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2章 銘記從何而來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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13號協議!
“看來您的那位同事很愛喝麥酒。”
康利福德端著酒杯看著這位同樣看起來有些虛弱的年輕人。
“是的,估計那老家夥離開了麥酒真的活不下去。”
飲盡手中的酒,艾希恩將杯子放在客廳的長桌上。
“那麽請您帶我參觀下這棟房子吧,也該進入正題了。”
艾希恩再次環望了一圈這棟主要由木石製結構建成的“倉舍”。
“可以,正合我意,鄙人還是比較怕死的,哈哈。”
康利福德開始一一介紹自己一樓裏的小房間的用處和一些家具的來源。
“這個房間是當初我堅持要這樣設計的,可燃壁爐加木製小櫃台,讓我還能回憶起一些以往的日子……”
這個大部分木製的小廚房正對小窗的斜陽,與其說是一個廚房,不如說是一個現成的待客室,一個還有餘熱的石拱壁爐倚靠在房間盡頭的牆壁邊。
“這是……”
艾希恩在用自己的視野搜索可疑之處是突然發現牆上掛的幾幅照片中,夏爾蘭迪,這位成日奔波的工團長正在與年輕時的康利福德在麥田裏撫腕大笑。
照片中的兩人分別穿著白色的開襟襯衫在已經成熟泛黃的麥浪中合照,艾希恩從未見過夏爾蘭迪如此開心過,不像現在永遠是一副憂心忡忡的樣子。
“和老友的合照罷了,有什麽問題嗎?”
一旁的康利福德在看向這些照片的時候,他仿佛也回到了那段往日的回憶。
“沒事,前幾天在工團那邊幫了一些忙,所以認識夏爾蘭迪。”
“哦哦,我和夏爾蘭迪從小就是最好的玩伴,這張照片,還有那幾張……”
康利福德指了指遠處的幾張其餘的照片。
“這幾張也都是我和其他幾個玩伴在收獲季麥田裏的留影,當時我家裏情況好些,有一台輝晶留影機,就把這些記錄下來了。”
康利福德慢慢的敘說著他的往事,這位中年人對自己的過往如數家珍。
“可是現在交往少咯,他往後家裏出了事,我也隻能幫了幫他,現在他成了工團長,我倒站在了他的對立麵……”
他在壁爐邊的小凳上坐下,靜靜的看著麵前的少年仔細檢查著這個房間,或許是莫名的病痛讓他感覺時日無多,這位平常人眼中的大老板此時已經沉浸在往日的回憶中。
“當時我們都還年輕,而現在我已經對我手下的農民和工人們做到了最好,相信這也是對當初的懷念吧……至少再見到他的時候我能有底氣的說一句
我已經問心無愧。”
“這個房間和客廳都沒有異常的情況。”
艾希恩的話打破了康利福德的回憶。
他從小凳上費力起身說道“哦哦,沒事就行,要是這些東西有麻煩的話我還會頭痛於怎麽處理這些東西呢。”
“你最近的生活情況是什麽樣的,休息,飲食,還有去過哪些地方?”
離開小房間,艾希恩順著客廳側牆邊的折疊樓梯向二樓走去,康利福德則在一旁陪同。
“起居的話都是幾十年來的老樣子了,從以前幹農活的時候就沒變過了,以前就一直早晨很早就醒來,現在雖然生活在城內了,老習慣還是改不了了。”
“飲食就是早晨的牛奶和粗麥麵包,然後其餘的話一般都是在廠區那邊一起吃,
如果說有什麽特別的話,比較嗜好麥茶和麥酒算不算?但這也是大部分約德韋爾郡人每天的必需品了。”
登上二樓,偏向私人的家具顯示著這裏是康利福德自己的空間。
“這裏是我的臥室和洗漱的地方,由於設計的像個穀倉,像這些房間隻能用木板簡易隔開了。”
仔細檢查著每一處地方,視野中並沒有發現與輝晶有關的任何事物。這些古舊的木製家具散發出令人安心的沉穩,讓人實在想不出與康利福德的奇怪病灶有任何的關聯。
“沒有任何異常之處嗎……飲食與起居也甚至能算得上比較健康?”
“……”
皺著眉頭思考著這位“特殊”的企業家可能還存在的被影響因素,艾希恩最終慢慢走到了“穀倉”頂層盡頭的側麵雙開小窗旁。
將手杖靠在窗邊,透過二樓的窗戶,這裏正好能將臨近一片的工業片區盡收眼底,正值正午,忙碌的人們已經開始停下手中的活計,去享用午餐與放鬆自己的身體,為下午的工作做準備。
“如果是輝晶能量造成的影響的話……”
艾希恩回頭看向康利福德說道“你的產業主要是經營什麽的?”
與艾希恩同樣在看向下麵的人們的康利福德嫻熟的靠在了另一側的牆邊,他顯然經常在這裏觀望下方的廠區。
“我的產業大部分是加工農業用機械的,有什麽問題嗎?”
“如果可以的話,我希望去你的廠區看一看,到現在我並沒有找出任何問題。”
康利福德對這個結果並不失望“沒關係,我隨時可以帶您去參觀我公司的廠區,不過現在已經是正午了。”
康利福德頓了頓,顯然艾希恩上午的到訪也讓他十分愉快。
“如果有空的話,我能否邀請您去我的廠區裏享用午餐?現在回文南裏斯大區也已經來不及了,相信我,裏麵的夥食不會比那些芙蘭路邊的館子差的。”
“那就恭敬不如從命了。”
“好!請跟我下樓去我廠區裏設立的食堂,
平時我也是讓我雇的傭人們從那邊給我帶飯,隻不過自從身體不行時,我怕同時影響到他們就把他們全部給錢辭退了。”
跟隨康利福德走下二樓,脫下黑色的正裝,康利福德換上了更為平常也更為舒適的白色襯衫。
兩人走出私宅,沿著大道向街道另一邊的廠區走去,原先嚐試維護道路的工人也已經暫時休息,隻有拉起的警戒帶還綁在道路兩側的消防栓上。
走近一旁的廠區大門,崗哨裏的值班人員熟悉的向康利福德打聲招呼,然後繼續專注於自己的工作。
“本來是沒有值班這件事的,自從被有個貴族開設的競品公司在晚上順走一台機器後,他們自己搞了個值班。”
“當然是發工資的,他們自己輪著來,我隻負責給錢咯。”
怕艾希恩誤會,康利福德連忙補充道。
跟著康利福德經過幾處車間,工人們見到康利福德後有的直接跟在他們後麵一同前往廠區的食堂。
“老板最近身體好些了嗎?”
“不得死,肯定比你這個老頭活得久。”
“下個月的節日還發酒嗎?”
“少不了少不了,都在穀街放著嘞,能喝死你個酒鬼。”
“還要在廠區開晚會!”
“這不是屁話……都開多少年了。”
“……”
“……”
自從進入廠區後直至進入食堂,康利福德從頭到尾都在被周圍的職工們圍著打趣,這些工人們既有不再年輕的老工,也有一些活潑的年輕一輩。
唯一不變的就是他們真的把康利福德當成了自己的一份子,這種情景是在整個約德韋爾,或者說是整個芙蘭都難以見到的。
“怪不得他會說‘無愧’於夏爾蘭迪……”
看著遠處還在被眾人打趣的康利福德,艾希恩先是自己前往打飯的窗口,裏麵的夥食並不豐盛,但從周圍其他打飯的員工的表情可以看出,這是他們最熟悉不過的家常菜了。
“不用付錢嗎?”
艾希恩看著麵前那位一副好像見了鬼一般的打飯人。
“今天不是招人的日子啊,你不會是那群的貴族派來的吧?”
語氣並不尖銳,反而有一些看樂子的意思在裏麵。
“這是老康的客人,我親眼看見和老康一起進來的,你個小崽子可別認錯咯,人家看著像是那群外人嗎?”
旁邊窗口的一位正在挑選菜品的工人直接罵道。
“嘿嘿,我不也是開個玩笑嘛,您應該不介意……吧?”
窗口裏的年輕人還是有些緊張。
艾希恩被這兩人整笑了“老康不介意的話,我就不介意。”
年輕人聽到後如釋重負“哦哦哦,那就沒事了,老頭肯定不會在意的,抱歉哈。”
“別讓康老頭聽到,直接讓你不能參加下個月的晚會了。”
年輕人毫不在意,並順手給艾希恩盛了滿滿一盤菜品“反正不參加也會發錢,不如直接去中央區或者文南裏斯區的酒吧裏逍遙一夜。”
“還是太年輕咯……”
“唉,我說我怎麽你了,處處和我對著幹……”
“……”
“……”
離開遠處還在絮叨的兩人,艾希恩獨自找了個位置坐下享用午餐。
“抱歉抱歉,剛剛被那群們圍著出不來,忘了招呼您了。”
不久後康利福德也抱著一個餐盤坐到了艾希恩的對麵。
“都是些老日子裏的平常菜,吃著舒適還省心。”
“當然,價格也不高,哈哈。”
“味道不錯的。”吃著盤中的幾個菜品,艾希恩感覺並沒有艾文娜工作的那個怪老頭做的好吃,但卻令人感覺到平常的舒適感。
“還真別說,外麵還有賣這種懷舊菜的呢,就在你住的文南裏斯大區,賣的聽說還不便宜。”
“那你這裏的菜是怎麽做出來的?”艾希恩疑惑道。
“當然是老夥計們做的,這裏的人不是以前那群生活在農田裏的老人就是他們的後代,也有後代的後代,不過都在學校裏上學嘛。”
“這裏的人好像都和你關係挺好,這令我感到挺詫異的。”
“可能是都說我這裏工資高,福利好,老板沒架子什麽的……”
康利福德隨意的說道。
“我這大半輩子無妻無子,一把年紀了因為機會好才搞成了點事業,前幾年送走了雙親,自己孤身一人在世上,沒啥追求了。”
“再說我也是出身於田地,知道現在農轉工的苦,以前受了不少累,現在賣了祖地反而還不能在家鄉立足,這都什麽事誒……”
看著麵前開始抱怨的康利福德,艾希恩問道
“為什麽不試著用你現有的影響嚐試改變下現狀?”
“這就是我加入洛克恩德第二議會,也就是新議會,或者說是追隨克萊蒙梭的原因。”
雖然見過克萊蒙梭與他的女兒,艾希恩其實並不了解多少關於克萊蒙梭的事情。
“在他主導下的新議會起碼與教會聯合會一起製訂了基本的社會與工作規章,然後用他所掌握的巨大力量強製推動一切人不得不遵守他的遊戲規則,包括那些喜好麵子的貴族。”
“但是貴族同樣也愛好錢財,而據我了解他們相較於前者來說更偏愛於後者。”
“沒錯,這僅僅是規章罷了,我們並沒有令別人強行遵守這個規章的權利,更別說對方還是掌握大部分權利的貴族,就算是克萊蒙梭也不行。”
“所以說這僅僅是一份基於道德上的準則?”
“是的。”康利福德頗為無奈。
“輝晶在以往經常用於教會,法術或者軍隊,但自從文森特帝國的那位天才皇帝出奇的將輝晶運用於工業和民生後,文森特帝國就從此開始走上了霸權之路,不過之後嘛……”
“但事物總有相反的一麵。”
“是的,輝晶帶來經濟和生活的飛速發展與改善的同時,也帶來了輝晶病與其他產業的換血或衰退……”
“就比如原先約德韋爾的農業名片?”
“是的,好笑的是如今農業仍然是約德韋爾最重要的產業,不過是對於整個帝國來說,我們腳下是帝國最為富饒的土地,而她憑借自己的力量喂飽了大半個帝國的人民。”
“但是她已經瀕臨能力的邊緣,而那些貴族工廠和城市領地的肆意擴張卻從未結束,不是嗎?” 艾希恩早已察覺到了這一絲逐漸沉澱的危機。
“每個人都知道,因為糧食總不會憑空長出來,行不行動又是另一回事了。”
“但我相信但凡是一個出生於這片麥田,出生於這片難得的沃土上的人們都會銘記這一切,這也是我不反對克萊蒙梭的原因,他也出身於這片土地,隻是野心比我們每個人都大。”康利福德感歎道,卻並不知道他們兩人的談話邊早已經圍上了一圈湊熱鬧的工人們。
“隻要銘記這一切從何而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