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出其不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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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出這麽大事情我們當然都來了。”壽禮憐惜地側坐到床邊拉住弟弟的手:“唉,看你憔悴得……!怎麽竟出這樣事情呢?”
“是阿萍姑娘回到城裏,找到劉永和報信。大先生派了張壇和七爺過去,用馬車將你送到這裏。
敬姑娘說西醫治槍傷最快,所以又連夜搬了馬神父和他太太過來。”
蘇鼎說完轉過去對艾瑪說:“請到外麵把藥和用法教給萍姑娘,出診費我會派人送到府上。”說著引領他夫婦告辭出去。
“我的老天,這究竟怎麽搞的?”聽他大哥擔心地問仲禮隻有苦笑:
“十天前他們送信來告訴我說你派梁二送了幾個傷員回來,接著就說你失蹤,全家都亂套了!
弟妹哭得像淚人一樣,我隻好叫他們把孩子接過來交給阿清照看。
後來前線派了個排長回來,報告說弟兄們聽說你不在都有些動搖,李參謀長已經被上峰任命代理團長。
可這邊韓旅長卻告訴你們團要重新編成,叫帶部隊到縣城聽候改編,老黃拒絕了他,結果他卻把杜連長扣住不放。
這些亂七八糟的還沒理清,張壇就把你拉回來了。唉,你就是個在家呆不住的,否則哪有這麽多麻煩?”
“我們如果手裏沒有兵,你覺得周家能饒過陳家麽?”仲禮一句話讓他大哥沉默無語。
“哥,我命大不死,一定要找姓韓的和周家報這個仇。現在要緊的是你們都把住口,千萬不能叫人知道我在高塘。”
“為什麽?”
“三爺的意思,是怕人家這時動手?”一旁的羅芳輕聲問。
仲禮將眼睛閉了閉,用了力氣盡可能清楚地說:“這時下手,我在床上指揮不了,他們容易趁虛而入。
你們該做什麽還是依舊,不要叫人家瞧出模樣來。內緊外鬆!”
“明白了,我一定安排下去。”壽禮點點頭,心裏驚訝地想老三經曆過戰陣的人,就是與以前不一樣!
這時蘇鼎返身回來,請大家先都出去,因為馬太太講了,要讓病人靜養、休息。
壽禮於是留下阿敬自己走出來。先和蘇鼎把方才仲禮的意思講了,谘詢他的意見。
“我看總指揮的擔心有道理。”蘇鼎想一會兒回答:“如今咱們手裏能用的雖號稱兩千人,但近半數沒槍支,和人家拚總不能用長矛、大刀吧?
況且這些人還分散在三河原到西岸莊台、高塘等地,如今能立即集結的不過五百人而已。
軍無帥不成部伍,馬太太說他失血多,恐怕要休息半個月才能下床,這期間如果兩邊打起來會十分危險。
我看,依三哥說的,咱把事情按下,來個以靜製動。如何?”
軍事上壽禮沒心思去搞明白,自然同意的,便讓蘇鼎寫封信交給傳令兵送周家橋,鳳凰橋這邊由他同羅芳兩個商議布防。
杜石峰被扣,他的部屬如今由排長蘇二毛代管,但二毛畢竟能力和經驗有限,羅芳便建議請蘇鼎來主持全局自己輔佐,壽禮立即同意了。
他兩個商量,將各處陸續集結到高塘的部隊藏到鎮外兩處寺院和位於小街的陳述元家倉庫。
屋裏敬姑娘陪著仲禮說話,輕聲地向他描述著自己那兒子的小模樣,說到高興處格格地笑出聲。
“四妹,你可真變了。”仲禮微笑著說:“先要見你一麵都難,可如今不但來照顧我,而且相夫教子、家庭和睦,沒想到轉眼間能有這麽大轉變。”
阿敬臉上一紅,伸手摸摸鬢發,小聲道:“那時人言語多,我又不是個厚臉皮的……。還是劉先生好,他做件大善事!”
“這孩子是誰家的?”
阿敬搖搖頭:“我不知道,也不想知道。隻聽劉先生說是個可靠的人家,和咱們也是拐彎的親戚,相必來得正。
孩子長相還好,也不鬧人,我兩個都挺滿意。至於將來,假若有一天他知道自己父母是誰,接他們過來贍養,我們也不會有意見。”
仲禮在床上輕輕歎口氣:“這是你們心好,還不知人家長大後領不領情呢?”
“那便不知道了,我們隻專心做人、做事,其它的由天定罷!”阿敬拍拍他手背,笑著說:“等你稍好些我帶他來,總得認認舅舅嗬。”
仲禮就被藏在陳述元家養傷,連著四、五天縣城方向沒動靜。蘇鼎在沿途派出了得力的人偵察,卻是個平安無事的模樣。
“興許那邊以為三哥已沒了,所以沒必要來幹架?”羅芳思忖著問。
蘇鼎卻不這麽認為!“你想想,他們抓人時既知道是三哥本人,那麽就做好了翻臉的準備。無論人在與否,是早晚的事。
如今縣城裏外好像什麽事沒有,裏麵定有文章!我猜他們是要讓咱放鬆下來,然後突然襲擊。”
羅芳低頭琢磨,忽然臉上露出叫人吃驚的神色來說:“這、這不會是聲東擊西吧?”
蘇鼎聞言也嚇了一大跳,但羅芳講的完全有可能!於是他讓羅芳沿著阿萍說的水門下漏洞進城,去見大先生。同時讓電報室給周家橋連發兩封電報。
第一封寫:“黃兄鈞見,近日往縣城購米,顆粒無著,望在馮莊附近關注。如有,代購。”
第二封說:“兄代購之米如量多,弟可遣大牲畜二十往馱,需要,望速告。”
電報發出後兩個人便心急如焚等回信,羅芳指令兩個連悄悄做準備,隨時可以出發增援周家橋。但到傍晚才收到黃富民回答說:
“馮莊亦無米,賢弟另行采買為上!”這下子兩個人愣住了,兩邊都相安無事,難道大家多心了?蘇鼎仔細想了半天,來找仲禮商議。
仲禮斜靠在床上剛由阿萍喂過晚飯,聽了他的敘述和匯報布置情形後眨眨眼,忽然問:“今天天氣怎樣?”
“啊,今日陰天,看來要下雨,外麵已黑下來了。”阿萍見蘇鼎茫然不解趕緊替他回答。
“哼哼!”陳三爺冷笑幾聲,說:“小蘇,你趕緊通知滕家鋪和白馬閘加緊戒備,但是如果有隊伍經過,隻要他們不進莊院不可阻擊,立即報上來讓我知道!”
“啊?好!三哥你覺得他們有可能走這條路襲擊三河原?這繞遠許多,還得穿過林子、沼澤和溝渠,走哪條路都比這條強嗬?”蘇鼎懷疑地問。
“所以他們才可能走。三河原是咱們的根本,一旦他們插進咱肚子裏,周家橋的大門作用也沒有了,高塘和莊台也就容易得多。
鬼東西要真這麽做咱可沒辦法攔截,就算現在派兵怕也追不及,人家肯定在天氣還未變壞前就動身了。”
“會冒雨偷襲麽?”
“有可能。假如我們能趕在他們過河前預先做個布防,然後這邊再追打後背,兩下夾攻,這群烏合之眾肯定經受不住!”
蘇鼎從陳仲禮屋裏出來就跑去見羅芳,和他把這些話一說,羅芳拍下額頭:
“哎喲,這可真是出其不意了。咱光盯著縣城和馬莊方向,真不曾想過他們可能冒這個險!那得趕緊防備才成。”
“我們分工。”蘇鼎堅決地說道:“我去和黃團副通氣,要他派人從馮莊出發向馬莊方向搜索、偵察,你趕緊給滕家鋪打電話安排警戒。小街那個連做好準備,隨時出發!”
“哎,你等等。”羅芳拉住轉身要走的蘇鼎:“軍師,你別光派兵布陣嗬,你說這次周家能出多少兵,咱們勝算多少?”
蘇鼎有點為難,但馬上還是決定以實相告,說:“兄弟,我猜這次保安旅多半不會參加,不過他們也不會閑著,正麵騷擾是有的。
那周家號稱有兩千條快槍,我要是韓旅,就半睜隻眼睛看他與陳家打,然後堂而皇之地收拾殘局,也算大功一件,強似損兵折將吃力不討好。你說呢?”
“有道理。不過,到底會有多少兵馬?”
蘇鼎見他著急認真微微一笑,拍拍羅芳肩膀說:“也許幾百,也許上千。不過這有什麽要緊?
那些家夥是烏合之眾,平日裏唬老百姓尚可,拿出來打仗可不見得怎樣。
我們人數雖少心卻齊,告訴大家杜長官被抓、人家要欺咱們沒主心骨,弟兄們肯定憋著要出這口氣!咱們隊伍裏打過仗的不少,一定可以占上風。”
“好,我放心了。”羅芳點頭。
但蘇鼎知道他還沒真明白,繼續說:“如果保安旅隻搖旗不出兵,周家就隻好靠自己那些義勇團、還鄉團和什麽自衛團等等,那有什麽不好對付的?
一群壞蛋組成的集團而已。他們來一千人我也不驚奇,遲早被咱包起來一個也逃不掉!
就算他們拉出來一半,隻要打垮這支力量,少說疼他個仨月半年的。你想,他們往後還敢搗亂?就有這個心怕也沒這個力咯。
幹掉周家的武裝,為地方除害,百姓會叫好,利國、利民、利鄉裏!淮西營當年在中原大戰時苦鬥對手兩個師,現在這幾個閑雜流氓算個啥?”
羅芳聽了哈哈大笑起來不再擔心,依約分頭去聯係和準備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