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0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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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陳淼失聲:“空間異能?”
    隻見一名綠色短發的女子身影閃現,應該是個植物係異能者,雙手變成藤蔓飛來,一把抓住劉三吉將他拽了過去。白晟剛要緊追上前,這時另一名男子從空間隧道中縱身而出,手握一把雪亮武士刀,閃電般斬下來。
    鏘!
    一聲震耳亮響,白晟一手扛著沈酌,一手硬接了那席卷颶風的刀刃。
    掌心一絲血緩緩而下,森寒刀背上映出了那名空間異能者的眼睛——是個二十出頭的年輕男子,身形悍利得可怕,眉眼神態卻天生凶戾,視線在沈酌臉上一瞟,然後瞥向白晟,咧嘴一笑,用日語道:
    “等下次見麵時……”
    不待白晟回話,他已撤刀而走,一手拽著那綠色短發女子和劉三吉,返回到了空間隧道中。
    白晟猝然一手揮出,暴烈閃電直貫長空,但還是遲了半秒。
    空間裂縫瞬間消失,電流瀑布撲了個空,轟然將半座高架橋打得粉碎!
    嗶——嗶——
    大地劇震,黑煙彌漫,幾十輛車尖銳的警報聲傳遍曠野八方。待硝煙緩緩散去,對方三個人都已經消失了蹤影,隻剩下滿地焦黑的鋼筋水泥碎塊。
    “人、人呢?”“剛才那是空間轉移嗎?”“我還是第一次見到空間異能……”
    ……
    眾監察員急促四望,白晟站在原地,呼出一口炙熱的氣,看向懷裏的沈酌,略微眯起了鋒利的眼睛。
    昏沉,搖晃,喧雜。
    醫院走廊燈光慘白,沈酌感覺自己仿佛被放在急救床上風馳電掣地往前推,四周人聲鼎沸,隔著水麵一般喧雜不清。
    “……內髒破裂倒沒關係,但血液內檢測出異能病毒殘留……”
    “申海沒有解毒條件,必須立刻送中心區,拿分析結果製取血清!”
    “嶽處長緊急調遣的直升機還要十五分鍾才能到,怎麽辦?”
    “血氧掉到極限值了!醫生,醫生!!”……
    整個世界仿佛籠罩在一片雪白的光暈中,聲音漸漸遠去,一片安靜空茫。
    不知過了多久,沈酌睜開眼睛,視線渙散無法聚焦,恍惚中看見一個頎長身影站在手術台邊,穿著白大褂,口罩後露出深邃俊美的眉眼。
    他右手拿著采血針,左袖口卷起,正從自己結實的手臂上抽血。
    “你看,沈監察。”白晟注視著自己殷紅的鮮血流進血袋,含笑一眼瞥來:“不論他們叫多少聲嶽哥,到最後能救你的還是隻有我,是不是?”
    意識仿佛沉浸在深海裏,朦朧不清,載沉載浮。昏沉中沈酌認不出眼前這道身影是誰,但他感受到了對方身上那種s級進化者特有的氣息。
    他一眨不眨望著白晟,目光卻像是穿過了虛空,每個喃喃的字音都含著血氣:
    “到底……是不是你……幹的……”
    “傅……琛……”
    白晟動作一頓。
    手術室裏十分安靜,隻有儀器發出機械輕微、有規律的滴滴聲。
    半晌白晟哼笑了聲,“這時候還記得喊名字,你倆到底是什麽至死不渝的關係啊。”
    儲血袋漸漸鼓脹到滿,白晟終於拔出采血針,隨意活動了下手臂,然後俯身扳過沈酌的下頦,讓他近距離麵對自己。
    “躺在床上還對著我喊別的男人也太過分了,下次記得叫我的名字,好嗎?”
    沈酌閉上眼睛,無影燈下他的側臉冰冷到了幾乎透明的地步,但眉眼卻是一種水墨般的黑。平日裏總是扣到咽喉的衣領被解開了,顯出修長的脖頸和深陷的鎖骨,單薄的白襯衣幾乎被染成了血紅。
    明明那麽狼狽,卻有種攝人心魄、觸目驚心的張力。
    白晟的視線落在他從不離身的黑色手套上,心中驀然一動。
    那麽多新聞媒體卻從未拍到過沈酌的雙手,這位以美貌和威勢而聞名的大監察官,似乎從不願讓外界公眾窺見自己咽喉以下一絲一毫的皮膚。
    強迫症還是潔癖?總不會藏著什麽殘缺吧。
    白晟向空曠的手術室一瞥,伸手把那雙手套褪了下來,不動聲色一瞥,有些意外。
    ——右手正常完整,但左手背上有兩道猙獰舊傷,交錯成了一個可怕的叉。
    是有人拿刀刻下的。
    白晟知道這代表什麽,這是當年曾經流行過的一種羞辱方式。因為進化者的左手背、左心口通常是標記等級的地方,所以一些極端達爾文主義者會把普通人類抓來,強行在他們手上刻叉,表示此人基因低劣、不能進化,隱含了人類終將被進化者淘汰的意思。
    位高權重不可侵犯的美人,強硬鐵腕全球著名的大監察官——誰敢拿刀在沈酌手上留下這種羞辱?
    “……你好像也受過不少委屈啊,”白晟站起身俯視著沈酌,若有所思喃喃道。
    ……
    “醒了!”“醒了醒了,終於醒了……”
    監測儀器滴滴作響,病房一片腳步人聲,沈酌微微睜開眼睛。
    長達半月的昏迷讓他意識模糊,隻看見病床邊無數身影急促晃動著,似乎有很多人掙脫護士的攔阻,撲上來對他狂吼,還有人想把他從病床上拽起來,但又被衝上前的警衛拉住了。
    過了不知多久,那些咆哮人聲才終於緩慢地傳進了他的耳膜:
    “……為什麽會爆炸,青海試驗場為什麽會爆炸?!”
    “傅哥死了!傅哥他死了!都是為了保護你!”
    “為什麽死的不是你!!”
    ……
    啊,傅琛死了,沈酌混亂的大腦意識到這句話。
    傅琛死在那場爆炸裏了。
    “半個月前,由您與s級進化者傅琛、a級進化者蘇寄橋三人組成的一支行動小隊在執行進化源回收任務時,在青海試驗場發生意外爆炸,對此您有什麽要解釋的嗎,沈主任?”
    病房裏亮著慘白的光,中心監察處的兩排調查員坐在對麵,一道道人影正襟危坐,空氣中隻有筆落紙端沙沙的記錄聲。
    不知道多少監控鏡頭正對著病床上的沈酌,連平靜蒼白的麵容、眼睫垂落的弧度,甚至每一絲細微的表情變化都不放過。
    “我不知道。”沈酌沙啞地回答。
    對麵一片輕微聳動,人人都在交頭接耳,隨即有調查員提高了聲音:“你怎麽會不知道?”
    “你們這支三人小隊,傅琛當場炸死,蘇寄橋至今昏迷不醒,隻有你一個普通人奇跡生還,你卻告訴我們你不知道發生了什麽?”
    “傅琛是為了保護你才死的!”後排有人霍然起身,“他開絕對防禦為你承擔了所有傷害,不然他根本不會死!”
    “這麽簡單的任務,傅琛跟蘇寄橋兩人搭檔執行過上百次,沒有一次出過問題!”
    “操作失誤導致爆炸的人是誰?你真以為我們猜不出是誰?!”
    ……
    群情激奮中,沈酌的表情終於掠過一絲異樣。
    蘇寄橋沒死?
    為什麽?
    “……蘇寄橋怎麽了?”
    沈酌沙啞的聲音在嘈雜中太微弱了,隻有前排調查最中間一名麵色凝重的老者回答了他:“因腦重傷而深度昏迷,未來蘇醒的可能性不超過5%。”
    ——尚有5%。
    沈酌喃喃道:“這樣啊。”
    他閉上眼睛,良久後複又睜開,深吸了口氣,平直望向對麵兩排調查員和無數的監控鏡頭。
    事後這一畫麵在聽證會上被人反複研究了無數遍,連最微不足道的細節都在顯微鏡下無限放大,甚至包括他深潭般平靜的雙眼,蒼白俊秀的下頷,以及開口時冰冷而穩定的聲調:
    “事故發生時,負責操作進化源的人是傅琛。”
    “是他導致了那場爆炸。”
    空氣一瞬凝固。
    緊接著,就像炸彈遽然引爆,所有人同時跳了起來,怒吼幾乎掀翻房頂。
    “不可能!”“誣陷,赤裸裸的誣陷!”“沈酌你還有良心嗎?!”“你還剩哪怕最後一點人性嗎?!”……
    口誅筆伐,沸反盈天。
    然而沈酌蒼白的麵孔連一絲表情都沒有,他以一種堪稱居高臨下的姿態,冷冷注視著暴動的人群,仿佛已經透過他們,看到了前方更加險惡詭譎的未來。
    ……
    5·11青海試驗場爆炸事故後一個月,中心研究院首席主任沈酌被削職問責,一貶到底,他一手主導的秘密研究項目也從此被迫擱淺。
    正當沈酌要被押上法庭的時候,另一個驚爆消息傳來。
    國際監察總署一意孤行,不顧全球大批進化者的反對聲浪,強行將身為普通人的沈酌任命為了聯合國常任大監察官,地位超然,比肩傅琛。
    沒人知道國際監察總署到底在想什麽,但這張任命書點爆了所有人的怒火。
    消息傳來當天,傅琛生前最鐵的那幫兄弟闖進醫院,強行把沈酌從病房帶走,隨後便發生了那年不為公眾所知的私刑醜聞——
    “為什麽死的是傅哥不是你?!”
    空氣中彌漫著血和鐵鏽的氣息,頭頂燈光昏暗,四周人影攢動,刑訊審問很快變成了群情激奮的浪潮。
    “是你妄想進化才會操作失誤,是你導致的爆炸!”
    “你靠傅哥的保護才得以苟活,還竟敢把罪責推給他!”
    ……
    沈酌被綁在椅子上,咽喉裏全是血氣,從牙關裏吐出沙啞的字音,“操作失誤的是傅琛,他自食其果而已。”
    砰一聲重響,他被人一拳打得偏過臉去,口腔裏彌漫出更濃鬱的血腥。
    “殺了他為傅哥償命!”“殺了他!”……
    人群中的怒吼一聲比一聲大,然而並不清晰,因為他的耳朵已經被鮮血蒙住了。沈酌劇烈喘息著,從胸腔震出帶著血沫的嗆咳,就這麽一邊咳一邊笑起來:“來啊,殺了我啊。”
    他抬起頭,滿麵鮮血且虛弱狼狽,但毫不掩飾挑釁:“傅琛死了,蘇寄橋成了植物人,哪怕你們今天殺了我,也找不出能定我罪的證據。”
    仿佛一滴冷水掉進油鍋裏,周圍轟一下就炸了。
    人人暴怒無比,人人都在咆哮。那一張張麵孔悲痛而又義憤填膺,要不是有人強行攔著,怕早就衝上來把他撕成了碎片。
    “真以為進化是沒有代價的嗎?所謂高人一等的進化者,不過是一群退化了人性的野獸而已。”沈酌斷斷續續地笑道,聲音嘶啞輕蔑:“愚蠢,暴力,狂怒無能的聲討,一錢不值的義憤……”
    五髒六腑都在劇痛,鮮血一滴滴掉進衣領。
    聲浪匯聚成光怪陸離的碎片,在視線中劇烈閃動著,構成了荒唐顛倒的畫麵。
    他看不清那一張張充斥恨意的臉,耳膜裏隻剩自己粗重的喘息,直到被刀鋒冰冷的觸感喚醒了神智——
    他的左手被人按住了,傳來徹骨劇痛。
    “我們不殺你,但今天你不能就這麽從這裏走出去。”行刑者低沉的聲音從上方傳來,“記住,沈酌,這傷疤是你對我們進化者欠下過血債的證明。”
    四周喧雜光怪陸離,鮮血從鬢角浸透下頷,沈酌眼底卻浮現出毫不掩飾的譏誚的笑容,抬頭望著慘白燈光之下行刑者的輪廓:“無所謂,嶽颺。”
    “你們進化者隻讓我惡心。”
    ……
    混亂的背景、怪異的怒吼、一張張充滿戾氣的麵孔都迅速扭曲,如被水洇濕的荒誕色塊,消失在夢境中。
    大床上,沈酌睜開了眼睛。
    陽光穿透落地窗簾。
    這是一間風格典雅、通透明亮的臥室,現代藝術裝修,挑高頂讓視野寬敞得不可思議,身側傳來平緩放鬆的呼吸聲。
    “……”沈酌扭頭一看。
    隻見白晟光著結實的上半身,迷迷糊糊翻過身來,伸手摟過沈酌側腰,習慣地帶著安撫拍了拍,聲音困意朦朧:
    “讓我再睡會,寶貝,這幾天你真是太折騰了。”
    沈酌瞳孔微縮,霍然起身就要下床,但隨即耳邊嘩啦一響,隻見他左手腕被一副精鋼手銬吊在了床頭上。
    “……”沈酌維持著那個動作,半晌回頭緩緩問:“能解釋一下麽,白先生?”
    白晟終於懶洋洋地睜開眼睛,“昨晚摟著我脖子不鬆手的時候你可不是這個態度啊監察官,天一亮就不認賬了?”
    車禍,撞擊,劉三吉,全身擠滿眼珠的怪物……高速公路上發生的一幕幕驀然閃現在腦海,沈酌低頭一看。
    隻見他自己白襯衣敞開著,腹部被一刀貫穿的傷口竟然已經愈合了,皮膚表層隻留下一道猙獰慘烈的傷疤。
    “需要的時候躺我懷裏叫帥哥,不需要了一抹臉叫白先生。怎麽,想白嫖我?”
    白晟懶洋洋地坐起身,毛毯從胸膛滑落,毫無顧忌在晨光中展示出自己修長精悍的身形,從肩臂、腰背到腹肌,每一寸線條都富有難以言喻的衝擊力,麵孔俊美頭發淩亂,那撮銀毛囂張地翹在頭頂。
    “落到我手裏就是我的人了,還想讓申海市監察處那幫人把你帶走不成?”白晟勾起一絲冷笑,“嫖了不認賬,沒那麽容易。”
    白晟緩緩探身靠近,沈酌被迫向後仰去,直至兩人呼吸交錯——
    嘩啦!鐵鏈驟然撞響。
    沈酌毫無預兆地掙脫手銬,翻身而起將白晟壓在床上,跪坐在他後腰間,以一個漂亮的擒拿姿勢將他雙手反絞至背後,閃電般“哢嚓!”銬上。
    頃刻之間形勢倒轉,沈酌一手肘死死壓住白晟後頸,俯身在他耳邊輕聲道:
    “帥哥,出手相救十分感謝,但除此之外不論我說過什麽都請忘了吧,你我畢竟是成年人了。你說呢?”
    白晟的臉被壓在枕頭裏,異常安靜溫順,一點掙紮沒有。
    沈酌還沒來得及感到不對勁,呼一聲臥室門被推開了,陳淼端著一碗湯:“白哥你不是說這湯微波爐轉兩分鍾就可以了嗎,我——”
    陳淼話音戛然而止。
    淩亂大床上,沈酌上身襯衣敞著,衣擺堪堪遮住腿根,大腿分開跪坐在白晟後腰兩側,正低頭俯向對方耳際。
    而白晟睡褲掛在腰間,上半身啥都沒穿,雙手赫然被反銬在背後,仿佛一隻飽受蹂躪的可憐小白兔。
    兩人身體之間的距離,大概也就能插進去一張薄薄的紙。
    場麵完全凝固了,沈監察表情空白,與門外陳淼以及陳淼身後幾個同樣空白的手下麵麵相覷。
    “………………”
    半晌陳淼擠出一個笑容,諂媚中流露著極度的恐懼:“學、學長您慢慢來,我們,我們出去給您把風。”然後砰一聲迫不及待地關上了門。
    臥室安靜得落針可聞,大床上隻剩下他倆。
    “……”白晟身體奇怪地顫抖著,終於再憋不住,噗一聲破防了:“哈哈哈哈哈——”
    作者有話說:
    白晟:房間裏就你跟我,你昏迷,你手下不在,屋裏沒監控
    沈監察:所以?