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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公元前251年,秦昭王去世,太子安國君繼位為王,是為秦孝文王,華陽夫人為王後。雖貴為王後,可華陽夫人一直無所出,未免日後大權旁落,她乘機勸秦王立自己收養的兒子子楚為太子。消息從秦國傳到趙國後,此時趙國亦奉子楚夫人趙姬及子趙政歸秦。
從長平之戰到邯鄲之圍,趙國和秦國之間有著血海深仇,趙王站在城牆上,看著緩緩出城的馬車,內心波濤洶湧。
此時,馬車內坐著一位婦人和一個男童。男童今年九歲,從他記事起就沒見過自己的爹,在趙國的這些年,受盡白眼和欺淩,有時走在邯鄲城的大街上,都會遭到路人的泡沫星子。從旁人的閑言碎語裏,他知道自己的娘親原來是一名歌姬,因為貪圖榮華富貴,嫁給秦國來的質子,生下了他。而他的爹又因為貪生怕死,丟下他們回到秦國去了。曾經很長一段時間,他怨恨自己的娘親,他寧可做趙國一個販夫走卒的兒子,也不願意做什麽秦國貴族後裔,這樣至少可以挺直腰杆堂堂正正的走在邯鄲城的大街上。可是這樣的想法,在趙人一次次欺辱他和他娘的時候改變了,趙人也並非善類。他的娘親,看似柔弱,可每當遇到別人欺負他時,她就立馬像變了一個人一般,衝出來把他護在身後。
“娘,秦國離這裏遠嗎?”趙政問,自從知道要離開趙國,他每天都盼望這一天快點到來,恨不得今天就到秦國。
趙姬看著兒子滿心歡喜的樣子,撫摸著他的頭,道:“秦國離這裏很遠,我們要先經過魏國,然後韓國,最後才能到秦國。”
雖然聽娘說很遠,但是趙政還是高興的,隻要能離開趙國,去哪裏都行。如今他的爹是秦國的太子,到了秦國以後,他一定要把這些年趙人是怎麽欺負他和他娘的事統統說一遍,讓他爹派兵把趙人全都殺光。
此時的趙姬卻高興不起來,趙王心胸狹隘,對秦國恨之入骨,這次怎麽就輕而易舉的答應護送他們母子回秦國呢!以前在趙國,日子再怎麽艱難,至少能活命,現在不同,這一路長途跋涉,中間會發生什麽意外,誰也不知道。
日子一天天過去,趙姬每天都提防著這些護送的趙兵加害他們母子。眼看著已經出了韓國的邊境,就要到秦國的都城鹹陽。
這天夜裏,趙兵像往常一樣架起灶生火做飯。趙姬坐在馬車裏,望著窗外的一舉一動,心裏無盡的憂傷,她已經能感受到死亡的氣息。低頭看著熟睡的兒子,從他生下來到現在,她就沒給過他幾天安穩的生活,她是多麽希望能像尋常的母親一樣,看著自己的孩子慢慢長大生兒育女,一天天陪伴著他左右。可從呂不韋把她獻給秦異人開始,她就知道自己的一生不可能安穩平順,這是一場賭局,贏了榮華富貴享之不盡,輸了就是萬丈深淵。可是她的政兒還小,她一定要給他謀一條活路。趙姬將被子給兒子蓋好,在兒子額頭深深吻了一下,眼淚忍不住流了下來。
從箱子裏拿出一件華麗的衣裳,這件衣裳還是多年前呂不韋花重金給她量身定做的。據說,麵料是楚國最稀有的冰雪蠶絲,繡邊是純黃金打造的絲線,繡上富貴的牡丹,衣裳上的珍珠是從燕國運來的夜明珠,寶石是魏國出名的血種瑪瑙。想當年穿上這身華服,一支舞曲,不知迷倒邯鄲城裏多少商賈貴族,大有一舞傾城的美名。趙姬換上衣裳,擦些胭脂水粉,她本來就是絕色美女,隻要稍微修飾一下,便能迷惑眾人。這輩子,老天除了給她這副美麗的皮囊,好像什麽都沒有留給她。
醇香濃鬱的美酒,是她從邯鄲城出發前,早就準備好了的。捧著酒壇從馬車上下來,走到隨行趙兵裏領頭的一個男人身邊,道:“將軍,這一路護送我們母子辛苦了,趙姬無以回報,這是兩壇好酒,麻煩您分給兄弟們喝吧!”男人身上有一股濃濃的汗臭味,趙姬忍著惡心,嬌滴滴地衝著他媚笑。
領頭的這個趙兵此時有點發愣,眼睛直勾勾的看著趙姬,這甜膩的聲音聽著就讓人全身酥麻,而且還是位絕色的美人,你看那身材,那露在外麵白嫩的肌膚,頓時讓人想入非非。
“不行,我們是有軍令的!”男人拚命的搖晃著的腦袋,試圖讓自己清醒過來。
趙姬見他拒絕,隻是淡淡一笑,早就料到他們不會輕易上當,可是她趙姬何許人也,邯鄲城裏混盡風月場所的歌姬,勸客人飲酒,那是謀生的技能,幾個粗鄙的士兵,難不倒她。趙姬將手裏的酒壇子打開,頓時一股濃鬱的桂花香撲鼻而來,邯鄲城裏最貴的酒樓最貴的酒,常人根本喝不到的好東西。
“那真是太可惜了!這可是雲錦樓的桂花釀,一般很難喝到的。我知道你們軍規嚴厲,可那是行軍打仗的規定,眼看就要到秦國了,你們的任務就要完成,小酌幾杯,不為過啊!”趙姬道,拿著酒壇湊到男人身邊。
男人立馬慌張地倒退幾步,道:“夫人,真的不行。”
趙姬低笑道:“想必是將軍酒量淺,不敢同妾身暢飲吧!”自己抱起酒壇,咕嚕嚕喝了起來。
濃濃的酒香混著美人的脂粉香,聞著就讓人心醉神迷,沿路跋山涉水,舟車勞頓,本來人就疲乏,誰經得起這樣的考驗了,男人搶過趙姬手裏的酒壇,道:“誰說老子酒量淺,我告訴你,就這兩壇酒,還不夠老子潤口了!”接著一口氣就喝下半壇。
“將軍好酒量,趙姬佩服。”趙姬連忙拍手稱讚,並吆喝著周圍的趙兵,道:“來來來,各位大哥一路辛苦了,嚐嚐妾身珍藏的好酒。”
隨行的趙兵,聽到叫喚都圍了過來,膽子大的幾個,早就搶起酒壇喝了幾來。膽子小在一旁觀望的趙兵,也被趙姬幾句溫軟的話,一個勾人的眼神,迷得七葷八素,很快就放開膽子喝了起來。
趙姬乘機又回馬車,搬來幾壇酒,將事先準備好的毒藥倒了進去。邁著沉重的步伐,趙姬強裝鎮定地回到趙兵之中,她的手在發抖,殺人她還是第一次。
“將軍,妾身給您倒滿!”趙姬周旋於這些趙兵中,試圖讓每個人都喝到毒酒,他們喝的越多,她和政兒活命的機會才越大。
借著酒意,領頭的那個趙兵膽子越來越大了起來,一把將趙姬拉入懷中道:“美人,光看著我們喝多沒意思啊,爺給你也喂一口。”這麽漂亮的美人,趙兵早就垂涎三尺了。
趙姬此時嚇得汗都流了出來,卻強裝鎮定地道:“妾身給將軍們跳一支舞吧!”借機甩開趙兵的輕薄。
當年邯鄲城的第一舞姬,即使這麽多年沒有重操舊業,風采還是不減當年。
那些趙兵看得眼珠子都要掉下來了,一直拍手稱讚,酒也喝得差不多完了。
就在趙姬以為自己的計劃能很順利進行時,領頭的那個趙兵再次一把將趙姬抓在懷裏,道:“美人,今天怎麽也得陪爺喝一口。”
眼看他拿著酒碗就要給趙姬強灌,趙姬情急之下一把推開,碗也摔在了地上,潑灑的酒頓時冒出黑色的泡沫。
那男人見了,立刻凶惡的道:“臭婆娘,你敢下毒!”
聽到領頭大哥的聲音,大家都驚恐起來,立刻丟掉手裏的碗,憤怒的朝趙姬走過來,將她團團圍住。
趙姬知道事情敗露了,不過好在剛剛她仔細觀察了,所有的趙兵都有喝過酒,這是劇毒,隻要喝了一口,神仙都救不了。
“人不為己天誅地滅,各位爺,不也是早有打算,將我母子二人在路途中送上黃泉路嗎?”趙姬笑道。
此時,有幾個趙兵因為毒性發作,已經口吐鮮血,倒地不起。
領頭的那個趙兵看了,憤怒的拔出刀,道:“臭婆娘,好歹毒的心,本來接到趙王的命令,我還替你們母子可憐一把,誰知道你是早有準備。要死是吧,那我也要讓你陪葬!”
趙姬見他拔刀指向自己,立馬後退幾步就想逃,可是她一個手無縛雞之力的弱女子,哪是這些人的對手,幾個毒藥還沒發作的趙兵,一把就將她擒住。
給她毒藥的人說過,這藥參合在酒裏,發作很快的,為什麽還沒起作用了。此時的趙姬絕望了,眼見刀就要砍下來。
她不想死,她不甘心,就這麽死了,那這麽多年受的苦楚,她要找誰去討。呂不韋,你在哪裏,快來救我啊!趙姬突然覺得自己很可笑,在這生死關頭,心裏還想著那個薄情寡義的人。
領頭的那個趙兵卻沒有將刀砍向趙姬,隻見他淫惡的笑著,道:“這麽漂亮的美人,就這麽死了,多可惜啊!”
“你想幹什麽?”趙姬問。
“美人,要死也讓爺做個風流鬼吧!”男人道。
趙姬以前覺得死是最可怕的,可是,這個世界上有比死更可怕的,人性的惡,遠比死要可怕千倍萬倍。
那些趙兵將剩下的毒酒灌給她,逼她交出解藥,她沒有解藥,趙兵們便老羞成怒地將她按到在地上,把她的衣裳撕破。
趙姬拚命掙紮,也是徒勞,隻是激起這些禽獸更大的欲望。
那件某人曾經一擲千金為她量身定做的衣裳,早就被撕成碎片一般灑落在地上,如同她做的夢一般破碎了!
黑夜過的很漫長,趙姬有幾次都想咬舌自盡,可是最終她還是放棄了,不是怕死,而是她還有事情沒有完成,她不能死。她麻木的躺在那裏,讓趙兵們為所欲為。
趙姬覺得惡心,那肥膩的男人就像一頭野豬一般壓在自己身上,讓她胃裏翻江倒海的想作嘔。趙姬再也忍不住,拔出頭上的金簪,對準他的胸膛使勁全力插了進去,當鮮血噴射出來的時候,她一點都不懼怕了,反而覺得異常痛快。然後撿起地上的刀,將幾個毒性發作,沒有反抗力的趙兵一並砍死。
支撐著最後一點力氣,趙姬恍恍惚惚的走到馬車旁,將趙政喚醒:“政兒,快醒醒?”
這時的趙政還在睡夢中,全然不知剛剛發生的事情。
當他睜開眼睛,看著自己的母親衣衫不整,還滿手鮮血時,還是嚇著了:“母親,您怎麽了?”
“趙王想在路途中殺了我們,還好我早有準備,在他們的酒裏下了毒,”趙姬顫抖地道:“政兒,母親恐怕無法陪你到邯鄲去了,你自己一定要好好照顧自己。拿著這塊玉佩,去邯鄲找一個叫呂不衛的人,他會幫助你見到你爹的。”毒藥開始發作,趙姬此時感覺一把利劍刺入心髒一般,疼得她無法呼吸,連說話的力氣都沒有了,眼前一片漆黑,便不醒人事。
“母親,母親,不要丟下政兒,不要丟下政兒!”趙政哭喊道,奈何此時趙姬已經倒地。
趙政立刻爬下馬車,將趙姬扶起來,搬進車裏,一路快馬加鞭前往邯鄲。通往邯鄲的官道隻有一條,在來之前他就詳細看了地圖,一路還算順利。
可是天突然下起了傾盆大雨,沿路山體滑坡,一聲巨雷響起後,緊接著一道閃電,前方一棵參天大樹立刻倒了下來,阻斷趙政的去路。馬兒也因為受驚,掙脫韁繩跑掉,馬車上的趙政和趙姬一同被甩出來。
趙政覺得全身劇痛,艱難的從淤泥裏爬起來,身體因為連日趕路已經十分疲憊,可是他堅持一步步走到趙姬身邊:“母親,母親,你怎麽樣了?”
趙政感覺到母親的身體越來越冷,就像冰塊一樣,他甚至覺得母親連氣息都沒有了,他異常恐懼,想扶起母親,可是他自己都沒有力氣站起來,幾次奮力掙紮,最後體力耗盡,兩人一同倒在了雨水裏。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