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四章、鯤鵬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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天高雲淡,碧空如洗,一隻剛剛覓食歸巢的鳥媽媽落在鳥巢上,把一條肥美的蟲子喂給孩子們。兩隻毛絨絨的小鳥很是默契地叼住蟲子的兩頭,把蟲子使勁往自己這邊拉,不一會兒蟲子就被拉成了兩節。
突然,一陣狂風吹過,一道巨大的黑影掠過鳥巢上空,母鳥以為是鷹隼找上來了,慌忙張開翅膀保護雛鳥。
強勁的風將周圍的樹木吹得東倒西歪,伴隨著螺旋槳的轟鳴聲,一架頂著迷彩外殼,機身上標誌著wx1925字樣的軍用直升機越過一個山頭,直直朝著萬裏無雲的藍天飛去。
機艙裏,雙紫靈撐著下巴靠在窗邊,望著下麵此起彼伏的綠色海洋,忍不住歎了口氣。
“抱歉靈,我們一族有規定,決不能在凡人麵前顯露真身,違者除名。”身穿黑色勁裝的少女說完,身形一轉,化作一條通體漆黑的蛟龍,咆哮著竄入水底,不見了蹤影。
雙紫靈從背包裏掏出一袋康師傅牌牛肉麵,放在手裏擠來擠去,把包裝袋擠得咯吱咯吱作響。等袋子整個軟下來後,一把撕開包裝袋,從裏麵掏出碎成一袋渣的方便麵塞進嘴裏,嘎吱嘎吱使勁地嚼著嚼著。什麽規定,什麽除名,哼!這家夥就不能坦率一點嗎?說一句舍不得我,希望我多回來看看她會死嗎?死要麵子的臭脾氣。
“姐姐!形象!注意想象!”任千雪慌慌張張地拉了拉雙紫靈的裙擺。雙紫靈這才發現,整座機艙除了飛行員,幾乎所有人都一臉震驚地看向自己,不由得麵上一紅:慘!自己這心情一不好就愛胡吃海塞的壞毛病又壞事了!
雙紫靈尷尬地輕咳一聲,遂轉向包教授問道:“包老師,您能不能告訴我們,這到底是怎麽一回事嗎?隻是上個學而已,據我所知,就算是軍校,也不至於一入學就讓學生到原始森林裏曆練吧!這不是特種兵才有的待遇嗎?”
這大半天對雙紫靈而言,簡直算得上是從小到大,最考驗承受力的一段時間了。先是乘坐上了學院安排的專機,然後莫名其妙地遭遇所謂的飛機失事,被丟到這一眼望不到邊的綠色海洋裏。接著從狼群口中救下了小家夥任千雪,又一時心軟,救下了自己做夢都想要狠狠揍一頓的渣男。然後因為這個渣男,歪打正著結識了龍族中的獨行俠——黑玲瓏,和黑玲瓏的死對頭大戰三百回合,結果被溪水給衝走。再然後,又遇到了一群看上去很中二的“戲曲演員”,(另一邊正在回程的三人大聲抗議:“胡扯!我們才不是唱戲的!那是學院準備的隊服!隊服好不好!”)最後被搜救隊救起。這經曆,都夠寫一篇短篇遊記了!
一旁的魏淩生附和著點點頭,也是一臉好奇地看向包教授。機艙的後座就這麽三個位置,除了中間那個小娃子,兩邊的少男少女都眨巴著水汪汪的大眼睛盯著自己,怎麽看怎麽別扭。
包教授輕咳一聲正色道:“雙同學,你應該不知道,萬象學院不是一所普通的學院。這一點,魏同學,以你的家境應該多多少少了解一點吧?”
魏淩生點點頭,隨即打了個響指,一團拳頭大小的火球出現在了他的手掌心。
雙紫靈一見,立馬氣不打一處來,一把揪住魏淩生的衣領吼道:“好啊!你明明會生火,居然還把活兒推給小雪兒,你這樣還是個男人嗎?”
“紫靈!你別生氣,我這不是怕嚇到你嗎?”魏淩生嘴上求饒,心裏卻在腹誹:這丫頭怎麽不按常理出牌呀!正常來說,見到有人手裏冒火,不是應該會驚訝甚至驚叫嗎?她倒好,居然專門盯著自己沒用這招生火不放。
“偷懶就偷懶,還找借口!就你這點小火星,也想嚇到姑娘我?你要不要試試姑娘的手段?”雙紫靈說著,另一隻手忽地冒氣一團青色的火球,魏淩生手裏的火球就好像老鼠見了貓一樣,猛地一抖,熄滅了!這下,不用解釋他也明白了雙紫靈剛才那種反應的原因。
“好了好了!兩位同學,這是在飛機上,有什麽矛盾咱能不能下了飛機再說?”包教授連忙打圓場。
雙紫靈雖然很想揍這廝一頓,但老師的麵子還是要給的,當即一把甩開魏淩生:“看在包老師的麵子上,暫且放過你,等下了飛機再收拾你。”
“紫靈,你以前可從來沒有對我這麽凶過!”魏淩生委屈道。
好家夥!這廝居然擺出這樣一副受氣小媳婦的模樣!雙紫靈登時起了一身的雞皮疙瘩:靠!這廝是哪根筋搭錯了嘛嗎?“包教授,我能不能把先這家夥扔下去!”
直升機越升越高,一直升到雲層上方,機身就這麽貼著雲朵往前飛行。白雲翻滾著掠過眼前,時不時還有各種奇形怪狀的家夥從頭頂上飛過,藍天之下隱約還能看到南飛的雁群排成一個整齊的“人”字形。要不是外麵包了一層鐵皮,隔絕了外麵的聲音,那感覺就真的好像神話劇中的仙人騰雲駕霧一般了。
看到那藍色的圓形寫字板上模糊的“人”字,雙紫靈的眼神又開始恍惚起來:原來,已經入秋了嗎?時間過得真快啊……
“姐姐,聽說xx地快要開始采摘了,到時咱們一起去吧!聽說可以吃草莓吃到飽呢!”
“好啊!小饞貓,到時候吃不完的就帶回來給你做果醬。”
“好耶!姐姐牌果醬,姐姐牌果醬……”
眼角慢慢滲出一滴淚,順著臉頰一隻滑到下巴,結成了一顆小巧的淚晶。這個時候,采摘應該已經開始了吧!雙紫靈緊緊閉上雙眼,牙齒死死咬住微微顫抖的嘴唇:“小雨……”
“包教授,還有多遠才能到學院啊?這又不是客機,為什麽非得飛這麽高啊?”魏淩生打了個哈欠問道,餘光偷偷看了一眼旁邊一動不動的雙紫靈。
短短半天多的時間發生了太多事,雙紫靈早已是疲憊不堪,靠在椅背上剛閉上眼睛不久,就迷迷糊糊睡了過去,眼角還掛著一顆沒有幹透的淚珠。
“黃昏之前就能到了,你如果累了的話就像眯一會兒吧!到地方我再……”
包教授轉頭的時候,耳機裏已經傳出了魏淩生輕微的鼾聲,“黑臉包公”不禁笑罵一聲:“這臭小子,睡著了也不把麥克風拉上去,這是想連飛行員也一起催眠了嗎?”話雖這麽說,奈何包教授坐在副駕駛上,根本夠不到魏淩生。結果,還是坐在魏淩生和雙紫靈中間的任千雪伸出小手,把魏淩生的耳機拉了上去。
任千雪輕輕碰了碰雙紫靈的手,又轉頭踢了踢魏淩生,確認兩人都睡熟了,這才看向包教授:“有什麽問題,直接問便是,別還像個小孩子一樣拖拖拉拉的。”
包教授點點頭道:“好的任長老,我隻有三個問題。第一,您怎麽會變成這個樣子?第二,這位雙同學和您是什麽關係?第三,這段時間您都去了哪裏?”
“這和你有關係嗎?”任千雪冷冷道。此時的任千雪,完全沒有了麵對雙紫靈時,那副撒嬌小奶娃的憨態,現在看上去更像是一個冷酷無情的上位者。
“從私人的角度來說,這都是您的私事,我作為一個外人自然無權幹涉。但在其位謀其職,作為您的貼身助理,即便隻是個臨時的,在下也必須知道您現在的狀況以及行動軌跡,因為這會影響到接下來的工作。至於您和雙同學的關係,隻要不影響工作,我自然不會多問。”包教授不卑不亢道。
任千雪一臉無奈地扶額:“好好好,怕了你了。關於本座會變成這幅樣子的緣由,還有本座之前的行動軌跡,詳細情況恕本座不能告知,但你盡管放心,要不了多久就會恢複原樣。而且本座要辦的事情都辦完了,不出意外的話以後都不會離開學院了。”說著,任千雪抬頭看向睡得正香的雙紫靈。
一身紅裙的少女斜斜靠在真皮製的椅背上,一頭烏發如一股黑色瀑布般披散下來,熟睡時仍抹不掉眉宇間的憂愁。她的臉龐是那麽水潤柔美,臉型是那麽的均勻,尖而不利,蝴蝶微憩般的睫毛,紅潤如海棠唇,脖頸上潔白如牛乳般的肌膚,還有那紅如烈火的連衣裙,使她看上去就像一隻誤入凡塵的火焰精靈。
雖然在任千雪還是幼童外表的時候這麽說有些不妥,但這樣的雙紫靈,就連任千雪這樣冷心冷清了數萬年的家夥,此時也忍不住有些心跳加速了。
對於趁著人家小姑娘睡著時偷窺的任千雪,包教授忍不住腹誹:“喂!你一個活了數萬年的老怪物,難不成還想老牛吃嫩草?”
“小包子!”耳機裏突然傳來冷冰冰的聲音,嚇得包教授一激靈差點站起來。“至於我和靈兒的關係,你隻要讓你自己,還有學院裏那群家夥知道,她是我罩著的人就行。誰要是敢動她,那就是和我任千雪過不去,懂?”
“遵命領導!”
包教授擦了一把頭上的冷汗:呼!好險好險!還以為腹誹頂頭上司被抓包了。不過,小包子是什麽鬼?有人見過這麽黑的包子嗎?呸呸……自己才不是包子。話說,靈兒又是什麽鬼稱呼?這八字還沒一撇呢!就給人家取上昵稱了?
也不知飛了多久,日頭開始落入西山,在原本湛藍的天邊塗上了一片溫暖的金色。落日的餘輝灑在天邊那點瑣碎的烏雲上,整片天空霎時明亮了起來,一塊塊火燒雲層次分明,顏色由西向東逐漸變淡。那些支離破碎的雲朵,猶如地圖中幾個被塗上鮮豔顏色的島嶼,又好像在蔚藍的大海上金色或紅色的浪花在翻滾跳躍,而在那金紅相間的浪花中,慢慢出現了一大片無邊無際的烏雲。
那一團一眼望不到邊的雲霧中,慢慢浮現出了一個小黑點。黑點越擴越大,先是像一顆黑豆,接著像一隻從正麵看的鳥,時不時還扇動一下翅膀。隨著直升機的不斷靠近,終於可以看清,那不但是一隻鳥,而且還是一隻大得離譜的鳥。巨大的鳥頭上頂著的不是翎毛,而是一座占地麵積達上萬平方千米的大城市。
“喂!起來了!我們到地方了!”耳機裏傳來包教授低沉又充滿磁性的聲音,雙紫靈揉揉眼睛看向窗外。一座俯瞰就像一座圓盤的大城市映入眼簾,除去裏麵那些火柴盒大小的房屋,整座城市就像一個巨大的車輪,除了車轂,其餘的部分被平均分成四個區域。
越過城市,便是一望無際的“陸地”,平原、山區、盆地、甚至是雪山,隻要是陸地上有的全都一樣不缺。
北冥有魚,其名為鯤。鯤之大,不知其幾千裏也;化而為鳥,其名為鵬。鵬之背,不知其幾千裏也;怒而飛,其翼若垂天之雲。萬象學院,其實就建在一隻鯤鵬的身上,正確地說,是學院所在的整座城市都建在鯤鵬的頭頂上,無時無刻不在隨著鯤鵬移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