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57章 獠牙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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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呂翼冰不得不懷疑冷寒兒與韓鑫之間有聯絡。
    從地理位置來看,往東,出城幾裏地便可以鑽進秦脈山。往南,會直麵燕王大軍,但可以出城後轉向東邊。往北,是韓王殘存的地盤,也可以繞道東邊。
    無論如何,秦脈山是逃命的最佳路線。
    茫茫大山,冰天雪地,即便百萬大軍也無濟於事。但這麽簡單的道理,以陳簫的多智,不可能想不到,東門一定是防禦的重中之重。
    至於往西,是最麻煩也是最不合理的。
    慶陽郡往北各縣皆已歸入朝廷,若是郡守被刺,各縣絕不會坐視不理,朝廷留下的守軍也會出動,難度可想而知。
    但偏偏安俊與冷寒兒給的路線都是西門,這讓呂翼冰不能不疑惑。
    “理由呢,你要知道,一旦劫持了人質,巨野城所有人馬都會跟著我們,最好的路線不應該是東門嗎?”呂翼冰問道。
    按他的想法,如果殺死陳夢河,挾持了人質,去哪個門都一樣,還不如直接去東門,除非最壞的結果會發生。
    “人質隻能保護我們離開郡守府。”冷寒兒道。
    呂翼冰的心開始往下沉。
    冷寒兒告訴了他最壞的結果。
    按照禮儀來說,他們送回小青與小白,陳家除了陳夢河,必然還有其他人在場,他們對陳夢河動手後,便可以劫持陳家人出逃。
    郡守府的人投鼠忌器,絕不敢動手。
    但出了郡守府,就難保有人不起異心了。
    一旦有人不顧陳家人的死活,強行發動攻擊,人質不但不起作用,反而成了累贅。
    這便是最壞的結果。
    可以想象,那時候巨野城所有人馬都會加入到圍追堵截的行列,插翅難逃,往西或許是最出人意料的路線。
    如果西門有人接應,逃出城的概率會大得多。
    按照陳簫的推斷,安俊是朝廷的人,韓鑫是秦王的人,秦王要陳夢河的命,難道奉先帝也同樣要陳夢河的命?
    拋開這個,會有人在西門接應嗎?
    會是誰呢?
    “先吃飯吧。”呂翼冰頭很大,不去想了,端起碗筷道:“今日必定刀光劍影,吃飽了才有力氣。”
    呂翼冰無疑很明智,他與冷寒兒剛把碗筷丟下,便有大隊人馬登門。看裝束不像是郡守府的人,這些人弓上弦刀出鞘,殺氣騰騰。
    呂翼冰正要問話,領頭的自報家門:“我們是郡監府的人,奉安大人的命令,請二位去郡監府走一趟。”
    “如果不去呢?”冷寒兒眸光清冷,射出攝人的寒光。
    “那就別怪我們不客氣。”領頭的不敢看她,握緊了刀柄道:“二位涉嫌對郡守陳大人不利,安大人吩咐,二位若是不聽傳喚,按拒捕論處,格殺勿論。”
    該來的總歸該來,不知安俊葫蘆裏賣的什麽藥,昨日來敘舊,今日來傳喚,變臉夠快的。
    呂翼冰算是見識到了安俊的手段。
    “我們去便是,上前領路。”呂翼冰不想再浪費口舌,他倒要看看安俊到底在搞什麽鬼。
    即便全天下都知道他和冷寒兒是來行刺陳夢河的又怎樣,隻要沒有動手,便是沒有證據。
    呂翼冰趕著馬車,在一堆刀槍弓箭的護送下到了郡監府。安俊笑容可掬的迎上來,連連賠罪:“小的們不懂事,大動幹戈,賢侄莫怪啊,請裏麵一敘。”
    “安叔叔不用客氣,初到貴地,按道理小侄是該來府上拜訪。”呂翼冰道。
    他跳下車,拍了拍身上的雪。
    安俊昨日不請自到,今日先兵後禮,絕不是敘舊那麽簡單,一定在打什麽算盤,隻能走一步算一步了。
    不過他能確認,陳夢河還活蹦亂跳的,安俊如果要借他的手對付陳夢河,暫時便不會為難他,除非昨日是試探,那就另說了。
    冷寒兒從後麵下了車。
    安俊當先引路:“賢侄請,冷姑娘請。”
    呂翼冰與冷寒兒跟在後麵。
    剛進入大堂,有人攔住了冷寒兒。
    呂翼冰皺眉道:“安叔叔,你這是?”
    “小事小事,我想與賢侄單獨說會話,請冷姑娘行個方便。”安俊打著哈哈,知他不放心,補充道:“放心啦,如果冷姑娘丟一根寒毛,你唯我是問。”
    “當真?”
    “當真!”
    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呂翼冰隻得妥協,對冷寒兒道:“你在這等我,我和安叔叔敘完舊,便來找你。”
    “好!”冷寒兒並不多言,留在了大堂。
    “安叔叔,你這葫蘆裏賣的什麽藥?”呂翼冰掃了安俊一眼,不滿地道:“若要單獨找我說話,說一聲就行了,何必搞這麽大陣仗。”
    “嗬嗬,賢侄,你誤會啦,請請,裏邊請。”安俊並不回答,將呂翼冰引進一間偏房。
    二人分賓主落座,一名丫鬟端了托盤過來。有茶水,還有點心,丫鬟放好後,隨即退下。
    “難不成真是請我來喝茶的?”呂翼冰問道。
    “是,也不是。”
    “哦,昨日安叔叔小心翼翼,今日為何大不相同?”
    安俊略一沉思,說道:“怎麽說呢,昨日是昨日,今日是今日,心境不一樣嘛,昨日我誠心敘舊,今日有些事要勞煩賢侄。”
    “安叔叔請說。”呂翼冰道。
    心中卻是冷笑,狼終究要露出獠牙了嗎。
    “所有人都知道,賢侄來巨野是幹什麽的。”安俊不再繞彎,直接道:“我是郡監,掌管刑律,監察百官,職責所在,若有人對郡守陳大人不利,我負有調查之責。”
    “安叔叔是例行公事?”呂翼冰不懂他的意思。
    安俊否認:“當然不是,若例行公事,昨日便可,今日找你來,是因為我發現了新的疑點。”
    “安叔叔請明說。”
    “賢侄心中清楚,陳簫把你們安排在別苑,並對外放風,這才讓所有人知道你們的存在,並不斷有人上門挑戰。”
    “安叔叔是說陳二公子為了動搖我的決心?”
    “你是聰明人,你可知道,昨夜陳傲大鬧別苑,回到郡守府後陳大人大發雷霆,罰他跪了一夜。”
    “這又是為何?”
    “陳夢河家教極嚴,當然是對陳傲的所作所為不滿,但他讓陳傲跪一夜,卻是在給你創造機會。”
    “侄兒不懂。”
    “也許是因為他覺得無論如何都難逃一死,也許是看在你是陳橋的同窗,他認命了。”
    “安叔叔說笑了,陳大人身居高位,深得民眾愛戴,怎會輕易認命?”
    “正常情況下是不會,但如果親兒子快要死了,情同手足的兄弟又想要他的命,那就難免傷心欲絕了。”
    “安叔叔是說郡尉韓大人?”
    “賢侄果然聰慧,一點就通。”安俊端起茶碗,說道:“先喝點茶,吃點點心,咱叔侄慢慢聊。”
    “好。”呂翼冰端起茶碗,抿了一口。
    安俊也抿了一口,將茶碗放下,說道:“這便是我今日找你們來郡監府的原因。”
    “安叔叔懷疑韓大人?”呂翼冰明知故問。
    “韓鑫自覺聰明,卻幹了一個蠢事。”安俊嘴角出現了一絲冷笑,稍瞬即逝:“他以上門挑戰的名義和冷姑娘接頭,自以為做得神不知鬼不覺,可惜他瞞不過聰明人。”
    昨天是陳簫,今天是安俊,他們都認定韓鑫在和冷寒兒接頭。
    呂翼冰狂汗:“這能算證據嗎?”
    他有點想不明白,作為慶陽郡郡尉,韓鑫經常與安俊和陳簫打交道,怎會不知他倆都是人精。
    他這麽輕易的將自己暴露了,真的是因為蠢嗎?
    “當然不能,要不然我也不用大張旗鼓的把賢侄請來。”安俊笑道:“韓鑫挑戰冷寒兒,打了半天,把自己弄得渾身是傷,陳大人又讓武功最好的大兒子陳傲跪了一夜,都是給賢侄創造機會啊。”
    “難道郡守府沒有別的高手了嗎?”呂翼冰問道。
    “當然有,至少還有兩名一流前期高手,都身經百戰,戰力強大。”安俊道:“但據我所知,他們昨日已被派往東門。”
    “看來陳大人已有覺悟。”呂翼冰道。
    “是的,所以我斷定他認命了。”安俊眼神裏有股深意,說完他盯著呂翼冰:“今日是你動手最好的機會,他想反悔都來不及,賢侄下定決心了嗎?”
    “安叔叔到底是在幫我,還是要殺我?”呂翼冰直視他深不可測的雙眸,淡淡地道:“還是想借我的手殺了陳大人,再將我就地斬殺?”
    “賢侄說笑了,我當然是在幫你。”
    “是嗎?”
    “賢侄來巨野城的意圖人人皆知,我若要害你,即便沒有證據,也能以協助調查的名義將你扣留在郡監府十天半月,不知秦王有沒有給賢侄定期限?”
    這家夥,太陰險了。
    呂翼冰心驚肉跳。
    秦王隻給了他十天期限,今天已經是第四天,別說十天半月,即便是兩三天也耽擱不起。
    “安叔叔果然不是一般人物。”呂翼冰道。
    果如陳簫所說,安俊是吃人不吐骨頭的狼。
    “所以賢侄今天必須做出正確的決定!”安俊目光一凜,殺機一閃即逝:“該死的人今天必須死。”
    “如果小侄沒有做出正確的決定呢?”呂翼冰打了個冷顫,心知這條狼露出真麵目了。
    “哈哈,那也沒什麽,我隻能請冷姑娘留在郡監府,協助調查韓大人通敵一案了。”安俊的笑容有些陰森:“放心,我是你叔叔,冷姑娘是你同學,我一定會好好照顧她的。”
    安俊亮出了獠牙。
    呂翼冰很清楚,他已經沒有選擇了。