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4章 大坑在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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皇明土著大戰穿越眾!
京師治安由巡捕鋪,大興縣,順天府,中兵馬司,巡捕營,錦衣衛,東廠,巡城禦史多部門負責,可是內裏也有區別。
其中巡捕鋪聽命於中兵馬司,中兵馬司和巡捕營聽命於巡城禦史。錦衣衛主要由西司房和中城巡城校尉負責中城治安。東廠的活動範圍一般在京師附近,重心為監察百官和錦衣衛,並不直接負責京師治安。大興縣和順天府則是街麵上最直接的管轄部門。這些部門彼此並不止縱向聯係,還有橫向聯係,職責交叉。
鄭直原本打算逐個勾兌,可是楊儒卻否決了他的想法。一來浪費時間,二來沒有必要。
“我們做事情,不能胡子眉毛一把抓。”楊儒在紙上寫下八個職能部門然後用排除法,先將巡捕鋪、中兵馬司、巡捕營、東廠、順天府五個部門排除“這些要麽是聽命於巡城禦史;要麽是對街道管理隻有監督權,因此排除他們。”
鄭直想了想,認同了楊儒的分析。縣官不如現管,巡捕鋪、中兵馬司、巡捕營如今都聽命於巡視中城禦史衙門差遣。屬於幹活的,沒有決定權。而東廠聽起來唬人,不但有對百官的監察權還負責監督錦衣衛辦事,可他並不直接負責京師實務。順天府則因為大興縣的存在,形成了類似東廠對錦衣衛的局麵,對中誠地區隻有監督權“那麽還有巡城禦史、錦衣衛、大興縣。”
這三個地方又有不同,大興縣是首當其衝,直接負責街道管理的部門;而巡城禦史和錦衣衛則負責維護治安。可以說,大興縣如果不同意,就算巡城禦史和錦衣衛都認可了,這筆買賣也成不了。可是楊儒卻並不這麽看。
“最難搞的就是錦衣衛。”長期的影視等方麵的宣傳還有月初在文安的經曆,讓楊儒對這個聲名赫赫的部門有一種發自內心的畏懼。
“如此,交給俺吧。”鄭直自然聽懂了楊儒的潛台詞,恰好他和葉廣有一分人情,想來對方應該也願意多一分收入。就算不成,人家也不會讓他太難堪。
“好。”楊儒很滿意鄭直的擔當,這才對嘛,你是老大,憑什麽難題都給我,你撿現成的“那麽俺負責巡城禦史和大興縣。”
“行。”鄭直沒有提他和大興縣的香火情,很簡單,他已經在分潤比例上吃了虧,又接下了聯絡錦衣衛的工作。兩個人合夥做的,憑啥他做得多拿得少?當然,倘若楊儒在大興縣碰了釘子,他還是會幫忙的。畢竟牽涉到錢,還有那樣才會更加凸顯他的作用。
楊儒拿的起放得下,麵對鄭直主動提議由他負責和楊姓商人聯絡的要求,選擇了接受。
於是十二月的首日,二人一大早就分頭行事。由鄭直負責聯係錦衣衛,同時設法向姓楊的商人購買房產。他早晨走的時候是信心滿滿,傍晚回來的時候卻沮喪憋屈。
從卯時到未時,他往錦衣衛跑了四趟,卻一次葉廣的麵都沒有見到。甚至前三次連錦衣衛的大門都沒有進去。第四次厚著臉皮,學著楊儒給守門力士塞了錢,他才走進了西江米巷錦衣親軍指揮使司的大門。結果卻被告知葉廣今日沒有來指揮司,而是在外辦事。他不曉得守門力士是不是耍他,卻明白,今日白來了。
至於楊家,更是一言難盡。那位青年名叫楊虎,得知鄭直來意,一口就回絕了他求購房產的請求,不管他如何勸解都無濟於事。
“老大,沒事,慢慢來。”楊儒一邊端著碗大口吃麵一邊說“這件事如果真是如此簡單,也不會便宜咱們了。”
“楊兄今日戰果如何?”鄭直想要尋找心理安慰。
“哦,我約了巡城禦史李老爺明天吃晚飯。”楊儒輕描淡寫的說了一句“大興縣那邊也有些眉目了。”
鄭直一聽,更加鬱悶“楊兄可有竅門,為何俺就連門都進不去?”
“老大你是光看賊吃肉沒看賊挨打。”楊儒自嘲一句“我能順利,除了有運氣,也是之前吃虧吃多了,一點一點摸索出來的。我覺得有句話說的挺好‘讀萬卷書不如行萬裏路’。書上看到的,不過是幾句話,你若不親自下場,隻是通過短短幾十個字,怎麽能體會這內裏的變化。人家一個眼神,一個動作。同樣的一句話,隻要音調不同,意思就完全不一樣。”
“音調?”鄭直茫然。
“你們的陰陽上去啊。”楊儒立刻記起自己在哪,開始教鄭直如何區分,甚至放下筷子,打手勢比劃給鄭直看。
台灣是沒有這種‘陰陽上去’四聲說法的,他是在緬甸的時候學的。自然是因為工作需要,他是負責培育業務員,所以為了更好的從電話裏判斷客戶的情緒變化,專門學過拚音和四聲。
“楊兄果然博學。”其實四聲八調古來有之,不過卻是平上去入。隻是鄭直從沒有往這方麵想過。如今聽了楊儒的解釋,他明白了那本字典裏為何每個被解釋的字上邊都有特定的符號,還有一根小短線了。
“雕蟲小技,不值一提。”楊儒敷衍一句,岔開話題“老大,錦衣衛那,可以慢,因為隻要大興縣批了,咱們可以一邊推進一邊和錦衣衛溝通。可楊虎那裏拖不得,畢竟咱們還要給工人留出安裝街樓的時間。”
鄭直鬱悶的點點頭“俺明日繼續去。”
楊儒點到即止,事情都是逼出來的。到了最後,就由不得鄭直了。
“對了,俺們需要準備多少錢?”鄭直趕緊岔開話題,頗有些狼狽。
“哦。”楊儒想了想“八百兩總是要的。”
“八百兩?”鄭直撓撓頭,他到哪去找呢?
“這已經是最少的了。”楊儒掰著指頭給鄭直算“那些衙門老爺,拿錢沒問題,出錢別指望。所以前期費用都得咱們出。那處破房子至多值五百兩,可是咱們要想拿下來,肯定得吃點虧。”他不動聲色的擠兌鄭直“所以就按七百兩銀子,街樓由入駐的商戶自行搭建,用不到咱們,可是咱們需要聘請人……”
鄭直越聽,心裏越苦。八百兩,聽意思也許根本不夠。
“這還沒有考慮年底人工漲價的問題。”果然楊儒給了鄭直一枚定心丸“如果那樣,保守估計需要上漲三成。”
“一千四十兩。”學會九九乘法表的鄭直立刻算出了結果。這個數字幾乎成了他的噩夢,整整一夜,他都沒有睡踏實。翻來覆去,就在想怎麽湊錢。可主意哪裏是那麽容易就被想出來的,因此到了第二日,鄭直頂著兩個黑眼圈出了門。
“二虎聽說的?”鄭寬原本準備動身前往沈通政家中參加詩會,可昨夜未歸的鄭虤回來了,一見麵,就告訴了他一個大消息,鄭直一手包辦了成化朝權監汪直的撰文,書丹,篆額。
“外邊都已經傳遍了。”鄭虤恭敬的回話“據說是汪家人拿著墓誌找石匠出碑時,有人親眼看到了原文。”
鄭寬沉默不語,回到了書案後坐下。
“五虎也太不明事了。”鄭虤見此,立刻說“俺本來以為五虎這些日子跟著那個邊監生長進了,卻原來是學壞了。那個汪直是何人,天下誰不唾罵。五虎可好,為了幾兩銀子,竟然就棄俺們鄭家的家聲於不顧。弄得俺昨夜好沒麵子。”
鄭寬看了眼鄭虤,二虎說的過了。別人不曉得,他們難道不懂這舉人功名到底是咋來的?不說飲水思源,隻說這春闈,難道鄭二虎就篤定鄭直依舊心甘情願的送給他一個進士功名?
不過好在鄭直已經把那位沈監生出的題給了他,也同意了惠及二虎。可鄭二虎若是再不收斂,那麽日後的殿試呢“這事二虎不要管了,待俺見到五虎後會告誡他的。”
“六叔一定要把他罵醒。”鄭虤見鄭寬用對付鄭直的拖延法敷衍他,再次重申“那汪直一介閹庶,跟在他身邊的也沒一個好……”
“閉嘴。”鄭寬突然厲聲嗬斥“二虎難道連‘君子交絕不出惡聲’都忘了嗎?”
鄭虤愣了一下,憋屈的不吭聲。
“好了。”鄭寬也頭疼“二虎這段日子在外交際,俺也不說了,隻是如今眼瞅著開春就要考試,也該收收心,讀讀書了。”鄭直給他的試題,他已經讓人分頭南下尋找高人作答。倘若他們本科真的中了,那最少也是同進士了。要是鄭直手裏還有什麽,說不得傳臚、探花、榜眼……甚至狀元都有可能。當下糾纏這些旁枝末節,根本沒有好處。
鄭虤這段時間的表現雖然確實不盡如人意,可那是因為鄭直做的太好了。鄭寬內心中依舊是看重鄭虤的,畢竟鄭直隻是因緣際會,名不副實。這麽多年相處下來,他早就把鄭虤當成了嗣子,甚至妻子故去後,為其摔盆的就是鄭虤。所以鄭寬不是在維護鄭直,而是在為鄭虤考慮。
鄭虤應了一聲,得到鄭寬許可後,退了出去。
“俺就不明白了。”鄭寬在的時候,鄭虤自然不敢造次。可鄭寬前腳去參加詩會,鄭虤後腳就被趙耀慶拉著到外邊找了一家酒肆小酌“不過是撿了別人的便宜,叔父為啥還幫著他。”
“別人?誰啊?”趙耀慶好奇的詢問。
“……俺叔父啊。”鄭虤可不傻,立刻發覺他講錯話了。他何嚐不明白,鄭直固然是撿了沈監生的便宜,那麽他們呢?又何嚐不是一樣。這種事隻要彼此心知肚明就好,若是宣揚出去,鄭直固然是身敗名裂,他們又能得到什麽好處?趙耀慶雖然和他關係好,對脾氣,又是表弟,可畢竟不是鄭家人,有些東西還是爛在肚裏比較好。
當然,他對鄭直也不會有任何的感激,明明曉得試題,卻不拿出答案,弄得他考了一個擔榜解元。
殿試有擔榜狀元即科舉考試末位的戲稱,意為“背榜”。起自宋代科舉第五甲,皇明科舉第三甲也有此稱,即同進士之最末一名。與之相對應的也就有了擔榜解元的稱謂,意為鄉試倒數第一。原本鄭虤對這並不在意,可是隨著鄭直持續不斷的鬧出各種動靜,他往往就被人拿來做鄭直的陪襯。兄弟二人,一個正數第一,一個倒數第一,個中滋味如人飲水冷暖自知。
鄭虤如今越來越認為,當初鄭直問他試題的時候就是心懷不軌,想著把他們拖下水。好狡猾的孽障。
“俺也認為舅舅是大才。”趙耀慶應和一句,此事就當掲過,他正要想岔開話題,包間門被推開,走進來一位身材魁梧的青年。
“陽複兄。”鄭虤一看,不得不起身見禮。來人是他未來的大舅哥,如今在羽林前衛帶俸差操的指揮使許泰“這就是俺表弟,神武右衛舍人趙耀慶。”
趙耀慶趕忙起身見禮。
“賢昆仲為何在此?”許泰關上門走了過來和趙耀慶見禮後,詢問“若不是俺剛剛看到你家的驢車,都不曉得。”
“俺們去拜訪朋友,這不來這裏吃飯。”鄭虤解釋一句。
“俺還以為是賢昆仲特意來此找俺。”許泰笑著落座。
“這裏?”鄭虤不傻,立刻反應過來。
“這是俺家的產業。”許泰自謙的說“不過是給族人找個活計。”
這當然是托詞,畢竟許泰雖然是帶俸差操,可也是食俸祿的。不過這在如今的天下間早就稀鬆平常,京師以外,甚至連這種托詞都免了。
“難怪。”趙耀慶恭維一句“一進來就感覺此處的裝飾處處都透著用心。”
許泰看了眼鄭虤,笑道“俺家雖然出身為武,可素來慕文。不值一提,不值一提。”
鄭虤沒想到趙耀慶會如此露骨,不得不轉移話題“陽複兄,今日趕巧,俺就直接問了,上次講的,給俺這兄弟找門路進京衛武學讀書,不曉得咋樣了?”
趙耀慶再次對著許泰拱手施禮。他到了京師才曉得,這京衛武學的武生,沒有順天府科試,不用提學禦史督學,隻要通過了兵部的考試,就能直接參加秋闈。而有了鄭虤的幫助,他很快又曉得了兵部的考試難度與地方府縣考試,簡直不可同日而語。於是才央求鄭虤幫忙,弄一個武生學額。鄭直可以做的,他為啥做不得。
“二虎的事,俺自然放在心上。”許泰也不咬文嚼字,裝斯文人了“可你也該曉得,這學額多搶手。再加上令弟揚名都中,都想著下科做令弟第二,如今學額就越發難得。”
趙耀慶尷尬的笑了笑,畢竟許泰也許並不是針對他,可那意思怎麽聽怎麽刺耳。
“俺也曉得陽複兄熱心。”鄭虤說著將身上的茄袋摘了下來,遞給許泰,裏邊有昨日鄭寬給他的兩錠二十兩銀子“這請托都是要花錢的,已經讓陽複兄搭了人情,哪能再搭錢。”鄭虤也是個爽利人,對於看不慣的從來都沒有好臉色。可是對於看對眼的,就願意為對方兩肋插刀。偏巧,他就是橫豎看不上鄭直;左右覺得和趙耀慶關係近。
許泰卻推了回來“二虎這就瞧不起人了。俺也不怕說白了,這事俺能辦成就絕不含糊。卻不是衝著你,而是衝著俺妹子。日後你們夫妻和睦,不比給俺再多錢管用。”
這話讓鄭虤不得不收起剛剛的輕視之心,拱手道“是俺的不是。”說著倒了一杯酒敬許泰。
趙耀慶唾麵自幹的起身,拿起酒壺,為許泰斟滿酒。