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4章 爭奪公論(二十)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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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經過芝麻巷,車廂內的人瞅了眼巷子裏懸掛的白幡笑了笑。鄭家也不曉得走了啥黴運,從去年年底到如今隔三差五的死人。估摸著真跟外邊傳的,家裏的命數都讓鄭直那個妖孽吸走了。
    馬車很快來到了明時坊內的肥羊坊外停下,徐世華從車上走下來。今個兒他來此是要為幾日後徐光祚的親事,聘請京師有名的大廚張小刀。原本請的那個廚子前幾日切到了手,做不得菜了。按理講徐光祚成親,徐世華該跟前兩次一樣袖手旁觀就好。可這次不一樣,他全程主動參與。很簡單,太子得知徐光祚定親後,特意吩咐的。
    店小二很快將他引入包間,不多時張小刀帶著一個年輕人走了進來“徐老爺久等了。”
    “哪裏話,俺也剛來。”徐世華因為與爵位無緣,所以脾氣並不差,起身見禮。
    “這是俺剛收的徒弟叫馮大力。”張小刀主動介紹“這次俺打算帶著他見見世麵。”
    徐世華一聽,有些不高興,他家是定國公府,雖然如今名聲不顯,可還沒有淪落到讓一個新廚子練手的地步“張師傅難道不下場?”
    “徐老爺……”張小刀曉得對方誤會了,雖然他如今在京師也闖下了名號,可是還沒有自大到藐視國公府。
    隻是不等他辯解,包間門被踹開,衝進來一群拿著刀劍,足踏草鞋的壯漢“錦衣衛辦案,蹲下。”
    徐世華還沒反應過來,就被人一腳踹翻在地,用破布捂住了嘴。與此同時,幾個大漢不由分說的用麻繩將他們雙手反剪捆住。如此動靜,自然驚動了肥羊坊內的食客,紛紛探頭探腦。隻見那些壯漢一副如臨大敵的模樣,將三個人押上了停在店外的馬車揚長而去。
    “這就是錦衣衛拿人。”今日在此吃飯,聽到動靜來到窗邊冷眼旁觀的鄭墨,遞給身旁臉色蒼白的於昂一根煙。
    於昂接過煙,卻趕緊拿出火鐮為鄭墨點上,然後自個點上。
    待樓下人群散去,二人這才回到座位“舅舅到底來找俺做啥?不妨明言,能幫的俺一定幫。”
    “俺在平陽欠了債,原本是打算投奔坤哥的。”於昂也光棍,直接道“可俺瞅出來了,你家要發家,靠他是不成的,還得是墨哥。”
    這話講的半真半假,不過得知鄭坤舍了兩個做狀元的長輩,投奔一個人家的表親,於昂就曉得鄭坤是的腦子不全的。
    鄭墨並沒有因為於昂的吹捧而開心,反而更加謹慎“舅舅的意思俺不懂。”
    “俺姐之前在家裏咋對你們母子的,俺也曉得。”於昂直接道“可俺沒有得罪過墨哥對不對?墨哥有功名,日後是做大事的,鞍前馬後需要個體己人是不是?”
    鄭墨不置可否“舅舅抬舉俺了,俺不過是在十七叔跟前跑腿的……”
    “可坤哥連跑腿人家都不要他。”於昂如今已經一無所有,所以拿的起放的下,直接跪在了鄭墨麵前“求墨哥給俺一個鞍前馬後的機會,俺雖然讀書少,可是市井之事一清二楚。雖然講平陽與京師不可相提並論,可大差不差,總能出把子力氣。”
    原本已經躲開的鄭墨陳思片刻“俺憑啥信你?”
    於昂一聽有門,趕緊道“墨哥講出來,俺一定做到。”
    “行。”鄭墨拿出一錠五兩金花銀放在桌上“那就請……老於去打聽一下剛剛被抓的人到底啥事。”
    於昂一聽,頓時苦了臉,奈何話一出口,他隻能硬著頭皮接下來“可有期限?”
    “越快越好。”鄭墨不帶磕絆道“最晚明個兒這時候。”
    於昂應了一聲,起身拿了銀子,拱拱手,走了出去。
    鄭墨對於於昂是不抱希望的,畢竟那是錦衣衛辦案,哪裏是那麽容易打聽到的。他不過是想品嚐一下當初鄭直那揮灑自如的感覺,果然美妙。
    徐世華一路上昏昏沉沉,待反應過來時,已經到了北鎮撫司外。他完全懵了,不曉得究竟咋回事。很快他被人押進一間擺滿刑具的工房,按在了一張依舊掛著血汙的方凳上。
    很快幾個身著直裰的武夫出現在徐世華麵前,為首之人自我介紹是北鎮撫司理刑百戶沈彬。直到此刻徐世華才懂,他被西司房當做‘馬蜂’抓了起來“冤枉,冤枉,俺是故定國公次子,勳衛徐世華,咋會做這種事。”
    “冤枉?”沈彬冷笑笑著拿起麵前的一堆招由“去年十一月初九你在哪?去年十一月二十二你在哪?去年冬至節你在哪?去年十一月二十九,三十你在哪?去年十二月初九你在哪?本年正月初八,你在哪?本年正月十六你在哪?本年二月初二你在哪?本年二月初九你在哪?本年二月十四你在哪?本年二月二十你在哪?本年三月初一中午,你在哪?本年三月初四下午酉時,你在哪?本年三月初七,中午你在哪?本年三月十五下午,你在哪……”
    徐世華一聽,臉色頓時變得很難看。這是他跟著太子偷跑出來的行程。更關鍵的是有好幾處都是北鎮撫司失蹤人員最後露麵的位置。這當然不是他閑的沒事胡逛,而是太子非要跟著白石過去探查現場。如今徐世華自然不敢把太子拉下水,白石也不成,可是也他不能認罪,隻好繼續“冤枉。俺就是閑得無事四處瞅瞅,難道這也不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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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閑得無聊?”沈彬冷笑“徐勳衛,這件事太大了,你還是把曉得的都講出來吧。否則俺們北鎮撫司不會放過你,東廠,東、西司房,街道坊也都還在外邊等著消息呢。”
    “冤枉。”徐世華欲哭無淚,隻能繼續喊冤“俺沒有殺人……”
    “你再講一遍!”沈彬一拍桌子“本年三月十五,下午,棋盤街肥羊坊發生乞丐搶奪毆殺十四名食客案。徐勳衛要不要和那些乞丐對質?”
    徐世華一哆嗦“俺……俺……俺冤枉。”
    旁的都可以抵賴,可是他收買乞丐時,確實露臉了。
    “徐勳衛。”沈彬不耐煩道“你也是勳貴子弟,自然該懂,俺們既然敢把你請進來,就是有把握的。講講吧,為啥要對俺們北鎮撫司報複?你和教匪有啥關係?”
    “不不不……”徐世華一聽,他又多了一條勾連教匪的罪名,嚇得站了起來,卻被身後的校尉直接按回凳子上“俺沒有勾結教匪,俺沒有……”
    “現已查明,棋盤街肥羊坊分號乃是教匪錢寧的據點。對方在去年年底失蹤,可是據點依舊被使用。乞丐毆殺案後,肥羊坊分號的夥計發現有人動過挖有密室的柴房。不是你是誰?”沈彬講的一環扣一環,環環相扣,讓徐世華百口莫辯“來啊,好生打著問!”
    “是徐光祚,俺是去查他……”徐世華不敢供出太子,又無法自證清白,隻好一咬牙一跺腳,賣了侄子“他跟孔方兄弟會有關係。”
    不同於大明其他勳貴之家,定國公府從始至終都是膏粱子弟,外強中幹的花架子。一聽對方要動真格的,徐世華就啥也不顧了,保命要緊。
    他確實可以胡亂攀咬,可是北鎮撫司也不是吃幹飯的。況且這些人把他當做了馬蜂,哪裏會輕易相信。徐世華瞬間有了決定,這麽做確實有可能惹太子不滿,之前的種種心血都付諸東流,奈何能活命。況且太子看重徐光祚,徐光祚應該死不了。這是無妄之災,他沒供出太子,已經是頂忠心的了。
    沈彬拿著白牌的手一頓“空口白牙……”
    “他有孔方兄弟會會票的印模,還有五百萬兩未來得及銷毀的會票。”徐世華自然不是有意探尋。當時定國公夫人鄭氏難產而亡,繼而徐光祚瘋了,他就被嫂子定國公太夫人袁氏請去幫著料理家事,這才在定府別院無意中發現的。這種事宣揚出去,自然是大案,徐世華哪敢聲張。這才一邊揣測徐光祚弄到了多少銀子,一邊裝不清楚。也因此,對於太子要出宮密查會票案,才格外上心。
    於昂鼻青臉腫的蹲在路邊,心中後悔。他為人光棍不怪鄭墨給他指了一條夜路,隻是怪自個做事不周密,被這些頭戴尖帽的錦衣衛給抓了。如今銀子被搶了,怕是回去,就會被鄭墨趕走。
    “起來。”錦衣衛踹了一腳於昂“跟俺走。”
    “軍爺,去哪啊?”於昂本來以為他啥都沒做,銀子被搶,人被打了,對方就該放人了,那曉得瞅著不是。
    “吃牢飯。”那錦衣衛冷笑“哪個曉得你會不會是想著劫囚?”
    “冤枉啊。”於昂一聽,怕了,趕忙道“俺,俺是……鄭狀元家親戚。”
    “誰?”那錦衣衛皺皺眉頭。
    “真定的鄭直,文武狀元。”於昂看對方反應,趕忙道“真的,若不然,軍爺可以派人去問問。”
    “等著。”那錦衣衛轉身走向不遠處正在吃麵另外幾個錦衣衛。
    不等於昂鬆口氣,片刻後,那人回來,將他帶到了那幾人中一個當官模樣的中年人跟前。
    “你是他家啥人?”那人不動聲色的問。
    “他侄子的舅舅。”於昂趕緊道“他是俺表兄。”
    話音未落,直接挨了一拳。
    “你多大了?”那出手之人冷笑。
    “三十。”於昂頓時反應過來“俺沒見過鄭狀元,俺外甥是賣字的,叫鄭墨。”
    正要繼續教訓對方的中年人停下了手“六子,走一趟,問清楚。”頓了頓“換了衣服。”
    身旁的壯漢應了一聲,轉身走了。
    “你不好好在棋盤街待著,跑到這做啥?”那發號施令之人示意於昂坐下。
    “這位軍爺見諒。”於昂一聽對方能夠講出鄭墨買賣的位置,頓時鬆了口氣,拱拱手“受人之托,忠人之事。俺事情幹砸了,已經夠丟人了,就不再做沒品的事了。”
    發號施令之人笑笑,不再理會“那就吃碗麵吧。其實你剛剛不東張西望,也不會有事。”
    於昂尷尬的拿起筷子,待麵條端上來以後,大口吃了起來。
    張彩則拿出煙,不緊不慢的抽了起來。朝廷因為大勝,再加上有保國公等人的保舉,白石終於如願以償入宮了。而他作為白石的助手,也成功當上了東廠檔頭。當然,排名最後,畢竟他沒法子和白石相提並論。可這也足夠讓張彩感覺到興奮,這幾年果然沒有跟錯人,楊提督果然也沒殺錯。至於為何他要在這,很簡單,隨時掌握徐世華的動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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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錦衣衛和東廠雖然傳的神乎其神,可內裏依舊是刑捕那一套。因此若沒有他們的鼎力相助,通過手段間接將徐世華引入西司房視野,又不動聲色出徐世華這幾個月的動向,錦衣衛又怎麽可能鎖定徐世華,進而將他定為馬蜂?
    白石為何要這麽做,張彩不清楚。卻懂,白太監如今已經魚躍龍門了,隻要他繼續跟著對方,好日子還在後頭。
    從昭回靖恭坊到棋盤街可不近,因此,等鄭墨跟著那個易服後的番子找來時,已經是中午了。
    “登報?”張彩聽鄭墨給出的理由哭笑不得“這件事可大可小,況且朝廷尚未有公論。鄭秀才如此,無異於把鄭指揮架在火爐上烤。”
    鄭墨心頭一緊,趕緊道“張檔頭教訓的是,俺確實魯莽了。”
    張彩瞅了眼從北鎮撫司方向走過來的手下,直接道“這次就算了,走吧。”
    鄭墨鬆了口氣,趕忙拱手“多謝張檔頭。”又向其他在場的東廠番子拱手後,帶著狼狽的的於昂上了馬車,向黃華坊趕去。
    “墨哥。”於昂沮喪道“能借給俺幾兩銀子不?”
    “做啥?”鄭墨瞅了眼車窗外漸漸被甩在車後的東廠番子。
    “俺去找坤哥。”於昂老老實實道“不用多,幾兩就成。”
    “老於不幫俺了?”鄭墨一邊問,一邊拿出五兩銀錠扔給對方。
    “墨哥還用俺?”於昂一聽,趕忙追問“俺把差事辦砸了。”
    “可老於終究沒有賣了俺。”鄭墨遞給對方一根煙“謀事在人成事在天,事情成與不成,不是俺們定的。可是老於沒有賣了俺,留下吧。不過你得戒賭。”
    “成。”於昂大喜。
    鄭墨留下此人的目的當然不是如此簡單,他剛剛聽到風聲,坊間有傳言。講鄭家三個月內連續兩位女眷身亡,乃是被前一陣抓進鎮撫司的幾個地痞無賴壞了名聲。
    這自然是胡扯,雖然鄭墨目下還沒有法子應對,卻並不妨礙他著手找到散布謠言的源頭。可鄭墨實在不懂如何與地痞無賴打交道,所以無法詳查。這時,於昂這個累贅的作用就凸顯出來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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