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四章 你真的對誰都很好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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等到索樂玟與海薇絲的腳步聲遠去,采金蛉這才悄悄爬了出來。看到滿地翅膀耷拉、腿腳蜷起的馬蜂,她的心底酸酸的,要怪隻能怪自己沒料到海薇絲的“殺蟲劑”。
體育館內很快就會變得毒氣彌散、烏煙瘴氣,采金蛉打算先把殺人蜂召回來,然後從二層鑽窗戶跳出樓去。然而在她突然發現——
她失去了與殺人蜂的聯係。
她腳下猛地打晃,差點平地摔一跤。
對於采金蛉而言,如果從路邊隨便撿的蟲子,她能控製它,卻無法建立起關聯,更不必說相互交流。而親手養殖的昆蟲,她不僅能遠程指揮它們做任務,甚至有心意相通的感覺。
這四隻可是她從卵看到大的,感情不是一般得深。此刻,殺人蜂失聯,采金蛉覺得仿佛心頭肉被剜去一塊,她當即改變主意,往三層的監控室奔去,那兒是她最後感知到它們的所在。
而她剛登上幾級台階,隻聽大門處傳來“吱吱嘎嘎”的響動,是方才躲回小樹叢的三個學生會技術部成員又跑了回來。
昂貝爾身為五級下“材料進化”的能力者,他可以把材料性質優化幾個數量級,另其成為外表如敗絮,性質勝金玉的“內秀”貨色。然而他的能力有個時而讓人頭疼的問題——性質隻能越來越好,就算是效果遠遠超出所需,也沒有回頭路。
因此,他們現在麵臨的挑戰,便是要毀去五分鍾前親自加固過的玻璃門,給采金蛉開一條生路。
昂貝爾撿了一根半米長的樹枝,略施“材料進化”,使硬度韌度遠高出鐵棒。他將其用作撬棒,往合上的兩扇玻璃門之間一戳,配合著西弗亞的“形變”,緊閉著的玻璃門頓時出了縫隙。擁有“震動”能力的諧克眼疾手快,當即輔助把縫隙擴大,直到足夠讓小巧無比的采金蛉鑽過。
昂貝爾用力把著撬棍,對采金蛉喊道:“快!從這兒逃出去!”
然而他們怎麽都沒想到的是,采金蛉隻是回頭瞥了大門片刻,隨即扭回頭,邁開步子就要接著上樓。
諧克急了,大聲道:“文藝部長!海薇絲已經開始放毒了,我在樓外都能聞到。你還不走,這是要找死啊!”
然而采金蛉連頭也不回,小腿搗得更快,用最快速度往三層衝去,隻留下一句話。
“你們別跟門較勁了!我要見到我的四個蜂寶寶,它們才三個月大啊!”
三位接應人員聽了此話,一時湧出無數吐槽金句,不過還是保持安靜,目送這“四胞胎”的母親跑沒影兒。一陣寒風吹過,他們額前的短發被絲絲波動,就像腦門上掛著的一條條黑線。
昂貝爾的手上卸了力道,鬆開撬棍,玻璃門“啪”地重新合上。他搖了搖頭,無奈道:“采金蛉豁出性命也要找她的蜜蜂,但它們終究是她的武器,蜜蜂一刺人,自身難保。唉,這是何苦來哉?”
西弗亞諧克一攤手,撇嘴道:“反正她和蜜蜂都開心,怎麽死都是‘好死’。工蜂不也樂得為蜂王犧牲嗎?咱管不著。”
昂貝爾輕歎一聲:“平時咱們的確管不著,但現在我們是她的接應,職責在身。沒辦法,隻能讓依布黎把她強行帶回去了。”
諧克當即悶頭給依布黎發去消息,手速快得堪比震動。
話說回來,采金蛉如此一意孤行,有很大程度是為了摸清楚到底發生了什麽。
她派出四隻殺人蜂,樂興生隻要被其中一隻小小地刺一下,當即死得不能再死。而樂興生並不是以體技聞名的能力者,憑借殺人蜂的速度和猛勁兒,他隻有被動挨蟄的份兒。
如此想來,根本沒理由四隻殺人蜂同時失聯啊!
采金蛉不住地尋思著,快步走上三層的台階。然而在抬腿上踏之時,她的膝蓋突然一軟,身子驀地失去重心,“噗通”便趴在了台階上。她的肋骨被階梯的棱角狠狠一硌,疼得她“嗷”地喊了一嗓子。
采金蛉剛想爬起來繼續,但這才發覺,她的身子動不了了。就像個軟綿綿的木頭,肌肉完全鬆弛,沒有半點力量。別說拿出設備求救,連提起手腕都辦不到。
她斜躺在台階上,身上疼、心裏更難受,眼淚奪眶而出,嘩嘩地往下流。
“哇……嗚嗚嗚……哇哇啊……”
采金蛉用最後的力量放聲哭了起來。
毒素在空氣中的濃度顯然已經很高了,她一邊哭,都能嗅到那難以言喻的味道,有些像是燒焦的鍋底,油膩中帶著些香味。
而就在接連三次抽鼻子之後……
采金蛉暈過去了。
待到她再睜眼,眼前是一片朦朦朧朧的白色。
她努力聚了聚焦,視線向旁側略微一偏,看到一張白淨而清秀的臉孔,黑框眼鏡端端正正,金發與日光燈的光線織在一起,燦燦奪目。
采金蛉愣住,小嘴巴一張,遵從第一反應地愕然問道:“朗如曦,你也死了?”
如曦正抻著脖子看她,聽此話,她眨眨眼,略微想了想,繼而生出兩個指頭,在她的眼前一晃,輕聲道:“這是幾?”
采金蛉當即蹙起眉頭,怒道:“你二吧!”
如曦點點頭,嘻嘻一笑,道:“太好了,沒被毒素弄成傻子。”
采金蛉翻了個整圈的大白眼,心道:得了,傻子都沒你二!
如曦湊上前,動作輕柔地扶她起身。采金蛉這才發現,她是躺在圖書館某個閱覽室中的沙發上,並不是場外的病房。而目光一掃,她還瞧見了不遠處坐著的暮天樞,他正在含笑地望著這邊。
小蘿莉的臉頓時紅了,甚是後悔對如曦的言語不周,趕忙垂眼打量自己有沒有衣冠不整。
暮天樞走上前,溫聲道:“采金蛉,你暈倒在了台階上,是依布黎在最後關頭找到你,把你轉移回我們的陣營。”
采金蛉輕輕點頭:“多謝。”
她渾身仍是綿軟的,根本用不出力量,於是如曦找來靠墊把她的背墊好,坐在她身旁,幫她把淩亂的麻花辮重新紮好。采金蛉對朗如曦並沒什麽好感,但對方如此貼心,她自然不會拒絕。
暮天樞為她拿來水,擰開蓋子,遞上前去:“現在感覺如何?”
采金蛉的語氣泛著淡淡失落:“我感覺好些了,應該很快就能下地。但是我的蜜蜂寶寶們……我想明白了,一定是海薇絲散的毒對昆蟲也有效,而且昆蟲體積小,致死劑量也低得多,所以比我更先一步倒下了……唉……”
暮天樞微微抿了抿唇,俯下身,望著采金蛉泫然欲泣的臉孔,滿含歉意地道:“抱歉,節哀。”
采金蛉被他突如其來的接近弄得滿臉緋紅,想看他又害羞得很,依舊垂著眼簾,眼光不住地亂飄。
如曦當然不知道采金蛉口中的“蜜蜂寶寶”指的是四隻殺人蜂,她覺得氣氛有些別扭,便輕輕拍了拍采金蛉的肩膀,寬慰道:“別傷心啦,不就是幾隻蜜蜂嘛。等之後我幫你一起逮?好不好?”
不聽則以,采金蛉一停如曦的話,臉色瞬間變得難看,如果她身體沒事,當即就能氣得從沙發上蹦起來。那水梨般甜美的臉蛋,此時因為難以遏製的怒意而扭成了歪梨。她側頭瞪向如曦,氣火騰騰,麻花辮都撅了起來。
“朗如曦!你給我把話收回去!那可是大名鼎鼎的‘殺人蜂’,地球上一共隻有不到一百隻,是我在異大陸邊境的島嶼上偶然預見的!它們能活兩三年,那些爛大街的蜜蜂怎麽能比得了?而且我還沒來得及把其中一直培養成蜂王……這就都沒了啊!嗚……我也不想活了啊……嗚嗚嗚……”
她說著說著,情緒愈發激動,又哭了起來。淚水成雙成對往下掉,流得越來越急,淚珠從下頜滴落,好一番“大珠小珠落玉盤”的架勢。她不停地哽咽著,本來身體就沒完全從中毒中緩過來,此刻又悲痛欲絕,她每次大喘氣,如曦心裏就是一揪,懷疑她是不是下一口氣就上不來了。
如曦不知采金蛉到底是不是被自己惹哭的,心中愧疚,想要安慰卻又怕自己再說錯了話,讓她大哭的氣場再次升級。
救局的當然還是暮天樞。少年表情溫柔,目光融暖,他輕輕地撫摸著采金蛉的發絲,喃喃低語:“別哭了,好了好了,我不會讓你失去它們的。我保證,好不好?”
如曦從側麵望著暮天樞那專注的眼神,心頭發緊,身子下意識地略微往旁邊挪了挪。
采金蛉抬起梨花帶雨的小圓臉,濕漉漉的長睫毛忽閃著,有兩顆珍珠般的淚珠又掉下來。
“你說……保證什麽?”
暮天樞認真道:“我之後就聯係異大陸的動物保護局,讓他們把所有能提供的線索都整理好送來。待到五月份期中考核結束,我們一起去異大陸的邊境尋找。怎麽樣?”
采金蛉頓時愣住,如曦也呆呆發懵。
暮天樞這、這是要和采金蛉——來一場尋找蜜蜂的二人之旅?
采金蛉是個比暮天樞矮一頭半的小矬子,身材比那十三四的還要小一圈。可她也是個十八歲的大姑娘,而且傻子都能看出,她對暮天樞好感度居高不下。
那麽這一來——
邊境孤島、孤男寡女、海邊露宿……
一個溫柔和善、百依百順;一個居心叵測、撒嬌賣萌……
如曦的嘴角不由自主地抽搐幾下,瞪大眼睛盯著暮天樞清俊的側臉,她多希望暮天樞此時能加一句:哈哈,我逗你玩兒的!
但很可惜,這和他的畫風完全不符。
采金鈴聽之,立馬止住眼淚,破涕為笑。她抬手擦掉臉上的淚痕,眼睛彎成兩條月牙,笑得別提多開心,主動往暮天樞的手上貼了貼,道:“會長,你對我真好!”
暮天樞點點頭:“那就說定了。”
采金蛉眼珠一轉,道:“會長,你別老站著了。反正我都醒了,來這邊坐。”
暮天樞點頭,坐在采金蛉的身邊,和如曦二人把她夾在中間。
采金蛉想轉過身子,正臉麵對他,但是剛直起腰就“誒呦”地吟了一聲。她的身體倏地一顫,軟塌塌地向著暮天樞的肩膀倒去。
暮天樞趕忙提臂攏住她,關切道:“還好嗎?你還沒恢複,勿要用力。”
采金蛉順勢靠在他的肩上,小鳥依人地點點頭,半閉上眼睛:“抱歉啊,會長。我現在一動就渾身疼,能不能讓我就這樣歇一下……”
暮天樞一笑:“沒問題。”
采金蛉側臉在他的肩窩旁蹭了蹭,小巧的嘴角一翹,斜眼瞥向共享沙發的如曦,眼神中的意思再明顯不過:你在這裏很礙眼呀!
她的目光如細針,如曦被刺中,肩頭輕微一顫。她勉強笑了笑,起身道:“我去拿些熱水過來。”
暮天樞點了點頭:“別走遠,快些回來。”
采金蛉臉上顯得乖巧而享受,可心裏卻老大不樂意,默默叨念:燒個水而已,有什麽可擔心的啊?朗如曦究竟是有多廢柴,至於要被會長一直看著?真是麻煩的女人!
如曦腳步匆匆地往外走,推開門,進入樓道。
此時,三隊的半數人都沒魯希派了出去,其餘人在三層的會議室中,唯有她和暮天樞在圖書館一層的閱覽室,看護中毒被救回的采金蛉。
四周很安靜,僅能聽到門口透出的暮天樞春風般和煦的話音,還有采金蛉說笑的清脆聲,好似一串風鈴在風中舞蹈,根本停不下來。
如曦並沒有直接去燒水,腳步停住,一歪身子,後背靠上牆壁,腦袋枕在硬邦邦的牆麵上。
她緩緩抬起手,掌心輕輕抵在心口,脈搏和心跳一下一下,混著身軀難以抑製的輕顫。
心好痛……
她合上眼簾,纖長的睫毛如秋蝶的翅膀,撲簌簌地扇著,那麽無力,清寂而蕭索。
這種感受——
如曦十七年半的人生中從未品嚐過。
它來得很晚,過去不曾有。此時一來,如決堤的江水,淹沒了她的未開墾的心田。
心房不受控製地收縮著,抽緊、刺痛,讓她難以呼吸。勉強拉入鼻翼的空氣把胸口撐開少許,痛楚加深,難過得仿佛身體在一點點碎掉。
真的好痛啊……
她來學院之前,決計不喜歡上任何一個人,自己的生活絕對不能有情感糾葛。
因為二級下的她不屬於這裏,更沒有立足戰鬥科的資本。
可她入學才一個月,便已然守不住這個決定。
而一旦踏出第一步,就會忍不住越走越遠,越陷越深……
眼眸濕了,她顫著嘴唇,把眼淚努力往喉中咽下。
可淚花一閃,仍是落了下來。她抬起胳膊,緩緩湊到眼角。
把眼淚擦在袖口上吧,因為衣袖一直是溫熱的。
把好感埋在心底最深處吧,因為他——
真的對誰都很好……