第14章 花心落網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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幾個大人互相看看,都笑起來。“咦,這小鬼,人不大心眼不少,還知道守株待兔哩!”李同恩伸手揉揉他的腦瓜頂:
“不過,誰知道那家夥喜歡什麽?王隊長,你們過去是同學,你了解嗎?”
叔仁搖頭:“他好像也沒什麽特別的喜好,要說麽……,喜歡聽人誇獎,可這也不是什麽愛好呀?”
蘇鼎聽了讓老豆先出去,然後對大家啟發說:
“原本咱們都沿著刺殺來琢磨的,不過剛才這孩子的話給了我個啟發,咱為什麽不設個局,叫叛徒自己乖乖送上門來,反而費盡心機地冒險呢?”
屋裏其他人都愣住了,李同恩用指節在桌麵上一敲,喝彩道:“好主意!不在大街上動手,把他引到個地方然後神不知鬼不覺地幹掉。
既達到目的,又保障安全,用不著那麽多人興師動眾。這個主意我讚成,隻是……,要找個由頭,換句話說叫魚兒上鉤,那就得準備餌料呀!”
“哎,這就回到方才的話題上了,還是要想他喜歡什麽,或者什麽眼下他最感興趣?”
“對啥感興趣?這個我知道。”老柴冷笑說:“叛徒麽,除去賣自己的同誌換頂子,他還能對啥有興趣?”
“對呀!”李同恩若有所思:“他現在最上癮的不是大煙、銀元和女人。
新官上任,這三把火總要燒的,他若是能夠在這‘剿共大業’上立功,那才最風光、最露臉哩。
或者,我們放個假情報引他出來害人,然後……。”
“不妥。”叔仁忽然打斷他插進來道:“第一,誰能保證這個‘假消息’不被他看穿?萬一瞧破了,和打草驚蛇沒什麽兩樣。
第二,如果真用我們的同誌來‘釣魚’,這個餌未免太大,一旦……,總之得不償失!”
“這,哪還能顧及這麽多?犧牲總要難免麽。”
“能免則免。而且,這個餌還必須有份量,足夠讓他看得起才行,換了別人怕他還是不肯來或最多派個手下辦這趟差事,那目的依舊達不到。”
聽到這裏蘇鼎擋住他:“且慢,你的意思不會是想拿自己做誘餌吧?”
“什麽?”其他人都大吃一驚!
見叔仁沒有表示反對,老柴一把抓住他的胳膊,急切地勸道:
“隊長,這個誘餌你讓我去好啦,我犧牲不要緊,你是指揮員。萬一出事,我們怎麽怎麽完成任務?”
“是呀,這可不是玩笑,也不是勇氣的問題。”李同恩也說。
“我知道有危險,可是想想看,咱們所有人裏,恐怕隻有我最合適。”叔仁緩緩地把老柴的手從自己胳膊上拿開對大家說:
“劉某人是我中學同學,憑這層關係他容易相信和接受。
他知道我以前做過指揮員,如果我以希望脫離紅軍、求他的門路找工作或借錢之類的口實找到他門上,他一定非常感興趣,這就是餌了!
雖然不太大,但畢竟誘人,不怕他不來見我。”他自信地看看三個人。
蘇鼎思索著點頭,饒有興致地推測著說:“誘餌大了魚吞不下,招來個更厲害的大魚反而節外生枝,餌過小它又不稀罕咬。
王樹同誌這是要給他準備個恰如其分的香餌,讓它自己主動湊過來吃,然後我們引著它進網、收網。
可以把網撒在任何合適的地點,剛才的擔心不就全解決了嗎?
我個人覺得這個主意不錯,除了王樹同誌自己安全問題外,這可算是個最實際的辦法了。”
“我的安全不成問題!”叔仁將頭搖搖回答說:“你們想,劉思敏知道我三哥身份,那我脫離紅軍會被他看做是理所當然,這比別人都讓他放心。
再加上我們老同學關係,他會琢磨我走投無路的時候來找他是情理中的。所以,我覺得安全上沒大問題。”
“不行,這可不能輕描淡寫,要好好推敲才成!”李同恩表示不太同意叔仁的輕鬆感,但他緊接著又說:
“這個主意本身是比較有趣,如果成功,悄然無聲地完成任務,且能最大程度避免損失。”
“我同意老李的意見。”蘇鼎表示:“你是指揮員,保全你就是保證任務的順利完成,要想到之後全隊如何安全撤走,以及給城裏工作的同誌留出必要的時間。
還有,如果我們可以不驚動敵人完成任務,那麽對方抓不到我們的底牌也難以報複,對地下組織是種保護嗬。”
他看看這幾個人都微微點頭同意自己的話,於是提議:
“這樣吧,咱們還是先吃飯,讓我想想、幫王隊長推敲下,吃過後再告訴你們。如今肚內半饑半飽,要好主意有些難!”
說得大家都笑了,紛紛說:“可不是,光顧了聊天也不知怎麽就放下筷子啦。”
“可惜了名廚的手藝,擺在這裏都要涼了。”
“哎,索性叫老豆進來一起吃,席間無政治,一切話休提,等會兒再說不遲。”
說罷紛紛動手,老豆也被叫來加入,席麵上頓時熱鬧起來。
大耳朵李歡被人當賊給抓了!
其實他逛完妓院老老實實出城也就沒事了,偏他還惦記那個旗袍少婦心裏無論如何放不下,總像有個小貓兒在懷裏抓撓似地。
伸手摸摸口袋,帶出來的銀元也好、鈔票也罷,統統花個精光,手裏隻有兩個小銅板,在碰撞中發出單調、有節奏的聲響。
身邊就剩這兩文,能做什麽用?不過這種事難不倒李歡。
他將兩個小東西掏出來拍在案板上,買了兩個火燒放進兜裏,然後不慌不忙地朝記憶中的方向走,同時警惕地向四下裏觀察著,因為他既不願惹上警、特,也不想被自己人撞到。
憑借印象李歡來到一戶人家門前,距離巷口大約有三十步,還算僻靜。上次他悄悄跟蹤,看到那個窈窕背影走進這門的,應該不會有錯。
想到大門一開,那女人就和自己麵對麵,李歡不禁渾身發熱、氣息急促起來。他先繞著走了兩遭。
情況不壞,這巷子往來的行人極少,隻有三、兩個小孩子在嘻嘻哈哈地做遊戲,連人也顧不得看。
現在唯一難辦的是不知道女人在家沒,這樣子進去顯然太冒失。
他扭頭看看,巷子深處有個土坡,上麵長株矮墩墩的桃樹,似乎有些年代,枝幹有小臂那麽粗。
李歡便蹲在樹後麵的陰影裏,耐心地等機會。
臨近中午還不見動靜,李歡開始犯嘀咕:“不會是看錯門或記錯街道了,怎麽到這時還沒結果哩?”他開始感到餓,掏出一個火燒啃起來。
剛咬一半,忽然他把手裏的東西塞回兜裏,巷子另一頭出現了個搖搖擺擺的優美身形。
那女人披肩的秀發,右手裏拎著葦繩捆紮的蒲包,左小臂上吊個錦囊,前擺下露出一雙藕荷色的繡花布鞋,來到門前拍了拍,見沒有動靜,便取出鑰匙插進洋鎖的匙孔內。
門扉推開的霎那間李歡心裏叫聲“天助我也!”,跳出來猛衝進門,左手伸過女人的腹部攔腰一摟,右手便捂住她的嘴。
驚恐的叫喊立刻被憋在肚子裏了,那女人渾身抖個不住,被李歡趁機拖進屋內,朝床上一扔,嚇唬她說:“不許叫,否則殺你全家!”
“不、不敢!”女人並沒像他想的那樣大叫大嚷,反而沉著地對他說:“隻有我和婆婆兩個再沒旁人。好漢若是饒過婆婆,要我怎樣都可以。”
“我能對老太婆怎樣?李某雖然被喊做賊,但是從不欺負老人的,我今天來特地是為你。
親親的,咱們且樂一樂,我還要趕關門前出城去呢!”說著拽過來便要親嘴,被那女人遮住了叫聲:“慢著!”
“為什麽?你不是方才說什麽都依我麽?”
李歡說著拿開她手,便在鼓鼓囊囊的胸上抓揉起來,卻被她狠狠地在背上打了幾巴掌,於是惱火地瞪眼道:“咦,你不要敬酒不吃吃罰酒喔!”
“不是,你忘記了,街門、房門都敞著,你想讓人家都來瞧不成?”
“啊喲,我這一高興就忘了!”李歡把腦門拍拍笑道:“我去關好就來。”
“回來!”那女人扯住他嗔怪地說:“真是個沒輕頭的冤家,你跑出去萬一被哪個看到我可怎麽辦?豈不是叫人家拿唾沫淹死?”
“唉、唉,越發昏了,竟沒替你想想。”
那女人“嗤”地笑了,將腰在他手裏扭扭,說:“早知道你對我不懷好意,誰想竟忍到今天才來找我,真急死人家了!你且乖乖地等著,我去關門回來再和你算賬!”
李歡沒想到這小娘們這樣知趣,大喜過望,連連應了,看著她搖搖擺擺地出去,自己樂嗬嗬地跳上床去,急手掰腳地脫衣、扯褲。
“救命啊!有賊啦!快來人呐!”
褲子還沒褪下一半,忽然聽到外麵那女人扯開嗓子大喊,一邊還用什麽銅盆鐵罐之類的器物拚命敲打著。
李歡大吃一驚,急忙跳起來。伸手抓了衫子和褲帶也來不及束紮,就那麽拎著逃出去。
暈頭轉向地衝到巷口時整條巷子似乎都開始敲打起來,聲音越發地振聾發聵令他不知所措。
一頭撞在個挑擔子的人身上,把滿筐果子撒了一地。他掙紮著剛扒起來提上褲子,卻被人從後麵打了一悶棍,趔趄兩步重新栽倒。
三名趕來的警察七手八腳按住他,反過手臂來用他自己的褲帶綁了。
李歡臉朝下被放在塵土裏,耳邊聽圍觀的人議論紛紛:“怎的了、怎的了?有賊麽?”
“可不是,是個花賊呢!”
“哎呀,敢大白天做這事,倒有膽量!”
他聽了這些心中好不惱火,想看看是哪個王八蛋敢在這裏說三道四!
掙紮著抬起頭時,卻正好與看客中的一位四目相對,嚇得他立即又倒下了,心中登時跳個不停。
正巧這個時候一輛黑殼的汽車在人群後麵不耐煩地按起喇叭,警察中的一個立即跳過去轟開人群讓車子開過來。
它挪動幾步以後便停住,從門兩側各跳下一個挎駁殼槍的士兵。
車裏先鑽出個便衣,接著露出個戴著褐色呢子禮帽的腦袋,卻並沒有從車上下來,一手扶著車門,摘下墨鏡伸長脖子好奇地打量著地上的犯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