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5章 蒼天饒過誰(九)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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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明土著大戰穿越眾!
    鄭直三兄弟剛剛從祖墳回來,就被賀嬤嬤喊來祖母院裏。不光他們,大伯也都在。
    “你們六叔來信了,宣平王夫人的孝期過了,如今保國公正在為嫡孫朱嶽相看合適人家。”尉氏情緒不高“信上講今年仟哥要參加武舉會試,索性就讓他護著三奶奶、六太太、十五姐北上。”
    “是。”鄭直三人都沒有質疑。
    這所謂的宣平王夫人就是保國公的繼母張氏,乃是當今英國公的嫡姐。鄭直有些無語,他如今正在運作如何將十娘子送去京師,這邊六太太就要啟程,難道自個又要輸給一個女人?不不不,為啥是‘又’?隻是他不會當麵出言反對,卻不懂鄭寬點名鄭仟跟隨有啥特別深意。不過三哥就要參加武舉鄉試,早日上京做準備也好。
    鄭仟自然曉得三奶奶入京的緣由,對於父親的荒唐舉動也是無可奈何。特意趕回來的鄭修如今正因為二娘子有孕在身高興著,對於家裏的人事也不甚關心。既然鄭仟和鄭直沒意見,他也沒意見。
    “府城那邊如何了?”尉氏前些日子問過鄭直,當時對方已經詳細稟明,此刻舊事重提,顯然別有深意。
    “城裏大部分主幹道已經可以通行,家裏也已經灑掃妥當。”鄭直斟酌用詞“因為這次水患,咱家周圍有幾戶人家周轉不開,孫兒就高價將院子並了過來。正在重壘院牆。”
    何止是幾家,原本鄭直就對鄭家周圍各家良莠不齊耿耿於懷,因此也就趁著這次機會難得,順便將周圍人家裏幾戶刺頭抹去。然後又是利用各種手段,最終將周圍的院子全部兼並過來。如今算上之前因為祝英台,沈敬憐,唐煙嬌幾人而買的院子,從焦家角到白衣庵都是鄭家的產業。當然大部分都被他藏在了慶字號,免得惹人惦記。
    “不必大費周章了。”尉氏終於講出目的“這裏才是咱家的根。這的院子修的也很結實,我打算在此過冬。”
    鄭富沒有吭聲,畢竟三人來之前,他已經曉得了。如今眼見著孩子們一個個都有出息了,他作為長子哪怕是庶子也要留下來孝敬嫡母。若是他鄭富住在府城的大院子,嫡母住在這裏,傳出去,可就太難堪了。
    “那哪行。”鄭直立刻反對。
    鄭仟也覺得不妥“這裏不過是權宜之計。目下夏日還好,若是冬日,祖母的身子哪裏受得了。”
    “祖母所言差矣。”鄭修也不讚成。
    “我講的是我。”尉氏擺擺手“還是老規矩,你們誰願意住在那,就去住,我不攔著。”
    鄭富等人對於尉氏耍無賴有些無可奈何“如今才五月,祖母若是想要在此過冬,俺們讓匠人改造屋舍便是。”
    如今廉台堡的方圓堡牆已經修築好,地庫已經投入使用,地麵建築正在加班加點的修造,主體框架大概秋收前就可以完工。隻是這並不是就算整體完工了,而隻是剛剛開始。剩下的各處石雕,木雕的安裝,造型的擺設,壁畫的描繪等等的精細活還需要數月之久。再算上散味等等的,總之今年根本無法搬進去,最快也要明年開春。
    尉氏這次沒有反對,畢竟大人可以不在乎,可是孩子受不了,大哥兒如今是鄭家八輩裏的獨苗,可不能受罪。
    從祖母院裏出來,鄭富直接回了東院,鄭家三兄弟則直奔外院,畢竟還有很多事等著。
    對於尉氏為何如此,鄭直和鄭仟莫衷一是,可是鄭修卻道破密辛“祖母這是為俺們諸位兄弟祈福哩。上一科十七弟你們下場時,祖母就在廉台堡吃齋念佛。”
    鄭直和鄭仟恍然大悟,祖母這也算是盡最大的可能為鄭直等人祈福。而更大可能是為鄭直祈福。畢竟按照祖母的規劃,他明年要下場參加會試。對此鄭直自然感銘五內。
    與眾人分別後,鄭直並沒有亂跑,而是騎馬來到了廉台堡東甕城。下到地庫之內,來到北甕城下的地庫。
    朱千戶帶著人用鐵錘砸壞磚牆,片刻後刺骨的寒氣冒了出來。鄭直走進隔間,三個女人如同上次分別時一般安詳。鄭直歎口氣,抱起了孫三娘向外走去。不同於上次,這一次,三個女人在他心裏地位相當。鄭大車辜負了他,竟然喜歡了旁人還是一個女人。俺可是順天府解元,日後的狀元,難道還比不上一個女人?
    待三女屍體都被裝上馬車後,朱千戶駕著車,出了甕城直奔祖墳,朱總旗已經帶著家丁守著兩口沙板在此等著了。
    原本鄭直打算讓鄭大車用那口金絲楠木的,孫家姐妹用那兩口黃花梨的。可是周氏沒了,因為三奶奶逼迫的急,鄭直索性將一口黃花梨的挪用了。如此就剩下了一口金絲楠木的還有一口黃花梨的沙板。
    鄭直斟酌再三後,將孫三娘和孫二娘抱進了那口碩大的金絲楠木沙板內,而鄭大車則被放到了那口黃花梨的沙板裏。看了眼三人懷裏抱著的大小神鋒,鄭直又煞費苦心的將鄭大車懷裏的大神鋒拽出來掛在身上。
    此舉並不是想要留下紀念鄭大車,而是徹底斷了鄭大車和孫二娘的任何聯係。甚至為此,明明那口金絲楠木的沙板可以盛下三個人,鄭直卻執意隻將孫二娘姐妹放了進去。活著你們不可以在一起,死了也休想糾纏。愛之深責之切,鄭大車的舉動徹底傷害了鄭直如今極度自負的心。此刻鄭直對鄭大車的恨,甚至超過了孫家姐妹。
    按照習俗,鄭直將三人生前的金銀首飾全都放進沙板,然後親自拿起鐵錘釘下了第一枚棺材釘,如此重複一次後,朱千戶等人將兩口棺材釘好。
    原本鄭直打算由鄭虎張羅重修祖墳。可是對方一直顧不上,他這次也就趁機越俎代庖,借著由頭,假公濟私的為三人修了墳塋。為了怕不必要的麻煩,暫時連墓碑都不敢豎,打算等明年回來後再做計較。
    兩口棺材占的地方不小,隻是因為提前布局,墓穴已經挖好,打開上邊的隔板後,露出了已經曬幹的墓室。寬度不算大並不足以盛放兩口沙板,卻出奇的深。朱千戶指揮眾人將鄭大車的沙板放了進去,然後簡單掩埋之後又將孫家姐妹的沙板放到了鄭大車的墓穴之上。重新封土之後,墳塋大小,與一個普通人的墳塋相差無幾。鄭直依舊畫圈,然後燒紙。不管有沒有下輩子,你們都別想再相見了。
    看著不斷飛上天空的紙灰,鄭直鬆了口氣,終於結束了。立刻開始琢磨一會是去瞅瞅暗自神傷的曹大姐,還是望眼欲穿的龐娘子,或者有孕在身的甄娘子,亦或者盡心盡力的龐娘子。
    早一步晚一步,早晚都有這一步。道法自然,按照道家講的,如今這副身體不過就是個軀殼而已,那麽這座墳塋更多就是對生者的自我安慰。鄭直自問他已經足夠強大,根本不需要安慰。而他之所以要為了孫氏姐妹還有鄭大車如此大費周章,就是做給錦奴和二嫚兒看的。
    之後幾日,鄭家開始為三房和六房入京做準備,六太太卻突然病了。
    孕婦是最怕過病的,十娘子隻好打發鹿鳴帶著一堆補品,藥材探視。待她回來後,卻告知十娘子“六太太麵色紅潤,也瞅不出得得什麽病。醫士瞧了,囑咐要靜養。估摸著這次是去不了京師了。”
    十娘子一聽就曉得對方哪是病了分明就是裝病。有些哭笑不得,自然也不會點破。
    許泰的信前兩日也到了,有了十娘子送回去的好處,做兄長的自然更加盡心盡力。為十三姐和十五姐選了幾個合適的人家。雖然不是大富大貴之人,卻都是底蘊深厚,待人至誠得。不過因為鄭寬的信先到,她才沒有拿出來。畢竟她做這麽多就是為了哄走越來越粘人的六太太。有鄭寬做惡人,十娘子也樂的置身事外。
    不過有人是個糊塗的。
    “許家的老太太這病來的突然。”鄭直恭敬得向祖母等人稟報“於是姻兄才緊急打發人來送信。到了真定,俺們都不在,這不就被送了來。”
    十娘子一邊用汗巾輕拭眼角,餘光審視鄭直,企圖窺破一絲半爪的痕跡。無它,太巧了,十娘子懷疑這就是鄭直安排的法子。對於能夠入京她自然樂意,可是又感覺不滿,畢竟母親是她在世上最親之人。這個冤家找的什麽借口,該打。奈何鄭直如今也是麵對一切都敢空口白牙,麵不改色,張嘴就來的主,十娘子完全看不出任何破綻。
    “若是如此,十娘子怕是要在娘家坐月子了。”三奶奶不管這事是真是假,開始按照約定好的打配合。
    “不用。”之前病殃殃,動不動咳嗽幾聲的六太太此刻一改進來時的嬌滴滴模樣,立刻道“我家也有地方的,三奶奶和十嫂都住的下。”
    “居京城大不易,大哥他們目下也都住在他六叔那裏。”尉氏不動聲色的看了眼鄭直“十七,你在京師還有院子嗎?實在不行在你六叔家近旁租一處,也寬敞些。”
    “祖母不用擔心。”鄭直恭敬道“孫兒已經讓人辦了。不過仟哥要在貢院和中軍都督府應考,俺尋思還是在明時坊那邊尋。許家在城西,為了方便十嫂探望親家,俺打算在阜財坊尋尋。”
    六太太一聽,眼睛猶如帶著刀子般掃了眼鄭直。她雖然不懂為何鄭直要把十娘子送去京師,卻樂見其成。隻要到了京師,哪有你鄭十七開口的份。況且你又不去京師,手伸那麽長做什麽?
    “就這麽辦吧。”尉氏看了眼屋內眾人,歎口氣“十嫂和三奶奶,六太太一起走。十七給你三哥多派些人手,路上好有個照應。”
    鄭直立刻應了一聲。
    “十七哥多會上京?”丁氏少有的開了口。
    “俺如今手頭上雜事一堆,想來年前是不成了。”鄭直恭敬的回了一句。這自然是障眼法,原本他想著要一起送錦奴和二嫚兒一起去京師。奈何二人都有身子,路上行停不定,隻好作罷。到了後來鄭直又改了主意,準備放棄武舉專注文舉,隻是還秘而不宣,因此行期一直不定。不過因為對丁氏有了提防,咋也不可能告知對方,哪個曉得到底是誰在掃聽。
    “阿姑若是準了,媳婦打算這次把六姐也帶上。”三奶奶瞅了眼不肯罷休的丁氏,搶先開口“她才到二十。”
    尉氏餘光掃了眼馮氏,卻發現對方沒有開口的意思“若是這樣,十三姐也一並跟著去吧。我身邊的張婆子是個得用的,派給三奶奶了。”
    原本尉氏還在盤算六姐去白衣庵靜修,畢竟對方這一陣與那個慧靜師太過從甚密。不過想來是她想左了,每個人的心思都活泛著,耐不住寂寞。她派張婆子可並不止看著兩個小的,還有越來越年輕的大的,鄭家一家子都不讓人省心。
    三奶奶有種作繭自縛的感覺,鬱悶的應了一聲。她不過是關心則亂,卻不想竟然請來一個門神。
    “孫媳婦若是上京,兩個孩子是要帶的。”十娘子不悲不喜,也開口了“還望祖母準許。”
    “孩子太小。”這次反而是鄭直搶先道“路上勞頓,多有不便……”
    “今年雨水多,為何非要走陸路。”六太太終於逮住機會“我們可以走水路,繞一下從青縣進入運河,直接到通州。如此全家人也不用太過勞累。”扭頭看了眼默不吭聲的鄭直“我記得十七哥有船吧?”
    眾人搬來廉台堡就是坐著鄭直的船,六太太如今這口氣,直指有人善財難舍,裝糊塗,舍不得借船。
    “俺們北人坐船眩暈,若非長久適應,每日照顧自個都難,遑論稚童。”鄭直據理力爭。
    “那就坐車,都是官道,六百多裏路,多雇馬車,不難吧?”六太太確實忽略了這一點,立刻轉進。
    “二十八、二十九就是兩個孩子滿周歲,也不差這幾日。正好如今暑毒太盛,下月初一啟程吧。”尉氏趕在鄭直開口前,有了決定。
    鄭直隻好鬱悶的閉嘴。天可憐見,他是真的不忍心兩個孩子太過辛苦,當然打算留下兩個孩子給祖母開心的心思也是有的。至於孩子,肚子裏邊都揣著了,若是不解氣,後邊又不是不能生。畢竟大哥如今可是鄭家的四房男丁之中年輕一輩裏的獨苗,在其她人再有子嗣前,怎麽好輕易離開鄭家。
    不過祖母有了決定,鄭直也不會陽奉陰違。此刻再看前一陣從江侃手裏要過來的馬車圖紙,感覺真是無巧不成書。那邊剛弄出舒適的馬車,這邊就發生了這種變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