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一百章 和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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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提刑司裏,張業剛剛一走,許峰便向宋裕交了請假申請。
    “我燈會前一定回來。”許峰重複了一遍上此的話,“反正最近周信光也不敢在燈會上輕舉妄動了。”
    宋裕無奈地看了他一眼:“要是這段時間再有情況怎麽辦,你覺得仵作院那些臨時培訓的仵作能驗得出嗎?”
    許峰叉著腰說到:“偃宵羽不是一直在仵作院嘛?他身上的傳承可不比我少。”
    “哎,行吧。”
    宋裕知道閉關對於一個修行者來說有多麽重要,自己已經讓許峰忙了那麽多時間了,也不好再推脫了。
    “但是要記住啊,下周就是燈會了,十天後的燈會一定得回來。”
    “知道了,知道了。”許峰歎了口氣。
    “哎說到燈會,我差點忘了。”宋裕轉身在背後的櫃子裏找了找,然後遞給他一個信函,“這是一封約稿的信函。”
    “約稿?”
    “對,靖王發的。大概意思是要你作一篇文章,這些文章當晚會在燈會上展出。”
    “你確定是我不是你?”
    “哎,別那麽在意嘛。”
    許峰看著臉色毫無變化的宋裕,隻覺得這個人們眼中的好官臉皮真厚。
    “你為什麽不寫?你不寫為什麽李潤生也不寫?”許峰有些疑惑。
    宋裕抿了下嘴,深吸了一口氣:“朝堂之上,文章即口舌。這是靖王的燈會,若是他有意想要攻擊我們,完全可以安排人在燈會上依據我們的行文辯論,這越是辯論,就越是容易給人留下把柄。”
    許峰明白了宋裕的意思。
    文章的黑白是由人來說的。
    周信光完全可以利用自己先知道文章的優勢,派人找出文章的不足或者漏洞,然後假意派人在燈會上與宋裕或者李潤生辯論,將這些漏洞曲解成另一種意思。
    而這些曲解過後的意思被別有用心之人傳到上京,那便是一場無形的災難。
    但許峰卻不同,他本就是世外的修行者,又突破了金丹,這些朝堂上的攻擊對他來說一文不值。
    甚至等許峰以後突破到聖人階段後,他留在人間的文字還會變成聖言。
    而聖言在某些人眼裏,就是完全正確的。
    “我知道了。”
    許峰從玲瓏袋裏拿出一份早就寫好的文章,那是他跟趙明理論道時所用的大乾版《大道之行也》。
    “你就把這個交上去吧。”
    “你是早就寫好了?”宋裕很是詫異,“我還以為你不喜歡舞文弄墨。”
    “當時跟趙明理談話的時候順便寫的,應該還是挺適合的,”許峰解釋到,“那我就去萬硯鎮閉關了,有什麽事情等我回來再說。”
    向宋裕道別之後,許峰直接來到了城門口。
    在出城的時候,他不出意外地又遇到了沈寒武。
    許峰已經無語了:“怎麽我每次出城都能遇到你!”
    “哼!”
    沈寒武冷冷地看著他:“把你的背包打開來給我看看。”
    許峰扶著額頭,說:“你看我像是帶了東西的嗎?”
    “少來這套!”沈寒武惡狠狠地說到,“你提醒我了,你出城去怎麽不帶東西,你要去幹什麽?”
    許峰:“……”
    “這樣吧,”許峰無奈地說到,“你也知道我是修行者,我手裏有本不錯的功法,我送給你就當是彌補我的過錯了。”
    “別跟我畫餅,你別以為我不知道功法是需要靈根才能修行的!”沈寒武拒絕了許峰的提議。
    “那我給你一些延年益壽的丹藥如何?”
    上次與易伯的戰鬥之後,寒冰找到了易伯的儲物空間袋,讓將易伯袋子裏的東西分了不少給他,雖然都是些基礎的丹藥和藥材,但對於普通人來說也是難得一見的東西。
    “丹藥?”沈寒武眼裏有些猶豫,“你這種人,不會在丹藥裏麵做手腳吧?”
    許峰瞥了他一眼,使出了自己最後的招數。
    “這丹藥能壯陽。”
    “很好,我已經原諒你了。”
    於是乎,許峰從口袋裏拿了些真正的丹藥給沈寒武,沈寒武小心翼翼地將丹藥手進了內襯。
    “哎對了許大哥,剛剛那個張業跑城外去了,我感覺他情況有些不太對勁啊。”
    沈寒武對這些延年益壽的丹藥很滿意,甚至直接喊起了許大哥。
    “他往哪邊走了?”許峰意識到了問題。
    “就在那邊,黃庭河城外的那段河道。”沈寒武指了下放心。
    許峰立即順著他指的方向跑了過去。
    此時的黃庭河邊,張業正呆呆地站在河邊,看著正午的豔陽。
    他攥著那塊價值萬兩黃金的牌子,呼吸不暢。
    “都說黃庭河邊怨魂無數,沒想到啊,我也要變成這水中的冤魂了。”
    他自言自語時語氣很平靜,在從眾人羨煞的眼神中掙紮出來後,他隻覺得全身輕飄飄的。
    他意識到,自己那拚盡全力的反抗,隻不過是別人精心設計的籌碼。
    若不是有宋裕這樣的人在,他到死都不知道他成了替罪羊。
    雖然對他而言,成為替罪羊一點都不可怕。
    可怕的是他根本沒有殺死祁蒿,他殺死的不過是祁蒿的殘影。
    要知道,他能心安理得活下來等死的最大原因,就是因為他以為自己殺了祁蒿。
    那是一種幫家人複仇後的心安理得。
    他沒有懦弱,他選擇了與壓迫他的人同歸於盡。
    但最後,他既沒有殺死壓迫他的人,也沒有同歸於盡。
    甚至還得到了黃金萬兩。
    除開他自然死亡的義父,四個親人,萬兩黃金。
    一個人二千五百兩。
    “人命真值錢。”他喃喃自語。
    “人命真不值錢。”他重複了一句相反的話。
    “據說在正午的時候自盡,最不容易變成冤魂,”他微笑著看向天空中的烈陽,“我已經夠悲哀的了,就不要再去影響別人了。”
    說完,他一躍而跳。
    就在這時,他的後背傳來一股強勁的力道將他拉了回來。
    他轉頭一看,隻見許峰將他拉回了岸上。
    “是你,為什麽?”
    他看著許峰,大聲質問到。
    許峰看著張業,明明是質問的語氣,表情卻是在懇求。
    他在懇求許峰給他一個活下去的理由。
    可是,許峰也不知道。
    他隻是想把張業給拉回來,但他不知道要怎麽去把張業拉來。
    長久地沉默之後,他從懷裏掏出一封信。
    “如果你想的話,幫我送一封信給南鄂的趙明理。”
    “我在為你為什麽,而你卻要我跟你送封信,況且還是去遠在千裏外的南鄂?”張業心情複雜。
    “我不知道。”許峰搖了搖頭。
    “嗯?什麽意思?”張業愣住了。
    “我不知道為什麽,我也不知道要怎麽去給你活下去的理由。”許峰真誠地回答張業,“但我想,反正你也要死,為何不先去渝州城外看看呢?既然要去的話,就順便幫我送封信吧。”
    “你真是,你們這些小年輕都這麽不會勸人的嗎?”張業掩麵,放聲大哭。
    “那你去嗎?”
    “我……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