徐錦鳳看向玉露，詢問道：“對了，還有一事……紫竹軒之前的東家到底是何人？”
    “公子怕盤火了紫竹軒後，那東家會來找麻煩？”
    玉露嫣然一笑，風華刹那。
    徐錦鳳笑道：“我們必須將所有後果都考慮進去，我可不想到頭來都是為他人作嫁衣裳。”
    玉露稍稍猶豫了下，但還是下定了決心，輕啟檀口道：“紫竹軒的東家是大理寺少卿楚大人的公子。”
    大理寺二把手的公子！
    來頭這麽大？
    這還真是有些剛不住啊……
    徐錦鳳突然覺得有些棘手。
    要不，明日上朝也參這老賊一本？
    縱容兒子開妓院。
    不妥不妥。
    這不是把自己也給卷進來了嘛。
    再說了，士族門閥誰家還沒個營生啊？連孔家都開了釀酒作坊和製衣鋪呢。
    玉露歎了口氣，回憶道：“不過都是楚公子的一個遠方親戚在打理，我在紫竹軒十多年，見過楚公子的次數不超過五回。”
    “楚家乃是名門望族，他們真舍得將這銷金窟轉手給你？”
    徐錦鳳神情凝重道。
    按理說這可是下金蛋的母雞啊，即便玉露不願意賣身又能如何？
    有的是人願意賣身。
    紫竹軒少了一個玉露，還會有金露銀露補上，根本沒必要賣掉。
    玉露笑著解釋道：“說來也真是巧合，楚公子家的商隊出關後便遭了劫，損失了一大筆錢財，我就趁機提出願意出價兩萬兩銀子買下紫竹軒。”
    兩萬兩。
    這可不是小數目！
    但煙花柳巷之地也是寸金寸土，能在此開一間偌大的青樓，加上地皮、裝修、姑娘等等，沒個五萬兩也拿不下啊。
    半賣半送？
    那小楚難道是個蠢蛋？
    “除此之外，你應該還答應了楚家別的條件吧？”
    徐錦鳳問道。
    玉露頷首道：“真是什麽都瞞不過公子。紫竹軒真正作價五萬兩。剩下的三萬兩，我答應他在年底之前付清。”
    “若是付不清呢？”
    徐錦鳳皺了皺眉。
    玉露道:“那麽紫竹軒就被他重新收回去，包括我。”
    徐錦鳳一臉驚愕。
    這對楚家來說，簡直就是穩賺不賠的生意啊。
    倒是這個玉露，看著柔柔弱弱的，但沒想到膽子這麽大，這是一場驚天豪賭呀！
    一旦輸了，那她可就一無所有了，甚至還要賠上她的身子，給楚家打一輩子的工，直至人老色衰沒了利用價值後，被丟去亂葬崗。
    不對……
    有和尚在，玉露的歸宿不可能這麽淒慘。
    難道玉露知曉了大和尚的存在，所以才敢放手一搏？
    徐錦鳳忽然覺得，越來越看不透這個女人了。
    “之前我可是一點把握都沒有，但遇見公子後，奴家覺得十拿九穩了。”
    玉露含情脈脈地看向了徐錦鳳。
    自己報了血海深仇後，若還能活著，那餘生就一直服侍公子。
    “哈哈，雙贏，雙贏，合作愉快。”
    徐錦鳳笑了笑，“對了，玉露姑娘擅長丹青，可否教我。”
    玉露驚訝道：“公子若想學的話，奴家願意傾囊相授。”
    “我想學人物畫，就像這樣的……”
    徐錦鳳從懷中拿出一張畫，在桌子上攤開——赫然便是之前宮女亡魂附著的那畫卷。
    玉露神情未變，看著畫卷歎說道：“這畫倒是有些年頭了，紙頁都有些泛黃了。不過這女子長得也真是漂亮，不知是公子的何人？”
    徐錦鳳搖頭道：“我也不知。我不是新買了一個宅子嘛，這畫就在宅子裏找到的，興許是之前的房主遺落的吧。”
    玉露伸手擺弄起案幾上的紙墨筆硯，道：“人物畫比山水畫可要難一些，尤其是那神韻，一旦差了一絲，那整幅畫就毀了。公子若想學的話，必須從最基本的開始……”
    “嗯嗯，我會認真學的。”
    徐錦鳳將畫卷收了起來，心中微微有些失望。
    玉露還是一點反應都沒。
    不過他沒有表現出來。
    很快，他就跟著玉露認真學習起繪畫技巧。
    沒的說，玉露的丹青真乃一絕。
    或許，人家就有這個天分吧。
    一畫就是一個下午。
    玉露畫的人物圖，原形是她自己。
    這也是徐錦鳳強烈要求的。
    玉露雖然有些羞澀，但還是照做了，而且內心也是非常開心的。
    “美，太美了！”
    徐錦鳳由衷地讚歎道。
    一絲紅暈在玉露臉頰上染起。
    這話很有歧義。
    到底是誇她的畫工好呢，還是誇人美？
    “哎呀，都這麽晚了……”
    徐錦鳳看了一眼日落黃昏，便很生硬地轉了個折，讓玉露有些猝不及防。
    這……
    好掃興呀！
    “咳咳，時候不早了，明日還要去禦史台呢，就先告辭了。這幅畫，我就先帶回去了，一定好好臨摹，爭取早日出師。”
    徐錦鳳收起畫卷。
    “奴家送送公子。”
    玉露無奈一笑。
    除了頭一晚，徐公子就再也沒有夜宿她的閨房了呢。
    這也太正人君子了吧……
    “不用不用，玉露姑娘也乏了，早些歇息吧。”
    徐錦鳳笑了笑就起身告辭。
    玉露將徐錦鳳送到樓下，望著他離開的背影，顯得若有所思。
    不過很快她就搖了搖頭，自嘲一笑。
    一定是她想多了。
    在宮女小桃死後，便沒人知道她的真實身份了，誰還會在意她呢？
    而且，她也不打算公開自己的身份，即便她知道母親而今就在南唐。
    但她真不想與之相認。
    甚至，她對那個女人充滿了恨意。
    國破家亡，那個女人不死節也就算了，但為了活命竟然從了仇人！
    惡心！
    徐錦鳳回府後，立刻就將兩幅畫擺放在一起仔細比較起來……
    終於。
    他發現了蛛絲馬跡……
    這畫功，絕對一脈相承！
    尤其是在勾勒女子衣裳輪廓時的那幾筆，怎麽看怎麽像……
    不過為了驗證心中的猜想，他還需再找一物——畫聖的畫！
    在人榜十三傑之上，還有一個天榜九聖！
    畫聖吳淺便是九聖之一。
    西蜀雖小，但有兩人名聲顯赫。
    一是豔壓一個時代的蕭皇後，當年的《胭脂榜》榜首！
    這第二人，便是畫聖吳淺！
    傳聞，畫聖吳淺在蜀國滅亡後，也是隨著蕭皇後一起入了南唐……
    十五年前的滅國戰之後，大梁也是得到了西蜀眾多的寶物，其中就包括吳淺的七幅畫。
    其中一幅，便在靖安侯府！