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章 人生不言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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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我真不想玩遊戲啊!
    一天前
    理工大學
    “社長,你還沒帶我們拿過冠軍呢,陪我們一起去打這次高校聯賽吧。”
    麵對著小學弟的請求,趙陽臉上泛起苦笑。
    大二時,他從dota轉戰lol,不知不覺已經是兩年過去。如今的自己,大四實習在即,電競社社長的職務已經卸任給了眼前的學弟,上單位子上也有自己傾囊相授的兄弟,如今也是青出於藍。
    趙陽抿著嘴巴,一言不發。
    如果可以的話,真的好想一直玩下去,陪你們走下去啊。
    曾經帶著自己入坑的學長已經西裝革履步入了婚姻殿堂,他離開學校的那天,兩人在地攤上喝的爛醉如泥。
    “老哥,你還沒陪我上王者呢。”趙陽晃悠著身子,搖搖欲墜。
    空蕩的大綠棒子擺了滿滿一桌,即使酒喝的再多,趙陽還是能意識到,對麵那個淚流滿麵的兄弟,即將離開了。
    “我要去和生活對線了,等我上了王者帶你飛!”對麵的兄弟大聲呐喊,四周都能清晰聽見,隱隱似乎還有人議論這哥們是那個區的。
    可趙陽知道,他口中的王者,不再是最強王者了。
    “幹杯!”
    紮啤杯碰撞,紛紛揚揚灑落的酒花在那一刻像極了青春。
    多少次開黑雙排,逃課上分,已是昨日了。
    老學長終究沒有看到自己打到最強王者,而自己似乎也無法陪伴這群孩子拿到高校聯賽冠軍了。
    人不會永遠青春,但永遠有人正青春。
    可眼前這個學弟,不也和從前的自己一樣嗎,熱愛著,盛放著。
    有關青春的遺憾那麽多,但這一次,似乎還來得及彌補,至少,我所遺憾的,不想再讓他們也遺憾了。
    老學長沒做完的,我來做吧。
    我也想看看,他們拿起獎杯的樣子。
    哪怕,耽誤實習也沒什麽。
    趙陽用力的拍打著學弟的肩膀,目光堅定道“明天我們一起,再戰一次!”
    “陽哥萬歲。”少年們開心的高呼著,笑容燦爛如花。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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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才剛剛二十分鍾,春城大學的亞索就已經超神了,電刀,無盡,紅叉,三件套的亞索在告訴大家,他,無敵了。他切到理工大學的後排中已是如入無人之境,一波三殺,春城大學開始推高地了,漂亮,推掉了一路水晶。”
    台下的解說激情的呐喊著,亞索carry全場的局麵少之又少,而眼下賽場上那個炫酷到眼花繚亂的亞索每一次擊殺都會引起台下的一陣歡呼。
    “颯遝如流星,十步殺一人。這個亞索,牛逼。”
    “如同天上降魔主,真是人間太歲神。”
    理工大學此時已經是兵敗如山倒,石頭人不需要想著多大幾個,見人就大,毫不吝嗇,大一個亞索接一個,一聲哈撒給過後便是一條人命。
    “對不起,對不起,對不起。”
    理工大學的中單望著黑白屏幕哭泣著,哽咽的道歉。
    明明是自己拖著老哥陪自己打比賽的,自己卻這麽坑。
    他希望能有個人站出來罵自己兩句,哪怕打自己兩拳也好,就像排位裏自己坑了那樣,要麵對隊友的惡毒詛咒。
    那樣的話,會比這自責更舒服。
    “別哭,沒事的,我們還有機會。”趙陽安慰道。“下一波,皇子大招先手,女槍接好大招,秒了亞索我們還有機會。”
    理工中單的哭聲吸引了不少目光,常安無法透過電腦看到正坐在對麵的選手,但聽到哭聲和歉意時,沒有嘲諷,而是肅然起敬。
    前世的排位賽中,對手們向來都不吝以最大的惡意揣測自己。殺人殺的快了,對麵會罵你找演員,走位太好了,對麵會說你開掛,甚至連操作太秀了,對麵都會說你是個代練,出去舉報了。
    隊友比對手更可怕,常安玩遊戲從來都是沉默寡言,以贏為目的。可隊友呢?
    被無限單吃後被別的隊友點了兩下,然後在聊天框敲出一個問號,開始互噴。
    技不如人不可怕,可怕的是不會承認自己的錯誤,要說出什麽娛樂而已,輸贏無所謂的借口來表示自己的滿不在乎,掩飾失誤。
    如果不是為了贏,為了獲得競技中獲得勝利的感覺,幹嘛要開遊戲呢?
    常安不能理解那些人,但他知道,隻有願意承認錯誤,並且完善自己的人,才有變成強者的資格。
    這樣的人,無論什麽段位,都是可敬的對手。
    趙陽看著手中的瑞茲,又看了看冷卻完畢的閃現,還有中路閑庭信步的亞索,指揮道“這波我來開吧,我閃現上去定住他,他這波沒有閃,皇子女槍一定要接好技能。”
    “就是現在。”趙陽暴嗬一聲,閃現隨之出手,定住了常安。
    “德瑪西亞。”皇子如影隨行,eq都沒有使用,閃現上來起手就是天崩地裂扣住了亞索,緊跟著就是女槍的彈幕時間。
    被集火的常安不慌不忙,支起風牆,女槍的大招以及瑞茲的技能被完美的格擋,又對著皇子開啟了殘暴的打擊。
    皇子兩眼淚汪汪怎麽明明我身後有一支軍隊,我還是被單挑了!
    皇子隻剩殘血時,風牆也終於消失了,女槍瑞茲見狀上前想要輸出。
    “真當我沒兄弟???”
    隨著常安的呐喊,紅色的熔岩巨混飛身而來,擊飛了理工大學雙c。
    “亞索,接好了!”
    “痛裂一開痛。”
    狂風絕息斬過後,萬徑人蹤滅。
    解說歇斯底裏的高呼亞索牛逼,隊友興高采烈的喊著一波,對手或垂頭喪氣或麵如土色,卻無不對常安從輕視變成了敬若神明,身後的吃瓜群眾們更是誇張,老曹狀若癲癇的搖晃著常安的座椅,口中念念有詞這是我推的中單,猛不猛!狠不狠!
    而此刻常安看著屏幕中勢如破竹直搗黃龍的隊伍,心頭忽然一柔“這個時候,林佳在做什麽呢?”
    遙想前生林小佳還和自己在一起時,別說什麽遊戲中秒回了,就連遊戲結束時甚至都懶得回消息,贏了就興高采烈下一局,輸了隻剩抱怨,留給女孩的隻剩下負能量。
    甚至還許下過三十一級就退遊的諾言,可當遊戲真的開放了等級,自己已經一無所有了。
    理工大學的水晶爆開,勝利二字定格在屏幕上。
    “兄弟,亞索太牛逼了。”
    “媽媽問我為什麽跪著打遊戲!”
    隊友七嘴八舌的訴說喜悅,能不樂嗎?本來以為隻是來了一個混子,萬萬沒想到,混子成大腿了,還跟著大腿混贏了。
    身後圍觀的人們隨著比賽結束逐漸散開,唯獨有幾位小姐姐眼中閃著光看著靜坐的常安,似是有所圖謀,常安環顧四周,雲淡風輕的無視掉。
    哥可是心有所屬的不知名小草。
    對手理工大學此時也從失利中緩了過來,逐一的起身,沒有像職業比賽那樣的握手情節,徑直的向著網吧大門走去,欲要離開。
    “喂,幹嘛去?”左三見狀高聲喊道。
    這一嗓子喊的理工大學的選手紛紛回頭,神色憤懣。
    輸了還不讓走?想嘲諷鞭屍。
    “一起喝酒去啊,老對手。”
    左三一句話,那種劍拔弩張的氣氛煙消雲散。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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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世界上沒有一頓燒烤解決不了的問題,如果有,那就兩頓。這是春城人的口頭禪。
    露天的燒烤攤上,兩張桌子拚成一張,十幾號人大大咧咧的坐著,多出來的那幾位都是家屬。
    常安自詡酒量不差,好歹前世家裏也是常常擺著兩箱啤酒,網抑雲時間一到就喝幾瓶的選手。
    但饒是如此,遇見眼下這種陣仗也是被灌的有些迷糊。
    “來來來,兄弟,敬你一個,亞索太雞兒秀了,什麽操作?這是什麽操作?”這是社長左三。
    “長江後浪推前浪,一代更比一代強。來,喝一個。”這是理工隊長趙陽。
    總共十個參賽選手,除去常安外的九個人敬酒那是一圈挨一圈,根本沒有喘息時間。
    在席間也已經了解了以往的這種比賽的冠軍獎金多半拿來請客,就像這次比賽,獎金一千,哪怕平分到手也不過一人二百,還不如拿出來大家一起聚個餐。
    好不容易喝完了一圈的酒,就見到理工的人已經眼圈通紅。
    理工的隊長趙陽已經喝的紅光滿麵,似是醉了,和身邊的中單抱頭哭泣著。
    周遭煙火氣似也開始隨之傷感。
    常安看的一愣,輸了場比賽,也不至於哭這樣吧。
    倒是身旁的社長左三捅了常安一下,低聲道“他就要畢業了,這估計也是最後一局比賽了,被你小子打下去了,可不難受嗎?”
    得,這不背大鍋了。
    需要我出手挽救一下氣氛。
    常安沉思了一下舉起酒杯朗聲道“兄弟們,遊戲的輸贏和段位從來都無法代表什麽。”
    “哭什麽?因為一局遊戲輸了而哭,多丟人,這又不是什麽為國爭光的場麵。”
    “你們一直戰鬥到了最後一刻,沒有中途掛機,沒有退遊戲,沒有甩鍋,你們已經是我很敬佩的人了。”
    “我真的很羨慕大家這樣的兄弟感情。”
    “遊戲中你們可以做到永不言棄,現實裏一定同樣可以。”
    “縱有疾風起,人生不言棄。”
    常安吐露出幾句肺腑之言,自己為何而玩遊戲早已忘記了,但後來隨著分段和實力越來越高,非但沒出現如一代宗師般的氣度,反而日漸生出戾氣,甩鍋,掛機,習以為常。
    在混跡網絡上混的久了,更是什麽惡都看得見。就像現代網民人均聖賢,天生無錯。現實裏人都有約束,但網上沒有,利益至上者更是比比皆是,眼下這般不拋棄放棄的兄弟情義,豈能不讓人羨慕?
    冰鎮的啤酒澆不滅沸騰熱血,桌上眾人亦是隨著常安舉杯,齊聲喊道“人生不言棄。”
    又在燒烤攤上四麵八方的注目下,把杯中酒一飲而盡。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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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推杯換盞觥籌交錯間,已是三旬酒過。
    都醉的七葷八素的漢子們惺惺相惜,恨不得就地結拜,但又被十點半封寢的規矩卡的死死的,隻能原地解散。
    “注意安全,小心腳下。”
    “好好好,老哥,咱們改天再聚。”
    小心翼翼的送完了兩夥人馬離去,常安看著皎潔月色,加快了步伐向寢室趕去。
    為啥加快步伐?開閘放水啊!
    在春城地界,酒桌上去廁所是一種要被鄙視的行為,生生的六瓶大綠棒子下肚,這沒點肚量的還真裝不下,所以通常酒局散會,第一件事不是買單,而是搶廁所。
    至於傳說中的“隻要不抬頭,遍地是茅簍。”對常安更是不可能。
    嗯,我還是那個放不下偶像包袱的少年。
    緊趕慢趕的終於回到了寢室樓,甚至都來不及回到二樓,常安就匆匆忙忙的開始放水。
    還沒等提上褲子,就聽見一陣怪異聲響
    “咚,咚。”
    隔壁傳來的悶響讓常安的醉意散了幾分。
    這誰大半夜不睡覺敲牆玩呢,太沒素質了。
    常安惡狠狠的想著正要離開,忽然聽到隔壁的聲音一變“嗚嗚,啊啊。”
    這聲音如同猛獸受傷的淒厲嚎叫,幹巴巴的又像從幹涸了幾天的嗓子中硬卡出來一般。
    廁所的燈恰逢其適的閃了一下。
    常安頓時清醒了,本因酒意些許泛紅的臉上霎時間麵無血色,冷汗也鑽了出來。
    “這尼瑪,靈異事件,搞我?”