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1章 大膽迂回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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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明白了。團座親自來?他已經在三河原了麽?”蔡連長既驚又喜,仲禮目前就在本縣的事還隻是少數範圍內知道。
    黃富民點頭掏出懷表來看看說:“這個鍾點,估計他已經出動了。”接著囑咐:
    “出擊後,抓到的俘虜都交給治安隊後送,他們在你們後麵同時負責傷病後送,以及監運補給品。鎮子的警衛就隻好托付給直屬隊啦。”
    正說著,陣地那邊又熱鬧起來。黃富民和蔡連長走到戰壕裏,原來那夥裝神弄鬼的又來了。“你們當中哪個的槍法準呀?”黃富民問。
    班長立即將韓三良從人群裏拽出來,自豪地大聲說:“報告長官,我們班的韓三良,這小子槍打得可好哩!”
    黃富民看看這個瘦瘦的年輕士兵:“你學過?”
    “沒有。”韓三良搖頭:“這東西和用石頭子打羊沒啥不一樣,就那麽會的唄。”
    蔡連長在背後“嗤”地笑了:“副座,他當兵前給財主家放羊,練出來甩石頭的本事。”
    “哦——!”黃富民拉長聲音點頭,伸手從上衣兜裏拎出兩張鈔票來塞在他手裏:
    “小兄弟你拿著,去把他們領頭那個家夥斃了,我立刻再賞你兩張!”
    韓三良朝四下裏看看,見到的都是羨慕和鼓勵的眼光,有人大聲說:“幹吧,別給咱連丟人,打那條狗的肚子!”
    他聽了頓時有股勁湧上來,伸手從後腦勺把帽子朝前一推,左腳蹬在胸牆上,托槍瞄準。
    準星裏的人群離陣地隻有一百米不到的距離了,他們見這邊沒有動靜多少有點猶豫,磨蹭著不敢輕舉妄動。
    這時一個家夥跳出來手舞足蹈,看上去是個神漢。當他轉過身來剛剛麵對戰壕的時候,韓三良扣動了扳機。
    清脆的槍聲過去,對麵的都怔住了,然後看見那神漢仰麵倒下,人群登時炸開窩.
    蔡連長見時機已到大喊一聲,幾乎所有的槍支都開始射擊,熾熱的火力打倒大片人群。
    剛才還氣勢洶洶的進攻變成了潰退,連帶著那些跟在後麵的自衛團兵士也站立不住,紛紛掉頭就跑。
    黃富民滿意地伸手掏出幾張票子兌現了諾言,又賞給班長和全班弟兄十五元,大聲告訴蔡淳強:
    “就這麽幹,隻要不讓他們靠近就行。傍晚他們收工時就該你兩個上場啦!”說完在警衛的簇擁下離開了陣地。
    這樣打了一天,周家方麵參戰人數達到最高峰時足有一千四百人,死傷了兩百卻連陣地的邊還不曾摸到,這叫周天培很氣憤又無奈。
    周冕三次派人來催促廖大頭進攻,說些什麽我已經抵達鎮外老兄現在哪裏之類的氣人話,廖大頭隻好幹著急,誰叫自己的兵笨呢?
    看著這麽大的傷亡他開始有些後怕,攛掇周天培說:
    “你看我倆在這裏啃硬核桃,周晏那小子卻自在逍遙連個幫手都不搭,咱爺倆不是被他耍了吧?擺個關公在前麵還不知道哩!”
    “不會的。”周天培雖然心裏也不高興,但畢竟還要回護自家人,說:“這孩子傲些,但沒壞心。
    定是昨晚陳家夜襲,斥候探出了門道所以人家有防範。我看咱也得琢磨、琢磨,不能再這麽拚,隊伍拚光了不是耍的。”
    廖大頭心裏明白卻不好點破,而且老頭兒說得也有幾分道理,隻得點頭認可。不過兩個人都明白明天很重要!
    若是不能實現預定計劃,讓周冕那小子先攻進鎮子可丟臉得很!周天培派人送信,請周冕來和自己匯合。
    周冕從心裏不大願意摻和這破事。他從中學畢業進了山西講武堂,正因為討厭軍閥爭奪才辭去連長職務回鄉的,軍人就不該是工具。
    但一來涉及家族,二來有上司命令,所以他隻好出兵。本打算做個殿後充充樣子,可接到來信說形式不妙、傷亡數百、進攻受挫等等讓他坐不住了。
    不管怎麽說周天培也是自己族叔,就麵子上也得顧及下。他暗自琢磨大約對方是采取收縮戰術所以讓他們啃不動?
    到底是淮西營的底子,當年豫軍兩個師都頭破血流,何況他們這些地方武裝?
    周冕覺得自己再不伸手,萬一這幫烏合之眾出點問題,那可對全家都不好交代。他猜想陳家沒有餘力來威脅自己後方,於是下令兩個主力連隨自己趕往周家橋東南。
    周天培見周冕迅速趕來非常高興,心想周晏調動不起他但這小子還是給我這個叔叔麵子的,因此十分受用,但聽了周冕的建議之後便不吭氣了。
    原來周冕了解情形後又到陣地前觀察一圈,發現對手果然防範嚴密、火力配備強大而集中,勸他們改強攻為智取。
    “兩位長輩隻管在這裏搖旗呐喊做出副佯攻的模樣,我帶兩個連並一個中隊從西麵繞過去,由戴家莊到老西集然後攻打鎮子。”
    “賢侄,你這主意是好,可你大約不知道,戴家莊往北是連片的沼澤和樹林,向來是土匪藏身之地,並非官軍往來大道。
    這周家橋難攻,就難在隻能打南、東兩麵,東麵河網密布,隻有南麵相對開闊平坦,排兵布陣最方便。”廖大頭好心勸道。
    “但陳家也知道這個,所以在南麵把守如此嚴密,堅持打南麵會造成僵持不下。”
    “你是說,也許周晏會比我們動作快?”
    “不,他那邊也好不到哪裏去。且不說丁店的湖與溝渠有多少,就是攻個小小的連塘你沒船怎麽辦?需要攻占領多少座橋才進得去?
    所以呀,他說自己順手,這裏麵要麽有詭計、要麽是他自己中計了。”
    周冕的話讓周天培臉色煞白:“這、這,冕兒、你不要嚇人,晏兒好歹也是周家根苗,他若出事如何是好?”
    “四叔放心,阿晏是個伶俐人,就算有什麽他也會逢凶化吉。
    再說,有他在那邊牽扯陳家一部分兵力,對您這邊的進展會大有好處,畢竟人家也知道,阿晏手上全是咱家的精兵嗬,不敢對他視而不見的!”
    聽了周冕的話周天培稍稍放下心來,看一眼廖大頭另一個疑問又冒出來,問:“可、可你走戴家莊這條路還是太冒險,就不怕有差錯?
    這裏麵從來沒有軍隊走過,人都說是險地!假如陳家在西側放一支偏師,哪怕隻有數十人,足以把你們拖死在沼澤地裏。這些你想過嗎?”
    周冕微微笑笑回答:“四叔,大家都說沒人進去過,可也說那是土匪出沒之地,既然土匪能出入自如,我猜咱們也可以,畢竟一樣都是人。”
    “好吧,咱就試試!不管怎樣也算有盼頭,比死拚強嗬。”周天培點頭同意:“那,你需要多久能繞到老西集背後去呢?”
    “還不知道,不過我心裏計算過,假如沒受到阻攔的話,估摸我們清晨出發,中午可以到達。
    就算有些障礙下午兩點鍾左右也該到指定位置了。然後我們往東、南兩個方向衝,和你們形成夾擊。
    姓陳的手下有經驗的軍官大多在前線,留下的都是平庸或資曆淺的家夥,一定想不到咱們有這手!”
    就這樣興衝衝地商量妥當,第二天一清早霧氣尚濃時,周冕帶手下出發了。
    因為預見下午就可以解決戰鬥攻進鎮子,所以他們隻攜行兩個基數的彈藥和中午吃喝的幹糧、飲水,沒人覺得有什麽不對的地方。
    他們悄悄向西走六、七裏地,在戴家莊果然沒發現守軍。自衛隊的士兵找來一個當地的富裕農民,告訴他要進那片沼澤和林子,把那小老頭兒嚇壞了。
    “長、長官,我、我不認識路嗬!求你別讓我帶路,我可真怕誤了你們的軍務哩!”
    “哪個叫你來帶隊?”周冕皺著眉瞅瞅他:“難道你們村裏就沒有個進去過的嗎?任何人都可以啊,我出十塊大洋找向導,你立即去替我辦!”
    重賞下果然有人站出來,帶著周冕和他的隊伍小心翼翼地進入那片險境。
    當一個個泥潭爛沼丟在身後,目的地越來越近時周冕十分慶幸自己的運氣,若沒有帶路的這人隊伍早暈頭轉向了。
    饒是如此,還是有四個人和一匹馱馬陷沒在泥沼裏。
    但周冕不知道的是,有支人數很少的土匪武裝暗中盯住了他們。這支隊伍的首領姓鐵,大約原來是個石匠所以綽號叫做鐵石頭。
    他的手下隻有區區二十幾人,不足以與周冕對抗,但他卻是被淮西營招撫的土匪,被許可隻要不在三區範圍內作案便可以居住在此。
    鐵石頭當然知道兩家正在火拚,並在發現周冕隊伍後一麵跟蹤、一麵派人搶在他們前麵趕到老西集守備隊去報告。
    守備隊中有部分已經被抽走,如今隻剩下三十名自衛隊員和治安隊一個班,守備長是熊大眼的把兄弟姓魏,因為右臉上有道很長的傷疤所以被稱作長疤。
    這個魏長疤有兩大特點,一是話少,二是喜歡拚刺刀,往往在戰場上叼著棗木疙瘩做的煙鬥眯著眼抽,抽到該衝鋒時磕磕灰往腰裏一別端起刺刀、瞪著牛眼就上去了,凶得讓人心寒。
    當他聽報信的人說有支隊伍朝這邊來時,立即意識到自己這夥所處位置很凶險!
    他先叫人騎騾子去鎮上報警,自己把留下這些兵分成六隊,從村口到村內設下數條防線準備阻擊。
    雖然有三成人沒槍,但魏長疤沒有退縮,他知道這時候調兵肯定來不及,自己無論如何不能逃,否則指揮部立即暴露在敵人麵前。
    況且自己老婆、孩子就住在鎮西,讓這夥人衝進去她們未必有好果子吃。所以他告訴弟兄們:
    “這裏有一半都是鄉親或在本地落戶的,無論如何不能叫這群王八蛋做咱的主子,為自己媳婦和娃娃,咱們也要拚上去擋住他們!”
    話雖這樣講,不過魏長疤畢竟是戰場上衝鋒陷陣活下來的,他明白這二十條槍加些大刀、矛槍不可能和人家大隊伍周旋太久,他隻想拖延時間。
    為了能盡量拖延他想個主意,在村口大路邊設伏。這些兵裏有七、八個槍法較好,是他手把手教出來的。魏長疤決定讓他們兩個一組,這次練回真的。