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36章 番外十:畫骨情深 之 尋夫記
字數:12749 加入書籤
若果愛可重來-花千骨續文!
離開了長留,花千骨在劍上吹了一會冷風,寒風入骨,頭暈一暈,險些由劍上跌落。她隻好在長留附近的小城鎮休息。她剛才禦劍離去,是有點衝動。現在她孤身一人,實在需要冷靜地想想,將來要走的路。
她在身邊設了仙障,以防有人窺探。感知並無他人窺探,她才從虛鼎中取出白子畫給她的那封絕筆,鋪在上反覆看了幾遍。
她對於他身在何處,大概由『六界外』可以估計到,他是去了蠻荒。除了那裏,她想不到還有那裏是六界之外。
隻是,有幾點她要先弄清楚,他得了什麽病,隻有蠻荒有藥?而他竟然沒有帶同神器,為什麽呢?不是應該帶走更安全嗎?六界秘地又是那裏呢?笙簫默也似是隱瞞了一些事情,會否跟她在蓬萊遇難有關呢?
她忽然記蓬萊的事,還有一人知情,此人乃是雲燁師兄。可是,她現在不能回茅山,不能讓其他人知道白子畫無故失蹤,和神器下落。
花千骨想了想,立即畫了道符鶴,通知雲隱來見她。她估算雲隱還需一、兩天時方到,於是打坐調息,以逸待勞。以後還有漫漫長路,沒有好的體力,恐怕應付不了。
這幾天,她翻著清虛道長的《六界全書》,書中有不少六界秘聞,或當中許有答案。她一麵翻閱,一麵等雲隱的到來。
然而,雲隱比她預期早到,花千骨好生奇怪。她正當研究卜元鼎的用途,便聽見門外響起雲隱的聲音“掌門師妹,雲隱求見。”
她小心地微觀了一下,確定是他,才收好《六界全書》,撤去仙障,將他迎進來。
雲隱從雲燁口中知道了一些情況,一麵吩附先封鎖消息,一麵起程往長留。途中,他便收到花千骨的符鶴,所以才可以這麽快到。
花千骨設了仙障,細細地問了雲隱,到底蓬萊發生什麽事。雲隱也不隱瞞,將由雲燁那裏聽到的,都全告訴了花千骨。
“掌門師妹,有一點很奇怪。現在六界隻傳出,單春秋和妖魔軍滅蓬萊,奪神器,似乎沒有人知道尊上及師妹到過蓬萊。所以,我已吩咐雲燁守秘密,茅山也隻有四人,包括師叔知道。”雲隱當下說出了他的疑問。
花千骨起來踱了兩步,悠然轉身說“據幽若所言,當天太白山的人,知道他們到蓬萊找我。我以為,不是沒有人知。隻是,應該沒有人會想到,子畫哥會出手如此狠,也不會有人相信,以他一人之力,可以毀得了一個門派。”
“據幽若說,當時他們隻是傷了人,但並沒有殺人。所以,說是妖魔軍滅了蓬萊,也不算是冤枉。”花千骨偏偏頭說。
她心中大概猜得到,白子畫的不治之症應該是離不開受傷或中毒。他本身百病不侵,又何來絕症。她估計應該是中毒。
如果隻是單純的受了傷,他其實不用離開長留。三尊佳懂醫術,都是神醫級的水準,尤以儒尊為優。受傷完全不會治不了,除非中了不解之毒。這,恐怕要再探儒尊的口風。
花千骨默不作聲,沉吟了一會,解下腰間的掌門宮羽,遞給雲隱,說“茅山弟子,雲隱聽命!”
雲隱噗的跪倒,心中狐疑。花千骨從未如此鄭重地命令過他,以及其他人弟子,所為何事?
“我花千骨,現將茅山掌門之位,傳”花千骨正打算傳位,雲隱急忙打斷她,說“請恕弟子難以接受。掌門師妹,可否聽我一言?”
花千骨木然地,望著直直地跪在麵前的雲隱說“師兄,我有苦衷。”
雲隱不答,眼神堅定地望著宮羽,臉上明顯寫著拒接的意思。就這樣僵持了一會,花千骨收回宮羽,柔聲說“好吧!師兄,請起來說話!”
雲隱這才慢慢站起來,問“尊上,他發生什麽事?”
隻見,花千骨眼底一閃,眼神回避,不敢與他直視。雲隱心中一緊,原來猜中了。
其實,當他收到花千骨的符鶴,已經懷疑白子畫出事了。正常,他們見麵應該會在長留大殿。再者,除了花千骨要回茅山,坐鎮一下掌門位置,他們兩夫妻總是秤不離□□。現在這樣子,就算她不說,旁人又怎會猜不到。
“抱歉,我他我還是不能說。”花千骨神情落寞的說。
雲隱沒再追問,的確,尊上要是有事,花千骨總不能把長留的虛實泄漏出來。但是,不答也就是答了。
“師兄,你以為這個世上是否存在不可解的毒,又或是好不了的傷?”花千骨腦子在想著,也不由自主地衝口而出地問。
雲隱眼皮一跳,不動聲色地回答“我跟隨師父之時,有聽過世上有不可解的毒。但是,沒聽過有治不好的傷。好像師父的《六界全書》有寫。”
他抱定了,她不說,他不問,隻是在閑話家常,知無不言,言無不盡,這是他現在可以幫忙的。
“那師兄,六界可有一些不毛之地,是沒人居住,又或是妖魔也不去的?”花千骨皺著眉頭問。
雲隱眼神一閃,不答反說“師妹,你難道忘記了?茅山的藏經閣所藏秘典,並不輸與長留,或許你的疑問會有經典記載一二。加上你剛剛傷愈,體力未複,不若,我們一起回茅山從長計議。”
花千骨想了想,最後點頭同意,又說“那師兄請在這裏等等我,我還要找一個人。”雲隱點頭拱手離開。她亦乘晚色之便,再次上長留,直闖銷魂殿。
笙簫默似是知道她會來似的,已在銷魂殿前弄簫為樂。
“小花花,你去而複返,又不回絕情殿,所為何事?”笙簫默故作不明的,帶笑問道。
花千骨向他盈盈一福,微笑問“笙簫默,子畫哥是不是中了卜元鼎所煉的毒?”
笙簫默沒想她那麽厲害,這樣快就已經猜到了。他狐眸瞬間一暗,又回複懶散的態度,轉著玉簫說“師兄他沒跟你說嗎?他不是中毒,隻是不幸患了不治之症。他不希望你守寡,所以才”
他瞥眼看到花千骨皺著眉頭,心道不好,她不相信。他又繼續道“他好像是在太白一戰,使用流光琴時,走火入魔。他在蓬萊受傷,受外邪入侵,此病暫無先例。所以師兄希望你可以自由選擇,並不是真的想休那個所以小花花,你為何不留在這裏,等他回來?長留是你的家啊。”
笙簫默心中默念,師兄必怪我不幫你趕走小花花,因為她真的很固執。正是,有其夫必有其妻。他麵上還是保持著溫暖的笑容,心裏實是打著鼓,看看能不能忽悠花千骨。
花千骨知道再問也問不出什麽,反正結論就是中了卜元鼎毒。她相信他應是受白子畫所托,不能透露口氣給她。那麽,解毒次法恐怕是十分危險,於她而言會有性命之憂。所以白子畫才會死也不希望她知道,不讓她有半分危險。
花千骨沉默了一會,點了點頭說“我會回來的,畢竟這裏是我家。我先回茅山處理一些事情,然後會去雲遊一段時間,朔風和幽若拜托了。有子畫哥的消息,要告訴我啊!”
“當然,當然。”笙簫默連忙答應。
回到客棧,花千骨讓雲隱休息一下。翌日一早便向茅山出發。
回到茅山,花千骨幾乎是窩在藏經閣,有閉關不出之勢。
黃沙紛飛,天色曚曨,混沌晦暗的蠻荒。白衣飄逸的白子畫,一人一獸從窮極之門跌入,已經在沙漠走了數天。
哼唧獸著白子畫,一路上向有水源的方向跑,不覺已脫離沙漠,到了一片密林。
白子畫在一條溪澗的旁邊,找到了一棵參天大樹,正想在樹上搭建樹屋容身。忽然哼唧獸身子低伏,發出了危險的低吼聲。白子畫立刻製橫霜於手上,樹木忽然分開,一團黑影在他身邊擦過。哼唧獸瞬即跟上去,跟黑影打起來。
但是,白子畫似是知道,還有另一隻厲害腳色在後頭。他身子一伏一跳,已站在樹梢。在樹葉暗影中,他已察覺到一隻龐然大物,正悄悄逼近。他一躍而下,輕輕巧巧地落在牠的背上。
巨獸怒吼,百般翻騰,試著擺脫白子畫。他運勁將橫霜刺在牠的背上,當是把手,另一隻手抓緊牠的皮毛。一人一獸,角力之際,哼唧獸似是打勝了,口中噬著一隻野獸。
當下樹林煙霧飛揚,他們的角力,推倒了不少樹木,泥塵蓋天,直鬥至日落,天色全黑。
終於,巨獸力氣用盡,臣伏於地上,哼唧獸才放下獵物,走近前保護白子畫的姿勢。
白子畫拍了拍新降伏的手下,才從牠身上跑下來。原來,他馴服了上古神獸之一饕餮,真的是走了運,多了一隻強大的巨獸,似乎往後的日子會比較好過。
饕餮似是為表忠心,帶頭帶著他們,走到了森林的另一麵。在接近雪地的山林地表中,牠走進了一個山洞,邊走邊回望,眼神似是希望他可以一同進去。白子畫相信,這個山洞應該是饕餮的巢穴,那麽牠是將洞穴讓給他住了。
他走進山洞,發現地洞內別有天地。這是個天然鍾乳石洞,深入的地方有地下水源,近洞口的地方比較寬及幹燥。他很滿意無意中得到的地盤,及一名手下。
他讓兩頭神獸守在洞口,再回想以前當哼唧獸回來時,他所窺視的對於蠻荒的記憶,再慢慢布置新居。幸運的是,他還可以用內力壓著毒性,襯毒性還可控製,他決定要盡早在這裏打下一片天地。
萬道朝霞照耀著九宵萬福宮,日光爬上了萬福宮前麵的廣場,花千骨白衣隨風,迎著那萬道金光。她把自己關在藏經閣幾天,終於想好了該何去何從。
曉風吹拂,海浪嘩啦的拍岸聲,驚嚇了一群在覓食的海鳥。黎明的金光照射在空中的兩把劍,及劍上的兩位一白一灰的仙人。花千骨和雲隱正低頭望著下麵,一片死寂的荒島——應該是蓬萊島。
島上的大部分地方,屍體橫陳,血肉模糊,沿岸的海水也浮著一些殘肢,隨水泊岸。島上仙氣靈氣已被血汙所傷,已非昔日仙島,是鬼域。
“雲隱師兄,我們有派弟子前來,幫他們入土為安嗎?”花千骨隻覺黯然和不忍,這正是『我雖不殺伯仁,伯仁由我而死。』
“嗯,長留和茅山都有派弟子來,都來了,其他門派也大都在途中。因為蓬萊已經不能住人,弟子們都在遠處的帆船上。”雲隱不帶情緒地滙報,眼尾不時觀察她的情緒。
“要去視察一下嗎?”雲隱還是忍不住問。
花千骨正閉目凝神,本想搖頭。可是,在劍上一邊禦劍,一邊感知,太消耗仙力。她想了想,還是點了點頭。
他們先往長留的船上去,出來迎接的是火夕和舞青蘿。花千骨寒喧了一會,便轉往茅山的船。
“尊上是不是真的有事?明明師父說他們夫婦去了雲遊,怎麽隻有千骨?尊上呢?”火夕低聲問舞青蘿。
“噓!作死,要是尊上在附近聽去了,回頭罰你跑山,我不奉陪。我可沒有朔風那麽好義氣的。”舞青蘿瞪了他一眼。
花千骨沒有聽到火夕的說話,隻是一心想到自家的船上,凝神運氣感知一下,看看有沒有自己想找的氣息。
然而,她隻感覺到死氣沉沉,並沒有異常,似乎神器都不在蓬萊了。她亦感知不到白子畫的氣息,似乎他並沒有把神器藏在這裏。
天地昏暗迷濛,日光沒有氣力似的,幾乎射不進林間。白子畫已經在蠻荒待了三個月,在這之前,他得哼唧和饕餮的幫助,連睚眥獸也一拚馴服了。他在這裏變相控製了森林的主權。當時,他為了令神獸聽令,和便於溝通,在牠們的身上都刻了特別的咒語。現在證明,當日所做的沒錯,因為毒發時間已經越來越密。
他計算到毒發的時間,在洞穴裏等待下一次的幻覺。清醒時,他會等待哼唧牠們帶回食物,又或是到前麵的小空地種種菜或穀物,這些都是他每次進入森林找回來的種子。
這天,他如常打坐,胸口鬱悶,頭開始痛,門板打開,走進來的是是小骨。她仍是十二歲的包子頭,雙眼水靈靈的,望著他揮了揮手,說“白子畫?!”
“小骨?”他弱弱地問。
“誰是小骨!白子畫,你殺了我吧,快啊!你不殺我,那我毀了六界。”花千骨忽然變臉,由十二歲搖身一變,變成了紫衣妖神,拿著憫生劍,一步一步走向他。
“不要,你不是小骨,你不是!!!”他拚了全身之力,隻想把眼前的花千骨推走,眼前一花,她已差身躲開,轉到他背後,將他打昏了。
北風蕭瑟,天地一片蒼茫,白雪皚皚,包圍著花千骨和雲隱的隻有寒風和暴雪。一瞬間,花千骨似是聽見風聲之中,有人叫“小骨!”
她轉身喊“誰?是你嗎?子畫哥——是你嗎?”回答她的,隻剩下風的呼嘯聲,又是錯覺嗎?
雲隱搖搖頭,拍了拍她的肩頭,問“怎樣?是不是這裏?”
花千骨搖了搖頭,她的眼光忽然落在一株冰蓮上。她想到了絕情殿,那次她發現了種在那裏的冰蓮,好奇地問白子畫,可不可以用來做菜。他二話不說就拔了,然後教她煮『冰晶醉蓮花』。後來,她看書才知道,那是很難種好的品種。
她望著冰蓮苦笑,要是子畫哥在,他一定會很高興。她輕輕摸了摸它的花瓣,起來說“走吧!”
“師妹,其實你不用四處找尋尊上。連長留都說他失蹤,已經有人認為他是去了蠻荒恐怕這是事實。不若,我們回茅山再從長計議。”
“雲隱師兄,謝謝你陪我到這麽多地方去。我還想再找找,茅山也確是要有人住持大局,不如你先回去。我相信,六界的人對我已經沒興趣了,沒有人想到來為難我。他們真的相信子畫哥在蠻荒。就算是捉住我也要不到神器,也沒人想一次過跟長留和茅山過不去。你放心回去吧!”花千骨眼神堅決地說。
“我陪你!你是茅山的掌門,我有責任保護你的安全。”雲隱也是不好過。這大半年,他們沙漠、海底、崇山峻嶺,仙山仙島,人跡罕至之地,那裏沒去過,隻是沒去城市。
他也真的不知道她在找什麽,初時以為她是去尋失蹤的尊上。
後來,各方消息湧現,他的結論是尊上不在六界矣。他亦相信聰明如花千骨,應該也知道了。但是,她仍堅持四處去,他開始疑心她尋的會不會是神器。
但是,幾乎所有消息,包括長留的消息,都指尊上帶了神器進蠻荒,以絕妖魔爭奪之念。那如果她不是尋人尋神器,他已經猜不透,她到底在幹什麽。
白子畫悠悠轉醒,揉了揉額頭,昏暗的洞裏,依靠夜明珠柔和的光線照明,有點分不出日夜。他眼角瞥見了一個影子,在洞穴的遠處,原來真的還有其他人在洞裏。他下意識找尋哼唧,自上次牠們放了竹染進來,他已經加強了守備。他皺了皺眉頭,看來這些雜牌軍,還要再多加訓練。
“喂,老白,你方便叫你的小狗,別咬著我的腳,有話好說。”那個入侵者這樣說。
白子畫認得這男子的聲音,他向裏麵叫了聲“哼唧”。隻聽見咻一聲,哼唧以小豬的模樣,出現在床邊。
那男子慢慢走進光線裏,果然是鬥闌幹。
白子畫瞪了他一眼,眼神分明寫著,『你來幹嘛?』話到嘴邊變成了“別來無恙?!”
鬥闌幹點了點頭微笑,問“你怎麽會來這裏,你應該不會做了什麽吧?”
白子畫沒答理他,隻覺一道真氣提不上來,連忙運功調息。
“老白,你沒事吧?”鬥闌幹再不懂醫術,也發覺他的情況有異。
“沒事,你有何貴幹?”白子畫舒了口氣,神態回複自若。
“你那些妖獸兵團,跑到我地盤撒野。我本不想跟你打交道,但是你我相識一場,打狗先跟主人打招呼。”鬥闌幹滿麵不耐煩地說。
“嗯,你地盤是那裏?”白子畫望了望他。
本已起身準備離開的鬥闌幹,複又坐下來,問“你來這裏多久了?”白子畫望了望一邊的洞壁,刻了一個“正”字,下麵再有一劃。
鬥闌幹跟他的視線也望到了壁上的“正”字“其他人找你沒有?竹染那小子好像告訴這裏的人,你來了蠻荒。”
白子畫麵色和緩地搖了搖頭,想起竹染那次偷偷走進來。他剛好打坐調息,門外的陣法隻對妖獸有用,卻擋不到人。那時他還未在門外設兩隻守門的妖獸,竹染才有機可乘。
竹染見到他在山洞中,也大吃一驚,低喊“師叔!”白子畫瞪了他一眼,他怯於前者的目光,不自然地握緊手中匕首,向前踏了一步,說“你怎麽會在這?”
“出去,別再給我見到你。”白子畫毫不留情地說。他心中知道時間一久,竹染會看出端倪。加上在雲宮時的記憶,他對竹染更是沒好感。
竹染聞言不語,嘲皮笑臉的再走前一步,打算試探白子畫的虛實。忽然,他感覺背後有極度危險的氣息,而白子畫的腳旁有一隻小獸向他走來,每走近一步那隻獸便會長大,走到跟前已是居高臨下地睨視他。
竹染緊握匕首,與哼唧獸對視,緩緩向後退了一步,頸部已感覺到背後有兩道溫熱氣息。糟糕!他心知道自己已被包圍,他困難地呑了一下口水,汗沿額角向下流。
似有半響時間,白子畫展臂一揮。竹染才感覺後麵的威脅解除了,立即奪門而出,連告辭也不敢說,便走了。
原來竹染自己不敢再招惹他,但是在給他設坑,似乎還未死心。
白子畫目光變得和善,向鬥闌幹說了謝謝。
“小骨是誰?”鬥闌幹還是忍不住好奇地問。
白子畫眼睛立馬放出殺氣,鬥闌幹抓抓頭有點尷尬地說“我剛剛進來的時候,你好像瘋了一般抱著我叫小骨,小骨什麽的。我掙紮不了,見你門戶大開之下,看看能不能打暈你脫身。誰知你家忠犬咬著不放,,額,就這樣你就醒了。”
白子畫心中非常尷尬,表麵是雲淡風輕的說“小骨是我娘子的名字。為你的安全設想,無事不要亂入。我怕煉功要是那刻走火入魔,錯手傷了你先在此聲明。至於我的手下,我自然會管好,還有什麽人,什麽地盤?你一次過說明。總之,人不犯我,我不犯人。”
鬥闌幹完全給唬住,一時間消化不了這麽多訊息,跌坐在椅子裏,跟白子畫你眼望我眼。良久,他才大笑出來,放下了一幅地圖說“冥凡仙控製水銀間一帶,腐木鬼在土木流,我住不遠的雪山,竹染在這森林的另一邊。你好自為之。”
白子畫自覺語氣有點重。鬥闌幹並不知道六界之事,自然不知自己成了親。他望了望鬥闌幹的雙腳說“你信得過我,就暫時住在這,我幫你取出銷魂釘。”
鬥闌幹瞪大了眼睛,半響才弄明白他的意思,點點頭,老實不客氣地住下來。
天空一片蔚藍,在連接海藍色的邊際,似乎曚曨有些島嶼。海水嘩啦拍著細沙,洗擦著沙灘上的腳印。
花千骨坐在沙上,手指輕撥沙粒,衣衫濕了一大片。
大概數月前,雲隱師兄終於在師叔們的催促下,回到茅山住持大局。
這其實是催花千骨這位掌門的,但是雲隱知道她的性格,固執得要命,勸了大半年都沒有軟化的跡象。他為了成全她,加上六界的人真的放棄了找尋神器,找尋白子畫。他相信沒人會打她的主意,可以放心讓她一人去雲遊。
雲隱相信時間可以衝淡一切,讓她一人去沉澱一下情緒,也未嚐不可。
花千骨還記得雲隱走之前,她問了他一個問題“師兄,要是你有一個寶物,但又不能帶在身上。你你會把它藏在那裏?”
雲隱想了想,知道她言外之音,說“藏在沒人想到的地方。”
花千骨噗聲笑出來,說“師兄,這是什麽答案?!”
“你有沒有聽說過,大隱隱朝市,小隱隱藪澤?藏寶其實也是同一原理。”雲隱很平靜地回應。
花千骨偏偏頭,說“對喔,怎麽我會沒想到,我們隻往藪澤去找,恐怕是找錯了方向。”
“師妹,你有什麽打算?”雲隱心下淡定,知道他已說動了她。
花千骨似是想通了,向他嫣然一笑說“到朝市去找。”
雲隱點點頭,也笑著補充“師妹,我替你查過了,有關尊上那些混亂的消息,全都是出自瑤歌城。不如,你先去瑤歌城看看有沒有什麽線索。”
花千骨一麵了然,笑說“師兄,我都二重天的修為,其實真的不用太擔心。不過,謝謝,我知道是出自異朽閣。以前,子畫哥一直都不喜歡我接近那裏。我也糾結了很久,想試試用自己的方式去解決。但是,似乎,是時候破戒一下。”
雲隱沒再說什麽,眼神是佩服和憐惜。是啊!她已經比初上茅山時成熟,有能力,有智有謀。她已經不是當天依賴他的小女孩,他已經沒有理由再賴在她身邊。
雲隱師兄走後,她卻沒有直接禦劍走進異朽閣,反而行陸路穿州過省,沿途先打探有關異朽閣的事。以前白子畫怎都不讓她知道有關異朽閣的事,她隻好現正惡補回來,以知己知彼。
她收了心神,站起身,不經意地看到。原來她剛才在沙中作畫,依稀是那出塵的身影,負手身後,遙望遠方的姿勢。她苦笑地搖搖頭,用法術清理好衣服,朝瑤歌城走去。
然而她並不知道,此時此刻那白衣仙人,已少有走出山洞。
鬥闌幹得白子畫的幫助,取出了銷魂釘。雖然不至於立即回複正常,但是已經可以行動自如,不必一味依靠雪人。他在山洞待了幾天,便謝過白子畫,回自己的老巢。
他們相處了幾天,加上以往在仙界,鬥闌幹不少跟白子畫打交道。他深知白子畫的性格比較孤僻,不大與人往來,他的朋友隻有四上仙,每次出現幾乎是獨來獨往的。
他雖然對於白子畫成了親,這個事實很震驚。後者是對紫熏仙子的追求也不理不睬的人,竟然成親?!一個跟成親拉不上關係的人,成親了。
但是,白子畫不說,他也不打算問。他也是有故事的人,知道進蠻荒的,誰沒難處?!至少他們暫時不是敵人便足矣。
而且他亦觀察到,白子畫似是身染重病,發作時會有幻覺。他試過有次,白子畫竟然拔橫霜與他對峙,說他是什麽東方、殺阡陌的。他不欲打探別人私隱,自己也是泥菩薩過江,自身難保。或許留點空間,二人日後好相見。
白子畫對於鬥闌幹的離開,並未挽留。他知道他的情況,已是每況愈下。他看見幻象的時間越來越長,也越來越密,吐血的情況嚴重。隻是在鬥闌幹麵前,他都忍住呑回去。
鬥闌幹走了,他像是減少心理負擔,毒發更密。正確點說,他快分不出日夜,幻景令他時空錯亂,隻會重複那些悲痛回憶。
“殺了我”
“不要!師父!我求求你!我求求你!”
“很好我就是想看看我的命到底值幾個錢在你心中又比得過多少人的命。天下和我你隻能選一個。”
“白子畫我身上這一百零三劍十七個窟窿滿身疤痕沒有一處不是你賜我的。十六年的囚禁再加上這兩條命欠你的我早就還清了。斷念已殘宮鈴已毀從今往後我與你師徒恩斷義絕!”
“白子畫你其實從不信我你隻信自己的眼睛。”
“白子畫你不欠我什麽而我欠你的早已經還清。”
“師父求你不要至少不要用斷念”
“既然如此你有什麽資格和我一起死?”
“白子畫今生所做的一切我從未後悔過。可是若能重來一次我再也不要愛上你。”
“不要!不對是假的是假的哈哈!”白子畫向著無人的山洞,時而大叫,時而抱頭痛哭、狂笑,甚至他咬自己的手,用痛去逼令自己清醒。
可是再痛也不及那些回憶的痛,他甚至已經開始懷疑,這世的幸福是假的,痛苦的幻境才是真的,他的小骨其實沒有回來。一切都是其他人幻化來騙他的。
他甚至懷疑他打開門,看見的那個滿麵慘笑,眼底含著痛和愛的小骨也是假的。如果是真的就好了,他真的受不了,他想退回山洞,但是麵前的小骨很美好。他想伸手去碰觸,手到一半,眼前一黑,竟然失去了知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