翌日。
    京兆府。
    “大人！”
    話音剛至，便見一名高手幾個縱躍就進了內堂，對著案幾前神遊天地的府尹拱了拱手。
    來者，虎背熊腰，身材魁梧，一雙臂膀青筋暴起，比那纖弱女子的腰還粗。
    這正是配百辟刀、纏金蟒帶的六扇門四大捕頭之一的林虎。
    下轄應天、奉天、萬安、萬年等十八縣鎮的京兆府聯合刑部設立了一個特殊機構——六扇門。
    招羅天下三代以內身世清白的高手，專職緝拿朝廷要犯，清查大案、要案。
    一個小小的奸夫殺人案，本是不該驚動六扇門的，但無奈此案將孔家給牽連了進去。
    若不查個水落石出，給孔家以及朝廷一個體麵的交代，他林厚山頭上這頂烏紗帽可就要不保了。
    “如何？”
    林厚山稍顯欣喜，打量著林虎。
    林虎一雙霹靂手打遍江湖無敵手，不管實力多強的大惡人，都逃不過他的緝捕。
    當然，能成為四大捕頭之一，除了武學修為必須一等一的高深之外，還需要一顆縝密的心。
    別看這個林虎外表粗狂，滿臉橫肉，但心思卻如繡花針一般細膩。
    林厚山也正是看中這一點，才派林虎去白馬寺尋找蛛絲馬跡。
    不過裏裏外外仔仔細細翻了三遍，就差掘地三尺了，林虎也未得到多少有用的線索。
    “仵作言屈陳氏乃是因興奮過度而猝死，經過屬下仔細探查，屈臣氏死因與之大致吻合。案發現場留下的足跡形狀大小、紋路，以及死者指甲縫裏的布料，和孔府家丁也是完全吻合。”
    頓了頓，林虎繼續講述發現的證據：“通過現場模擬……疑犯是在和屈陳氏交歡時察覺到屈陳氏猝死，便慌亂逃竄，翻越籬笆，地上的足跡便是證據……而望風的丫鬟屈小魚發現屈臣氏沒了呼吸，這才驚呼求救，隨後白馬寺巡夜武僧趕來，將疑犯抓住。”
    林厚山捋著山羊胡，沉思道：“這麽說來，那個家丁就是凶手，難道就沒一點破綻？”
    林虎搖頭道：“從目前掌握的證據來看，孔家家丁就是凶手。”
    林厚山拍了拍桌，氣怒道：“但是若跳出這個圈來看，分明就是有人故意栽贓陷害，這是要搞臭孔家的名聲！”
    “這是大人們要考慮的事情，屬下，隻負責查案，用證據說話。”
    林虎無動於衷。
    他隻負責查案，可不願摻和進去。
    “哼！孔府家丁壓根就和屈陳氏不認識，怎麽一晚就搞上了？屈陳氏有這麽饑不擇食？”
    林厚山咬牙切齒。
    其實這個屈陳氏的名聲本就不怎麽好。
    沒想象到這般不守婦道，當真是一個禍害！
    林虎卻還有心情發笑：“大人有所不知，屈陳氏還是有眼光的。那個家丁，咳咳……聽衙役們說，長得那是一表人才、風流倜儻。大人可能還不知道，這個家丁可是大有來頭。”
    “小小家丁，下九流的東西，能有多大來頭？”
    林厚山輕蔑道。
    林虎意味深長道：“如果他叫徐錦鳳呢？”
    “徐錦鳳？哪個徐錦鳳……”
    林厚山瞳眸收縮，汗毛炸立，“那個敢拔威武王虎須的寒門書生徐錦鳳？”
    “就是他，孔家家丁孔小六已經證實了。通過他的證詞可以發現，徐錦鳳是故意偽裝成孔家家丁陪同孔家小姐一起去的白馬寺……”
    林虎壓低聲音道，“所以屬下不得不懷疑，他或許早就和屈陳氏暗中勾搭在一起了。此番去白馬寺，就是想要……偷情！”
    “還有誰知道此事？”
    林厚山腦袋嗡嗡響，此事一個處理不好，那就隻能乞骸回鄉了。
    世人皆知徐錦鳳參加了春闈，可都等著看他的科考成績呢！
    若因為其他事情而被取消了科舉資格的話……
    嘿！
    林厚山相信他的那些政敵一定會用此事打擊他！
    說他為了拍威武王的馬屁，故意要搞臭徐錦鳳！
    這個輿論真若擴散開來，他便百口難辯。
    所以。
    此案，必須要鐵證！
    如山的鐵證！
    容不得一絲瑕疵！
    絕不能讓人有雞蛋裏挑骨頭的機會！
    “屈家那邊怎麽說？”
    林厚山隨口問道。
    “屈家，隻求嚴查嚴辦，還屈家一個公道。”
    林虎說道，“不過通過交談，屬下懷疑屈孟達其實早已知道他這夫人水性楊花，隻是一直都強忍著。可以說，屈陳氏的死，屈孟達是最高興的。”
    “會不會是屈孟達設下的計？”
    林厚山不得不惡意猜測。
    屈孟達這人心胸狹窄，睚眥必報。
    “絕無可能。屈陳氏是死於興奮過度……”
    林虎堅定道。
    “若是服用一些助興藥物的話……”
    “經過驗屍，屈臣氏所食之物為春筍、蘿卜幹、清粥等素食，並未發現有藥物殘留於胃部。”
    “哎，這就難辦了啊。”
    林厚山揉了眉宇間，倍感頭疼。
    林虎則疑惑問道：“聽說大人正午就要提審犯人？還將審案地放在午門外？大人，民意如水，風止可靜，可一旦發怒那便是滔天洪水。”
    “這是孔家要求的。”
    林厚山清冷道。
    孔家葫蘆裏賣的什麽藥，他也懶得去打聽。
    “孔家為何要如此做？顯自己死得還不夠快嗎？”
    林虎不禁咋舌。
    “不去管他。吩咐下去，都準備一下，今日老百姓必會蜂擁而至。六扇門和府衙，除了值守的人之外，其餘人都出動，一定要維護好秩序。”
    林厚山命令道。
    “大人放心，屬下立刻下去準備。”
    林虎抱了抱拳，恭敬退下。
    ……
    午時將至。
    午門外，人潮湧動，人山人海。比過元宵佳節還要熱鬧三分。
    甚至還有許多的商販走卒被吸引而來，賣力吆喝，一時間掙得盆滿缽滿，樂得合不攏嘴。
    徐錦鳳，也算是變相提高了底層人的收入。
    “來了來了，快看！”
    隨著一輛被百餘名帶刀衙役護衛著的囚車的到來，人們紛紛踮起腳尖爭先恐後地觀看。
    他們倒要見識一下，這個凶手到底是何方神聖！竟敢在白馬寺和婦人偷情。
    這膽子，一點都不遜於一個月前在午門外辱罵北涼侯的書生啊！
    囚車上。
    徐錦鳳品嚐到了萬夫所指的滋味！