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99章 蒼天饒過誰(十三)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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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皇明土著大戰穿越眾!
    正洗著,前院就傳來消息,樊瓚到了廉台渡。鄭直趕忙從浴盆裏出來,胡亂擦了擦開始穿衣服。人一旦有了追求,就會無所不用其極。樊凱在禦前也是很體麵的,倘若能夠和人家拉上線,那麽對於狀元可是大有好處。
    進來遞話的杜氏趕忙湊過來幫忙。
    鄭直掃了眼對方的妙處,大剌剌的攤開手,任憑對方施為。杜氏輕咬嘴唇,故作鎮定,心裏卻也有些慌,無意中看到鄭直的前襟夾在了褲腿裏,趕忙跪了下來,為其拽出。不想一隻手托起來了她的下巴“叫什麽?”
    “鶯哥。”杜氏的聲音雖然比不上徐瓊玉那麽驚豔,卻別有一番風味。
    “哦。”鄭直笑道“石道姑?”他立刻聽出了對方的聲音,石道姑是《牡丹亭》中的角色。
    “爺聽出來了?”杜鶯哥確實有些意外。
    “俺對好聽的聲音永遠忘不了。”鄭直大言不慚“夜裏等著俺。”拍拍對方俏臉,笑著走了出去。出了後院,帶著朱千戶騎馬直奔廉台渡。
    鄭直和樊瓚,雙方在安陽已經開始複製真定府的優秀經驗,由陳懋帶著人去山裏搶私礦。因為有樊瓚家人的協助,比在真定府的進展還順利。如今兩家明麵上互不隸屬的有照礦場已經陸續開采。
    樊瓚這次,應該是從京師返回安陽。他們還有很多買賣可以合作,比如井陘瓷廠生產的大缸,紅罐。還有依靠鄭直從《天工開物》上邊抄來的法子,試製的瓷瓶,瓷枕等等的飾物。
    如今雖然有了內官監一年的訂單,可他的瓷廠也不能隻開一年。發生了這麽多事,鄭直早就變得疑神疑鬼,哪怕如今身價數百萬,也依舊要把產業盡可能的藏起來,畢竟虧心事做多了。
    “範秀才俺是曉得的。”甄二郎恭敬的為對方斟滿一杯酒“有本事,大才。”
    “暗算啥大才。”範秀才有些頹廢,舉杯一飲而盡“娘跟媳婦都丟了。”
    他由媚香樓的東主梅璉資助,早早前往京師準備秋闈。奈何上月傳來了府城被淹的消息。一邊是功名一邊是家,沉思良久,範進跺跺腳,向梅璉告罪之準備回來探家。原本以為梅璉定會不滿,卻不想對方非但沒有責怪他,反而還讚助給他一匹好馬。好人啊。
    一路之上,關於真定府遭到群賊劫掠,甚至刺殺欽差的消息不絕於耳。範秀才更加心慌,待到家,果然物是人非。不光他家人去屋空,就連他的泰山胡屠戶家也遭了賊,家破人亡。周圍的鄰居告訴他,眾賊劫掠之日,他娘和媳婦就已經不知去向。言外之意,範進懂。那兵荒馬亂的日子裏,兩個孤立無援的女人又能有啥好結果。隻能為婆媳二人做了衣冠塚。再無心本科學業,打算找個地方教書,待心境恢複之後,下科再作打算。
    這次就是來藥市見一位有意聘請西席的東主,卻不甚美滿。不想在藥市門口遇到了甄二郎,範秀才也聽人講了甄二郎的得意。本來以為對方一定對他視而不見,不想,甄二郎反而主動湊了過來。
    “範秀才所言差矣。”甄二郎卻道“常言道,老天爺要用你,就得讓你吃苦,讓你餓肚子,讓你心慌對不?隻要範秀才能夠邁過這道坎,以後未嚐不是一番景象。”
    範秀才聽得甄二郎的話哭笑不得,卻還是表示感謝“多謝甄東主點醒在下。”
    “範秀才沒明白俺的意思。”甄二郎按住了對方端起的酒杯“如今距離秋闈還有三個月不到,範秀才就放棄了,著實可惜。”說著拿出了一錠五十兩的銀錠放到了範秀才麵前“俺這人看人很準,範秀才將來是有大出息的。請拿去速速上京趕考。”
    範秀才本來對甄二郎的舉動有些不滿,可是看到最後,才懂對方何意,趕緊道“甄東主的好意俺心領了,本科梅東主早已資助在下,奈何出了這事,俺真的無心本科。”
    甄二郎本來不過是學著京裏的那些富戶燒冷灶,不想聽到如此秘辛,正色道“範秀才做人有理有據,自然要先來後到。俺又不是放債的,隻要範秀才日後發達了,莫相忘就好。”
    按理講,有人資助了學子,那麽該學子本科就不該再收旁人的資助,否則就有騙財的嫌疑。不過範秀才並沒有蒙騙,而是提前講了出來,是甄二郎堅持的。範秀才斟酌片刻“那,俺就拚一把。”
    範秀才放棄本科,確實有心境破損,可同樣是囊中羞澀。畢竟他不光母親和娘子沒了,泰山胡屠戶一家也死光了,一切都需要銀子。如今有了甄二郎的這五十兩,就不同了。
    俺快三十了,不年輕了,還能拚幾回?
    甄二郎大喜,立刻讓柱子駕著他都很少用的驢車送範秀才去渡口。
    範秀才到了渡口,卻並沒有搭乘去府城的客船,而是直接南下,寧肯繞路從青縣通過運河入京也不回去。他在因為治喪,還欠了不少饑荒。若是帶著銀子回去,範秀才是要臉的,人家來討債,他咋可能不給。給了,拿啥考試?那些債務可以先欠著,考試最重要。
    鄭直與樊瓚密談之後,走出船艙準備下船。此刻有人走了上來。二人對視,那人趕忙行禮“鄭解元。”
    “範秀才?”鄭直有些尷尬“多會回來的?不是上京趕考去了?”
    “剛剛。”範秀才同樣尷尬,畢竟他要逃債,以前可沒有這麽做過“有些小事回來,俺這就走了。”
    “哦。”鄭直扭頭對朱千戶道“拿一百兩。”
    朱千戶立刻從茄袋裏拿出一張銀票遞到範秀才麵前。他曉得鄭直這一百兩並不是給範秀才的,而是給範家婆媳的,畢竟兩個人都被孫三娘直接藥了命。
    “鄭解元誤會了。”範秀才臉色漲紅,趕忙解釋。
    “啥誤會不誤會的。”鄭直直接道“範秀才在中秋詩會上驚豔四座,俺是記憶猶新。這一科,想來問題不大。俺這就相當於提前恭賀了。”
    範秀才見此,不好推辭了,趕忙道“承鄭解元吉言,俺這次丁當不負解元所望。”接過了銀票。
    鄭直點點頭,拱手之後頭也不回的下了船。
    回到家,心情不錯的鄭直悠哉悠哉的來三房。結果就看到二嫚兒正指揮一群下人翻箱倒櫃。
    “這一去多半年,奴的衣服不得都帶著。”二嫚兒委屈的辯解一句。
    “俺啥時候短過你的?”老光棍對於變著法從他身上刮的老妖精有些無可奈何,霸氣的將對方小心翼翼的抱在腿上“隻帶幾身應季的,到了京師隨便挑。”
    “不好吧?”二嫚兒嘴上拒絕,心裏已經開始盤算該如何報花賬了。總要把十三姐的騰轉挪移出來,至於六姐,嗬嗬,不用她操心。突然她心念一動,聽口氣,老光棍在京師肯定也藏著東西。這不行,這裏邊也是有她還有孩子一份的。
    “你要不要,就光著,反正就不讓你帶。”老光棍耍無賴。
    “行啊。”二嫚兒卻不吃這一套“達達要不怕奴吃虧,那就光著好了。”說著擺動腰肢晃了晃身子。
    老光棍趕忙求饒,這才讓準備領先大明四百年的二嫚兒收了神通。
    “六姐來了。”二人正你儂我儂,外邊傳來了臘梅的聲音,然後老光棍就被掐了一把,忍痛坐直身子。
    這幾個月,六姐有空就來三奶奶這裏給對方讀兄弟的詩文,講兄弟的逸聞。三奶奶的興趣也越來越大,今個兒六姐看天色晴朗,又來了。
    一進屋,就瞅見了在稍間的鄭直,不由臉色微紅。雙方見禮之後,互相落座。
    “你兄弟來,是問問咱家上京缺什麽。”三奶奶用絲帕輕拭嘴角,含混道“我一個老婆子能缺什麽,正好你來了,給你兄弟說說,可別放過了他。”講完自個先笑了起來。
    六姐如今心思不屬,也沒顧上細想“奴……才們都已經裝箱了,不缺的。”
    “哪裏能不缺。”三奶奶一聽,可不答應了“大姐如今又回來了,你要入京,她們如何安排的,需不需要咱家派人去顏家照顧?亦或者孩子要不要跟著一起進京?你就沒有再打發人問問去?虧得你還是做娘的。”不動聲色的瞅了眼鄭直“十七,這事你可不能不管。”
    周氏下葬之後的第二日,六姐的孩子就被顏家送了回來。顏潤在周氏葬禮上的話,三奶奶自然知道,當然很不滿意。沒法子,這邊的人才沒了,那邊竟然就想著占好處。三奶奶這幾日一想到六姐還不到一歲的孩子,心頭就發酸。沒法子,終究不是鄭家人,她就算養也是給顏家養的。
    “六姐的事自然要管。”鄭直趕忙道“一會俺就打發人過去一趟。”
    “六姐成親的時候,十七隨的份子不夠,如今你姐要遠行,怎麽的也得補一些。你瞧瞧,我的六姐長這麽大連一件焦布衣衫都沒有。”三奶奶立刻開始借題發揮“出門在外,人少了不周全,我們可拿不出這麽多銀子。”
    鄭直以前遇到三奶奶獅子大開口,還沒聽就已經煩不勝煩。如今卻十分喜歡聽,立刻道“這確實是俺思慮不周,還望六姐勿怪。”
    “不怪,不怪。”六姐趕緊道“這有什麽。”
    “哦對了,六姐跟著出去,這首飾也是要有的,否則我鄭家顏麵何在?”三奶奶瞅著鄭直心情好,立刻追加起來,各種她能想到的都被提了出來。好在鄭直對上她從未有過勝績,隻能大包大攬。到了最後三奶奶有些得意忘形“六姐的襴裙需要用真絲的,十三姐的也要否則太小……”立刻起身道“我去瞅瞅她在哪,問問還缺什麽。”立刻跑了,她忘了,那老光棍與眾不同。旁人喜歡小巧玲瓏,他卻喜歡珠圓玉潤。
    “達達莫要惱了,奴一會勸勸,做不得數的。”老神棍瞅著那遠去的身影耳聽身旁傳來辯解。
    “這有啥。”老神棍笑著伸手握住了半臂之外小迷糊的手“俺本來就是如此打算的,如今正好,光明正大的過了明路,誰也沒法說三道四。”
    小迷糊心中一甜,瞅了眼敞開的房門有些懊惱,剛剛她明明關上的。
    “孩子的事你莫擔心。”老神棍低聲道“實在不行也帶上。”
    “達達不嫌棄?”小迷糊這次不是竊喜而是驚喜了。
    “隻要是你的俺都喜歡。”老神棍脫口而出。這種不費銀子的話,他如今也可以張口就來。至於嫌不嫌棄?又不用他帶孩子。
    小迷糊再次瞅了眼房門,這裏是稍間,外邊有動靜也會聽到的。大著膽子起身湊到了老神棍跟前“奴舍不得達達。”言罷委屈的哭了起來。
    老神棍立刻順勢將對方放到了不久前二嫚兒的專座之上,一邊哄,一邊教小迷糊繼續二嫚兒做了一半的事。
    大婦拂玉匣,中婦結羅帷,小婦獨無事,對鏡畫蛾眉。良人且安臥,夜長方自私。
    “十三姐。”外間傳來了一聲驚呼。
    嚇得正磨墨濡毫的小迷糊趕緊站了起來,一邊整理衣衫一邊迅速的走了出去。
    “妹妹有事?”六姐一出屋就看到了想要離開的十三姐還有一旁驚慌失措的臘梅。不動聲色的摘下絲帕擦擦嘴角,含混的問了一句。
    “大姐哭個不停,姨媽講該喂奶了。下人們都忙著,我就來看看姐姐。”十三姐無奈停下腳步低頭回了一句。
    “哦。”六姐一邊審視對方一邊道“我來瞅瞅這裏要不要幫手,既然如此,走吧。”說著走過去扶住了十三姐“妹妹病了?怎麽身子這般滾熱?”
    夏日彼此穿的本來就單薄,六姐又來的突然,十三姐被對方直接抓住了胳膊。
    “熱著也是有的。”十三姐瞅了眼站在一旁不吭聲的臘梅,跟著六姐走了出去。
    臘梅鬆了口氣,剛剛她被三奶奶支開,不曾想才片刻回來就看到了十三姐站在堂間。走進稍間,連忙低聲道“奶奶去十娘子那了。”
    鄭直笑著將對方拽進懷裏“正好,方便我偷。”拿出一張紙塞到她懷裏,順勢將對方抱起,進了套間。
    三房是三奶奶當家,規矩森嚴,下人們可不敢沒有允許就進來,甚至在二院走動都要留意。臘梅守在門外,哪裏是防著她們。隻是千防萬防家賊難防,誰也沒想到便宜了鄭十七。