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72章 師父和師母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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早安,上海!
九月六號,竇豆正式在th信息公司上班,參加公司為期一個月的培訓。
公司培訓的第一項內容,就是由範可心給大家詳解公司考勤製度。
這項工作據說本該由人事幹部來講解的,但是那個人事幹部不久前辭職了,以後,將從這些新招聘的員工中,物色人事幹部。
接下來,由一個叫倪憲鵬的副總經理給大家講課。
竇豆認出來,他就是麵試時的那個主考官。
在培訓期間,倪總不斷地提問竇豆,搞得竇豆一直很緊張,生怕回答不上來丟臉,一上午培訓,把竇豆累的不輕。
竇豆回家後對海群說“比我上學時還累,哪有這樣的老師,就逮著我一個人關心呀?我都想對他說求求您了,您也關心關心別人好不好?”
海群哈哈大笑著白了竇豆一眼“別得了便宜還賣乖,一到那裏就有領導重視,別人求之不得呢。
所以說空降兵就是不一樣啊,他們是不是想培養你到雲南做大區經理?你成了重點培養對象了。”
竇豆撮了撮嘴巴,這習慣是唐宋的,她不知不覺的也學來了“怎麽可能?那麽多新人,人家又都是圈內人,哪能輪到我這個大外行。”
海群玩笑說“朝裏有人好做官,別忘了,你可是老魏介紹去的。
老魏能介紹你到那裏去,說明他跟你們那裏的老板關係不錯,見過你們老板嗎?”
“還沒有,才去,亂哄哄的還認不清誰是誰,大家對我們這些新來的表麵上還比較客氣。”
海群拍拍竇豆說“好好幹,這樣的機會不是人人都能得到的。”
竇豆點頭說“嗯,這次招聘過來的,大家都有相關工作經驗兩年以上,隻有我既是外行,又沒有相關經驗。”
海群說,“那沒關係,慢慢學唄。誰也不是上來就有經驗的……”
海群突然就想到竇豆擺攤賣庫存的事,同樣沒有經驗,竇豆也能做得很好。
遂有些不好意思地說,“對不起哈竇豆,我都催吉太好幾次了,讓她抓緊把你賣庫存的提成結算給你,她總是以各種理由搪塞,台灣有些老板,就是摳門。
錢拿到手時,高興的嘴巴都能咧到耳朵根上去,往外掏時,跟剜肉剔骨一樣。”
竇豆安慰海群說,“我不著急,慢慢跟她耗著,她不要臉,她兒子可是要臉的很。下次她兒子再到上海來,我就跟她的寶貝兒子要。”
吉太越是如此,竇豆越是要跟她杠到底。
從海群房間裏出來,竇豆想無論如何都要抓住機會,好好做,不能給魏哥丟臉。再說,自己已經跳了三家了,該安下心來好好工作了,再跳槽對自己都沒法交待。
……
倪憲鵬看中了一套本小區靠近北大門的房子,他打算暫時搬過去住,把自己那被大火燒了的小窩重新裝修一下。
他了解到,本小區裏隻有這棟樓的最西邊,整個樓洞從上到下都是一室一廳一衛的小戶型房子,比較搶手,幾乎被人租賃完,隻剩下頂樓的一套,在六樓,而且還沒有電梯。
倪憲鵬跟著中介老姚去看房子,正打算上樓之際,一樓的門開了,一個女人挎著包從裏麵走出,剛要轉身關門,刹那間愣住了!
端莊優雅,美麗冷漠,不是白鐵原是誰?
他知道她就在自己身邊,就是一直找不到她,她像海螺姑娘一樣,在他需要幫助的時候出現,在他想盡辦法找她時,卻不見蹤影。
沒想到她就住在自己眼皮底下,一時間倪憲鵬有種眾裏覓她千度,驀然回首,乍見燈火闌珊處,佳人遺世獨立的狂喜。
倪憲鵬一個箭步衝上去,像扭犯人一樣扭住白鐵原的雙手,“看你還往哪裏跑?我可逮住你了!”倪憲鵬的眼睛居然紅了。
白鐵原被他的激動所感染,一時不知道說什麽好,隨他一起後倒退著,退回自家小屋裏……
倪憲鵬下意識的關上門,中介——那個五十多歲的老姚在外麵趕緊敲門,“先生,你還要不要看房了?”
倪憲鵬這才清醒過來自己是來幹什麽的,當即把門打開,抱歉的對老姚說“對不起,暫時不看了,以後抽空再看。”
老姚還想爭取一下,說“這套房子很搶手的,被別人搶去了,可不能怪我們。”
倪憲鵬嘴裏說著“不怪不怪,抱歉哈,讓你白跑一趟。”就把門關上了。
看著怔怔站著的白鐵原,倪憲鵬不顧一切的像抱孩子一樣,直直的抱起了她,眼淚順著消瘦的臉,流到雜亂的胡子茬裏。
白鐵原沒有拒絕他,心疼的,居高臨下的捧著倪憲鵬的臉“你,瘦多了,胡子也不刮刮。”
倪憲鵬委屈的把頭埋在白鐵原的心窩上“你咋就忍心不要我了呢?”
那神情,就像被母親丟棄的孩子。
白鐵原的心,一下子就被擊中了,一陣悶痛。
她溫柔的捋著懷中人的頭發,“把我放下吧,別累著。”
倪憲鵬把白鐵原放到地上,但是雙手還是緊緊地摟著她“我再也不放你走了。”
“我不走了,我不會再讓你受苦受難。”白鐵原喃喃地說。
兩張飽經磨難的臉,緊緊的貼到了一起。
白鐵原和倪憲鵬各懷心事的同居在一起。
倪憲鵬想今生能跟她在一起就行,哪怕時間很短很短。
就是將來她知道了真相罵我自私,我也不能對她說她老公要去北京赴任的事。
能拖到什麽時候,就拖到什麽時候。反正我不說,她也不知道。
白鐵原想人生苦短,擁有真愛不容易,哪怕這種緣分很短暫,我也要牢牢抓住。
管它以後是什麽樣子,不求天長地久,隻求曾經擁有。
這輩子她還沒有真正體會到、愛人和被愛的滋味。她隻知道,看到倪憲鵬之前的狼狽,落寞,她的心非常的痛,她不忍心再讓他受到一點傷害。
現在兩個人的身份正好翻個過,以前白鐵原是倪憲鵬的保姆,現在倪憲鵬被白鐵原養著,衣食住行都是白鐵原花錢。
裝修房子已經把他離婚後,淨身出戶以來,好不容易積攢的那點小積蓄,花光還不夠。
白鐵原跟倪憲鵬開玩笑說“你這輩子注定要栽在女人手裏。”
倪憲鵬挺自覺,茶餘飯後,主動做家務,心甘情願當起了白鐵原的保姆。
倪憲鵬正圍著圍裙刷鍋,白鐵原抹著餐桌對倪憲鵬說“阿鵬,你猜我這次到桃花潭去寫生,最大的收獲是什麽?”
“是什麽?”倪憲鵬回頭問道。
“珍惜你眼前所擁有的。”
倪憲鵬接過白鐵原的話說“人就是這樣,失去過,才知道珍惜。”
白鐵原把抹布放到倪憲鵬麵前的盆裏,從背後摟著倪憲鵬的腰說“我在桃花潭認識一個畫家,今年還不到六十歲,突然就查出來得了尿毒症,唉!真是讓人感慨。
他本來就夫妻不和,兒子移民到加拿大,他一個人孤零零的生活在桃花潭,現在得了這個病,連個人噓寒問暖都沒有。”
倪憲鵬愣了一會兒,用清水把手洗幹淨,轉過身來,把白鐵原摟進自己懷裏,“人生不如意十之八九。我們更應該珍惜眼前人。”
白鐵原抬起頭來,把自己的臉湊到倪憲鵬臉上“我一定要好好愛你一次,不管將來怎麽樣。”
倪憲鵬低下頭來,滿腹心事的輕吻了一下白鐵原的唇。
倪憲鵬現在的感覺非常好,不僅回複到過去那種溫馨愜意、平靜悠閑的家庭生活中,而且,還切實感覺到了有女人的甜蜜、幸福。
這種幸福連農貿市場裏的賣菜女人都能感覺到。
白鐵原有時候作畫一時收不了工,就會發手機短信息給倪憲鵬,告訴他下班回家時,順便捎回哪些菜。
每次倪憲鵬對著手機短信息買菜時,賣菜的有個年輕女人,總是興趣十足的伸著頭,羨慕的看著倪憲鵬的短信。
偶爾做飯給白鐵原吃,是倪憲鵬的樂趣。
“阿鵬,我以後掙錢,不會那麽容易了。”白鐵原摘著菜說。
倪憲鵬吃了一驚“怎麽了?畫沒人要了?”
“老丁說,我的老主顧現在定居到麗江,在麗江開了一個畫廊。”白鐵原把摘掉的菜根兒、爛葉子倒進垃圾筐。
倪憲鵬拿抹布擦著手,關切地說道“沒關係,是暫時的,也許很快就有別的收藏者看中你的畫。”
白鐵原把菜倒進水池,把倪憲鵬身上的圍裙解下來,穿在自己身上,“他不是不要我的畫,就是付錢不能這麽及時了,也可能是一兩個月,也可能是三四個月。
老丁說,老魏讓他轉告我,如果等著用錢,可以不必等他,把畫賣給別人也行。”
倪憲鵬把白鐵原的圍裙拉拉好,“那就賣給別人吧,咱這也是暫時困難。
再過幾個月,到了年關,我的年終獎金發下來,就不需要你掙錢了。實在困難的話,我可以跟老唐說一下,先從公司裏借點。”
白鐵原曖昧的瞥了一眼兒倪憲鵬,擰開灶台上的火,“暫時養著你還不成問題,老魏也不是不給錢,不能那麽及時罷了。
人家老魏對咱可是有知遇之恩,咱也不急著花錢,畫還是都給他吧。”
倪憲鵬站在白鐵原身後伸著頭,看著白鐵原炒菜“少放點鹽。鐵原,以後你男人有錢了,你畫的畫咱就不賣了,自己收藏。”
白鐵原笑了,靠在男人身上炒菜,“好的,都聽你的,我男人。”
倪憲鵬突然就明白了,天性再涼薄的女人,遇到真愛都是溫暖和小鳥依人的。
th信息科技公司。
剛從培訓課堂上下來喝口茶,範可心打電話說唐總有請。
倪憲鵬從抽屜裏摸出一包香煙,就去了唐總辦公室,老唐笑著關上辦公室的門“你最近精神可是大好,果然應了那句話,戀愛中的人會變年輕啊。”
倪憲鵬遞給唐海平一支煙,給他點上火,嘴角不由地上揚,“老唐,你就會拿我開心打趣,都老頭子了,還戀什麽愛?”
唐海平吐了一口煙“老頭子怎麽不能戀愛了?誰規定的隻有年輕人才能談情說愛。
你坐下,我有個事想跟你說說。你看,那個竇豆在咱們公司上班也有半個多月了,我一直都不敢跟她打照麵,我這樣藏著躲著也不是個辦法呀。”
倪憲鵬一聽這話就樂了,“你幹嘛要藏著躲著?她一個小姑娘家有什麽好怕的?真是奇了怪了。”
唐海平頗為無奈地說“怪我沒跟你說清楚,以前把我當黑車司機的,就是她。”
說到這兒,唐海平有些不好意思,這點難得出現的小小別扭情緒,被倪憲鵬捕捉到,簡直忍不住要笑噴,想不到一向殺伐果斷的唐老大,還有惺惺作態的時候。
“嗬嗬,原來就是她。”
唐海平有點惱怒,“你笑什麽?”
“那是不好意思見麵哈,你還收了人家的打車費。”倪憲鵬故意火上澆油。
“是呀,不讓人家笑話嗎?堂堂一個老爺們”
“尤其是,堂堂一個公司老板,居然開黑車,收取費用,哈哈哈哈哈”
“你家夥幸災樂禍!”唐海平憤憤地說。
“一個公司大老板,連這點小錢都看在眼裏?我要是你,我也不敢見她,找個地縫兒鑽進去得了,哈哈哈哈哈”
唐海平氣急反樂,“所以,我決定今晚請她吃頓飯,由你和你家那位田螺姑娘作陪,你去通知她。”
倪憲鵬收起方才的不羈,正色道“我去通知她?我跟人家小姑娘怎麽說?老板請你吃飯,請你賞臉”
“別別別,千萬別這樣說,人家小姑娘才進公司,你就說老板請人家吃飯,不叫人家有心理負擔嗎?”唐海平哭笑不得的說。
“你讓範可心去說嘛,我一個老爺們怎麽好意思開口說請人家吃飯。”倪憲鵬隨口一說。
“讓可心去說?那不是扯淡嗎,你以為可心會樂意摻和這事?”唐海平頗為不耐地說,難怪一次次被女人整得這麽慘,情商太低了。
倪憲鵬想了想說“也是,那是個眼裏不能進沙子的主,讓她去通知竇豆,老板請你吃飯,她會把竇豆吃掉。”
唐海平一副你終於開竅了的表情,“所以嗎,還是得你去說。”
倪憲鵬為難的說“非得請吃飯嗎?我們家那位也不一定願意出來,大門不出二門不邁,人家可是大家閨秀似的人物。”
“送禮物更不合適呀,這樣吧,你就說是拜師酒,對,喝拜師酒。對你們家白鐵原也這麽說,徒弟拜師傅,師母不去不合適。”
竇豆糊裏糊塗答應了這頓拜師飯。
白鐵原也很給倪憲鵬麵子。
四個人在“紫丁香”定了一個席位。
一看到唐海平,竇豆就覺得有些麵熟,但是想不起來在哪裏見過。
竇豆在記人方麵,用她自己的話說,有些記憶障礙,隻記衣服不記人。
倪憲鵬介紹說“介紹一下啊,這位是我們公司總經理、老板唐海平先生。”
倪憲鵬看到,介紹唐海平時,竇豆的眼睛瞪得很大,用個成語形容,就叫瞠目結舌,竇豆進公司半個多月了,還是第一次見到老板大人,連忙拘謹的跟老板問好。
白鐵原大大方方的跟唐海平握了握手“您好,見到您很高興,常聽阿鵬提到您。”唐海平也跟著寒暄了幾句。
倪憲鵬又把白鐵原引見給竇豆,竇豆連忙乖巧的笑著問好“師母好,師父好有福氣,有您這麽高貴典雅的賢內助。”
竇豆的話,讓白鐵原溫柔端莊的臉上,有點不自然。
倪憲鵬看到了,在桌下握了握她的手。白鐵原給他一個放心,我沒事的表情。
唐海平對竇豆說“你師母可是個了不起的畫家。”
竇豆看向白鐵原,崇拜的說“是嗎?以後師母教教我吧,我也喜歡畫畫。”
白鐵原謙虛道“算不上畫家,就是喜歡隨意畫畫。”
唐海平接過服務員遞過來的菜單,交給白鐵原,“鐵原,你們看著點吧。”
白鐵原接過菜單,對竇豆說“竇豆都喜歡吃什麽?”
竇豆伸過頭來,跟白鐵原一起看菜譜,“也沒什麽特別喜歡、特別不喜歡吃的東西,我不挑食,師母點什麽我吃什麽。”
唐海平對倪憲鵬說“老倪,我那兩幅畫的作者也是白鐵原,是不是你家鐵原畫的?”
白鐵原停下來問道“我的?哪兩幅畫?”
倪憲鵬對白鐵原說“一幅京劇花旦圖、一幅祝壽圖,可能就是你畫的。”
白鐵原“哦”了一聲,“很久了,我自己都快忘了,怎麽到了唐總手裏?”
唐海平喝了口茶,說,“老魏給我母親祝壽時送的。”
“老魏?就是魏區長?”倪憲鵬恍然道。
“魏區長是魏哥嗎?對呀,魏哥到麗江就是開畫廊的呀。”竇豆也是恍然大悟。
“老魏到麗江開畫廊?”幾個人異口同聲地問道。
“你們不知道?”竇豆心說,我是不是說漏嘴了?也許魏哥不想讓人知道他開畫廊的事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