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三章 瀘山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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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卯時,瀘山縣阿彌村。
    山間的小雨淅淅瀝瀝,上山的小路滿是泥濘。
    宋裕、李潤生、許峰、小福子以及一眾影衣衛正慢慢走上山,好去張業的家中探查情況。
    “這麽長的山路,當初祁蒿是怎麽跑上來的?”宋裕艱難地甩開沾在腳底的泥土。
    小福子見宋裕行走艱難,立即拿出鐮刀去旁邊的樹叢裏砍下幾根樹枝,修修剪剪後遞給宋裕。
    “來宋大人,有這東西撐著,不至於摔倒。”
    宋裕詫異地看了小福子一眼,接過了削好的樹枝。
    有了這樹枝做拐杖,行動果然方便了不少。
    許峰看了看小福子,對他的印象了有了幾分改觀。
    雖說這小太監受製於自己的環境有很多不對勁的想法,但能在宮裏頭活下來,甚至跟潘公公有幾分交情的人,都是些人精。
    原本整個隊伍裏就小福子是外人,大家也在防著他,但在他這一通操作後,宋裕對他也有了幾分親切。
    當然這幾分親切終究是有限的。
    “前麵就是張業的住處了,”李潤生指著前麵一個殘破的小土房說到,“阿彌村地勢高,洪災沒有影響到這裏,因此這地方雖說殘破,但已經比周邊不少村莊要好了。”
    宋裕環顧屋子四周,又看了看房屋外的地勢,沒有說話。
    “在想什麽呢?”李潤生問。
    “我在想,如果祁蒿當初逃到這裏,他究竟是怎麽跑到張業家中的。”
    宋裕用樹枝指著張業家周圍的田坎,試圖尋找出一個合理的路線。
    “祁蒿出渝州城後,得走一段水路,以當晚的江水流速,然後在阿彌村的港口上岸。之後他會繞過村裏的土路,走往山林,在山林裏待到半夜後才出來。”
    “那麽問題來了,”宋裕喃喃道,“祁蒿真的有本事在山林裏待到半夜嗎?”
    許峰看著宋裕認知的表情,明白了他的意思。
    雖說這一切都是假的,但以周信光的性格一定會將完整的證據鏈給準備好,而宋裕要做的是先發現周信光偽造的證據,再從其中推算出不合理的地方。
    “祁蒿不一定要在山林裏待到半夜。”
    許峰冷笑了一聲,然後瞥了一眼進屋的小福子,確保他沒有聽到對話。
    “你沒有發覺到嗎?這仿佛就是在明示我們,這裏有地方曾經收留過祁蒿,但最後又把他趕出來了。”
    李潤生想了想,若有所思地點了點頭,說:“我猜瀘山縣的縣令一定是個年事已高的老人,信息閉塞並且屬於祁蒿一派。最初他在見到祁蒿時,以為這是自己的機會,後來打聽到祁蒿大勢已去,便直接將他趕走了。”
    “一會讓當地縣令出來聊聊就好了,”宋裕轉身走進屋,“走吧,看看這屋子裏都給我們留了些什麽證據。”
    宋裕還沒進屋,小福子便遞上一塊幹淨的棉布。
    “宋大人,屋裏灰塵太重,你帶著這個。”小福子遞上棉布後,很識趣地退到一邊。
    宋裕沒有拒絕,因為常年封閉的屋子裏的確滿是灰塵,像許峰或者李潤生這樣的修行者可能沒事,但對於一個普通人來說,這個灰塵可有得他受。
    他將棉布綁在嘴上,推開了屋子的大門。
    屋裏很亂,牆角已經結上了厚厚蛛網,在屋門的側後方的木桌上,是五塊被擦得很幹淨的靈牌。
    雖說這裏已經很久沒人住了,但從屋內遺留的物品裏,還是能看出張業一家人曾經的日子。
    張業曾經過得很幸福。
    牆角的織麻機器上還留著幾卷麻布,老舊的木桌上依稀還有打蠟的痕跡,桌邊的櫃子裏甚至還擺著幾件做到一半的嬰兒衣服,櫃子對著的小床上還有幾盞被燈油給燒黑的油燈碗。
    “造孽啊。”一旁的小福子看到這場麵,忍不住感歎到。
    其餘人在整個土屋裏翻翻找著,尋找著房間的蛛絲馬跡。
    “這裏麵什麽異樣都沒有,很正常。”李潤生皺了皺眉頭。
    “不,這個不正常,”宋拿起床下一把沾著血跡的柴刀,“這就是作案的凶器。”
    “這不是跟張業說得能對上嗎?”小福子疑惑了。
    “若是你殺了刺史,你第一反應是將凶器藏到床底下?”宋裕反問到,“若他真的用刀捅死了祁蒿,那麽整個屋子裏應該滿是血跡。”
    “但他也可以將屋子收拾幹淨啊,畢竟他不想讓祁蒿的血玷汙了他家人的牌位。”李潤生反駁到。
    “這就是問題啊,如果他真的能冷靜得處理完一切,他為什麽不將刀也一切清理幹淨,反而要讓他留著血跡呢?”宋裕輕輕一笑。
    小福子欽佩地看著宋裕,心中多了幾分真心的敬重。
    “還有一點,張業當日回來是來過小兒子的頭七,”宋裕伸手摸了下木桌,手指上頓時沾滿了厚厚的灰,“即便張業是個五大三粗的屠夫,他也應該稍微收拾一下吧,至少也該擦幹淨木桌。”
    “所以,根本就不是張業殺的人。”小福子激動了。
    “不一定,”許峰潑了一盆冷水,“也有可能是偽造現場的人根本不懂這些。”
    “哎,這個思路不錯,”李潤生眼睛一亮,“一個生活優渥、不用自己幹活的人,在偽造現場上的確容易在細節上露出馬角。”
    小福子又聽不懂了,但他很識趣地退到一邊。
    宋裕點了點頭:“所以最終還是得去找一找當地縣令。”
    就在他話音剛落的時候,隻聽見屋外傳來一個蒼老的聲音。
    “瀘山縣縣令張文宇,前來拜見宋公事。”
    李潤生饒有興致地說到:“這到的也太及時了吧。”
    “不及時不行啊,”許峰笑著搖了搖頭,“再不及時連命都要丟了。”
    眾人出門,在門口見到以為白發蒼蒼的老縣令以及跟他一起來的諸多家仆。
    見到宋裕現身,張文宇顫顫巍巍地跪了下來。
    “拜見宋公事。”
    宋裕上前扶起張文宇,說:“宋某也曾任縣令,張老算得上是我年長的前輩。前輩來見我,就不必多禮了吧,翻到是宋某沒有來拜見前輩,是我有失禮數。”
    “既然如此,可否請諸位大人到我府上一聚,”張文宇眼神卑微,“張某一定將我知道的全都說出來。”
    “既然張前輩都這樣邀請了,那我們也不好推辭。”宋裕熟練地答複到。
    眾人跟著張縣令下了山。
    下山的路比上山還要難走,幸好張文宇叫了好些個轎夫。
    這些轎夫們抬著準備多時的轎子,將宋裕、李潤生和張文宇給抬了下去。
    因為瀘山縣位於山的另一邊,因此眾人上山與下山走的是完全不同的路。
    就在即將到達山腳的時候,許峰忽然看見不遠處的山腰上,有著一座廢棄的城隍廟。
    “嗯?”
    他粗略地感受了一下城隍廟的煞氣,沒想到這一感受就感受出了些很不對勁的地方。
    這城隍廟的煞氣,竟然比仵作院還要重。