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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蘭楚楚要了一壺茶，見李穎十分眼熱地盯著隔壁桌上的果子看，便也要了同樣的果子糕點。
    茶樓一層人不算少，蘭楚楚一邊吃著果子，一邊豎著耳朵聽其他客人的聊天。一時半會兒倒沒有什麽收獲。
    此間茶樓主要客人是凡人。清水城雖然是修仙者與凡人混居的城市，但修仙者地位比凡人高出很多，兩個階層偶爾有所混雜，但修仙者從能力、年齡甚至外貌上都全麵碾壓凡人，說是高高在上並不為過。所以，這種凡人居多的公共場所，一般沒有修仙者願意屈尊光臨。
    這種情況不僅在清水城，在這個人界，乃至在蘭楚楚之前所處人界，無論是積雲山脈還是積巨城，還是軒轅王朝，都是如此。
    不僅修仙者與凡人之間界限如此分明，在修仙者之中，階級劃分更為明顯。在實力為尊的修仙者世界，高階修士一般不屑於與低階修士來往，而即便來往，為人行事之間，也少了許多忌憚，更多地是恣意妄為、隨心所欲。
    所以，蘭楚楚前世身為李小花時，本領低微，早期主要是練氣和築基期，能夠獲得結丹期大圓滿的軒轅正、元嬰初期的夜白能夠先後愛慕，那也是異類中的異類，極為難得的。
    前世她是李小花時，凡人農家出身，生性單純善良，淡泊身外之物，又獨居修煉，未沾染修仙界隻尊強者的風氣，如一株空穀幽蘭。熟悉她的人如梅霽霜等對她的評價，是單純的有些癡傻。
    如此心性，才能打動曆經無數生死和黑暗的軒轅正、夜白這種世間稀缺的潛在頂階強者。所謂缺什麽就想補什麽，這些人從黑暗中廝殺而出，最為稀缺的就是李小花身上這種至真、至善的品質。
    而與李小花階層相類似的練氣期和築基期弟子，對李小花則多有鄙夷，有羨慕，有嫉妒，卻極少有愛慕的。即便有那麽一個同階層人士能夠看懂她、愛慕她，卻也不敢輕易表露出來。這也是她前世到後來才慢慢悟出來的。
    而軒轅正與夜白待她又是截然不同的。
    軒轅正待她，好時自然是極好的。但是一到關鍵時刻，那種高高在上的強者隨心所欲的想法就自然流露出來了。
    甚至，在師父夜白對他絕對實力的壓迫之下，他把所有的屈辱和憤怒就全部發泄在了自己身上。
    所以，前世，當她與師父從重重截殺中逃回了積雲山脈，回到風雷穀中的靈泉療傷時，軒轅正不分青紅皂白地就誣陷她與師父苟合。雖然沒打過師父反而被師父禁錮住，但在師父走後，他卻用屈辱地強迫了自己。
    事後他誠懇道歉，剖白身心，自我懺悔。
    誠如他所說，他是一心一意愛自己的。這一點如同自己一心一意愛他一樣並不虛假。但是這份愛，缺少一份尊重與信任。發自內心的尊重與信任。
    她看似癡傻，但如師父所說，大智若愚，對事務本質一向看得明白。
    她也並非不願委身於軒轅正。畢竟是她第一次動心的男人，與她第四次見麵就向她求婚的男人，是她全心全意、願意用生命去愛的人。可是這種缺少對方尊重和信任的愛，真的是愛嗎？不平等的愛，真的能持久嗎？
    如果僅僅是這樣也就罷了。她還打算嫁給他，用心經營他們的愛情與婚姻。
    可後來的事，卻不再由著她，一步步把她的心推得徹底遠離了軒轅正。
    他縱然可以解釋，是為了保護她不再繼續被兄長軒轅堅迫害，才與其它女人訂婚，當眾宣布與自己斷絕關係；是為了保護她，才表麵上他與葉樂禮同歸於盡，實際上金蟬脫殼去了軒轅家族的一個秘密空間修煉，以圖凝結元嬰。
    可是，他絲毫不與她溝通，不與她透露哪怕一點點，也不肯或者不屑於去聽一聽自己的心聲。
    她知道軒轅堅雖然抓過自己，卻放過了自己和腹中的孩子，甚至派人保護她；她想告訴他自己懷孕的事，以及其他所有事，他卻絲毫不給她機會。
    他如此冷峻而疏遠，讓她一度也不想再開口，她甚至懷疑，這個軒轅正是否還是當初與自己熱戀的軒轅正，前後實在判若兩人。
    他獨自抗下了一切，卻也把她推的更遠，遠到她懷疑他們之間的所謂愛情，隻不過是特殊環境之下的各取所需：
    她單純而孤獨，需要一個幻想中的完美愛人來填補空虛的感情生活；
    他經曆複雜，需要的是一個足夠安全、足夠可控的人來滿足內心的安全感需要。
    所以，其實在她看到軒轅正與葉樂禮一同爆炸身亡之前，她的心已經死了，愛情已經消亡。
    師父夜白對她的愛，與軒轅正完全不同。
    這份愛，有男女之間的愛戀，有師父對徒弟的關心和愛護，也摻雜了一些親情。可最難為珍貴的，是那份絕對的尊重和信任。
    這種尊重與信任，不是言聽計從，也並非小意地體貼與嗬護。
    “媽媽，媽媽，那有人在看我們。”
    蘭楚楚的思緒被奶聲奶氣地軟糯聲音打斷。她回過神，原來是李穎在說話，說話間還看看李麟。
    蘭楚楚笑笑。一年多的相處，李麟對她已經有一定的信任，但這並不代表他願意真的叫她媽媽。蘭楚楚順著李麟偶爾瞥過的方向看過去，果然，有幾個衣衫華貴的中年男客正大大咧咧地不停衝他們這邊看，好像還在議論他們。
    她豎起耳朵仔細聽了聽。雖然現在是個凡人身體，但蘭楚楚畢竟曾是個結丹修士，魂體的靈敏程度比起凡人可是強出很多。
    “如今這世道真是世風日下了。這孤兒寡母的貧戶也敢來茶樓裏消遣了！這估計是耐不住寂寞了，想找下家？”
    “你怎麽就知道人家是孤兒寡母？沒準人家夫君在附近辦事，讓他們在這等著呢。他們身上又沒有戴孝。”
    “這看外表就知道啊。你看那少婦，打扮得那樣標致，就是你我家裏的，也不如她呀。”
    “你們瞅瞅，他這是動了色心了。”
    一陣猥瑣的嘻嘻哈哈和調笑聲音就傳了過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