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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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是否得知自己的工廠裏存在極端分子?”
    “不知道,如果有機會的話…我倒是想親自斃了這些廢物。”
    老斯維登根本絲毫不掩飾他那不屑的神情。
    “……”
    “你是否信仰死神?”
    “我信仰我櫃子裏的槍和辦公室裏的旗幟,我隻是個普通人,沒那些怪人信這信那的。”
    至於旗幟,艾希恩很明白他說的是什麽,那副黑黃十字與王冠旗幟正掛在老斯維登辦公室門框正上方,以方便他在為數不多的辦公時間內隨時都能看到。
    “那就是無信?”
    “對,死了就是死了,沒什麽,我比那些死在戰壕裏的夥計們幸運多了,沒什麽追求了。”
    “……”
    “您平時的公司事務分別怎樣,交給誰來處理呢?”
    “客戶溝通與交易方麵幾乎都交給我兒子了,隻有人事和貨源還在由格拉莫爾負責,我從二十年前就認識格拉莫爾了,所以從未懷疑過他。”
    “……”
    “您和格拉莫爾先生因何相識?”
    “哦?這我還真得想想……老些年沒人問過我這樣的問題了。”
    老斯維登仰頭思索了會,然後才半回憶似的慢慢敘說他與格拉莫爾相識的過程。
    “那是在第三次領土衝突後…我在前線受了重傷,法拉貢的士兵用輝晶火炮炸穿了我所指揮的裝甲車,我也因此退役。”
    “當時剛回到丹澤爾頓領……我也不知道能拿著這筆政府配發的退伍金與獎金幹些什麽…是格拉莫爾,是他找到了我,說想和我合作開一家糧食公司……”
    說到這裏,老斯維登像是突然想到了什麽重要的事情一樣,神色驚異的說道:
    “這他媽倒是想起來了,因為他是一個斯堪維亞人,他是一個南方聯盟的移民!他因為自己的身份自己辦不了工廠!格拉莫爾當時就是讓我來作為老板出錢,他負責事務……”
    “……”
    不知為何,老斯維登的語氣又再次弱下來。
    “但說實話,他這些年幹的不錯,和我們這些法爾坎特人相處的也都很可以,以至於我們早就把他當成了一個法爾坎特人……”
    “……”
    “也就是說格拉莫爾平時並沒有問題,甚至能讓人感到是一位可打交道的朋友?”
    “對。”
    “……”
    “那我問你,你會辭退一位明顯反對法爾坎特政府但在你手下工作積極可靠,從未有過冒犯傷害行為的外國工人嗎?”
    “……”
    “不會,每個人都有自己的祖國,我沒有權利去要求他必須向一個不認同的國度俯首,如果他沒有做出什麽激進的事,我的工廠永遠有他們的位置。”
    “……”
    沒有太長時間的思考和猶豫,老斯維登直接說出了他的看法。
    “那行吧,問題先就這些了。”
    軍部負責人起身再次與老斯維登握手,他亦無任何明麵上的情緒變化。
    “這段時間會有人保護您的安全…同樣,您應該知道這是種監視,在事情結束之後相關部門才會撤回對應的措施,而且在此期間您的公司也必須停辦,可能我們會同意在一定的監督下進行小規模複產,但全麵複產隻可能在結案之後。”
    “我沒有異議。”
    雙方寒暄了兩句後,原先大批湧入的軍警和調查人員如魔術般又再次消失,隻留下了在原地喝著咖啡的老斯維登,他怔怔的望著上樓的轉梯發呆,隨後將手中的咖啡一飲而盡。
    ————————
    “中午好,格拉莫爾先生。”
    社區的老保安如常向準時到達社區門外的格拉莫爾打招呼,數十年如一日的工作讓他幾乎熟識這裏居住的每一位新老住戶。
    “中午好,老懷特。”
    “回家看望老人?您大概有幾星期沒來看望他們了。”
    老懷特知道格拉莫爾在這個社區為他的老父母租下了一整套公寓的頂樓,但他本人似乎在最近搬了出去。
    不過格拉莫爾的父母或者他自己認識有不少朋友,有很多陌生人經常在午後去訪問那棟位於社區角落的別墅。
    “……”
    “不錯,回來看看他們。”
    “……”
    格拉莫爾的神色似乎有絲不健康的蒼白,老懷特也沒有多問,身為保安的他知道那些可以問,哪些則是不能提的話題。
    “那祝您有個愉快的下午。”
    “……”
    “您也是。”
    格拉莫爾回了一個令老懷特毛骨悚然的笑容後走向社區深處,老懷特甚至有些後怕,他不知道平時這位記憶中溫和有禮的先生怎麽短短數月就變得如此陌生。
    仿佛是出於好奇,又或是異想的擔憂,老懷特一路跟了上去,正好瞧見兩位巡邏的警員拿著一張類似通緝令的印刷照片攔住了剛準備回去的格拉莫爾。
    “哦…怪不得這麽憂慮……原來是惹上什麽事了?”
    就在老懷特想象這段時間格拉莫爾身上發生了什麽時,格拉莫爾突然徒手掏穿了麵前那位拿著手銬的警員,從後者破開的腹部湧出的鮮血瞬間潑灑在周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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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一切都發生的太快了,另一位警員甚至都沒反應過來究竟發生了什麽什麽,便被“格拉莫爾”掃過來的右手直接甩在住宅樓的圍牆上,不知是喪失意識還是……
    老懷特先是嚇得癱在後方的草叢邊,隨即在看到那位剛剛死掉的警員突然從地上“站”了起來,裸露的腸子和其他器官就這樣暴露在空氣中,他最後一絲理智也逃離了大腦。
    老懷特瘋狂的邁開腳步,奔向離社區最近的警署,不,他求生的本能讓他紊亂的腳步改向寧靜女神的教堂,在不知情的行人眼中,他們或許隻看見了一個似乎丟了魂的老者在不顧一切的奔向某個地方。
    “老先生?”
    附近分教堂的寧靜修女在門外攔住了這位嚇傻了的老人。
    “女神啊!我要報案!我要報案!”
    仿佛是抓住了最後的救命稻草,老懷特直接跪在修女的腳下蜷縮成一團,不停大聲喃喃著幾乎無意義的顫語。
    “……”
    “…………”
    ——————————
    “現場情況如何?”
    艾希恩已經不知道自己最近重複了多少這個問題。
    “已知有兩名警員遇害,一位疑似轉化為活屍,據那位保安供述,別墅內可能還有格拉莫爾的父母,隻不過按現在的情況來說……生還的可能性不大。”
    第一時間趕到現場的存護教會巡邏隊員向艾希恩與寧靜修女們匯報著他們暫時掌握的信息。
    “至少證明了我們調查的方向暫時沒有大的錯誤,你的意見呢?”
    艾希恩轉頭問向身邊的軍部負責人。
    “叫我漢斯魯爾就行。”
    後者開始招呼自己的軍警手下指揮不斷趕來的警員們封鎖周圍的現場。
    “這一切案件的調查本就由你們和另外一支智識小隊負責,其餘人隻負責協助和處理突發事件,同樣,我們不會越界。”
    “為什麽偏偏是我們?”
    “妥協的產物,加之你們兩個隊分別都有更高階的輝術者…需要我再多說更多嗎?”
    “……”
    雖然艾希恩明白目前在未選出新一任國王前,軍部,聯合會與各個大公之間不管在內部還是外部都存在著嚴重的分歧和懷疑,但他們最少還有一個脆弱的處理流程,艾希恩唯一擔心的就是像類似的恐襲或者刺殺挑破這最後一絲和平過渡的可能性。
    “那現在你就是指揮。”
    見艾希恩不再言語,漢斯魯爾直接拔出了腰間的佩劍,那是一把鑄造的製式輝晶法杖,顯然是軍隊為軍官階級配發的裝備。
    “我自己進去先確認下情況吧。”
    “嗯?我沒聽錯吧?”
    在看到麵前的少年微微點頭後,漢斯魯爾才確信他沒有開玩笑。
    “你認真的?”
    漢斯魯爾還沒放心到讓一位普通的臨時行動隊員直接進入可能受到邪教輝術汙染的未知空間,雖然他的職務讓他必須按製度遵循這一位可能明顯實力和地位不如他的少年的命令。
    “……”
    “我認為存護的人必須參與到初次進入中,作為軍部的暫定負責人,我也必須隨行。”
    “那就行動。”
    艾希恩沒有再堅持,他本想要借此機會獨自調查在這位“格拉莫爾”先生身上究竟發生了什麽,以期能找到確定目標的線索,但無論如何,漢斯魯爾不可能同意他單獨進入別墅搜查。
    ——————————
    “砰!”
    軍警帶來的定向炸藥炸開了一層的雙開門,艾希恩和漢斯魯爾首當其衝的持槍跨過門檻,身後存護的隊員握緊各自的武器跟隨在兩者身後。
    出乎預料的是,映入眼簾的客廳並沒有任何異常——樸實無華的木製裝修加上法爾坎特流行的磚石裝飾。
    “客廳沒有異常。”
    進門兩側的草木被修剪的很好,客廳內的茶幾上還擺放了幾本夾著書簽的報刊,它們的主人應該不久之前翻閱過。
    “維多利亞農機維修一勘……法爾坎特語進階……”
    艾希恩拿起這些期刊與書籍,其間無一不標注有格拉莫爾詳細的注釋,看來其他人對格拉莫爾的印象並沒有多少偏差。
    “這邊的廚房也沒有發現問題。”
    艾希恩觀察到甚至連半開放式廚房內擺放的蔬菜和其餘食材都是新鮮的,如果不是得知剛剛犧牲了兩位警員,他是絕不會想象這裏是一位邪教徒的住所。
    “一層什麽都沒發現,或者說,這裏太過正常了……”
    “……”
    “那就向二樓推進吧。”
    由於房型是由公寓改建,整個二樓並不是一個開闊的整空間,而是由改造過的旋梯通過單木門連接一二樓。
    一行人沿著旋梯向上,艾希恩慢慢握住麵前單開門的把手準備打開。
    熟悉,太熟悉了。
    異樣的感覺從腦後升起。
    同樣的旋梯,同樣的單門,甚至同樣的走廊。
    但就在艾希恩遲疑之時,門已經開了,自內向外。
    在門後走廊的盡頭,兩具已經腐爛許久的骨架癱坐在各自的石椅上,連他們的血肉都如同橡膠般粘連在一起,或許是由於死去的時間過久,艾希恩在一樓連一絲腐敗的氣味都沒有聞到。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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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頭骨那虛無的空洞直視著開門的艾希恩,猶如在凝視的漆黑深淵,想要將一切吞噬殆盡。
    至於走廊兩側改造過的側牆,其原先的房門已經被徹底封死,取代它們的是塗滿未知塗鴉的血紅印記。
    艾希恩隻覺得那兩具骸骨的“瞳孔”突然凝視向自己,在下一刻,亦是自己意識的一瞬,他將左輪內的蝕刻子彈打向它們,然後把剛想進來幫忙的漢斯魯爾推出木門。
    他的視線被血紅色填滿,而四周的房門也同時爆開,艾希恩想要去做些什麽,隻不過黑暗與猩紅已經帶走了他的意識,嘈雜聲和漢斯魯爾的喊聲成為他昏倒前最後聽到的聲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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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你好,先生?”
    被試探般的拍醒,艾希恩竟然發現自己躺在剛剛客廳一樓,沒有漢斯魯爾,沒有一同和他們進入的存護小隊,隻有遠處一位瘦削的身影在忙碌著什麽。
    “唔……”
    “到底發生了什麽……”
    艾希恩在清醒的那一刻就已經下意識去摸索自己腰間的手槍,但奇怪的是,本應老老實實綁在槍袋中的左輪和袋子本身一同消失,仿佛他出任務之前就沒帶著它們。
    “……”
    “不知道您怎麽就暈倒在我家門前了……您可以清醒一會再離開。”
    艾希恩直直的盯著麵前雙手捧了茶盤走來的格拉莫爾,後者亦疑惑的看著突然就充滿敵意的客人。
    格拉莫爾將盤子擺放在茶幾上,他認為可能是突發的暈眩讓麵前的青年過於緊張了。
    “沒必要這麽緊張,先生。”
    “隻是些法爾貢安神茶,我的父母平日裏愛喝。”
    見艾希恩遲遲沒有動作,格拉莫爾也沒有再多說什麽。
    “正如我剛才說的,您可以隨時離開,我隻不過是暫時將您扛進我的客廳,僅此而已。”
    將茶盤收起,格拉莫爾轉身走向客廳半開放式的廚房,正如艾希恩想的那樣。
    好似無事發生。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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