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47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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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白董事長坐在沙發裏,一個勁狠命掐自己人中,顫顫巍巍地確認:“真的是這樣嗎?我們家不用滿門抄斬了?”
    “不用,不用。”陳淼肩並肩坐在旁邊,貼心地勸慰這可憐老頭:“你情我願嘛,又不是什麽大罪。唯一問題就是您千萬別往外說,畢竟我們監察官這個喜歡把人銬起來打的愛好不太光彩,白哥為了拿到編製也是犧牲良多,潛規則這種事說出去畢竟不好聽……”
    白董事長仿佛溺水的人抓住了救命稻草:“那,那我們家要出陪嫁嗎?”
    “……”
    陳淼微妙地沉默數秒,委婉道:“暫時應該還不用。”
    “懂,懂。”白董事長理解地搓手:“還沒高攀上,還沒高攀上。”
    臥室門打開了,白晟終於心力交瘁地哄騙沈酌刷牙洗臉、換好衣服、吃好早餐,打橫抱著大監察官走了出來。
    不怪所有監察官都對工資充滿怨氣,因為工作量實在太大了,沈酌都變成這樣了還得去上班——下季度申海財政預算赤字3.6個億,他今早要去跟國際總署開視頻會議,名義上是討論總署經費撥款,實際上就是為了搶錢而戰。
    “監、監察官!”白董事長像個彈簧土豆一樣蹦起來,誠惶誠恐請安:“鄙人家中不肖外甥白晟,年方二十七,相貌粗陋,尚未婚娶,略有家資,如果可以的話以後願意出豐厚陪嫁……”
    沈酌從白晟懷裏轉過頭,冷白麵容帶著困倦,一言不發地瞟了老頭一眼。
    “……”
    白董事長舌頭打結,思維清空,因為驚恐過度而忘了詞。
    半晌在眾目睽睽之下,他咕咚咽了口唾沫,鬼使神差問出了內心最想知道的問題:
    “白晟那小兔崽子沒反抗吧,您打得還算滿意嗎?”
    陳淼:“……”
    白晟:“……”
    沈酌重新把臉埋進白晟懷裏,明顯十分抗拒跟陌生人說話。
    “舅。”白晟心累地歎了口氣,“他滿不滿意我不知道,你外甥我一整晚是要被玩廢了。”
    白董事長:“?!”
    白晟摟著沈酌,在陳淼一臉“臥槽這是我不花錢就能聽的嗎”的目光中出了門,頭發因為剛衝過冰水還沒擦幹,頭頂那撮白毛都無精打采地耷拉著,滿背影都寫著滄桑。
    ·
    可能因為下丘腦神經激素紊亂是一陣一陣的,導致沈酌這副作用也是忽強忽弱,在白晟家裏的時候明顯很需要安全感,進了申海市監察處又好像清醒一點,至少下車的時候不讓白晟抱了,一個人默默走進電梯,脆弱茫然但堅強。
    白晟大包小包鞍前馬後,手上拎著的共計:監察官的公文包、國際總署機密數據平台、準備中午吃的溏心鮑魚撈飯、準備下午吃的甜鹹點心若幹、一瓶淡鹽水、一瓶電解質水、半杯沒喝完的鮮奶;小心翼翼護送沈酌上了監察處頂樓。
    結果電梯門一開,水溶花迎麵匆匆大步而來,滿麵震驚盯著手機,然後抬頭望向白晟:
    “陳淼發消息來說,你舅舅正淚眼婆娑拉著他,表示願意出雙倍陪嫁給你換個名分?”
    “……”
    “沒用,試過了。”白晟一臉憔悴,“以妾身蒲柳之姿,昨晚願拿一個億都沒嫁出去,把你們下季度那三點六個億的透支補足可能還有點希望。”
    水溶花一臉三觀震撼的表情,迅速回了條微信給陳淼:【問問白哥他舅,出3.6個億願意不願意。】
    “娘娘,光卷陪嫁沒用,你今早這後勤工作沒做到位啊。”水溶花一邊收起手機一邊尾隨沈酌進了辦公室,指揮秘書迅速把一切工作流程準備好,說:“國際總署下個季度的財政計劃出來了,待會阿瑪圖拉大監察官就要過來跟我們搶一筆六千萬美金的撥款,視頻連線會議,你怎麽還給陛下穿成這樣啊?”
    沈酌一身寬鬆的白色休閑服,袖口挽起露出削瘦的手腕,安安靜靜坐在辦公桌後,顯得無比柔弱清瘦惹人憐惜,連秘書離開辦公室時都忍不住掏出手機,偷拍兩張趕緊溜了。
    “該不會是你的什麽奇怪癖好吧?”水溶花一臉懷疑地瞥向白晟。
    白晟誠實地說:“臣妾冤枉,臣妾的癖好一向是製服手套皮鞭,真的。昨晚要是你們監察官穿製服躺我懷裏的話指不定你今天就已經拿到我的賣身契了,白幹到死那種。”
    無人可見的虛空中,伊塔爾多魔女一拳敲中掌心,懊悔不已:“嘖!失算了!我就說昨天不該給姓沈的換衣服吧!”
    “……”
    水溶花哭笑不得,一邊幫沈酌準備視頻會議一邊吩咐白晟:“去那邊起居室拿一套正裝過來,還有十分鍾,快。”
    沈酌辦公室是個大套間,裏麵連通一個小起居室,有單人床、衣櫃等簡單家具,是給監察官熬夜工作時小寐用的。
    其實以大監察官的地位,完全可以把工作場所弄得非常豪華,據說歐洲那邊連轄區監察官都擁有單獨的別墅花園作為辦公點,別墅內部還配備健身房和遊泳池。
    但沈酌似乎對這些並不在意,他的起居室風格非常幹淨,黑白灰現代三色,線條簡潔硬朗,沒有任何多餘的裝飾。
    白晟打開衣櫥,完全不出所料,裏麵清一色黑西裝外套、馬甲配白襯衣,額外有幾件黑色和深灰的大衣,剪裁都非常挺括硬氣。
    “……”白晟不出聲地笑了下。
    沈酌會選擇這種風格真是一點也不奇怪。他體型挺拔但削薄,隻有這種筆挺硬朗的剪裁才能顯出勁道來,否則隻要寬鬆半分,就難免會顯出弱勢,在全員alpha的十大監察議會席上是很不合適的。
    反正一櫃子的衣著都一樣,白晟隨手拿了套西裝襯衣搭在胳膊上,剛要出去,卻瞥見了什麽,內心咦了聲。
    衣櫥角落的櫃子上,端端正正地放著一本英文學術期刊,但已經很舊了。
    出刊時間是三十多年前。
    潛意識裏某根神經敏感地動了一下,白晟拿起那本期刊,第一眼看見封麵論文標題是《隱藏進化密碼的基因達爾文主義》,根據索引翻到封麵論文那一頁,作者的名字叫ruzhenshen。
    沈?
    沈如真?沈汝斟?
    沈酌的父親還是母親?
    白晟起了興趣,但還沒來得及仔細閱讀,門外響起水溶花的催促:“白先生!”
    “來了!”
    白晟隻得匆匆放下雜誌出去,隻見水溶花一邊看時間一邊招手:“快點快點,褲子沒時間了,上衣給他換好就行。”
    沈酌安靜地坐在扶手椅裏,乍看之下一臉冷漠,仔細觀察就會發現一種靈魂出竅般的美。
    白晟實在忍不住:“你確定他這樣能搶贏那六千萬美金?”
    “沒事,我見過沈酌跟那個金斯頓監察官開會,四個小時一個字沒說一個表情沒有,像個ai畫麵定在鏡頭前,就最後結束時開口說了一個詞——‘no’,當場把金斯頓氣得哭著跑了。”水溶花轉向沈酌,殷切囑咐:“待會千萬別讓人把咱們的六千萬搶走啊,不管人家說什麽您都別吭聲,實在不行就no,記住了?”
    沈酌像個玻璃手辦,安靜柔弱一聲不吭,無機質玻片般的眼珠望向她,半晌緩緩開了口:
    “水醫生。”
    他竟然開口說話了!水溶花精神一振。
    “你是監察官還是我是監察官?”
    水溶花:“………………”
    此刻水溶花臉上複雜的表情跟昨晚企圖幫忙洗澡的白晟一模一樣,低頭誠懇表示:“對不起,您是。您請。”
    白晟:“噗——”
    水溶花一手掩麵,一手示意白晟趕緊換衣服,站起身退出了辦公室。
    這世上最令人愉快的事未過於看見沈酌把毒舌施展到別人身上。白晟心情愉悅,親手幫沈酌換上襯衣,半跪在地上一顆顆給他係好紐扣,又起身要去拿領帶,卻被沈酌一把抓住了手。
    白晟:“?”
    沈酌仰頭望著他,吐出三個字:
    “想回家。”
    刹那間白晟的心軟成了一片,恨不能自己把那六千萬美金掏了然後立刻把寶貝抄懷裏狂奔回家,放在十二層軟墊上當個親親抱抱舉高高的豌豆小公主。
    奈何這位豌豆小公主隻剩二十多個小時的保質期了,清醒之後他可能會變成把所有目擊者全都滅口的冷血大魔王。白晟想了想那後果,隻能忍痛安撫:“乖,開完會就帶你回家,保證一定帶你回家,聽話。”
    沈酌靜靜地望著他,不鬆手也不說話。
    “……”
    白晟看著他的眼睛,一瞬間竟然福至心靈,默契地知道了他在想什麽——思考要不要親一個。
    心髒狂跳起來,白晟俯下身,指指自己的嘴唇,輕聲誘導:“來,親這裏。”
    白晟一向把自己收拾得非常清爽,衣領裏有著好聞的氣息,嘴唇幹淨帶著笑意。
    沈酌盯著眼前那熟悉的弧度和整齊的牙齒,不知道腦海裏在思索什麽,許久慢慢抬起手來,碰了碰白晟的唇角。
    他指尖修長微涼,順著唇縫探進齒列,然後在下唇劃出一絲細微的水痕。
    豐美的獵物在巨狼的利齒間一滑又溜走,刹那間白晟呼吸都停了。
    無數電流炸起,從脊椎一路躥上腦頂,連神經末梢都在戰栗。白晟一下攥住沈酌手腕,扳著他下頦就低下頭,吐息急促火熱,對著那唇齒就要狠狠親吻下去——
    視頻會議提醒陡然響起。
    阿瑪圖拉監察官上線了。
    沈酌麵無表情向後一仰,果斷偏頭避過白晟,後者根本來不及阻止,眼睜睜看著沈酌按下了顯示屏上的accept。
    白晟:“?!”
    演的吧?演的吧?!
    s級唯一的衝動是手撕電腦炸辦公室,但這時已經來不及了。視頻會議申請一接受,顯示屏上立刻閃現出一位四十來歲的s級女性,五官深邃,相貌威嚴,正是總署排位第二的埃及大監察官,阿瑪圖拉女士。
    白晟疾步退到牆角,滿心火氣無處發泄,很想把一臉疏離的沈酌從電腦後拖過來生吞活剝,但現實是他隻能咬牙用力深呼吸,哢!一聲在牆上抓出了五道冒煙的白痕。
    “早上好,shen監察。”阿瑪圖拉深棕色的眼睛裏閃爍著冷冷的光,上來就開門見山:“讓我們速戰速決吧,我知道尼爾森總署長不會拒絕來自申海的任何要求,但我還是堅持己見:那筆六千萬美金的撥款你們申海不能獨吞!”
    “……”
    沈酌對牆角全身劈啪冒電光的白晟視若無物,冷漠注視屏幕,如同一幅ai畫像。
    “你們申海根本不需要那麽多錢!聯合國安理會有證據顯示你們在暗中資助早已被禁止的hrg計劃!”阿瑪圖拉女士嘩啦一聲攤出滿桌報告:“這是我們搜集的相關證據,這是申海最近的異能波動值,這是衛星監控顯示的相關畫麵,這是經過我們審計的申海財務報告……除非你能證明所有證據都是錯的,但我們所有人都知道那!不!可!能!否則那麽多錢上哪兒去了,被你拿去做皮膚護理項目了嗎?!”
    “……”
    如果仔細觀察的話,就會發現沈酌眼眶已經開始漾出危險的水光,然而口若懸河的阿瑪圖拉並沒有發現。
    “如果那筆六千萬美金的撥款全部放給申海,我就會毫無疑問地行使一票否決權,我將確保你一分錢都別想拿到!除非你答應跟我們埃及轄區共享那六千萬,我們可以一人一半,這樣我就答應不把這些證據呈交給安理會和國際總署,並且勉勉強強同意你們申海轄區下季度的財務預算,明白了嗎,shen監察?!”
    “……”
    空氣安靜窒息,沈酌紋絲不動,阿瑪圖拉女士氣勢洶洶盯著屏幕。
    一秒,兩秒,三秒。
    淚光從沈酌眼底迅速溢出,然後順著他毫無表情的臉,啪嗒掉在了桌上。
    阿瑪圖拉:“……”
    阿瑪圖拉:“??!”
    沈酌緩緩開了口,帶著受盡委屈的倔強哽咽,幹脆利落拒絕:“no。”
    如果非要具體形容的話,女監察官此刻的表情就像是她看到火山爆發,冰川陷落,太陽氦閃,恐龍複活,或者尼爾森在國際總署大門前脫光跳了一曲江南style。
    沈酌轉向白晟伸出手,明明他臉上什麽情緒都沒有,但就是讓人心疼得都要碎了,像個隻想要區區六千萬美金去做幾個可愛小試驗卻被無理拒絕的孩子。
    沒有人能在這時候拒絕沈監察,白晟毫無選擇,隻得上前摟住他安撫拍哄,同時衝視頻對麵瞠目結舌的阿瑪圖拉打了個招呼,盡管語氣十分複雜:
    “這件事說來比較曲折,請聽我對您做出合理的解釋……”
    “你們在幹什麽!shen監察對你做了什麽!哦不,你們對shen監察做了什麽!!”阿瑪圖拉猛地向後一退轉椅,難以置信咆哮:“你們竟然對大監察官下迷魂藥!你們轄區是不是要發動政變了?!”
    白晟說:“哦,那倒也不至於此……”
    “給我三千萬財政撥款我就不去總署告發你們,否則我發誓要讓尼爾森的眼睛一起瞎!”阿瑪圖拉一手捂眼並張開指縫,另一手迅速掏出手機對著視頻哢哢猛拍:“太可怕了,這難道是東方玄學的一部分嗎?shen監察私底下原來是這樣撒嬌的嗎?!”
    白晟:“不,那其實倒也沒有……”
    “他蹭你了!他在蹭你!!”阿瑪圖拉見鬼一般指著屏幕,隻見沈酌雙手摟住白晟的腰,倔強地扭頭把臉埋進他懷裏,“哦麥真主,如果我有錯請讓我看尼爾森裸奔,為何你們要讓我看到這樣的一幕?!我的眼睛,我的眼睛——”
    白晟一臉麵無表情,隻見視頻對麵驟黑,阿瑪圖拉迅速下線了。
    “……”
    沈酌毫無反應,把臉埋在白晟懷裏默默掉淚。
    “別怕。”白晟溫柔地拍拍他肩膀,“最壞不過全球出櫃,你清醒後沒問題就行。”
    門外叩叩兩聲,緊接著水溶花探進頭:“六千萬撥款保住了嗎?”
    白晟說:“我有一個好消息和一個壞消息,好消息是敵人受到很大驚嚇並且在很長一段時間內都不會再來煩你們沈監察了。”
    “壞消息呢?”
    “……”白晟露出一個和善的微笑:“壞消息是你們總署長今晚會嫉妒得睡不著覺。”
    水溶花:“哈?”
    ·
    藥物說明書上說副作用“最長”可持續48小時,也有記錄在24小時內就恢複正常的,但那顯然不是沈酌。
    沈酌完全沒有任何要脫離副作用的跡象,並且在下午愈演愈烈,對監察處一切事務表現出了極大的抵觸情緒,甚至因為陳淼下午來上班時左腳先踏進辦公室而無聲抑鬱了一個小時,陳淼差點去跳樓,站在窗台上尋死覓活了半天才被人勸下來。
    最後沒人敢拿監察處的事去敲沈酌辦公室門了,研究主任靈機一動,從實驗室拿了三本理論推導來請沈監察幫忙。
    事實證明一個人真心喜歡什麽是藏不住的,沈酌拿到推導題,情緒立刻恢複穩定,坐在那安安靜靜研究了整個下午,中途被白晟誘哄著親了好幾口都沒掉眼淚,臨下班時把三個大推導全部順利解出,一個人完成了整個實驗室半個月的計算量。
    白晟歎為觀止,試圖問研究主任要更多作業題晚上帶回家哄沈酌,結果答曰沒有了,一滴都擠不出來了。研究主任惋惜得直拍大腿,殊不知白晟比他還惋惜,隻得摟著沈酌打卡下班,帶著對今晚漫漫長夜如何渡過的甜蜜憂慮開車回家。
    兩個孩子出去住酒店了,褚雁是個隻要她不惦記著殺人,其他一切都讓大人很省心的小姑娘;楊小刀則頑強到哪怕丟上無人島都可以上演十季荒野求生。因此倆小的都不用操心,唯一要琢磨的是兩個大人的晚飯。
    “想吃什麽?”白晟大腿蹺二腿坐在沙發裏,一手攬著沈酌肩膀,一手劃動著菜單app,“想吃什麽都給你現做,大白兔草莓夾心雪媚娘要吃嗎?我會烘焙的哦。”
    沈酌伸手一點,揚州炒飯。
    “喲嗬,這麽好養活?”白晟指指自己嘴唇,“親一個。”
    沈酌垂下眼睫,探身而來,想要輕輕觸碰白晟的唇角。
    但緊接著砰地一聲,他整個人被強行壓在了沙發上,唇齒被迫張開,被毫不留情地粗暴入侵,水跡順齒列流淌下來,在糾纏中沾濕下頦。
    抗拒聲被吞噬殆盡,體溫廝磨急劇升高,仿佛連空氣都要燃燒起來。沈酌在窒息中顫抖著抬手去推,被白晟抓住手腕按在頭頂,終於在失控前一瞬堪堪克製住,抬頭粗喘著俯視他。
    “這才叫親,知道嗎?”白晟粗啞道,含著他耳垂吮吸了一口,“你那叫什麽?就是蹭蹭。”
    沈酌竭力仰頭躲避,嘴唇濕潤通紅,頎長脖頸下淡青血管清晰可見,向下深入到打開的白襯衣襟裏。
    “……”
    白晟無法移開目光,仿佛在內心深處激烈掙紮什麽,半晌才嘶啞地呼了口氣。