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一章 第二死者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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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二人以最快的速度走回齊宅,正好碰見齊宅的管事匆匆拉著一大夫進去。
    羅弈河好奇道:“不會是崔解元聽聞凝黛死了,當場暈了吧?”
    玄微對他的非正常人言論已經麻了,一路走進去一邊觀察來往的下人,沉聲道:“恐怕不止如此。”
    她話落不過幾個彈指。
    下人們來往最頻繁的院子裏,突然爆發出一陣不同稱呼的哭嚎,“夫君!”“姑爺!”“崔公子!”“崔兄!”
    玄微與羅弈河對視一眼,一同抬腳大步走去。
    哭嚎齊聚的屋子裏丹簾紅帳,是本該洋溢喜慶春色的洞房。
    按照時辰,這會兒新娘應早已在洞房等候多時,新郎也應是才飲完喜酒,方至洞房。
    而原先在洞房裏陪新娘子的女眷們,應在新郎來時散了;與新郎一同來鬧洞房的男賓,也該在新郎進屋時散了。
    可眼下,屋子裏似乎仍擠滿了男賓女眷。主人齊老爺也在裏麵。
    羅弈河人高脖子長,不用擠進去,探頭往裏一瞧便對玄微道:“死了。崔解元。”
    嘶。玄微心底微駭,這個也死了?
    與凝黛的死似乎最相關的一個人,也死了?
    那齊小姐......
    “齊小姐怎麽樣?”她有些揪心地盯著羅弈河問。
    “昏厥了。”羅弈河又探了一眼,“不過看麵色應該死不了,除非被人手動弄死。”
    看麵色?玄微抓住他話裏的一個暗示,“崔解元屍首麵色如何?”
    “有點像中毒,發病一類。”羅弈河戳了戳難過到直不起腰的齊老爺,“叫閑雜人等都散了,讓我看看。”
    “二爺!”齊老爺滿臉皺紋的溝壑裏縱橫溢淚,哭得差點喘不上氣,“這簡直是天要亡我啊!求二爺救救齊家!”
    這一番話讓許多人扭頭看過來。是什麽大人物,竟讓齊老爺說出求他救救齊家這種話?
    “那你先趕快叫人散了啊,是散離院子,不是離開齊宅。”羅弈河將這屋裏眾人掃視一眼,“我說能走他們才可以走。”
    齊老爺忙不迭照做。
    此時洞房裏除了羅弈河與玄微,便隻剩下佝僂蹣跚的齊老爺,哭倒在床邊的齊小姐和給她掐人中的丫鬟,還有床帳裏的崔解元。
    玄微鑽進床帳,見崔解元身著喜服,橫死在滿床紅被上。
    閉了閉眼,玄微長出一口氣,先伸手去揭他的眼皮。
    齊老爺驚異道:“二、二夫人您這是?”
    昏厥的齊小姐也被掐人中醒來了,看見床帳裏站了個女子怔俯身在她新婚夫…新婚亡夫身上,頓時就要爬起來撲進去。
    “哎!我媳婦兒驗屍呢。”羅弈河捏住她衣角,不讓走近,“不會非禮你丈夫的。”
    他這話剛說完。
    玄微就開始剝崔解元的裏外衣物。
    齊小姐:“……!”
    羅弈河再次攔住紅目欲裂的她,“哎呀驗屍嗎,起碼得看看屍表狀態吧,你也不希望你夫君死得不明不白吧?”
    齊小姐認得羅弈河是父親向來敬畏之人,但正逢大悲也顧不得維持態度,用力掙開他。
    “我夫君是讀書人,最看重男女授受不親,生前甚至來不及與我圓房,死後卻要被陌生女子如此非禮嗎!”她悲憤道。
    授受不親?那他和凝黛姑娘又是怎麽個情況?玄微心裏默問。
    是齊小姐深藏閨中,不知崔解元在外與舞姬凝黛的緋聞麽?還是即便如此,她也相信崔解元跟凝黛之間沒有任何親昵曖昧?
    亦或是……她不想讓自己從崔解元屍體上,發現點什麽?
    “都說了不是非禮了,那可是我媳婦兒,我媳婦兒摸別的男人我還沒醋呢,你眼紅什麽。”羅弈河沒好氣嗆她,“也不想想你夫君配讓我媳婦兒非禮嗎?”
    “二爺。”玄微實在有些聽不下去,一口一個媳婦兒她麻了,但齊小姐新婚喪夫,不可謂不大悲,還去嘲人家做甚?
    “哎嫿嫿,怎麽了?”羅弈河頓時換了語氣神色,“屍表驗出什麽結論了沒?”
    見羅弈河也掀了床帳進來,玄微輕掰崔解元的眼皮指給他看,“他這個年紀,不應該眼白發黃的。”
    “嗯,所以應該是病變?”羅弈河接著觀察:
    “你看,一般人喝了酒多少都會臉紅,但他這臉白的跟牙似的;喔……這些衣服都是他身上剝下來的?穿這麽多?今日很晴暖呀,他怎麽穿的跟在京城過冬般厚?畏寒麽……嗯,體表沒有什麽傷啊啥的?”
    玄微搖頭,“屍表完好,沒有任何致命外傷。除了……上前胸、後頸、耳後和手上這些長條的、來回加深的紅痕,從方向上看,應當是死者自己抓出來的。”
    羅弈河趴低了些,盯著紅痕裏那些小斑塊,“這些是啥?紅疹紅斑——過敏?”
    “嗯……”玄微有些猶豫地點頭,指著崔解元通紅的鼻,“死者除了身上那些地方瘙癢外,還有鼻子。他死前應該一直在揉搓鼻子,裏麵也是堵的。既堵又癢,還有身上瘙癢長疹長斑……很像是吸入花粉造成。”
    羅弈河點點頭,又問:“是什麽讓你隻敢說‘很像’?”
    玄微沉聲道:“因為我從未聽過,有人吸入花粉就會過敏而死。”
    羅弈河腦袋頂開床帳,問齊小姐和齊老爺:“你們曉不曉得崔解元生前對什麽過敏?他過敏症狀如何?近期身體狀況如何?可有什麽先天病?”
    “這,不曉得啊,從未見過他過敏。”齊老爺和女兒對視一眼,怕女兒開口得罪人,覺得還是讓自己來跟羅二爺對話比較好。
    “他會不會是為了準備新婚,太累了?”齊老爺絞盡腦汁回憶,“確實看他這兩日憔悴了些,寫的字也比從前少了勁道。”
    齊小姐在旁抽抽噎噎地補充,“用膳似乎也用得比從前少了,昨日總說沒胃口,可昨個做的滿桌都是他最愛吃的啊。沒吃幾口便罷了,半夜還吐了一頓……”
    齊老爺被她提醒到了,又說:“對,方才在廳堂敬酒也時不時扶肚子,我還以為他隻是喝不舒服了。”
    聽到這,玄微忽然一抬眼。
    “方才敬酒期間,他可有離席解手?”她問道。
    齊老爺一愣,略有些不好啟齒,“這這,好像沒有?我還好奇了一下,他今日明明一副狀態欠佳的模樣,怎麽喝了這麽久這麽多,都還不去解手一下……”
    玄微捏了捏耳垂,沉吟一刻。
    “崔解元這兩日的夜壺、恭桶清洗了麽?昨夜盛的嘔物倒去了麽?”沉吟罷她又問,“沒有的話,都帶給我看看。”
    齊老爺:“?”
    齊小姐:“?”
    看看看……看夜壺恭桶嘔吐物??
    這真的是一個看起來如此冰清玉潔不染淤泥的仙女子,會提出的請求嗎???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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