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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威武大將軍的白月光!
    太後昨日下令清剿太子黨餘孽,齊王雖早日脫身,但當年太子在位時他們可是鞍前馬後,鞠躬盡瘁的替太子謀劃。
    清剿名單她費盡心思使了些手段得到了,而她齊王府赫然在列。
    她昨日看到那名單,如入冰窟。
    吳王殘虐,自古帝王冷血薄情,他手段殘忍,對待太子舊黨絲毫不手軟,更是有駐守邊疆手握重兵的蕭大將軍為其保駕護航。
    此番太後開口,實則是因為吳王沒有皇帝遺詔,又是先帝第十一子,嫡庶尊卑,按規矩,無論怎樣也輪不到他吳王繼承大統。
    名不正,言不順,隻能借太後懿旨來剿滅太子餘黨。
    蘇一雙想了一整晚,徹夜未眠,吳王下定決心殺他們,那他們便是逃也逃不掉。
    齊王府即將大難臨頭,這麽多人的性命……
    她想來想去,各種辦法都不行,最終想到了迎蓉身上。
    一夜沉思,她仿佛看到了希望,她從來沒有一刻這麽希望迎蓉和蕭邢真有些什麽。
    蕭邢身為吳王帳下得力大將,又常年駐紮在邊疆,手握重兵,自先帝時就戰功赫赫,深得器重,眼下時局動蕩,他居然親自一路護送她家迎蓉回京,若說他不懷點什麽心思,她是一點兒也不信的。y
    可迎蓉為人她很清楚,沒有明媒正娶,她絕不會私下與男子苟且做出有辱家門的事。
    無論迎蓉私下裏和蕭邢是否有些什麽,蕭邢肯如此做對她終歸肯定是有些好感的。
    美人配英雄,自古男子誰不愛嬌滴滴的美人。
    縱是蕭邢對迎蓉就隻有些憐惜,便也夠了。
    稚子無辜,若能保得她兒一命,她也死而無憾。
    蘇一雙抓著迎蓉胳膊哭得撕心裂肺,肝腸寸斷,哭聲淩厲似要泣血。
    迎蓉略微心寒的看著堂姐聲淚俱下。
    蘇一雙開口問她此話便是相信她和蕭邢間有些什麽了。
    她隻覺得自己的心如被割了刀子般的疼,這種被別人質疑清白之事對她而言是一種無比殘忍的淩遲。
    她的驕傲和自尊被全掃在地。
    她強忍著苦楚,輕聲道“我和他清清白白,毫無幹係,一路結伴的淡淡幾麵而已,我就算是去求他也是不會結果的。”
    蘇一雙聞言美目湧淚,搖搖頭道“迎蓉,我知道你的為人,但吳王下令要斬殺我齊王府數百口人的性命啊!但請迎蓉試一次,蕭邢是否願意幫忙,一試便知。小世子還那麽小,稚子無辜,但求妹妹救救我兒。”
    齊王妃說著起身便要撩裙跪下。
    迎蓉一滴晶瑩的淚從眼角溢出順著嬌柔的臉龐緩緩滑落,見堂姐就要跪下便抬手阻止。
    細細的睫毛微微低垂顫動著“姐姐,我去。”
    蘇一雙聞言,感激涕零的朝迎蓉行了個大禮“但求我兒能免一死,此恩情我來世必當結草銜環報之。”
    迎蓉默不作聲,隻靜靜坐在那兒,臉上血色盡失,蒼白如紙。
    京城的秋天微涼,大道的青石板路上的縫中鑽出些許綠草,路邊桃花樹早已花落。
    蘇迎蓉掀開轎子的窗簾,觀賞著窗外,她離開京都時滿樹桃粉,花蕾綻放,枝頭姹紫嫣紅,如朝霞般豔麗奪目,再回已是花落多時。
    她愁緒如麻,輕輕放下簾子。
    她一路從撫州隨軍隊北上,長達一小個月的時間。
    在這數十天裏她不是沒有動過和蕭邢開口說自己父兄的想法。
    蕭大將軍為人善良,君子之範,一路走來對她也十分體貼,她很多次話都到嘴邊卻又生生咽了下去。
    終歸她一個弱女子,父兄遭難,家財失半,她無權無利,別人憑什麽幫她呢。
    她一個人孤身在外,蕭邢對她又多加照顧,若她再私下與他來往過甚免不得被其他人傳閑話。
    況且心裏隱隱的,她對自己父親還有些希望,父親失蹤說不定是因為什麽大事,蘇家還沒到窮途末路的地步。
    可現如今,她卻不得不去找蕭邢了。
    生死大事,就算是被拒,便也是試過,從而無憾了。
    齊王府那麽多人,吳王可真殘暴。
    迎蓉膽戰心驚的從袖內掏出那枚令牌,細細觀摩著。
    看著看著,突然咂摸出一點不一樣的味道來了。
    這蕭邢為何會對她這般的好?
    莫非是……
    想法一出,她猛然搖了搖頭。
    不可能的。
    軍中兵將的事情她曾經聽爹爹提起過兩嘴。
    長期在外駐守的位高權重之人皇上大多都會塞給他們各色各樣的美人來以示安慰,西域各蕃為每年也都會進獻大量絕色美人。
    像他那般的人,什麽樣的美人沒見過,會對她…
    她忙收起了令牌。
    這種想法過於荒謬,想想就不可能。
    她撐著頭坐在馬車裏懨懨的,心下思忖著該如何開口。
    馬車駛入蘇府所在的巷子,緩緩停了下來。
    原先車水馬龍,鼎盛繁榮的蘇府此時已是一副凋敗之景。
    數月未回,她自己所帶的貼身丫鬟嬤嬤和小廝俱在撫州散開。
    當時蠻兵強攻入城,樹倒獼猴散,各人都忙著逃路,哪裏還顧他人。
    想到此迎蓉失落的垂下眸。
    蘇府是五進的院子,原自己和父親兄長住在這兒,現如今這兒隻空落落剩她一人。
    府裏大小事情她走時交給了劉管家,母親早年去世,爹爹未曾續娶,兄長本已談好親事,卻斷送在太子逝世之後。
    家裏沒有女眷,家中之事向來是劉管家操辦。
    迎蓉走進門,隻見這蘇府靜悄悄的,沒有一絲人影兒聲息。
    她張了張口正欲開口出聲喊人,卻忽聽門外傳來轟動聲。
    她順著堂廳向外望去,卻見道上人群混雜尖叫著。
    整齊的馬蹄聲響起,無數的兵士湧入京城。
    她心驚肉跳的行至大門旁,瞧見遠處城牆上篝火熊熊燃燒起來,上麵隱隱有人在廝殺怒喊。
    馬兒嘶鳴,血液四濺,本喧鬧的街市上頓時如鞭炮般四處炸了起來,
    慘叫聲不斷響起,兵將們持著劍,彼此相互砍殺,喊殺聲刺破長虹,陣陣號角在城內響起。
    路上彌漫起塵煙,攤子被隨便推翻,散落一地,人群裏滿是混亂尖叫,一隻血紅的胳膊猛地飛到迎蓉腳邊。
    她低頭側目,一聲刺破長空的尖叫被密密麻麻湧動人群的喧囂混雜淹沒。
    不少人拎著包裹向城門處湧去。
    砰——嗚——
    城門關閉。
    人群中有人大吼“宮中有變,吳王被困,鎮北軍特地前來救助,爾等速速讓開,否則格殺勿論。”
    她見著慌亂的京城街道忙退回宅子內,伸手準備關大門,聽到喊話腳步忽地頓住。
    吳王被困?鎮北軍救助?
    吳王怎會被困?
    他在宮中權利頗大,太子逝世後他大肆暴虐斬殺餘黨,手下兵馬也足以碾壓魏王等人,被困實在蹊蹺。
    鎮北軍是蕭邢率領的軍隊啊,他回京複命,這鎮北軍怎得擅入京城。
    是要謀反嗎?
    迎蓉正愣在原地驚愕的思考著,卻見街上幾個身著皇宮侍衛白色盔甲的人走來。
    她渙散的瞳孔慢慢聚焦,定神看著迎麵走來的幾人。
    這些人的方向明顯是朝她來的,她心下一顫,頓時驚慌失措,顫抖著腳步緩緩退後。
    她方寸已亂,轉身沒跑幾步一下就被猛然抓住。
    身後幾聲粗狂的聲音響起。
    “是她嗎?”
    “就是她。走,把她帶回去!”
    迎蓉被嚇得大驚失色,完全不知道發生了何事,忽而脖頸一痛,她眼前一黑,暈了過去。
    她被幾人打暈押著直接一路送入了皇宮,而後被鎖在一間柴房裏。
    時間過得很快,天很快黑了下去,幽幽的夜幕降臨,外麵漆黑一片,柴房裏四處漏風,嗚嗚的風聲響起,枯柴黴味和不知名的味道縈繞在柴房裏。
    她已經沒有力氣了,自從被鎖入柴房,便一直在嗚嗚的呼救。
    可這處實在是偏僻,她等了一下午,愣是沒聽到半個人的腳步聲經過。
    手腕上被麻繩捆得結結實實,迎蓉微微動了動,粗糙的麻繩摩擦著嬌嫩的肌膚,刺痛火辣感不斷傳來。
    腳上也被緊緊捆住,麻繩捆了足足有五六圈。
    她嘴裏塞著塊布,發不出任何一點聲音。
    拚盡全力大喊嘴裏也隻能發出細若蚊蠅的遊絲聲兒。
    她癱倒在厚實的柴火上,目光暗淡無光。
    嘎。
    嗄。
    幾隻烏鴉在枝頭發出慘叫,聲音毛骨悚然。
    她望著漆黑的柴房頂默默流著淚,全身戰戰兢兢蜷縮在一起。
    頭微微靠著在牆上,逐漸昏昏沉沉的睡去。
    不知過了多久,外麵火光衝天,傳來陣陣廝殺呐喊。
    迎蓉被震醒。
    她聞聲,費力地扭著腰在地上磨蹭,艱難移動到門框前,眨著水潤潤的眼睛隔著門縫對外望去。
    深宮苑內,深黑夜裏,火光燃燃,大片深綠樹林被照亮,寬闊的小道上,宮人們四處逃竄。
    她眨著眼,一動不動的窺視著外麵。
    數量不多身著白色盔甲的侍衛被黑色盔甲的人斬殺,血淋淋……
    她緩緩閉上眼睛,呼吸急促起來。
    不知道兩者誰是敵是友。
    幾滴熱血透過門縫濺入,灑在了她的臉上。
    血滴還泛著絲絲溫度,微風透過細縫鑽了進來,一吹,溫熱逐漸轉變為寒涼,進而凝固。
    迎蓉細長微翹的睫毛顫顫巍巍的抖了起來,渾身開始止不住的戰栗。
    懼意從心底油然而生,她膽戰心驚的坐在地上連呼吸都在慢慢放緩,一動不敢動。
    一聲猛烈的痛苦慘叫隔著木門傳來。
    “啊!!!”
    又是陣陣痛苦不堪的哀嚎。
    耳膜被刺激,她忍不住又悄悄抬眼透過木門間的細縫窺看。
    一高大魁梧身穿玄色盔甲的人持劍猛然刺入一人肩膀處,那人倒地躺在地上痛苦的哇哇哀嚎,身體陣陣顫抖著,鮮血從衣服裏溢出染紅了寒涼的劍刃。
    他側對著她這邊,深邃的麵容沉在黑暗裏,看不不大清。
    迎蓉窺視的目光微抖著看過去,觸及到男人寬闊肩上正微微飄動的黑披風,心裏猛地一震。
    那披風,好熟悉。就是她曾經沾水擦拭許久,還細細整理過……
    蕭邢黑眸裏寒芒閃動,陰冷的眸子瞥著地上的人。
    低沉狠厲的聲音從喉嚨裏溢出。
    “說不說。”
    地上之人顫抖著,哀嚎著,卻依然死死咬緊牙關。
    戾氣染上男人的眉梢,蕭邢嗜血的目光緊盯著地上之人,手腕持著劍柄開始緩緩轉動,鋒利的劍刃在肉裏緩緩攪動起來。
    她驚恐的望著這血肉模糊的一幕愣在原地,不自主的屏息凝神,身體緊繃僵住。
    兩道細細的柳眉緊緊蹙起。
    “她在哪兒?”
    劍刃猛地拔出,血液四濺。
    地上之人死死掙紮。
    直至吐血而亡也未說出一個字。
    蕭邢滿臉陰寒,持著正滴血的劍,沉聲吩咐道“拖到亂葬崗,喂狗。”
    迎蓉斂氣屏息,渾身僵在原地,腿也因為太長時間沒動而全麻。
    幾個兵士上來道了句是,拖著宮人便下去了。
    下一個宮人被拖了上來,宮婢顫顫巍巍的哆嗦著“我不知道啊,我不知道這些事情……”
    嘩的一聲,鋒利的劍刃直抵宮婢細弱的脖子。
    “說!她在哪兒?”
    怒氣噴薄而出。
    宮婢渾身顫抖著嘴裏碎碎念著不知道,脖子上因身體抖動而溢出一絲血,沿著鋒利的劍刃流下。
    他黑眸微沉,手中劍刃微動,劍身在夜裏寒光閃現。
    又要殺她?
    宮婢是個不過十二三歲的小丫頭,還沒她大。
    心刹那間被提到嗓子眼,她猛地深吸一口冷氣。
    蕭邢耳尖微動,嗜血幽冷的眸光立刻淩厲的射向柴房。
    水潤的眼睛隔著細縫感受到了嗜血的氣息。頓時,迎蓉渾身如跌入冰窖。
    迎蓉激動恐慌的費盡全力扭動著腰向後移去,費盡地站起身來,想蹦跳著躲到柴房的櫃子裏。
    然而,她還沒站起來,木門就被人狠狠大力一踹,轟動一下傾然倒地,地上震起濃厚的灰塵在空中起舞。