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四章 放他走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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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馭東風!
    “你有什麽資格提她!”
    薑辰並上兩步,又追起幾掌,接連打在見佛的胸口上。
    其實,在見佛絮絮叨叨那麽長時間的同時,薑辰已經將內力氣息調理得差不多了,卻依舊做一副疼痛難忍的模樣讓見佛與長荊二人放鬆警惕。他還悄悄將玉鐲收入衣內,空出自己的左手,方便更好地保護它。
    所以現在薑辰突如其來的攻勢,成功讓避之不及的見佛吃全了這麽一套連擊。
    退至一旁的長荊已是極快得反應過來情勢,他從後方奔向見佛,一手攔在見佛背後避免見佛倒地,一手聚力對上迎麵而來的薑辰意欲反擊。
    薑辰的右手其實已經恢複了知覺——他比見佛幸運,從高處跌墜並沒有傷及筋骨——但他一直耷拉著右臂,讓長荊的注意力全部集中在他的左掌。
    待長荊的招式愈來愈向他的左側偏移而露出破綻時,薑辰的右掌突然運起十足的力氣,直直往長荊暴露在他右掌下的左腰側擊去。
    長荊攬著失去平衡的見佛,本就處於劣勢,在二人的打鬥中顯得有些吃力,現在還讓薑辰完美地打出這麽一掌,局勢已無可以扭轉的餘地。痛苦讓長荊的麵容扭曲起來,他的身體也和見佛一同向側方倒去。
    薑辰看著一同倒在地上一時無法起身的二人,伸手想去取見佛脖子上的半塊玉佩
    “你不配。”
    長荊的一隻胳膊壓在見佛的身下,隻得咬著牙用另外一隻手試圖阻止薑辰。在他的手剛要接觸到薑辰的胳膊時,一陣強風從他上方掀過,讓他下意識闔上雙目。
    而耳邊隨即傳來的碰撞聲催促他的眼睛迅速睜開,立即撞入他眼簾的是一掛深色的鬥篷,擴展著主人之前的動作,於空中飛舞卸掉最後一絲餘勁。
    伏倒在鬥篷下的,是薑辰吃痛而蜷縮著的身子。薑辰捂著自己的胸口,似乎是被來者狠狠地踹飛至牆麵碰撞落回。
    長荊還沒有看清楚薑辰的身形,便見他突然向外翻滾,而他原來倒下的位置,已被下墜的鬥篷全部遮住。
    長荊看向與鬥篷一齊下蹲落拳的闖入者,因這追擊動作而側向他些許的臉龐上罩著一個熟悉的麵具。
    是郎琰回來了。
    長荊不知道郎琰從哪撈得的一個長厚鬥篷,將他身上穿著的衣裳完美遮住。雖然他們已經在店裏你來我往地爭鬥如此多個來回,但是這些時間加起來也不過文人的一盞閑茶,這事長荊從現在才追著他腳步而來的典當鋪打手便能知道了。
    薑辰翻滾後立刻借勢起身,胸口還未撫平的劇痛也不能給他稍作歇息的理由。他腦裏回想著剛剛郎琰打空的那一拳,額前不禁冒出冷汗。這勢如破竹的一拳竟能迅速收住力量而不觸及地麵,僅僅這一點,就能讓薑辰感覺此人功力比剛剛的二人都要深厚。
    郎琰心裏可沒有那麽多想法,他匆匆趕來的時候隻見到見佛與長荊都倒在這人的腳下。他沒有多的時間考慮,隻得飛身而至直起一腳,用全身的力氣將這威脅見佛性命的人踹翻至地麵。
    郎琰並沒有看見之前見佛抱著薑辰跌墜的那一幕,他隻知道自己還沒見過有誰能將見佛和長荊同時打成這副模樣,而這人居然還能輕鬆地站在二人麵前,伸手去抓見佛的脖頸。
    這樣的高手,郎琰不會給他一絲喘息的機會。
    郎琰旋身飛起一腳,直奔薑辰的麵門。薑辰向後曲腰,堪堪躲過這一高掃,郎琰腿部帶來的勁風削著他的鼻尖而過,讓他腦裏的警鍾不斷敲響。
    薑辰不敢即刻直起腰身,幹脆再向後翻仰下腰,兩手解除地麵的同時揚起雙腿,帶動下肢重心空翻偏移至另一側的同時,兩臂再用力推地,讓整個身子躍向後側的台階之上。
    郎琰預判的是薑辰起身的位置,力掏虎心的指掌又一次撈了個空。薑辰趁著郎琰收力,迅速搖起輕功,順著台階跨級而上,同郎琰拉開距離。他心裏清楚,自己若真的與這樣強勁的對手動起手來,恐怕堅持不了幾個回合便會敗下陣。
    就算是以最好的狀態迎擊,他也覺得勝算渺茫,更何況現在自身的情況並不樂觀——走為上策。
    郎琰多次攻勢落空而沒有受到對方的反擊,也起了疑心。但無論是對方武力在自己之下,還是對方不願戀戰,都改變不了郎琰的行動。
    他立刻反應過來,看向台階所引的二樓走廊必須要經過的中部,先後揚起兩腳,飛踏在雕花扶手上,借力飛至走廊。
    薑辰已是用極快的速度通過,卻還是不敵郎琰直線趕來。郎琰的身形雖不似他輕盈,若論隱匿之道薑辰必定更勝一籌,但於這類室內實戰之中,郎琰的輕功已經能算得上錦上添花了。
    無奈之下,薑辰隻好正麵抵擋郎琰的攻勢,橫起左臂用手肘應對郎琰向他頭部襲來的一拳。直到這一拳毫無保留地打在他手肘上的時候,他才真正地了解到麵前這人的武力。
    這一次並沒有做好充足準備的格擋,讓薑辰的重心開始有了偏移,他必須要向後退離幾步來避免自己的身體發生更嚴重的歪斜,卻又無法阻止郎琰追著他後撤的步伐壓製性地進攻。
    郎琰的招式愈發猛烈,他占據上風,一拳一腳都是乘著欲奪人命之風襲來,令薑辰徹底無法從他的攻勢中逃離。
    郎琰發覺薑辰的底盤漸漸飄忽不穩,看準時機直接一個旋身高踢,靴跟切切實實地打在薑辰的腦側耳下。
    薑辰的右耳瞬間失聰,隻剩占滿半邊腦子的嗡鳴聲,而他身邊的欄杆並沒有成功吃下郎琰給他的力量,使他撞破護欄,失重感又一次襲來。
    直到再次跌落至見佛與長荊的身旁,他依舊不能顧及五髒六腑傳來的痛感,因為他的左耳艱難地捕捉到背後從上而下降落的破風聲。
    薑辰不得不即刻逃離現處的位置,郎琰這一落掌,恐怕是會奪得他的性命。可是身上的累傷以及頭部的重創已經讓他脫力,他的大腦拚盡全力想讓軀體翻滾起來,可是他酸軟的四肢隻能回應以絕望。
    郎琰在空中定勢,意欲絕殺的動作和眼裏透露出來的殺氣使得於原地休息的長荊下意識後退而避。長荊知道這局爭鬥即將就要劃上句號,他已準備幫助郎琰尋找合適的離場路徑,盡量讓更少的人知道欲門門主來過此地。
    而薑辰發涼的五指攥緊胸口處藏有玉鐲的衣裳,他閉上雙目咬緊牙關,於心中再次描摹展青玫的模樣
    “娘,兒子要來見你了……”
    心敘未完,掌力即至。
    薑辰突然感覺整個背部都受到了壓迫,將他整個人都擠向地麵。他還未反應過來郎琰是用了怎樣的招式,便感受到忽有腥熱的液體淌過他的耳尖和麵頰。
    繼而傳來的是一聲隱忍的悶哼,薑辰向著傳出聲音的地方看去,隻見郎琰用左掌貼附著自己的右腕,手指還在微微顫抖。
    薑辰還沒有明白發生了什麽,隻得努力看向這個已往生死簿上刻寫自己名字的男人,直到發現郎琰雜含各種感情的目光一直投往自己的背上。
    隻有在一旁觀看到全程的長荊才知道,刹那之前,局勢全變。
    在郎琰躍至空中的那一刻,長荊隻關注著郎琰,絲毫沒有注意見佛的行蹤。再等他落下視線的時候,見佛已經趴在薑辰的身上,兩臂撐著自己,為薑辰留出一小塊受庇護的空間。
    待到郎琰反應過來的時候為時已晚,他已無法改變自己的軌跡,隻能在霎時收回自己的內力,將自己對見佛的傷害降到最低。
    這般急促的收力,使得郎琰的筋脈被自己震傷。而就算這樣隻剩三成的功力,也完全沒有格擋全部承下的見佛受到了危及生命的重創。
    見佛的身體早已支持不住,在郎琰力至的那一刻便全部趴在了薑辰身上。薑辰隻能扛住身上的壓迫,緩緩翻過麵來,想要看清楚究竟發生了什麽。
    待到他見到已經眼神渙散的見佛,心裏似萬馬過江,激起無數朵不知濺往何處的浪花,奔向他從未顧及過的某處心田。
    鮮血順著見佛一張一翕的唇邊逃離,一滴一滴落至薑辰的麵頰。而見佛此時終於能夠看清身下年輕人的輪廓,他顫顫巍巍地用拇指輕輕撫掉落在薑辰臉上的血滴,卻似無法斬斷的情絲一般,總有新的血珠落上。
    見佛顫抖的唇齒似乎想要說些什麽,但薑辰實在無法聽清。薑辰的大腦已經無法消化今天所發生的一切,更不知道該不該接受麵前這個男人現在與以往做的事情。
    長荊跑到二人身邊,扶起已無力發聲的見佛,將他的腦袋貼在自己的耳畔,而後麵色難堪地同郎琰重複見佛的虛聲斷喃
    “他說……放他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