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百九十七章 將他們帶回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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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項得水早就等在門外。
    見易鳴從資料室裏走出來,項得水快步迎了上去。
    “小子,都看完了?”
    “嗯。都看完了。水叔……”易鳴欲言又止:“算了,不問了。”
    易鳴原本想問一問收集到這麽多關於南蠱族的資料,雲天藥業情報科付出了多少代價。
    但轉念一想,這個問題問的多餘,索性不問。
    項得水一猜就知道易鳴想問的是什麽。
    他背起雙手道:“邊走邊說。”
    “好。”易鳴應了聲。
    跟在項得水的身後,易鳴默默看著項得水的背影。
    不知道是不是錯覺,易鳴總感覺著今天水叔的背影顯的有些佝僂。
    叔侄倆走在情報科無人的長廊裏,腳步聲響顯的異常空曠。
    “想做成任何一件事情,特別是一些重大的事情,都必然會伴隨著犧牲。”
    “我們要記住他們。”
    易鳴默默點頭。
    項得水前麵帶路,走過辦公室也沒有停,而是徑直向前。
    易鳴有點疑惑,但見項得水沒有要解釋的意思,默默跟了上去。
    兩人一路沉默著走了有五分鍾左右,到了一間寬大的房門前停住。
    項得水推門而入,站在一間寬闊的廳堂裏。
    易鳴緊隨其後也進入廳堂。
    放眼望去,易鳴突然怔住了。
    廳堂裏的光線昏黃,甚至稍微顯的有些陰森。
    剛進廳堂時,易鳴覺得領口有冷風倒灌,渾身汗毛炸起。
    他的眼前,是排成很多行很多列的靈牌,形成了一個巨大的方陣。
    每個靈牌的前麵,都放著一個小小的油碗。
    油碗裏牽出一根正燃燒著的燈芯。
    廳堂裏的光亮,正是來自於這些燈芯上的火苗。
    “這一次第九區和大都的據點被端了,一百零七個兄弟的靈牌也做好了。”
    “他們都在這兒。”
    一貫聲音洪亮的項得水,此時此刻的嗓音竟然十分沙啞。
    “這兒立著的,是雲天藥業情報科創立以來,所有犧牲的人。”
    “他們有名有姓,有男有女,都是娘生父母養的孩子!”
    “我已經是九級情報員,照常理說早就應該看淡這樣的生死,不應該有這麽強烈的情緒。”
    “可是,麵對這些兄弟的父母親人時,我總覺得抬不起頭!”
    “你應該懂我的這種感受!”
    或是受項得水的聲音影響,廳堂裏似乎起了一陣風,火苗搖搖。
    這情形看起來,好像是這兒的人在迎接著項得水的到來。
    易鳴陷入更深的沉默。
    他確實非常理解項得水此時此刻的感受。
    守夜人悲壯的曆史,就像一座沉重的大山,壓在他的肩上。
    以一人之身,需要承載那麽多的願望,這份重量就顯的尤為凝實和厚重!
    “走,帶你看看他們都長什麽樣子,認認臉!”
    “如果他們知道今天是誰來看他們了,我想,這些孩子們會很高興的。”
    繞過靈牌方陣,項得水領著易鳴走到廳堂的後方。
    “小子,看到沒?”
    “這就是我雲天藥業情報科的功勳牆!”
    功勳牆不是一方,而是三方。
    兩方半牆的牆麵上,密密麻麻的貼著一張張相片。
    每張相片的下麵,寫著他們的名字。
    名字下方,記載了出生年月和生命截止那一天的日期。
    最下方的小字,記錄著他們的生平和參與的任務的次數;
    以及最後一次參與的是什麽任務。
    每一張相片上的臉,都很年青。
    他們笑著。
    很開心。
    項得水仰頭看著一個個曾經鮮活的臉道:“一共五百二十三人!”
    “我可以不用看,也能從頭到尾念出他們所有人的名字。”
    “雖然與守夜人的成千上萬比起來,情報科的這些犧牲似乎顯的微不足道。”
    “但我不是聖帥,我一直沒有辦法將這些孩子們當成是戰士!”
    “我隻把他們當成是……我的孩子!”
    項得水盤腿坐到了三方功勳牆的中間,好讓所有的“孩子們”都能看到他。
    “有煙沒?”
    易鳴本想搖頭,但他很快止住了這個動作,輕聲道:“我去買。”
    “嗯。”
    易鳴飛快的去外麵買了條煙,又不知道從哪兒將李雲天過去用過的塑料壺拎了過來。
    這隻塑料壺還是李雲天當初落魄時,盛散裝白酒用的。
    塑料壺裏裝了滿滿的一壺白酒。
    易鳴還非常有心的帶來了四隻海碗。
    接過易鳴遞過來的煙,項得水連續拆了幾包,一根根點著,排列到三方牆的牆根。
    這兒頓時煙霧繚繞了起來。
    易鳴平時不抽煙,被薰的有點嗆嗓子,但他沒有使用任何手段將這些二手煙驅開。
    默默的擺完煙,項得水回到三方牆中間,端起塑料壺,將四隻大海碗盛滿酒。
    他重新席地而坐。
    項得水雙手端起盛滿酒的大海碗,高高的舉過頭頂。
    “小子們,今天來看你們的,是你們早就念叨著想要比劃比劃的,我那個侄兒易鳴。”
    “你們不是一直對他七個不服八個不憤的嗎?”
    “如果他不是起心想要去南蠱族,我還沒打算這麽早就引他來見你們。”
    “你們這幫壞小子,抽煙喝酒,啥壞毛病都沾上了。”
    “我怕你們給他帶壞了。”
    說到這兒,項得水的聲音越發沙啞:“平時,我管你們管的嚴!”
    “不允許你們這樣,不允許你們那樣!”
    “今天我特批,讓你們這幫臭小子放開了抽,放開了喝!”
    項得水將雙手端著的海碗碗口傾斜,滿碗的酒傾倒出來,飛瀑如雨。
    將空碗平放到地上,項得水又舉起了第二碗酒,換了個方向,再倒了出來。
    三方牆,三碗酒!
    易鳴拎起塑料壺,將三隻空碗重新斟滿。
    他也盤腿席地而坐,端起一隻海碗,高高舉起。
    “我也敬你們!”
    “不過,你們打不過我,所以你們得叫我一聲大哥!”
    說完,易鳴仰脖,一海碗酒被他一飲而盡,滴酒不撒。
    項得水自顧自的端起碗,悶著頭一口喝幹。
    兩人什麽話不說,連碰碗的動作都沒有,連幹三碗!
    再抬頭時,項得水早已經淚流滿麵。
    指著一方牆,他嘴唇哆嗦的說道:“他們,都是進了南蠱族沒能回來的人。”
    “侄,叔求你一件事!”
    易鳴道:“水叔,別用求字,我擔不起!有事你盡管說!”
    項得水直視著易鳴,堅持用“求”字:“叔求你!”
    “不管用什麽辦法。”
    “將這些孩子們,帶回來!”
    “我知道南蠱族是個很特殊的地方。”
    “現在這些孩子們可能已經連骨頭都沒有了。”
    “可是……哪怕隻將他們出任務時穿的衣服帶回來,也行!”
    易鳴從來沒有見項得水哭過。
    但現在的項得水,奔五的漢子,在易鳴麵前,竟然哭的像個孩子!