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一章 挾恩圖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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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羅弈河手快耳準,閉著眼也一把就拉扶住了她。
    “多謝羅二爺。”玄微重新坐穩道謝,想不著痕跡掙開他。
    羅弈河卻不鬆手,甚至又往自己這邊一拽。玄微一個趔趄被迫撲向他。
    “我要是一路不睜眼,你就打算一路都不說話?”兩根指頭挑起她的下巴,紈絝嘴邊勾起戲謔的笑。
    玄微沒有近似被調戲的羞惱,平靜地垂下眼簾不看他麵龐,“羅二爺既在休憩,卑職自是不敢驚擾。”
    羅弈河輕哼了聲,她不看他,他卻要仔仔細細地端詳她。
    “看來你這三年過得不咋地啊,臉色比那年我在亂葬崗見的也沒好到哪。”他喔了一聲,“你住在東陰王府?項珩那家夥竟敢虧待你?我幫你找他去!”
    玄微連連擺手:“您誤會了,東陰王未曾虧待卑職,隻是卑職自己疏忽,這段時間算是初愈。”
    “什麽?你還染了大病?”羅弈河作受驚狀,“那我更該找他去了,怎麽照顧人的?我去把你要過來!”
    玄微:“……。”
    “羅二爺。”她略微沉吟,溫聲誠懇地啟齒道:
    “三年前您隨手的救濟之恩,卑職沒齒難忘。稍後回到東陰王府,卑職就將您當年救濟的銀子和衣服還給您。”
    確實,羅弈河算是對她有救濟之恩。
    三年前,雖說淮西公主秘密救她的事被先帝察覺,使駙馬奉命用毒酒殺死她。
    當今聖上那時為太子,對先帝的性情再了解不過,暗中又準備了另一手,使玄微飲下假毒酒假死逃離,隨母親和一眾服毒女眷的遺體一同被扔到亂葬崗。
    她夜半三更於屍堆中醒來。一身髒破白衣,渾無值錢之物,雖然也不是沒辦法活下去,但想必極為艱難。
    偏偏就在於黑暗中摸索離開亂葬崗,想法子試圖逃離京城的那夜——
    羅尚書遺失在民間的私生子,羅弈河入京了。
    這時辰早就宵禁,城門不會開放放人了。可這他的馬車還是順順利利地進了京,說明肯定不是一般人家。
    為了防止被認出抓走,她試圖躲開他的馬車。他卻不知怎的,坐在車內也知曉了她藏在附近的動靜。
    他命那個來無影去無蹤的老侍衛,拎小雞似的把她提到他的跟前。
    “哎呦呦,這年頭叫花子這麽敬業的麽,這麽晚還不睡覺,該不會是專門等小爺我進京的吧?”
    羅弈河就如現在這般,兩根指頭頂起她的下巴,笑眯眯地端詳著她刻意抹髒的臉。
    “喔……這年頭叫花子也得長這麽好看麽?好吧,看在你這麽敬業又這樣好看的份兒上——皮匠,把你身上那鬥篷給她,再把我那個還剩五十兩銀錠的錦囊給她。”
    皮匠就是那個神出鬼沒的老侍衛,也是羅弈河的車夫。
    麵相慈祥,表情和善,但把她拎過來隻用了一隻手,她還毫無掙紮之力。腰間刀就連藏在刀鞘裏也散發著血腥味兒。
    老皮匠極為恭敬地對羅弈河垂首:“是,二爺。”
    然後解下披風,拿出鼓囊囊的錦囊給她。
    沒有問她是誰,也沒有把她交付官府,盡管她如此可疑。
    隻是給了東西,然後直接把她提溜下車。
    “都三年了……”羅弈河一手撐著腦袋,眨了眨多情狹長的眼:
    “隻是原物歸還麽?能不能再給點利息?不如這些東西我不要了,你人過來就行。有句話說啥來著,滴水之恩當湧泉相報?我對你可是雪中送炭,算得上救命之恩吧?有句話怎麽說來著,嗯——救命之恩當以身相許?”
    玄微:“……。”
    您要挾恩圖報呢這是?
    “玄微是戴罪之身,不敢勞羅二爺惦記。”她低聲道,“卑職可以多給您翻一翻銀錢利息,鬥篷也可以給您的皮匠換件更好的。”
    “意思還是你不肯以身許我咯?”羅弈河眼裏多了些天真無辜般的委屈,想到什麽又重新閃起光來:
    “溫泉山莊這次,全憑你驗屍破案才幫我洗清嫌疑,這是真正的救命之恩啊!你不願意以身報我,但我願意以身報你!”
    玄微:“…………。”
    “就算沒有卑職,想必您也有辦法自證清白。”她回想起淩晨時分,自己去到公主寢殿時偶遇的他。
    那個一身吊兒郎當氣,眸光卻比她手中的火燭還要明亮、讓燈下黑無處可逃的狡黠紈絝。
    包括淩探花出事後,在眾人麵前看似裝瘋賣傻、實則常道出點睛之筆的他。
    他究竟是怎樣一個角色?玄微的目光有些複雜,她莫名生出種感覺,自己今後可能很難擺脫這個家夥。
    羅弈河聞言笑了。
    他麵龐俊美英朗,姿態還是那麽玩世不恭,笑起來卻很純粹幹淨。
    甚至有兩個小酒窩,還露出兩顆虎牙:“我隻是個荒淫無恥的紈絝子弟,我哪有什麽辦法。”
    他攤手聳聳肩,笑眼彎彎地望著她,“恩人美人兒,你就別再推——”
    “羅弈河!”
    馬車外一聲冷酷的男子喝喊驟然響起。
    玄微聞聲一怔。
    “哦豁,來這麽快。”羅弈河把眉一挑,絲毫沒有被嚇到也不意外,不慌不忙地笑了下,“你再考慮一下,想好了給我個信兒。”
    考慮什麽?想好什麽?玄微一愣,有些猜到了但又不太確定。
    “觀你這一手驗屍之技,想必不是短短三年就能練成的。”羅弈河坐直起身,整整衣領,收起了一臉玩笑,難得有些正色。
    “看來周家出事前你就做好了準備……那麽,為了實現你準備已久的事情,隨我一道,對你是最有利無阻的。你信不信?”
    玄微一瞬不瞬盯著他:“不知羅二爺想要卑職,所圖為何?”
    “我要的就是你驗屍破案。”羅弈河重新綻開燦爛的笑:
    “你居於項珩的屋簷下,辦案免不了為他顧忌許多罷?在我這裏,你可以不用擔心得罪任何人任何勢力。”
    玄微再一次愣住了。
    一個聲名狼藉的荒唐紈絝——求她一個落魄無依的戴罪女子——毫無顧忌地驗屍破案?
    這話說出去,會有一個人相信嗎??
    羅弈河見她不答,又笑眯眯地追加道:“作為報酬,我可以請聖上除你賤籍,賜為我妻。你看如何?”
    玄微覺得自己呆成了塊石頭。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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