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6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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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學長,”陳淼擔憂地低聲問,“沒事吧?”
曠野之上車燈閃爍,申海市監察處和附近監察所的車都來了,穿著白色製服的工作人員步履匆匆,現場一片人聲鼎沸。
a級藥劑最多能維持40分鍾的身體狀態,眼下藥效已經完全消退了。沈酌臉色略微蒼白,越發顯得眉眼深黑,搖了搖頭示意沒事。
“學長,我說你以後還是別打了吧。”陳淼眼瞅周圍沒人注意,忍不住急切地往前湊了湊,“這個項目的研發都沒來得及做完,指不定哪天副作用會突然爆發,萬一……”
沈酌一擺手打斷陳淼,示意他不用再說了,一言不發鑽進了指揮車。
車門重重關上,隔絕了外界一切喧雜與窺探,車廂內昏暗安靜。
沈酌嘶啞地呼了口氣,一顆顆解開襯衣紐扣。
削瘦平坦的腹部上,前幾天高架橋上那道還未愈合的猙獰刀傷已經滲出了血絲,連呼吸都能感覺到內髒撕扯,隱隱作痛。
這是正常的,畢竟藥效並不能讓人真的進化,藥效消失後傷痛自然會連本帶利地回來。
沈酌一手捂著腹部,半躺在座椅上,剛側了個身想調整一個稍微不那麽痛苦的姿勢,突然一隻有力的手從身後伸過來,掌心直接覆在了他的手背上。
緊接著,溫暖舒緩的治愈力量透過他的手,籠罩了腹腔傷損處。
沈酌一回頭,嘴唇差點擦到了白晟的下頷。
“我說你一人躲上車幹嘛呢,進來就寬衣解帶的。”白晟半跪在座椅邊,昏暗中近距離垂目看著沈酌,嗓音低啞富有磁性,偏偏一開口就帶著熟悉的輕佻笑意:“咱倆都這麽熟了,有需要還不立刻來找我,多見外啊,真讓人傷心。”
兩人雙手相貼在腹部,沈酌想把自己的手背從白晟掌心底下抽出來,奈何紋絲都動不了,隻得向後略仰頭:“我有個疑問。”
白晟立刻:“我願意。”
“……你既然有醫療異能,為什麽不給自己療傷。”
白晟手指極其修長,手掌完全張開幾乎能覆蓋沈酌的腰——即便是在這麽昏暗的可視條件下都能看見指尖幹涸的血跡,指甲已經開裂了,那是徒手撕裂空間棺材時造成的。
空間異能是板上釘釘子的罕見強a級,換句話說白晟能徒手破棺也是相當厲害了。今天要是換了國外那幾個非戰鬥型的弱s級來,估計都得吃不了兜著走。
“哦,是這樣。”白晟打量了下自己的手,彬彬有禮解釋:“因為我是一個高尚的人,一個純粹的人,一個道德品質純正的人;我的醫療異能專門利人,毫不利己,簡而言之就是比較微弱且隻能對別人用,擱自己身上從來不起效,充分證明了我有益於人民的本質。”
名為沈酌的人民沉默片刻,“……下次直接說自己醫療異能進化不完全就可以了。”
“我又不是個專門的奶媽。”白晟笑起來,問:“那你呢監察官?”
“什麽?”
“你的異能是怎麽得來的?”
兩人連呼吸都清晰相聞,昏暗中可以看見遠處車燈反射在彼此的眼底。
這個一跪一躺的姿勢,讓白晟半邊身體都虛虛地壓在沈酌身上。雖然他臉上是笑著的,但沈酌知道如果一個s級想動手的話,從發力到結束也不過就是一閃念的事。
“……當年中心研究院的一種藥劑。通過注射隕石活性提取物與人體細胞相結合,催生出不同等級的異能,哪怕是普通人也能暫時使用異能幾分鍾。”沈酌別過視線,冷淡地道,“但副作用是對人體負擔很大,所以很快就停止研發了,我手裏也就幾支而已,當做緊急時刻的自救手段。”
“等等,等等。”白晟聽出了這話中的不合理之處:“普通人類的基因就是接觸隕石也不會進化,怎麽注射隕石提取物就能用異能了,邏輯根本不通吧?”
沈酌隨口就來:“這牽涉到進化幹擾素與染色體結合方式及基因表觀遺傳修飾的問題,非常複雜,一時半刻跟你說不清楚。”
“……”
白晟上次打開生物學課本已經是高考前的事了,一時有點半信半疑,半晌懷疑地眯起眼睛:“……這藥劑真的是隕石提取物?”
“怎麽,要我把辦公室抽屜裏的機密檔案翻出來給你看嗎?”沈酌嘲諷一哂,“可以啊,你看得懂就行。回去找我從高三生物開始幫你補習,樂觀估計你四十歲前就可以看懂藥劑研發項目書第一頁了,加油。我看好你。”
白晟:“……”
沈酌這個人,剛接觸是看不出來的,但多接觸幾次就會發現他有種肆無忌憚的毒舌和刻薄。而且他有一點甚為絕妙,就是一般人刻薄隻對下不對上,而他平等地對每個人都實施降維打擊,不管對方是否富可敵國或權勢熏天,在他眼裏都完全一視同仁。
如果不是從小到大被無數人追捧討好甚至愛慕慣了,是不會養成這麽目下無人的姿態的。
白晟有點牙癢癢的,自上而下打量沈酌那張冷漠的臉,遠處燈光映照出他工筆畫一樣的眼梢,水墨般由濃到淺,如同雪地上鴉翅劃下的一抹弧。
刹那間白晟耳邊響起蘇寄橋那句感慨:“如果不是因為有幸進化,像我們這樣的人,也許這輩子跟沈學長說一句話的資格都沒有吧……”
仿佛有什麽東西在白晟心頭輕輕一撞,撞出一絲難以形容的感覺,微微酥癢又含著酸。
我是真欠啊,他想。
人人都喜歡溫柔體貼善解人意的小綠茶,我偏覺得這個理都不肯理我的人好看死了,還上趕著去貼人家,我該不會是真的五行欠點兒什麽吧。
“……行,你可是答應了回頭把檔案給我看的。”白晟鼻腔裏哼笑了聲,臉上毫無異狀,順手往沈酌側腰上一拍:“話說回來,我勸你還是別藏藏掖掖的。那姓榮的為什麽三番五次讓人抓你,保不準跟這個什麽藥就有關,你趁早跟我交待清楚——”
手機鈴聲突然響起,是嶽颺。
沈酌眼底掠過一絲微妙的神色,對白晟做了個示意噤聲的動作,拿著手機沒有接。
通話自然掛斷,緊接著又響起來,他還是沒接。
“你怎麽……”
沈酌豎起一根食指,示意你別管。
直到鈴聲第三次急促響起,一邊響一邊不斷彈消息,直響得快掛斷了,沈酌才不疾不徐地按了接聽鍵,吝嗇地給了一個字:
“喂?”
通話對麵傳出嶽颺連珠炮般的質問:“剛才為什麽不接電話?我看係統說申海郊區一級警戒?你受傷的情況怎麽樣了?現在在哪裏?安全不安全?”
“……”白晟歎為觀止,心說我真是開了眼界。
嶽處長在如此多年的精神折磨之下還沒瘋,這忍耐力實非常人可比,也不知道他當年在中心區是不是掘了沈酌家的祖墳。
沈酌站起身,對白晟擺了下手,敷衍地表示了一下感謝,然後拉開門大步走下車,老遠白晟還能聽見手機對麵傳來嶽煬又重又急的聲音:
“我剛打給陳淼,他說你自己就解決了,為什麽不直接通知中心區要外援……”
“已經解決了。”沈酌踩著荒草泥地,走向遠離人群的不遠處,站在深夜的曠野上,嘴角意義不明地一勾:“多虧了白先生出手幫忙,解決得非常順利。”
手機對麵一下陷入了靜默,沈酌幾乎是饒有興味地等待著對方的反應。
“……”半晌才聽嶽颺開了口,除了有點幹澀之外,已經用冷靜自持掩蓋了一切情緒:“那就好,感謝白先生的義舉。”
沈酌仿佛完全沒聽出對方話裏複雜的滋味,若無其事地轉移了話題:“我有件事要問你。”
“怎麽?”
“你聽說過榮亓這個名字嗎?”
嶽颺皺眉道:“完全沒有,怎麽?”
沈酌說:“三年前5月10號,也就是青海試驗場爆炸事故前一天晚上,傅琛與蘇寄橋兩人曾經離開中心區,去泉山縣衛生院見到了一個叫榮亓的病人。你不知道這回事?”
以當年傅琛那樣的身份,離開中心區是肯定會留下記錄的。嶽颺回憶數秒,遲疑道:“我確實不記得了,也許是執行公務?估計要去調取三年前的任務檔案。”
“那你去調吧,想辦法查到這個榮亓的身份材料和親屬關係。”沈酌停了停,淡淡道:“這件事對我很重要。”
他低頭準備掛電話,嶽颺應該是察覺到了,倉促脫口而出:“——沈酌!”
沈酌動作停住。
通話對麵卻安靜下來,隻能聽見嶽颺深深淺淺的呼吸,幾次似乎想說什麽,卻欲言又止,半晌才衝動地道:
“沈酌,我其實一直——”
遠處現場人聲喧雜,都隨夜風遠去,化作了微渺的背景。
少頃嶽颺才再次開口,能聽出是臨時勉強改變了話題:“……我想問你件事。你上次不是說要把那個白晟驅逐出申海……”
“怎麽,”沈酌失笑起來,唇邊溫熱的氣息幾乎輕輕拂在嶽颺耳際:“你又想替過世的兄弟來關心我了嗎,嶽處長?”
刹那間嶽颺僵住了,良久說不出一個字來。
“白晟現在是申海的人,隻要我不趕他走,他就會一直待在申海。至於什麽時候驅逐,或者還要不要驅逐……”沈酌回頭瞟了眼遠處那輛指揮車,懶洋洋道:“我一個人說了算。”
“……我知道了。”很久後電話那頭才傳來嶽颺低啞的聲音,“我會去查三年前5月10號那天傅琛與蘇寄橋的外出備案的。”
沈酌直接摁斷了通話。
荒原夜色廣袤,頭頂星空浩瀚,銀河橫貫天際流向未知的宇宙。
沈酌靜靜地站在那沒有動,背對遠處燈火闌珊的現場,望著前方如長河般無垠的黑暗。曠野四下無人,沒有人能看見申海市監察官此刻的表情,良久才聽他長長呼了口氣,無聲地閉上眼睛。
風席卷過大片荒草,簌簌聲猶如深夜漲潮,將零星而久遠的記憶席卷而至,淹沒了每一寸感官。
——青海試驗場爆炸。
沒有人知道劇變發生前的種種征兆,所有險惡的端倪都隨著爆炸灰飛煙滅,隻偶爾從時光深處閃現詭譎的微光。
……
“傅哥對咱們沈主任也太殷勤了吧,天天鞍前馬後的,讓抽血就抽血?”
“沒辦法,hrg計劃要是沒有那些高階進化者的血清,恐怕也完不成第一階段的數據模擬……”
竊竊私語隨風而來,又呼嘯遠去。
實驗室裏井然有序,研究員們來去匆匆,傅琛仰躺在椅子裏,袒露出結實的手臂,動脈鮮血順著軟管流向離心機。
“沈主任,”助手快步走來,聲音輕而緊張:“不能再抽了,已經1000cc了。再抽下去會出事的!”
26歲的沈酌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眉目秀麗如雪紙潑墨,神態間有種與生俱來的冷淡和事不關己。
傅琛臉色已經開始蒼白,似乎感覺到什麽,從躺椅上扭頭看來。
——就在同一時刻,沈酌那張冷漠的臉上突然露出一個微笑,鼓勵地望著傅琛,唇角弧度完美,眼底滿是溫情,旁邊助手都看得呆了下。
“s級,沒那麽容易死。”光看表情完全想不到沈酌語調有多麽冷酷,“繼續抽。”
嘀嘀嘀——
血壓警報急促響起,實驗室頓時一陣騷動,研究員紛紛起身:“不行不能抽了!”“停下!停下!”
有人小跑著送上葡萄糖:“謝謝傅處長謝謝傅處長,實在是辛苦了……”
沈酌似乎有點遺憾,但沒表現出來,快步上前扶住傅琛,關切地蹙眉問:“沒事吧?”
傅琛整條手臂都是涼的,嘶啞地呼了口氣,突然伸手把沈酌一抄!
霎時天地旋轉,沈酌被按在了躺椅上,隻見傅琛含笑問:“你把我抽死了對你有什麽好處,嗯?”
沈酌一手抵著他,踉蹌站起身。
“把這瓶葡萄糖喝了,休息一會。”沈酌仿佛什麽都沒聽見似地,一整衣襟,麵色如常:“我送你出去。”
“……不是,沈主任這手也太黑了吧。”“1000cc啊……”
直到沈酌親自把傅琛送出實驗室,兩人的背影走遠了,研究員們才敢發出感慨的議論聲。
初夏滿天繁星,腳邊夜蟲聲聲。遠方槐花的清香順風而來,穿過林蔭小道,消失在夜色深處。
兩人的身影在路燈下被拉長,傅琛微笑問:“最近怎麽樣?”
沈酌明顯是個用過即丟的人,血清到手就懶得再做表情了,連寒暄兩句的功夫都懶得費:“第一階段的理論模擬計算成功結束,下一步就要開始小規模研發成品了。但目前這種藥劑還無法擺脫對進化者血清的大量需求,所以最關鍵的是對外保密,對聯合國安理會和國際監察總署那兩邊的人都要說我們還在攻堅,並且希望不大。”
傅琛點點頭,皺眉欲言又止,半晌還是忍不住問:
“但我怎麽聽說,最近項目進度又被人偷偷泄密出去了?”
沈酌呼了口氣,一言不發。
傅琛從他的沉默中已經得到了答案:“屢次三番泄密,是不是研究院裏混進了內奸?”
“情報處已經地毯式搜捕了三遍,查不出內奸是誰。”沈酌淡淡道,“盯著hrg計劃的人太多了,安理會希望它成功,國際監察總署希望它失敗,各方眼線交錯糾纏,都盯著這座實驗室……”
“沈酌。”傅琛驀然停下腳步,看著他一字字加重語氣:“再這樣下去你會死的!”
沈酌沒有回答。
“沒有人會希望自己頭頂懸一把達摩克裏斯之劍,一旦藥劑理論成功的秘密泄露出去,他們會想方設法阻止hrg計劃繼續,甚至不惜痛下殺手,每一分每一秒你都將活在被暗殺的威脅中,明白嗎?”
“……”
“你想沒想過,全人類基因再生終有一天會實現,但你也許無法活著看到那一天?”
夜空銀河一望無際,遙遠的群星在亙古軌道上各自轉動。沈酌仰目望去,雙手插在白大褂口袋裏,良久突然問:“你覺得人類跟進化者之間,能存在和平嗎?”
傅琛怔了下。
“不會。”沈酌給出了自己的答案,“核威懾下才有和平,沒有原子彈就沒有和平。”
“這個地球上有七十億普通人,在進化者眼裏跟七十億螻蟻沒什麽兩樣。必須有一隻螻蟻站出來當威懾者,這才是hrg計劃最關鍵的意義。”
沈酌天生音量不高,語速也不快。他身量並不強壯,相反有點單薄,但他站在那裏的時候,往往會給人一種即便狂風怒浪當頭而來,也能獨自逆流而上的力量感。
“……我明白了。”
傅琛凝視著他,良久長長地歎了口氣,低聲說:“既然你已經做了決定,那麽不管發生什麽,我都會盡一切力量保護你,絕不會讓你死的。”
沈酌瞥了他一眼,沒有給出任何回應,抬腳向前走去。
順著夜晚飄滿花香的小徑走出校門,不遠處路燈下,中心監察處的專車已經等待良久。
“對了。”傅琛沒有立刻走向自己的專車,而是停下了腳步,看著沈酌欲言又止,半晌才笑了一聲:“下周我們就要出發去青海試驗場了,第一次出去執行任務,東西你都帶齊了嗎?”
沈酌唔了聲,“怎麽?”
“……”傅琛似乎不知該如何開口,須臾之後還是忍不住,咳了一聲:“那個,有一件事。”
沈酌挑起眉。
傅琛深吸一口氣,終於下定決心:“你看,我們都認識那麽久了,上頭的意思你也知道。等這次從青海回來之後,你能不能幹脆就和我……”
嗶嗶!
不遠處汽車突然按了下喇叭,隨即車窗降下,裏麵赫然是蘇寄橋眉眼彎彎的臉,指著腕表朗聲笑道:“——十點了!研究院還沒關校門嗎?”
傅琛一僵。
他似乎沒想到車裏坐著的竟然是蘇寄橋,一絲不自然從眼底略過,但那隻是瞬間的細節。
沈酌不動聲色向後退了半步:“去吧,傅處長。我要回實驗室了。”
“……啊,你要回去了嗎?”傅琛在原地躊躇片刻,明顯有點猶豫,走兩步又忍不住回頭來叮囑:“那我等從青海回來再跟你說,你記得啊。”
沈酌沒有回答,目光輕輕向傅琛身後一瞥。那個向來溫柔善良、笑容可親、從上學起就廣受大家歡迎的蘇寄橋,此刻正一動不動盯著他,視線陰沉而直勾勾地,眼底深處似有一絲難以言喻的東西。
但沈酌對蘇寄橋這個人一向視若無睹,轉身沿著來路往回走去。
直到走出很遠,他都能感覺到對方的視線凝聚還在身後,森寒冰冷,如影隨形。
……
那是命運轉折前的最後一小段插曲。
數天後,傅琛與蘇寄橋兩人神秘地出現在一座偏遠鄉鎮衛生院,見到了當時還躺在病床上昏迷不醒、形銷骨立的榮亓,沒有人知道他們當時是去幹什麽;
時間再往後僅僅24小時,青海試驗場發生爆炸,傅琛屍骨無存,蘇寄橋腦重傷成了植物人。
沈酌被私刑拷問而僥幸未死,隨後被逐出中心研究院,全人類再生計劃被迫擱淺。
當新上任的全球十大監察官沈酌來到申海市時,進化者們忌憚他,畏懼他,咬牙切齒地痛恨他;他們惡意談論著那張罕見美貌的臉和種種血腥齷齪的猜測,卻沒人知道在命運劇變之前,那個初夏的深夜,到底發生過怎樣的細節。
沈酌呼出一口嘶啞的氣,緊緊按住左手背上的刀痕,睜開了眼睛。
“監察官,”這時身後傳來窸窸窣窣的聲音,是一名監察員踩著枯草快步而來,低聲請示:“現場已經封鎖好了,那架可能殘存dna的鋼絲病床也按生化武器標準搬到車上了,您還有其他要吩咐的嗎?”
“……”
申海市監察官站在廣袤的夜色裏,從身後看不見他的表情,良久監察員才聽他開口問:“劉三吉呢?”
“還剩一口氣,押到救護車上了。白哥問我們能出發回去了嗎?”
沈酌重複:“白哥?”
監察員瞬間差點咬到舌頭:“是、是白先生……白……”
沈酌一哂,終於轉過身來,走向遠處燈火通明的現場。