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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劉婆婆好！”
    “李大叔吃過了嗎？”
    小雅好像認識整條巷子的人，一路不斷躬身打著招呼，這些人也會笑著回以招呼。
    “公子，再拐個彎就到了，孫記茶樓可費錢了，不過這次是瑩瑩小姐花錢。”
    小雅笑得很賊，好像占了莫大的便宜。
    “小雅，你確定我們穿成這樣，茶樓的服務員，不，夥計不會把我們打出來？”張哲有些不自信，兩人這身打扮一看就是落魄之人。
    “不會的，公子，他們不敢。”小雅握了握拳頭，臉上卻是一副低眉順眼的樣子。
    “哦！”
    張哲低頭打量小丫頭，小丫頭身高不及自己肩頭，體重嗎，估計最多不超過70斤，手掌粗糙，大腳，力氣很大，張哲簡單地給小雅做了體檢，不知道小丫頭憑什麽這麽自信。
    小雅見張哲上下打量自己，重點盯著自己的手掌，不由得臉色一紅，雙手縮到袖子裏，頭垂得更低了，低聲問道：“公子幹嘛這麽看婢子？”
    “沒事，走吧！”張哲笑了笑道。
    主仆兩人閑聊著就從小巷子轉到了大街。
    街上的人明顯比巷子裏多，這才有了西安府城的氣象，不過街上行人多有菜色，不是盛世之像。
    崇禎三年，世事紛亂，盜賊蜂起，三月又是青黃不接之時，府城之內尚且民心不穩，城外已是流民四起，有些州府甚至已經是民不聊生。
    “公子，瑩瑩小姐是城西張老爺家的獨生女，住在富民坊，過來不遠，這個時候多半到了。”
    “小雅，你見過瑩瑩小姐？”
    “公子，”小雅提高了嗓音，“小雅自然見過，公子每回私下裏見瑩瑩小姐，都是婢子傳遞的消息。”
    說起這個瑩瑩小姐，小雅明顯有些興奮。
    張哲嗬嗬笑了一下。
    “公子笑什麽？”
    “我跟那個瑩瑩私下裏經常見麵，那個，那個，不是男女有大妨，成婚前不得私下相見嗎？”張哲心想，這個瑩瑩小姐看來不是那麽傳統。
    “公子，不是的，瑩瑩小姐家教很嚴，公子不要亂想，小姐她長得跟天仙一樣，對下人也好，每次都給婢子帶糕點吃，婢子覺得正是因為她心裏隻有公子，所以每回都讓公子得逞。”
    小雅抬起頭看張哲，似乎在回憶什麽美好的場景，嘴角露出了一絲笑意。
    就在這時，前方一個很氣派的茶館裏忽然湧出一群人，人群裏傳出叫罵聲和哭泣聲。
    “公子，怎麽回事，前麵就是孫記茶樓。”小雅從回味中驚醒，好奇地往前麵走去。
    張哲笑著跟了上去，很快就到了人群外圍，人群裏三層外三層，隻聽到裏麵傳出的聲音，看不到人，不過張哲個子高，踮起腳能看清人群裏發生的事情。
    四個仆役打扮的男子圍著兩個女孩，罵罵咧咧，還不時地推搡幾下，兩女孩應該是一對主仆，主人穿著鵝黃的衣裙，雙手抱著臉，在哭泣，丫鬟穿著青色的衣裙，正伸開雙臂護著自家小姐。
    四個男仆外麵站著一個肥胖的中年婦女，一副貴婦人模樣，隻是動作像個潑婦，雙手叉腰，嘴裏破口大罵著，時不時衝進去扭一下，踢一腳，不過多半踢在丫鬟的身上。
    “你個狐狸精，勾引人家老公，要不要臉，讓你勾引，讓你勾引，我劃破你的臉，讓你變成醜八怪，看你還勾引男人，我呸！”
    中年潑婦說著就拔下頭上的簪子，扭動著肥臀，推開一個男仆，舉起簪子就紮了下去。
    “阿！”
    簪子紮在丫鬟的肩部，那丫鬟雖然痛得大叫，卻依舊死死地護著主子。
    張哲皺眉，丫鬟倒是個好丫鬟，可惜跟了一個水性楊花的主子。
    張哲看了看急得直跳腳的小雅，心想，關鍵時刻小雅的表現應該不會比那個丫鬟差。
    嘿，想什麽呢，張哲給了自己一巴掌，我一個大男人還要小雅護著，不要臉。
    “公子，你打自己幹什麽，快告訴婢子，裏麵發生了什麽？”小雅一跳一跳地想看八卦，可惜個子矮，跳起來也看不到，急得問張哲。
    小雅也是個愛看八卦的人。
    圍觀的人越來越多，尤其是那些挑夫走販，才不管先來後到，直接往裏就擠，張哲主仆倆被越擠越遠。
    “這年頭，也就有錢人還想著風流，咱們老百姓連飯都吃不飽，哪裏還會有風流債喲，可惜了一個天仙似的姑娘。”
    “聽說還是個大戶人家的姑娘，怎麽這麽不要臉，勾引人家老公，以後怎麽嫁人！”
    “這麽端莊漂亮的閨女怎麽會偷人，是不是這個肥婆搞錯了。”
    “不會有錯的，聽說是證據確鑿的，這肥婆可是秦王府一個管事婆子，今天到這裏就是專程捉奸的。”
    “捉到了嗎？”
    “捉到了，秦王府也不能不講理是吧，聽說這個女的和秦王世子在二樓雅座啃嘴，啃嘴，你知道吧！”
    “媽的，有錢真好，老子要是能啃一下，死了都值。”
    “那你去死吧，這可是秦王世子的相好，聽說還是大戶人家的閨女。”
    “王婆，你人頭熟，知道是誰家的閨女不？”
    “不……”
    突然，人群散了開來，從人群中跌出一個人來。
    是那個青衣丫鬟，她是被一個男仆踹了一腳跌出來的。
    人群裏有人忽然大喊：“打死她，打死她！”
    “轟”
    人群又圍了上去，把那個青衣丫鬟隔在了人群外。
    那青衣丫鬟護主心切，哭泣著爬起來轉身就往人群裏衝。
    “小青！”
    小雅震驚地瞪著那個狼狽的青衣丫鬟，身體不由自主地顫抖起來。
    “公……公子，咱……們，快走！”
    小雅臉色煞白，哆嗦著拉著張哲的袖子就往回走。
    “小雅，怎麽了？”
    一看小雅滿臉委屈，眼淚嘩嘩的樣子，張哲臉色也變得十分難看。
    “公子，咱們不看了，不見了，回家好嗎？”
    小雅力氣很大，張哲不得不順著往回走，否則他身上這套最好的衣服就要扯破了。
    “小雅，你不會是想告訴你家公子，頭上綠油油的吧？”張哲神情嚴肅地問小雅。
    “公……公子，什麽頭上綠油油的，什麽意思？”小雅右手袖子擦了擦嘩嘩直淌的眼淚，左手一直拽著張哲。
    “那個人是誰？”
    “公……公子，不要問，咱們走吧！”
    “到底是誰？”張哲生氣地指指人群裏的人。
    “公子，她……她就是瑩瑩小姐。”
    張哲其實早有預料，小雅喊出“小青”的時候，他就知道了。
    他很生氣，很憤怒，不是因為那個瑩瑩小姐不守婦道，張哲根本就不認識她，無所謂背叛不背叛。
    張哲憤怒的是老天，是自己好不容易重生一次，還是擺脫不了綠油油的命。
    張哲自然不會衝進去英雄救美，然後說：“不管發生了什麽，那都過去了，讓我們重新開始吧！”
    這樣太高尚了，張哲沒這麽高尚。
    主仆倆興衝衝來，灰溜溜地回去了。
    張哲在前麵悶聲大步行走，小雅在後麵邊哭泣邊小步追趕。
    “這就是你說的溫柔賢惠？”張哲轉身朝小雅吼道。
    “不，不是的，公子，小姐她……一定有什麽隱情……。”小雅嚇得停下步子，直搖頭。
    張哲繼續朝前走，小雅緊跟了上來。
    “公子，婢子知道公子心裏有瑩瑩小姐，不過……”
    “婢子，婢什麽，以後不準叫婢子，叫小雅，瑩什麽瑩，我不認識她，以後不準在提她，不準哭了。”張哲粗魯地用袖子擦去小雅的眼淚，吼道。
    “是，婢……小雅知道了。”
    張哲繼續往前走，小雅低眉順眼跟在後麵，落後一個身位。
    “小雅，你家公子丟臉丟大發了！”張哲喃喃自語。
    “嗯”
    “小雅，你家公子倒黴死了，這地方沒法呆了。”
    “嗯！”
    “小雅，你除了會嗯，你會不會安慰人？”
    “嗯！”
    “小雅，其實你家公子不難受，真的，你家公子又不喜歡她，怎麽會難受呢，你信嗎？”
    “嗯！不……信。”
    “好了，你家公子得好好規劃一下人生，幹一番轟轟烈烈的大事，做什麽呢，練武，讀書，你家公子都不會輸給他人的。”
    張哲伸開雙臂做了一個擴胸運動，十分豪邁地說道，表示他真的不在乎了。
    怎麽沒捧哏的了，張哲回頭，發現小雅正一臉難過地看著他。
    “怎麽了，小雅？”
    “公子，沒什麽。”
    “說，以後不準吞吞吐吐，有事就跟你家公子直說。”
    “公……公子，老太爺說了，公子不適合練武，也……”
    “說！”
    “也不是讀書的料。”
    小雅抬起頭，鼓起勇氣，一副慷慨就義的表情。
    張哲突然感覺血氣上湧，怒聲道：“老太爺，誰，哪個王八蛋說的？”
    “公子，是你祖父。”
    張哲身體一晃，原來自己沒了父母，還有老太爺，怎麽跟沒有一樣呢，還以為自己隻有一個小雅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