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2章 心照不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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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馬車行駛在街道上,發出嘎吱嘎吱的聲音,呂翼冰將紗布拆下來,掏出手帕擦拭藥膏。
    傷口已開始發黑,一條手帕不夠。
    他找小青和小白要了她們的手帕,用其中一條手帕將膏藥徹底清除幹淨,然後將紗布最裏麵那一層撕掉,用另一條手帕隔在裏麵,讓小白幫忙紮好。
    做完這些,他從懷裏摸出一個精致的青瓷小瓶,掏出一粒藥丸服下。
    外麵有人向陳家兄妹打招呼,呂翼冰將窗簾掀開一個縫隙。
    兩邊的商鋪依然在營業,一名賣包子的店主正掀開蒸籠,給兩個顧客拿包子。街道上行人不少,秩序井然,完全沒有被敵方占領的蕭條。
    呂翼冰看了一會,默默拉好簾子,閉上雙眸開始運氣。那軍醫給他用的毒藥很常規,運行一遍“風流七式”前幾式便無礙。
    小青和小白從頭到尾沒有出聲,隻是靜靜的看著他。
    二女心思複雜。
    丫鬟回來了,少爺生死未卜,無論如何也開心不起來。
    陳簫將呂翼冰等人安排在一個二進的別苑,並讓人送去飯菜。
    陳夢河與夫人早已得到消息,在飯桌上等著,陳傲的妻子和三個孩子也在。他們兄妹快馬回到郡守府,陳傲的妻子見丈夫受傷,趕緊扶他坐下。
    陳簫簡單的說了一下情況。
    陳夫人氣質頗佳,未滿五十歲,頗為關切地對陳傲道:“傲兒,你沒事吧,以後不要那麽衝動。”
    陳夢河五十上下,身穿黑紅色直裰朝服,腰間紮條同色黃絲蛛紋帶,束著鑲碧鎏金冠,身體修長,挺的筆直,豐神俊朗中又透著與生俱來的高貴。
    想是剛剛回到內堂,尚未換下官服,他輕咳了一下,頗有威嚴:“先吃飯。”
    兄妹仨趕緊吃飯,等到吃得差不多,陳夢河道:“傲兒,剛剛怎麽回事?”
    “回父親。”陳傲放下筷子,起身道:“他倆是刺客,孩兒要將他們殺了。”
    “混賬,你怎可自作主張。”陳夢河麵色一凜,責怪道:“你殺了他們,橋兒怎麽辦?”
    “這,可也不能任由他們行刺父親啊。”陳傲道。
    “大哥,容我說幾句。”陳簫擔心父親不高興,趕緊將他的話摁下去,轉而對陳夢河道:“爹,大哥是擔心您,也不能完全怪他,何童與冷寒兒來得很蹊蹺,他們明著送小青與小白回來,實則是要要借機接近您,達到行刺的目的。”
    “你也是,不阻止你大哥,還幫他說話。”陳夢河斥責起了陳簫:“你們兄妹五人,我一直以為你最為沉著懂事,怎麽你也跟著瞎胡鬧。”
    陳嬌見兩位兄長都被訓斥,忙道:“爹,何公子說有重要的東西要交給您,您要見他們嗎?”
    “你怎麽看?”陳夢河並不回答,看向陳簫道。
    “不知那東西是什麽。”陳簫道:“爹若不想見他們,孩兒便請韓叔將他們捉了,用他們做人質,與秦王交換四弟。”
    “千萬不可。”陳夢河道:“他們倆隻是一介學生,王爺一代人傑,深謀遠慮,既然能派他們來,又豈沒想到這點。”
    一句話說得陳簫非常服氣,垂下頭道:“爹說的是,孩兒未曾思慮周全。”
    陳夢河道:“不出意外的話,王爺派他們來,有二個目的,第一當然是昭告世人,背叛者死,他們是來行刺為父的;第二,何童與冷寒兒是橋兒的同窗,隻要他們動手了,便是同窗相殘,以後再也沒有退路,隻能死心塌地的效忠王爺。”
    陳簫點頭道:“這樣看來,何童手上拿的是四弟的信物。”
    “父親打算見他們?”陳嬌看著父親。
    “當然要見,事關橋兒安危,為父豈能退縮!”陳夢河略一沉吟道:“當然不是今日,明日再說。”
    “爹,見他時得讓韓叔在一旁。”陳簫思索了一番道:“大哥剛與他們一戰,也並不是壞事,至少已經清楚,近身接觸,除了韓叔沒人能攔得住他們。”
    “他們既然敢來,武功自然是不弱。”陳夢河道。
    陳簫道:“爹,孩兒想起一件事,原本一直是何童駕車,冷寒兒與兩個丫鬟在車廂裏,剛在城門前何童突然讓冷寒兒駕車,他進了車廂。”
    “男女有別,他竟然不避嫌。”陳夢河略一思索便明白了,問道:“是你弄的?”
    “孩兒豈會那麽蠢。”陳簫道:“是小妹讓軍醫給他包紮傷口,必是軍醫自作主張的,何童師從世子妃西南子,怎會看不出來。”
    “哦,你為何沒有阻攔?”
    “孩兒想借機提示他們,慶陽郡人人愛戴父親,若他們膽敢對爹您不利,絕無可能活著離開巨野。”
    “哎,你這孩子。”陳夢河深知二兒子一向有主見,歎了一聲道:“這也是你把他們安排在別苑的原因吧?”
    “是的,爹,為了讓他們不敢輕舉妄動,孩兒已讓人放出消息,宣稱他們是秦王派來的刺客,要對爹不利。”
    陳夢河明白他的用意,點頭道:“若能換得橋兒安全,為父豈又能惜命,怕隻怕……”
    “老爺,這都是橋兒的命,你可要保重。”陳夫人淚流滿麵,剛剛她一直沒有出聲,此刻再也忍不住。
    在她心中,陳橋已既成事實,既然回天無力,無論如何要保住丈夫。
    “隻怕秦王不肯饒恕我們一家。”陳簫說出了大家的顧慮,進一步道:
    “爹,您千萬不要上了秦王的當,救回四弟是要緊,但您千萬不能有失,否則四弟此生不得安寧。”
    陳家人繼續商議,而在別苑那邊,小青與小白隻吃了一點便休息去了。陳夢河一家人都沒有要見她們的意思,她們心裏慌恐,也明白自己身份低微,隻能默默等。
    菜肴還不錯,還有烈酒,呂翼冰與冷寒兒邊喝邊吃。
    期間,冷寒兒忽然問道:“你沒事了吧?”
    呂翼冰知她已猜到,也不回避,笑道:“軍醫給我塗了些毒藥,你知道的,沒大事,我這不還活蹦亂跳的嘛。”
    “是誰指使的?”
    “陳家兄妹皆知我師從南先生,不會犯這麽低級的錯誤,想必是軍醫自作主張,沒人指使。”
    “哦,陳家兄妹看不出來嗎?”
    “不,他們當然看得出來。”
    “那為何沒有阻止?”
    “因為他們要警告我們,陳夢河深受民眾愛戴,若我們輕舉妄動,必定出不了巨野。”
    “你有何打算?”
    “拋去陳橋與我們同窗的情分不說,以我們目前所見所聞,陳夢河為官,造福一方,我們也沒有理由殺他。”呂翼冰深知事情棘手,頭疼道:“想不到我們第一次離開貴族學院,便遇上這麽大的難題,王爺還真是看得起我們。”
    “外麵這些人怎麽解決?”門外早有人拍門,動靜越來越大,冷寒兒喝了一杯酒道。
    呂翼冰心知是陳簫安排的。
    短短時間內,便有人找上門,這二公子,真有手段。
    “我是個傷兵。”呂翼冰伸了個懶腰:“今日真是累得夠嗆,打架的事交給你吧。”
    “好。”冷寒兒拿起劍,走了出去。
    很快院門打開了,擠進來很多人。
    “真難為你了。”呂翼冰走到門口看了一眼,暗暗歎了口氣,隨即將門關上,趴在門縫裏往外看。
    來的是一群老弱婦孺,手中分別拿著棒槌,擀麵杖與菜刀之類,一進門便喊打喊殺的。
    一名老嫗顫巍巍的,拿著擀麵杖要打冷寒兒。
    冷寒兒當然不能跟她動手,隻能跳開。
    老嫗不罷休,一麵追她,一麵罵罵咧咧的:“打死你這個壞丫頭,陳大人是好官,你們為何要殺他?”
    其他人也大喊:“陳大人是好官,陳大人是好官!”
    冷寒兒無語,隻能繞著院子跑。
    那老嫗追不上她,累得蹲在地上直喘氣,一邊用擀麵杖捶擊著雪地,一邊絮絮叨叨:“累死我了,你個壞丫頭,打死你,打死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