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五回:滅門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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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簡單休息了一夜後,天還蒙蒙亮,車夫就叫起墨離,見陳曦還在休息,墨離便將其輕輕抱到車上,車夫輕敲馬鞭,駕起馬車開始趕路。
    路很平,車很慢。
    “唔,怎麽回事,地震了嗎?”
    剛剛明明很大動作都弄不醒的陳曦此刻竟被微弱的車輪聲輕而易舉地吵醒了,她揉揉眼睛坐起,回想起昨晚的事後馬上對著自己的身體左看看右看看,確認完好無損後鬆了口氣。
    ‘看來昨晚是墨離把我帶回來了,不過我似乎連衣服都沒有穿好...他應該沒做什麽吧...’
    陳曦想著向旁邊一瞥,看到的是正在旁邊閉眼休息的墨離,正想諾個地方卻發現墨離手還緊緊牽著她。
    陳曦輕輕將墨離的手拿開,盡管很小心了但拿開的瞬間墨離還是被吵醒了,見狀陳曦趕緊道歉說
    “啊哈哈,你手放我這邊了,那啥,你睡你的...”
    不料話沒說完,墨離又一把抓住陳曦的手。
    “又...又幹嘛?”
    墨離看著陳曦的眼睛,回想起昨晚的事愣了一會,隨後才紅著臉說到。
    “沒事...隻是下次爺可不敢讓你一個人亂跑了,要不是爺及時趕到你就被熊叼走當夜宵了...”
    ‘啊...看來是猜中了...’
    陳曦想著,絲毫沒有注意到墨離的神情有一些不對。
    “咳,那啥,你還是先說說,你昨晚遇到什麽事了吧。”
    “我遇到魅狐了,不知道怎麽回事,她有了新的身體,應是在岩城沒吃到我所以心有不甘,尋著氣味找來了。”
    “果然,看來黑衣人是不會輕易放過你的...說起來你到底怎麽得罪黑衣組織了啊?”
    “我也很迷惑啊,莫名其妙就被追殺了...”
    麵對墨離的問題陳曦是真的無從回答,因為她根本連熟悉都不熟悉黑衣組織,又談何招惹。
    “也對,你也不像是隨便招惹別人的人...說起來,那隻狐狸的身體似乎是另一個黑衣人做的...”
    隨後墨離便交代了魅狐獲得新軀體的經過。
    “你說...那個黑衣人缺少左臂?”
    這個線索讓陳曦一下子就想起了什麽。
    “嗯,沒錯...你該不會真認識吧!?”
    陳曦沉默了許久,緩緩道:
    “...我給你講個故事吧。”
    ...
    清風山,有一個教派,他們以自由著稱,不拘一格的修行方法是他們的代名詞,以至於在成立的幾十年間,教徒無數。
    但就是這麽一個教派,修煉的功法大多都為世人口中的邪門歪道,故而也被叫作“異教徒”。
    十多年前,清風教覆滅。
    在清風教的廢墟中,界翟站在熊熊燃燒的烈火中,平靜看著這一切,他身後有數十道盟修士收拾著一切。他將長劍上的血跡擦幹淨收起,長歎一聲不顧其他人的挽留走出了大門走下山。
    在下山路上界翟碰見了一個少年,正被一隻黑豹逼到一棵樹下。那少年右手手持一根短棍同黑豹對峙,左手不知道是被黑豹抓傷還是被樹枝石粒蹭傷,一直流著血,卻緊緊抓住一個籃子,看樣子籃子裏的東西應該對他很重要。
    界翟當機立斷救下了那個少年,並為他包紮了傷口,那少年沒有感謝,而是警惕盯著界翟,見他不動便小心起身拍拍身上的灰塵,又跑到不遠處撿起一棵白菜,界翟這才發現一地的蔬果散落,那少年是提著的一籃蔬果的,隻是在逃跑時候全灑了。
    界翟彎腰陪那少年一起撿,小小的善意讓那少年放下了戒備,小聲說了句謝謝。這少年看上去同陳曦差不多大,或許是同陳曦一般年紀的原因,界翟看見這個少年也很親切,伸手摸了摸他的腦袋。
    看界翟的打扮,那少年想到經常到山裏拜訪的人也穿差不多,以為是來拜訪他師傅的人,少年遞給界翟一個梨子,告訴界翟他師傅就住在山上。
    界翟愣了一下,問那個少年:
    “孩子,你師傅是幹什麽的?”
    “是醫生!”
    少年天真地回答界翟,他師傅是神醫,醫術高超甚至可以讓人起死回生。
    神醫?這少年看來不知道他口中的起死回生之術其實是魔君邪術之一...
    起初,界翟接到道盟的請求,在妖族與人族交界一帶有異教徒蹤跡,道盟派出一支精銳修士圍剿,可這批異教徒掌門曾得魔君邪術殘卷,極難對付,道盟希望界翟能出麵幫助剿滅。原本界翟早已隱退多年,是不接這個請求的,奈何請求者為同門師弟,還是接下了這個任務。
    異教宗門中,界翟本著人性本善之理念對其弟子進行遣散,如遇頑固者再動武。雖散去四成弟子,但皆為新入門的教徒,其餘弟子則跟隨其掌門和界翟及其隊伍交上手。
    掌門使魔君邪術,讓其手下的弟子起死回生,界翟隻身一人越過群屍,一劍擊殺其掌門,攻破異教宗門。
    界翟回想剛剛發生的事,再看看這個同陳曦年紀相仿的少年,實在不忍心告訴他真相,也不能做什麽事,心想還是將這個少年安頓一下吧。
    “我不是了拜訪你師傅的,隻是在這山中迷了路,不知道你能不能帶我下山?”
    少年搖搖頭道:
    “我答應師傅天黑之前要帶著這些趕回去,要不您到我們宗門歇息一晚吧,經常有您這般的人到我們這過夜,師傅不會介意的。”
    少年牽起界翟的手就往山上走,他不知道,他的宗門已經不在,而他牽著的人亦是殺死他師傅的人。界翟開始懷疑,所謂的異教徒真的是萬惡不赦麽,自己似乎做了一件錯事。界翟掙脫少年,稱還有別的事要先行離開,便頭也不回的走了。
    “真是個怪人...”
    當少年提著一天的希望回到那個他熟悉的地方時,迎接他的隻有無盡的絕望,他親眼看到他曾經的家園已經變成一片火海,而幾個道盟的修士正在檢查著這片廢墟,遇見還有一口氣的異教徒,不多猶豫便直接將其擊殺。
    哐當!
    少年的竹筐落地,聲音也讓那些修士發現了他。
    其中一人走到他麵前問:
    “小朋友,可是迷了路?這裏不是玩的地方,我送你離開吧。”
    “...是你們毀掉這裏的嗎?”
    少年陰沉著臉問。
    “這裏很危險...”
    “是你們毀掉這裏,殺掉所有人都嗎!”
    “毀...毀掉?小朋友,這裏是異教徒的老巢,哥哥們當然是來打壞人的了,怎麽能叫毀呢?”
    “......”
    “不說了,哥哥們還得滅火,以防引發山火,對了你家在哪,叔叔送你回去。”
    “...我沒有家了。”
    “什...什麽?”
    少年一把甩開那個修士的手,雙眼滿含淚水衝著這群“打壞人”的修士喊到:
    “就是你們!你們毀了這裏!毀了我的家!”
    在場的人都停了下來看著這個少年,看樣子他應該是異教徒,但是年紀這麽小,他們也不知道是該留下該抹殺。正當所有人都為難之際,界翟折返回來。
    少年一看見界翟便跑到他跟前,指著這群修士哭訴:
    “這群人,這群人把我的家毀了!你那麽厲害,快打跑他們啊!”
    還沒等界翟開口回答,和少年交流過的那修士便跑到界翟麵前,拱手道:
    “界先生,這個少年應該是異教徒,但應該什麽都不知道,您看該如何處置?”
    聽到這裏,少年震驚了,一把推開了界翟。
    “你...你和他們是一起的?”
    “孩子...抱歉...”
    少年不敢相信,自己的救命恩人和毀掉自己家園的強盜居然是一丘之貉,他搶過那個修士的劍後退了兩步,朝著界翟,朝著所有人大喊一聲:
    “你們口口聲聲說別人是壞人,那你們呢!隨隨便便毀掉別人的家園你們就不是壞人了嗎!”
    “孩子,冷靜,很多事情不是你想的那樣。”
    界翟安慰著他,想勸他不要衝衝動,哪知下一秒他直接將劍放在自己的手臂上。
    “你救我一命,如果沒有你這條手臂也保不住,我今天就賠你一隻手臂...我不能給你我的命,因為我要活著,活著報仇!”
    刹!
    隨著劍落下的聲音和鮮血湧出的聲音,那少年竟然真的斬下自己一條手臂,這舉動倒是讓所有人都不敢相信了,自斷一臂,怕是個成年人都做不到吧,這少年小小年紀居然如此膽量!界翟也愣住了,趕緊過去為他止血。
    “我不用你可憐!”
    那少年撕開自己的衣服用牙咬著綁起傷口,一步步後退。修士們看到了他斷臂的行為,深知他身為異教徒的危險性,絕不能留,紛紛拔劍欲將其斬殺,界翟卻阻止了他們。
    “界先生,你看清楚,他是異教徒,如今方能自斷手臂足以見證其心狠手辣,倘若留他,今後必成大患,還望界先生不要袒護!”
    少年看準時機,在界翟的掩護下拖著疲憊的身體跑下山去。
    也許是因為他同自己的愛徒年紀相仿,也許是他堅持人性本善,又也許是因為出於對他的愧疚...
    無論怎麽樣,界翟始終狠不下心,他知道那少年本性應該不壞,覺得這個少年變成這樣或許和他從小的生活環境有關,也許換一個環境他能有一些改變。
    “對不起諸位,此事我自會給道盟一個交代,三日後我一定親自給蘭說法,還請諸位不要再插手...”
    界翟匆匆辭別他們,也追隨著那少年下山的方向去了,他想找到那少年,可那天直到深夜,他始終沒有找到,而後用占卜尋找那個少年,得到的也都是一片空白的卦紙,這就意味著已經無可挽回。
    ......
    “因為和道盟有關的事件都絕對保密的,我是偶然從師傅的筆記中知道了這件事了。”
    “你怎麽確信一定是那個小屁孩,說不定他早就死了。”
    “但,如果他沒死,現在也差不多是這個年紀了...”
    “...你怎麽想?”
    “誒?”
    “爺問,你要如何處理這事?
    聽到這個問題,陳曦猶豫了。
    “既然是師傅犯下的錯...”
    “難道就因為這個你要任由別人傷害你?”
    “我不知道...”
    “笨蛋!”
    墨離雙手搭在陳曦雙肩上,看著她的眼睛一字一句告訴她:
    “那爺告訴你,給爺聽好了:你就是你,不是任何人,也沒必要為任何人承擔過錯,即使是你的師傅!”
    有那麽一瞬間,陳曦竟然對墨離有一種心動的感覺,臉頰微紅,察覺自己的異樣,陳曦害羞的躲避著墨離的視線。
    “知...知道了。”
    “況且你和本大爺簽了靈契,你的命就是本大爺的命,本大爺可不會讓你那麽輕易死掉!”
    ‘原來是這個原因嗎...我在想什麽啊,墨離怎麽可能會...’
    墨離看陳曦的臉通紅,以為是傷口複發就伸出手想攤攤她的額頭。
    “你怎麽了,臉怎麽這麽紅?”
    陳曦推開墨離的手背過身去結結巴巴地回應到:
    “沒...沒什麽!”
    說完她的眼神變得迷離,想起界翟筆記裏最後一句話:善惡隻在一念之間罷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