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三章 物是,人非(1)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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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時緋清渾身毳毛一凜兩手抓緊身下的樹幹,警惕地盯著眼前不斷搖晃的枝葉。
    話說自從天道崩塌之後,那些異獸怪物也跟著變異,為了適應生存,經過一萬年的優勝劣汰,現在在川泫大陸上生存的都是極具攻擊性的,且都或多或少擁有等同於煉星士的修為,不過這些異獸基本都生活在遠離城鎮的偏僻之地,很少與人族交集,偶爾有冒犯人族的,大都也被高能煉星士消滅。
    時緋清長居中淩城,對於異獸怪物的認知都停留在書中。因為銀魂之體,毫無修為,這種充滿威壓與挑釁地吼叫,也難怪她的第一反應是害怕。
    玄衣男子勾了勾唇,“大概是什麽山戊,獕獸之類。”
    甫見對方憑枝淩立,就知對方修為不凡,此刻,麵對這明顯修為不低的異獸的挑釁,絲毫不為所動,看來,自己也沒什麽好擔心的。
    設若對方要殺自己,早在她昏迷的時候就可以動手,而且就算醒了,以對方的修為,殺自己大概也是分分鍾的事。這會兒不動手,難道是覬覦自己的銀魂之體?
    如此,這荒郊野嶺,叫天天不應叫地地不靈的,麻煩可就大了。
    但願那個人的識探無法穿透時伯給下的封魂鎖。
    也罷,就算被察覺,想必對方一時半會也不會下手。現在最首要的事兒,就是想辦法回中淩,說不定對方也是這麽想的,才沒殺自己。
    想到這裏,便鎮定了許多,“這裏要吃沒吃的,要喝沒喝的,實在不適宜生存,這位修友有無回去的好法子?”
    盡管與月汐劍神識相通的,因為內海處沒有星元力可以調動,卻是個不會禦劍的廢柴,時緋清每每欲哭無淚。
    玄衣男子默不作聲盯了她片刻,盯得時緋清差不多以為他不會開口時,才悠悠問道:“你叫什麽名字?”
    她的名字和回去的好法子有直接關係?
    “白起。”
    “緋清。”
    時緋清心裏一跳,微眯起眼睛,細細審察對方。
    金絞絲額飾一頭伸入墨發,一頭則虛貼在其寬正方平額間,星眸看起來淺淺淡淡,卻根本探不探底。一襲合身服帖的蠶絲玄衣,齊整疊壓的金絲流紋斜襟,腰帶與領口斜襟繡紋一致,如果給人的第一印象是深不可測,第二印象那就是一絲不苟。
    可這人她壓根就不認識!莫不是這“時家禍害”名聲遐邇?
    “行不更名坐不改姓,在下時緋清。”
    “那個‘時’字,非我所喜。”
    時緋清又是一愣,看樣子對時家成見不淺呢,也難怪對方會把邪魅弄到中淩城!
    並不理會對方的喜好,壓下心裏種種困惑,問道:“那你呢,你又叫什麽?”
    “如果我說我叫白起,你可信?”
    這人!從心裏油然竄起將對方狠揍痛扁的念頭為何如此強烈?
    “嗷!嗷!”
    時緋清這才發現樹底下的異獸不止一隻,此刻皆瞪著銅鈴大眼,大張著血盆大口朝她搖頭晃腦。
    這棵合抱粗三丈高的樹顯然經受不住夾雜著修為的強悍吼聲,抖索著,落葉紛紛,細枝斷折。
    “這些異獸頗有靈性,你昏過去時,就隻有一隻在這裏蹲守,大概見你醒來,才叫了同伴相助。方才它們定是已感受到你的畏葸之心,這會都對你虎視眈眈。”似乎想到什麽,那人又補了一句,“看起來修為似乎都已經超過煉星一境,那把什麽月汐劍,可不好對付呢。”
    ……
    自動忽略夾雜對方言語之中的微微嘲諷,機智地注意到對方用了“你”,而不是“我們”。
    憑葉淩立於空間,而泰然自若,如此強大的星元力,禦劍飛行什麽的根本不成問題。所以說這人為何還站在這裏,難不成有什麽特殊癖好,喜歡看人被異獸分食?
    “這位修友,這太陽也快下山了,再在這待下去,恐怕凶多吉少。不知閣下有沒有興趣跟我談個條件?”
    “哦?先說來聽聽。”
    見對方起了一絲興味,時緋清心下一喜。
    “隻要你帶我回中淩,今日之事,我全當沒發生,絕不告訴任何人。”
    時緋清的言中之意,當然指的是對方引邪魅入城傷人之事。
    然而某人似乎故意要曲解。
    “今日之事,全當沒發生?”
    這笑中意味深長的感覺,讓時緋清有一瞬間的毛骨悚然。
    忽見對方右手一抬,幾乎本能反應,瞳孔一縮,抬手抓住橫在頭頂的樹幹,飛掠而起,想避開對方這突如其來的襲擊。
    就在倒退兩步,感到背後已貼靠樹身,無處可退時,隻聽“嗤啦”一聲,涼意襲來,低頭看去,卻見脖頸處衣襟開了個口子,依稀可見托著細長白皙脖頸的兩根鎖骨。
    “混蛋!你幹什麽!”又驚又怒地騰出一隻手收衽攏襟,防備地盯著眼前男子。
    她忘了,這人是惡魔,操縱邪魅的惡魔,怎麽會跟她談條件,自己沒被他撕票滅口已經謝天謝地。
    要是這惡魔果然對她有非禮之舉,她寧可被底下的異獸分食!
    月汐!
    靈台內毫無反應!
    時緋清不相信似的又默念了聲。
    依舊沒有反應!
    先前也不是沒遇到過這把賤劍貪睡誤事的事,時錦還說是這把劍不甘受一個沒星力之人驅使的緣故。
    她卻是不信的,這月汐劍有靈氣,自是早該知道她是個廢體。雖然它和潮生劍是雙兒,那也不是當初在神劍潭,追著她,要與她結契的理由。既然認定了她,就得認清現實,動不動就裝死,她也可以隨時終止結契的好嗎?
    時緋清這邊又驚又恐的,反觀那玄衣男子卻絲毫沒拿她的強烈反應當回事,若無其事地勾了勾唇,臉上也根本沒有想象中那種可恥的情態,飛快掃了眼那張不知因慍怒、害怕還是羞赧而微紅的臉,去看手中事物。
    這是一塊白色的月牙形玉石,係綁的紅繩已經崩斷,從他修長的指縫間漏下。玉石溫潤,此刻還帶著主人的體溫,大概是因為主人隨身攜帶的緣故,昏黃的夕光下,光澤非常。
    “這玉,你哪裏來的?”
    那男子問這句話時,眼底溢出一絲柔光,那光與玉澤交相糅合,有種蠱惑人心的感覺。
    說起來,關於這塊玉,時緋清一點印象也沒有,隻知道已經隨身帶了九年。
    當年鳳翔苑失火後,父親不幸葬身火海,而她被城主時揚救出後,就去了淩雲苑與時錦同住。
    記得第一夜洗澡時,這塊玉就從衣袖中掉落出來,卻怎麽也想不起,這玉從何而來,記憶中,似乎她父親也從未給過她。