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80章 每個人都活得不容易
字數:8450 加入書籤
早安,上海!
竇豆正打算關了電腦,洗洗睡了。
有人敲門,竇豆喊了句“沒上鎖。”
進來的是海群,竇豆趕緊把空間的網頁關閉了,她不想讓海群知道她如今有多麽狼狽,多麽的灰頭土腦。
海群一進來就神神秘秘地說“告訴你件事,你肯定不相信。”
竇豆被海群的神秘模樣弄得很是心慌,趕緊在心裏默念“老天爺,千萬別又是什麽倒黴的事降臨,我還不夠慘嗎?非要整死我,您老人家才罷休嗎?”
海群看著竇豆怪怪的表情,拍了一下她的手說“怎麽這樣看著我?好像我是怪獸似的。”
竇豆臉一紅,不好意思地說“沒什麽,等你說下文呢。”
海群靠近一點,小聲說“你還記得咱們吉慶公司旁邊有個航天廣場嗎?我今天無意間從那裏經過,看到了老表!”海群的語氣很瘮人,仿佛今天看到的是老表的鬼魂。
竇豆被海群詭異的語氣所感染,有點膽怯的挪了挪屁股,離海群遠點,結巴著問道“老、老表在那裏幹嘛?”
海群不由自主地往竇豆身邊又靠近點,竇豆不好再挪,隻有稍微趔開身子,緊張兮兮的看著海群。
“老表真的變態了,我真沒想到任麗麗的事對老表打擊這麽大,他現在居然走到這一步。”海群痛惜地說。
竇豆心說,又不是才知道,至於這麽神秘兮兮的嗎,她坐正了身子,挨著海群說“海群姐,你也不要太難過,老表鑽牛角尖又不是一天兩天了。”
“竇豆,我是真心替他難過呀,沒想到一個表麵上這麽吊兒郎當的人,還這麽重感情,這次打擊快要毀了他。”
海群抓住竇豆的胳膊,手上很用力,仿佛在下很大的決心。
“竇豆,我不能就這樣看著他不管。”
她愰了愰竇豆的胳膊說。
竇豆對海群今天的反常,有點莫名其妙“哪有這麽嚴重,他也就是偶爾說點過頭話,一點也沒憨沒傻,一天三頓飯,沒少吃一頓。
再說,他是個膽小的男人,真讓他去殺人放火,他也沒那個種。”竇豆不以為然地說。
海群還在抓著竇豆的胳膊在發狠,仿佛今天跟竇豆的胳膊杠上了,或者,她根本就沉在自己的世界裏。
“過段時間就好了,時間像流水,能把一切衝淡,甜的不再甜,苦的不再苦。”竇豆像在安慰海群,又像安慰自己的說。
海群終於說了“你今天要是看到他在幹嘛,你就不會這樣說了。”海群著急的說。
“他在幹嘛?”竇豆又趔了趔身子,好像坐在身邊的就是老表本人,一顆定時炸彈。
海群有些難以啟口,“我今天才知道航天廣場是同誌聚集之地!”
“同、同誌?好遙遠的稱呼,就是指那個嗎?”
提到“同誌”一詞,竇豆不知道該說什麽,該如何表達。
她向來認為隻要不影響別人的生活,做什麽都是人家自己的事,人家自己的自由,竇豆大惑不解的問道。
“他去那裏幹嘛?”
“你說幹啥?找刺激啊。他又不是天生的同誌,一定是被任麗麗傷的太深了,才會這樣。
唉!好好的一個人啊,怎麽會變成這樣!你不知道,老表剛到白領公寓時,是個多麽陽光、單純的大男孩兒,整天像有使不完的勁兒,對前途充滿理想。”
“唉,沒辦法,誰有誰的命啊,也許這就是他的劫數,是必須邁過的坎兒。”竇豆聯想到自己,眼前何嚐不是遇到了一道道坎。
“我要阻止他!不能眼睜睜的看著他越走越邪門。”海群堅決地說。
“做了同誌,也不能就是越走越邪門吧?”竇豆無力的分辯說。
“他做了同誌,任麗麗怎麽辦?他們如果沒了感情也就算了,問題是他們還都深深地愛著對方。
不能因為一次錯誤,就遭受永久的懲罰吧?老表他這麽做不僅僅是折磨任麗麗,他也是折磨自己啊。
他如果真是同誌,我絕對無話可說,我也不是想不開,不能理解別人的人,問題是,他是通過這樣的方式玩弄自己,破罐子破摔,我就不能不聞不問了!”
“你怎麽問啊?”竇豆問道。
“這個星期天,跟我一起去跟蹤老表,我打聽了,下午五點鍾左右,是他們活動的高峰期,咱們去攪老表的局。”
“那樣合適嗎?老表會不會生氣?”說實在話,白領公寓任何一個人有事,竇豆都義不容辭地管閑事。
但是老表?她內心裏想的都是,對於這個爛人,她恨不得踹他一腳,助他一臂之力,好讓他更快地爛透,死絕!
“是挽救一個人重要?還是他生氣重要?你去不去?你不去的話,我自己去。”海群有點生氣了。
“去,你去哪,我都陪著你,我不是為老表,我是為了你。看他現在那德性,我真懶得理他。”竇豆說。
海群舒展了一下眉頭,笑道“你還在忌恨他說你的那些話?”
“不記恨那是騙人,好像我不下地獄,他就不能上天堂的樣子。我礙著他們啥事了?”
“好了,別跟他這個神經病一般見識,他現在不是有病嗎?難道你也跟著吃錯藥了。”
這個雙休日,竇豆還挺忙。
周六要去師父家,赴師母的餃子宴。
周日下午要跟海群去著名的航天廣場,“挽救”老表。
雖然隻見過師母一麵,但是,憑感覺,竇豆覺得師母絕非一般的家庭婦女。
她那種沉靜淡定、從容得體和雍容高貴的氣質,仿佛與生俱來。
尤其是她那雙眼睛,更給人一種不一樣的感覺,內容深沉而神秘,讓人捉摸不透,乍一看之下,似乎冷漠到拒人千裏之外,細細品味,你又覺得這種眼神很溫柔。
竇豆想有著這麽複雜眼神的女人,是不是個性也比較矛盾,容易走兩個極端呢?所謂寧為玉碎不為瓦全,愛恨分明,快意恩仇。
竇豆其實比較欣賞這樣的女人,自己很多時候就是一個太過隱忍、太過委屈求全的人。
唉!自己這段時間過的日子,那叫一個極品窩囊廢。
師父的女人,一定是在大家庭裏生活過的,是見過大世麵的人。
而且,這樣的女人,仿佛生來就該過富貴悠閑的日子。
我估計她是不允許自己活得像我這樣憋屈和鬱悶的。
竇豆,你仿佛陷進了爛泥塘,動輒得咎、難以自拔啊。
竇豆精心挑選了一套自認為比較滿意的花藝作品,一枚胸花、一朵頭花、一條項鏈,這組作品,以淺藍為主色,雜揉了深淺不一的藍色布頭兒,清新素雅,就像深穀幽蘭,竇豆覺得它比較適合師母的個性。
孔子說蘭有王者之香,竇豆覺得這話就是用來描寫師母這樣的女性的。
竇豆想,但願自己到了師母這個年齡時,能擁有像她一樣的如蘭氣質。
按照白鐵原給的地址,竇豆找到了師父家。
竇豆沒想到師父家這麽小,這麽簡陋,竇豆更沒想到,外表光鮮、高雅、甚至有些孤標傲世意味的師母,居然願意跟師傅蝸居在這樣老舊的公寓裏。
這個家庭所使用的一切家具,都是房東湊合來的老舊、淘汰的家具,跟白領公寓都沒法比。
客廳桌上放著一件織好的毛線衣,師傅沒在家。
竇豆把那套花飾拿出來送給白鐵原,白鐵原是畫畫的出身,自然對那些深深淺淺的色彩搭配非常的喜歡。
白鐵原愛不釋手的把項鏈、頭花、胸花、小圍巾一件件拿起來欣賞,“唉呀,竇豆啊,這麽有靈性的顏色搭配,以你對色彩的敏感和悟性你不搞藝術創作實在太可惜了。”
竇豆靦腆的說“謝謝師母誇獎,我現在隻想多賺點錢,等錢賺得夠我以後衣食無憂了,再去做自己喜歡的事。”
白鐵原說道“那個也不著急,什麽時候需要,什麽時候再說。”
白鐵原給竇豆豆倒了杯黑茶,她說這是倪憲鵬到湖南出差時,特意為她帶回來的家鄉茶,“你嚐嚐,喝得慣嗎?”
竇豆趕緊接過來吹了吹,喝了一小口,抱歉的說“對不起啊師母,茶道與我等於對牛彈琴。
我不會喝茶,平時都是喝白開水,我們老家也產茶,我父親給我帶的敬亭綠雪、黃山雲霧、祁門紅茶這些茶葉,幾乎都被我放成陳茶了,其實挺可惜的。”
白鐵原愛憐的看了眼竇豆,笑了笑說“那就不要再喝了,放個五六年,就可以清火降三高了,還可以治腹瀉。”
竇豆驚異的問道“真的假的?”
白鐵原首肯道“真的,有些茶莊專賣十幾年以上的陳茶。你可能平時對這些不怎麽關注,我沒有其它嗜好,就是喝茶成癮,而且要喝濃茶。”
“喝茶跟您的氣質、修養很協調,師母喝茶我覺得是件很自然的事。”
白鐵原覺得竇豆說得很有趣,非常有興趣的問道“為什麽我喝茶就是件很自然的事呢?是不是覺得畫家都有些怪異啊?不是神經病、就是偏執狂,就像梵高。”
竇豆認真地回答道“不是那個意思,我覺得師母很小資,應該是個非常會生活、懂享受的女人,就像過去的董小宛,如詩如畫如仙,氤氳而美麗,超凡脫俗、不食人間煙火。”竇豆搜腸刮肚,說了一大串兒。
白鐵原看著這個又像大人又像孩子的女孩兒,疼愛交加,不由得苦笑了起來
“竇豆啊,你這孩子把師母想象成半仙了,其實人活在這個世界上,哪有那麽多的美麗、愜意啊。
你可能不知道,師母認識你師父,純是生活所迫,被逼無奈啊,一點詩情畫意都沒有。”
竇豆驚奇地問道“師母一個畫家還有被生活所迫的時候?”
白鐵原抓起竇豆的手,愛惜的拍了拍,說,“我去把和好的麵拿來,咱們一邊包餃子,一邊聊。
我跟你這孩子算是有緣,跟你師父都不願意提起來的往事,我卻想給你說說。”
竇豆跑到廚房裏,幫著白鐵原把和好的麵、拌好的餃子餡端出來,兩個人在客廳裏,慢慢的包起了水餃。
白鐵原說“難得今天你師父不在家,我們兩個倒是落得自在,啥時候餓了啥時候吃,一切隨意。”
竇豆擀著餃皮問到“師父幹嗎去了?雙休日還忙啊。”
白鐵原一直在觀察著竇豆,這時候說了句“竇豆餃皮擀得這麽熟練?你跟誰學的?我還不會這樣打著轉的擀餃皮呢,擀得真快,我都包不及了。”
說著話,竇豆已經飛快的擀了一堆餃皮,她放下擀麵杖,拿起筷子,跟白鐵原一起包了起來。
白鐵原仔細的看著竇豆包的餃子,驚歎地說“小丫頭,今天喊你來包餃子,可是喊對人了,包得又快又好,個個像個小元寶,肥嘟嘟的多可愛,像受過專門訓練似的,師母在你麵前,都不敢包了。”
白鐵原看了看自己包的、又扁又站不起來的餃子說道。
“師母是湖南人,對於麵食一類的,當然沒我們拿手了,我從小就跟我媽一起包餃子,都被我媽訓出來了。”
白鐵原說道“正好趁你在,咱們多包些,給你師傅放冰箱裏留著。
你師傅愛吃餃子,總吵著要吃,嘴巴還刁饞,一定要吃完全手工的水餃,每次做水餃,都害我花費整半天的時間。”
竇豆把包好的餃子,往一起挪挪,說“以後您再包餃子,就喊我過來幫忙。”
白鐵原把餃子碼到冷凍托的凹巢裏,然後放進冰箱冷藏,回了句說“以後?竇豆啊,不瞞你說,師母是過一天是一天,還不知道以後是什麽樣的呢。
說不定,明天,或者就是後天,我就跟你師傅分道揚鑣,天涯陌路了。”白鐵原說得有些傷感。
竇豆停下手中的筷子,不解的問道“怎麽會呢?你們不是感情很好嗎?郎才女貌,多麽讓人羨慕的一對啊。”
“曇花你知道嗎?曇花一現啊,用這個來形容我們,太貼切不過了。”
“哦,為什麽都是這樣呢?”竇豆不解又難過,她不由得想起了魏成民夫婦。
竇豆還是一個對愛情、婚姻帶有很多浪漫幻想的女孩子,最見不得有情人難成眷屬,她拿著擀麵杖愣了起來。
白鐵原回到餐桌旁,拿起桌角的毛線衣,說“以前你師父的兒子鵬鵬,每個星期都要來咱家住兩天的,跟你師傅和我一起過雙休日。
可是現在,外婆家不讓過來了,雙休日總以這樣那樣的理由,讓你師傅過去,還一再吩咐,不讓你師父帶女朋友一塊去。唉!”
竇豆善解人意地說“師母,不要緊的,隻要師傅喜歡你,他們再怎麽樣都沒用。”
白鐵原沮喪地說“竇豆啊,人是會變的,一次堅決、兩次堅決,時間長了,意誌會漸漸被消蝕的,尤其是你的對手不是別的女人,而是他的兒子,你是沒有任何勝算的。
以前鵬鵬跟我感情很好,一來就奶奶長奶奶短的圍著我打轉,我們一起做手工,一起做遊戲。
現在鵬鵬被他們教的,對我不理不睬,你看,給他織的毛線衣,也被退了回來。”
竇豆問道“他們什麽意思?是不是還想跟師父複婚呀?”
白鐵原哀怨地說“你說呢?離婚一年多,沒遇到合適的,自然是想到了你師父的好。
你師父雖然現在有些狼狽,可是過去,都是你師父掙錢養活他們一大家子人的。”
“這家人太勢利了,我猜啊,他們如果遇到了比師父條件更好的,肯定會把師父一腳踹開的,找不到了又回來跟您爭搶師父。師父是個明白人,不會就這麽犯糊塗的。”
白鐵原拿起一個餃皮,往裏麵抹了點肉糜說“竇豆呀,男人的心海底針,有時候你覺得你擁有了他,但是隔著皮相,你永遠摸不透內裏是怎麽想的。
女人在他們心裏,永遠都不可能是第一位的,事業和孩子才是男人的生命,他們會衡量輕重去取舍的,感情算什麽。”
竇豆放下手中的筷子,拾起擀麵杖,繼續擀餃皮,“我看師父如果離開了您,他再也找不到比您更好的女人了,遺憾、後悔的應該是他。”
白鐵原歎了口氣說“竇豆你錯了,他才不會遺憾、後悔呢。好女人更容易讓男人輕鬆的離開,因為他知道你要尊嚴,不會對他死纏爛打。”
竇豆不由的停下了手中的擀麵杖,她想起來曾經在哪裏看過的一句話“好女人是用來拋棄的,壞女人是用來寵溺的。”
好女人確實日子過得更苦,命運更多舛,道路更坎坷。
隻有果決地立起來,不去顧影自憐,不去期期艾艾,拚出自己的一片天來,才能活出自己的風采。