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三章 怒極傷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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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當天晚上,阿奶抱著姑姑整整哭了一宿。崔家燈火通明,除了幾個孩子,沒人能睡。所有人都在為姑姑難過,在咒罵那個喪心病狂傳播謠言的人。隻有姑姑無知無覺的躺著,仿佛知道了一切,也仿佛什麽也不知道。
    第二日一早,阿爺跟往常一樣,打開院門,想先把牛牽出去溜溜彎。隻是門一打開,他卻再也走不動了。霞光裏,那個背光站在崔家門口的人,如老僧入定般,似乎已經站了許久。光是看背影,阿爺就知道是誰。待要上前趕他,卻被眼前的景象嚇了一跳。
    “陸護衛,你這是怎麽的啦?才一天不見,是誰打的你?”看清楚眼前的人,阿爺趕人的話再說不出口了。
    陸城覺到身前有人,就努力聚起已經渙散的神識,聽到阿爺的話,整個人瞬間就清醒了過來。他立刻就想跪下,求老人家成全他和姑姑的緣分。怎知他這站了一夜,加上身上的傷不輕,這一跪,整個人就趴下了,再也起不來。
    “哎,陸護衛,你怎麽啦,怎麽躺到我家門口來啦?”阿爺趕緊上前,想把人攙起來,隻是他快五十的人了,昨夜又是沒合過眼,愣是搬不動人高馬大的陸城。隻能叫自己的兒子出來幫忙。
    “阿宏,阿雲,你們快出來幫幫忙,陸護···陸城暈倒在家門口來了。”
    阿爹和二叔聽到叫喚,趕緊出門一看,果然是那個消失了一天一夜的陸城。隻是他此刻怎麽那麽慘,似乎身上傷得不輕,難道讓人給打啦?兩人也沒細想,直接把陸城架起來,徑自送回了趙家。
    趙家老小此刻正是在練武的時候,聽到院外有動靜,趙管家趕緊從後院出來,正好看到陸城被攙進門。見到是阿爹和二叔將人送回來,一聯想就知道發生了什麽事。情之一字,怎一個“難”字了得。兩情相悅本就不易,再加上這世俗的條條框框,真正能相守到最後的能有幾人。也唯有自己看開罷了。
    “麻煩兩位將人送回來啦,把他交給我就成,兩位放心請回吧。”趙管家上前一把撐住陸城,示意阿爹和二叔可以先回去,畢竟外麵關於崔家姑娘的謠言傳得正盛,不該在這節骨眼上多生事端。
    “那就麻煩趙管家了,我倆先告辭了。”阿爹謝過趙管家,與二叔出門回家去了。
    兩人回到家門口,阿爺已經牽了牛往小溪邊去了。才一晚上,那個老人的背影就好似老了十幾歲,看得阿爹和二叔眼酸。想到那個缺德鬼,兩人又磨了磨牙,誓要揪那人出來,非扒皮喝血啃肉不能解恨。
    家裏的氣憤有點沉重,阿爹和二叔簡單喝了些玉米糊,招呼其他的兄弟就下地去了。不是他們不想把傳謠言的人揪出來,而是他們現在很被動,沒有當場抓到傳舌根的人,就是鬧起來也沒道理,反而顯得他們心虛理虧。
    隻不過木秀家沒人去找事,卻有事來找他們來了。吃過早飯,給小木嫻喂了奶,阿娘就帶著木秀去小溪邊洗衣服。還沒走過小菜地,遠遠的就聽到了三堂伯奶奶突兀又滑稽的聲音。
    “我說呢,原來是狐妖投胎呀,難怪那一窩字女人都會勾漢子。上次我就說木秀那個小賤人狐媚人,她們婆媳倆就把我打成這樣。這回我倒是要看看,那一家子男盜女娼該怎麽圓場。”
    “你可千萬別那麽說,那小木秀才多大呀。要說狐媚人,那也得是那個成了人的。真是想不到呀,你們看她平時柔柔弱弱的,總是安安靜靜呆家裏麵也不大愛出門,連我家曉芳上門找她,她都不怎麽搭理呢,原來是在家幹壞事來著。也不知道那趙家一家子是不是都栽她手裏了呢。”這軟呼呼,慢理斯條的聲音是二堂叔奶奶的。
    “哎,那可不是,我上次見他往小溪邊走的時候,那叫陸城的可不就跟在她身後來著。而且我看她那下盤啊,已經不是姑娘的身子了。”這個聲音比較少聽,不過阿娘還是聽出那是黃家老婆子的聲音。
    “要我說啊,那風家說不定也是靠她籠絡過去的呢,不然兩家能那麽好,比你們這些沾親帶故的還要親。風家那個老爺子可是當鰥夫許多年了呢。嘻嘻···”這是那個愛攪和事的黃家媳婦的聲音。
    阿娘忍著站在邊上聽了個仔仔細細,低頭交代木秀兩句,看著她往家跑,自己才端著盆子走下了石階。原本還將頭湊在一起,討論得正熱鬧的四人看到笑吟吟的阿娘,不禁汗毛直豎,趕緊訕訕的和阿娘打招呼。
    “木秀阿娘,來洗衣服呀。”黃家小媳婦有點心虛,畢竟最後說話的人是她,她不敢肯定話有沒有被聽了去。
    “是啊,衣服髒了當然是要洗的,不然可不能隨便往人身上穿咧。不像有的人呀,不僅衣服洗不幹淨,連心都是黑的呢。”阿娘選了個比較安全,但又方便她攻擊的地方蹲下,開始將衣服拿出來捶打漂洗。
    “木秀阿娘就愛說笑話,哪個不是把衣服洗幹淨了才穿的。”二堂叔奶奶趕緊和稀泥,可惜她剛才那番話早就惹毛了阿娘,阿娘見她主動挑話頭,直接就回了過去。
    “那是啊,衣服用水一洗,那可是很容易就幹淨的。可惜衣服幹淨了,身子卻不是那麽容易就能洗幹淨的。這有的人呀,她身上可不是一般的髒,是爛了,從心裏麵爛出來的。那爛味從嘴裏熏出來呀,八百裏之外都能聞得見。二堂嬸你說,這樣的人,衣服洗的再幹淨能有用?”
    二堂叔奶奶聽阿娘這一番明朝暗諷的,心肝都氣得擰到一起去了。想要發作吧,人家也沒指名說罵你,你還不能上前撿罵。這氣沒處發,二堂叔奶奶眼露怨毒,扭曲著一張臉,用怪異的聲音說道:“木秀阿娘這笑話新鮮,我還是第一次聽說這人還能爛心不死的。嗬嗬···”
    “這有什麽,這樣的人可多的是呢,整天做些傷天害理的事情,當人麵是一副和善知禮的樣,背後卻掄著刀子捅人哪,所以那心不就慢慢的爛了。老天爺也有打盹的時候,所以這些個爛了心的人才能使勁蹦躂,卻不知道天老爺什麽時候醒來,‘哢擦’的一下就把她那條賤命給收了也不一定呢。”阿娘有一個愛說閑話的老娘,慣會揮軟刀子傷人,這耳濡目染的,學到點皮毛也挺好使。
    “噢,你們說前晚那一聲雷,會不會就是天老爺醒來,特地警告那些喪心病狂黑心爛肺的人來著。那一晚上的雷雨啊,不知道這天下有多少冤屈呢。對了,三伯娘,聽說阿堂弟弟前天晚上嚇得尿了床。他都二十了吧,怎麽還尿床呢。”
    這件事還是木秀無意中知道的。昨日家裏人都心情不好,木秀就帶著木瀟在山凹洞裏四處轉悠。才走到三堂伯奶奶家旁,就聽到三堂伯奶奶在院裏訓斥堂叔,說他膽小沒本事,居然被一聲雷嚇得尿床。木秀後來回家就當笑話說給家裏人聽了,在她看來這是很正常的,因為她在去年之前,偶爾還尿床來著。卻不清楚那堂叔已經二十的人了,居然還尿床,這就不正常啦。
    “什麽?誰跟你說我家阿堂尿床啦,沒有的事。讓我知道是誰在嚼舌根,我非把她舌頭拔出來不可。這樣作踐我阿堂,他將來還怎麽娶親呀。”三堂伯奶奶聽到有人居然這麽說自己的心肝肉,整個人激動得站起來,揮著洗衣棒就罵開了。
    “喲,三伯娘,你也知道亂嚼舌根是要被拔舌的啊,那你剛還說得那麽高興?”阿娘見終於把話題往正路上帶,趕緊乘勝追擊。
    “嚼什麽舌根,誰攪你家舌根啦,你家小姑那事是事實,我不過說了真話。”三堂伯奶奶就是這麽一個人,一心虛就不管不顧什麽都往外說。旁邊的二堂叔奶奶恨不得上前封了她的嘴,這個蠢貨。
    “黃嬸子,大妹子,你們衣服都沒洗好呢,怎麽就走了呢。我剛還聽誰說我家小姑子不是姑娘身子來著,又是誰說我家小姑子到處勾引人來著?”阿娘也不裝了,站起來雙手叉腰,厲聲問道“要不要我把你們家那肮髒事一樁樁一件件都擺出來說道說道啊。說我家小姑子不是姑娘身子,我怎麽聽說黃嬸子當年嫁過來不到七個月就生了一個足月的娃來著。”
    轉向三堂伯奶奶,繼續大聲問道:“你說我們一窩子男盜女娼,你倒是說說當年村裏的那瑤人家的二十頭羊是誰家牽走的,那家的孫女是被誰給糟蹋了才上的吊啊?”
    “木秀阿娘,這些個陳芝麻爛···”二堂叔奶奶還沒把話說完,就被阿娘給打斷了。
    “二堂嬸,我隻問你娟姑姑去了哪裏,當年可是你將人帶走的。還有我那可憐的大爺爺大奶奶,他們又是怎麽死的?”阿娘現在被氣得眼花,沒注意到那幾人狠毒扭曲的表情。
    二堂叔奶奶被噎得差點背過氣去,要她怎麽說,說人是被她買進窯子的,還是說兩個老的是被她氣死折磨死的。
    看到黃家小媳婦在一邊撇嘴,阿娘更是不能放過她了。“你別以為這些事情和你沒關係,我可知道最先說我家小姑子的是你。你沒膽子承認啦,那你怎麽就敢說了呢?”
    “誰說你家小姑子啦,要不是她沒做出那種事,哪個能隨便說她來著?”就是我說的又怎樣,你倒是拿出證據來啊。
    “林小花,當年你在鎮上與人有染,被人家未婚妻當場抓住,差點就沉了塘。事發後,你就被人給退了親,誰知道你與那男方也是早有了私情,還暗結珠胎。可惜人家嫌你髒,不敢要你。你隻能一副藥下去,帶著豐厚的嫁妝,嫁進這深山裏麵來了。別以為這事就沒人知道。”
    “你胡說,胡說,你誣賴人。這是沒有的事,娘,你相信我,是這個賤人在離間我們呢。蘇秀蘭,你怎麽那麽惡毒,怎麽能編出這樣的事情來攀汙我。”黃家小媳婦尖叫著衝阿娘撲過來。“你去死吧,我跟你拚了。”
    “不做虧心事,你怕我說什麽,解釋清楚不就好啦。怎麽被我說穿,惱羞成怒啦?”阿娘側開身,想躲過林氏的利爪。可惜林氏見沒抓到臉,直接拽著阿娘就往水裏帶。
    黃家婆子見媳婦把人拉倒,下意識就想上前扶人。誰知道二堂叔奶奶比她快些,直接上前趁亂就把阿娘的頭往水裏按。她心裏恨,下手狠,阿娘愣是就這麽被按住動不了了。林氏(黃家小媳婦)見了,就拚命拉住阿娘的雙手,不讓阿娘亂動。黃家婆子見了,猶豫著上前一把壓住阿娘的雙腿。正在暴怒邊緣的三人,完全失去了理智,滿心滿眼的就想讓阿娘死。
    三堂伯奶奶最是膽小,她看到那三人的瘋狂樣子,早就嚇壞了,趁著沒人注意她,摸上岸就想溜走。誰知道她人還沒上到岸邊,就被人一腳踹進了溪裏。隨著一聲暴怒響起:
    “趕緊給我住手,你們這是要殺人?”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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