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這……這真是他即興寫出來的？”
    鄭俊明心中掀起了驚濤駭浪，之前的質疑在這一刻開始有些動搖。
    這種作品，已經不是簡單的才華能形容的了，這需要何等深厚的家國情懷和藝術格局。
    他不得不承認，僅僅這一首歌，王嶽恒展現出的實力，就足以碾壓文工團裏絕大多數，包括他自己在內的創作人員。
    一股複雜的情緒在他心中交織。
    有被作品本身帶來的震撼和折服，但更多的是一種難以言喻的酸澀和不甘。
    “但就算他有才華，那又怎麽樣？”
    緊接著一個固執的聲音在他腦海裏響起。
    軍隊有軍隊的規矩！
    特招入伍是何等嚴肅的事情，怎麽能因為一兩首歌就開綠燈？
    這會讓那些按部就班，嚴格遵循程序的戰士們怎麽想？
    這本身就是對規章製度的破壞！
    看著被李振邦團長和韓鴻圍在中間，從容指揮排練的王嶽恒。
    看著那些團員們眼中逐漸升起的敬佩，副團長鄭俊明心中那股不服氣和不甘心愈發強烈。
    “規矩就是規矩！不能眼睜睜看著這種“破格”的事情發生！我還是得找老領導說道說道！”
    一邊在王嶽恒指揮帶領下排練演唱著新的歌曲，鄭俊明暗暗下定決心。
    一整個白天的排練緊張而高效。
    在王嶽恒的指導下，《歌唱祖國》的合唱效果以驚人的速度提升著，氣勢愈發恢弘。
    而由他單獨負責演唱的《祖國不會忘記》和《男兒當自強》的樂隊編曲和配合也日趨完美。
    傍晚，排練結束。
    王嶽恒被安排住進了文工團招待所的一間單人宿舍。
    雖然陳設簡單，但幹淨整潔，透著一股軍營特有的利落。
    到了晚飯時間，王嶽恒獨自前往文工團的軍官餐廳。
    他一走進餐廳，立刻就感受到了無數道目光齊刷刷地聚焦在他身上。
    這些目光來自正在就餐的各級軍官和文工團員，充滿了好奇熱情。
    甚至還有一絲不易察覺的激動和崇拜。
    但他們並沒有像外麵粉絲那樣圍上來索要簽名或拍照。
    隻是紛紛投以善意的注視和點頭致意，紀律性極強。
    “王老師好！”
    “嶽恒同誌，這邊有位置！”
    幾個年輕的文工團員主動打招呼，聲音洪亮，帶著軍人特有的爽朗。
    王嶽恒微笑著點頭回應，走到打飯窗口。
    “嶽恒老師，多吃點！排練辛苦！”
    炊事班的戰士看到是他，臉上的笑容格外熱情，給他打菜的分量給得足足的。
    王嶽恒剛找了個空位坐下，一個身影就端著餐盤，落落大方地坐到了他對麵。
    “王老師，不介意我坐這裏吧？正好有幾個關於《歌唱祖國》演唱處理的問題想向您請教一下。”
    王嶽恒抬頭一看，是一位穿著海軍常服，容貌姣好氣質出眾的年輕女軍官，肩章顯示她是文工團的一名中尉。
    王嶽恒認得對方，是團裏的獨唱演員之一，名叫蘇雨晴。
    在入伍前就在娛樂圈小有名氣，出演過幾部軍旅題材的電視劇，唱功也不錯。
    “沒問題蘇老師。”王嶽恒客氣地點點頭。
    “王老師，您看這裏，‘越過高山，越過平原’，我在處理的時候，是應該更強調氣勢，還是應該更注重旋律的流暢性呢？”
    蘇雨晴臉上帶著恰到好處的屬於文藝兵的熱情笑容，將手中的曲譜攤開在桌上，指著其中一段問道。
    她的問題聽起來很專業，身子卻微微前傾，一雙明亮的眼睛一眨不眨地看著王嶽恒。
    眼神裏除了請教，似乎還摻雜了一些別樣的更為私人的興趣。
    王嶽恒立刻察覺到了對方醉翁之意不在酒。
    他保持著專業的距離感，目光落在曲譜上，語氣平靜地解答道：“這裏的情感是層層遞進的，氣勢和流暢並不矛盾。關鍵在於氣息的支撐和咬字的力度，要唱出那種跨越千山萬水的壯闊感，但音色不能炸，要圓潤飽滿……”
    他簡單示範了兩句，然後便低下頭，專注地開始吃飯，明顯不想多談。
    蘇雨晴似乎有些不甘心，又找了幾個無關痛癢的問題，試圖拉近距離。
    隱晦地表示希望以後能多交流，互相學習。
    王嶽恒隻是禮貌而簡短地回應，始終保持著工作狀態。
    “蘇老師，我吃好了，你慢慢吃。關於歌曲的問題，排練時可以隨時溝通。”
    很快，王嶽恒吃完了餐盤裏的食物，用紙巾擦了擦嘴，站起身說道。
    說完，他對蘇雨晴點點頭便端著餐盤徑直離開了，沒有給對方任何索要私人聯係方式的機會。
    看著王嶽恒挺拔而疏離的背影，蘇雨晴臉上那完美的笑容僵了一下。
    隨即化作一絲難以掩飾的失望和挫敗。
    她自認條件不俗，在團裏乃至娛樂圈都頗受追捧。
    沒想到在這個男人麵前，竟然一點吸引力都沒有。
    ……
    就在王嶽恒在餐廳應付蘇雨晴的時候。
    副團長鄭俊明已經回到了自己的寢室，反鎖了門，深吸一口氣，撥通了一個他珍藏已久的號碼。
    電話響了很久才被接通，那邊傳來一個蒼老卻異常沉穩的聲音：“喂，哪位？”
    “老首長！是我，小鄭，海軍文工團的鄭俊明！”
    鄭俊明立刻挺直了腰板自報家門，語氣恭敬無比，甚至帶著一絲緊張。
    電話那頭的老者是已經從總政文化係統退下來多年，但餘威猶在的一位老領導，姓雷，人稱雷老爺子。
    他以治軍嚴謹，鐵麵無私，眼裏容不得半點沙子而聞名。
    當年一位背景深厚的文工團領導，因為生活作風問題被下麵人舉報，證據還不算十分確鑿，很多人都覺得動不了他。
    結果雷老爺子親自督辦，硬是頂著壓力將其一查到底，最終撤職查辦，震驚全軍。
    在鄭俊明心中，這位老領導就是軍隊紀律和規章的化身。
    “哦，小鄭啊，有什麽事？”雷老爺子的聲音沒什麽波瀾。
    “老首長，我向您反映一個情況！我們團裏最近來了個地方歌手，叫王嶽恒，是有點名氣。但李團長他們也不知道怎麽想的，竟然要特招他入伍！直接給少尉軍銜！就因為他寫了幾首歌！”
    “老首長，這……這完全不符合特招程序啊！這讓我們這些按規矩辦事的老同誌心裏怎麽想？這不是搞特殊化嗎？我擔心……”
    鄭俊明像是找到了主心骨，立刻開始控訴。
    由於擔心阻力過大，他故意隱去了主動拍板這件事的湯仲儒少將的名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