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九十六章:甘月寧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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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他們一起談笑風生,說京城的局勢,說邊城的風景,卻都刻意回避過往,盡量不提起自己,小心翼翼地掩藏著內心的波濤洶湧,壓抑對彼此的感情。
    幾天之後,賑災的糧款終於送到邊城,衙門出門救濟安頓災民,張應頻的人暗地裏出手,將附近的幾波流寇土匪都清理了,邊城暫時沒有了匪患,又恢複了往日的熱鬧。
    天氣慢慢回暖,洛園已經休整好,開始了正常的生活。
    洛小可沒有特意去問張應頻留在邊城的用意,不過關於“北境王”的傳言甚囂塵上,她也不難猜到,張應頻此行大抵就是為了這件事而來。
    在邊城受天災人禍時,洛小可的義舉百姓看在眼裏,對她的評價已經從聰明漂亮的姑娘,變成了九天玄女下凡,來拯救百姓於苦難之中,甚至還有人提議給她建一座廟來供奉。
    流言傳到洛小可耳中,她隻當是笑話,聽聽也就罷了,告訴上門感謝的百姓,她做的微不足道,隻是舉手之勞,讓他們不必記在心上。
    她的謙虛和善良讓百姓感動,在邊城隻要提到洛小可,就沒有不豎大拇指的。
    尤其是那些被她庇護過的百姓,個個都說洛小可是神仙。他們沒有見過火藥,隻當是老天降下的天罰,是雷公劈下來,把那流寇劈死的。
    眾人對此深信不疑,不然那流寇的怎麽憑空就四分五裂,胳膊腿齊飛。
    洛小可當然不會解釋關於火藥的事,她的沉默反而讓百姓覺得猜測得有道理,進而把那當成了事實。
    不管是不是出於本意,洛小可都在邊城大出風頭,這讓邊城其他自詡甚高的女子們心生不悅,首當其衝的就是邊城世家甘氏。
    甘氏是邊城的老牌貴族,家中人丁興旺,不少在朝為官,在邊城是超凡脫俗的存在,就算以前邊城一霸孫老爺,也不敢輕易招惹甘氏。
    且甘氏是詩書傳家,嫌棄商賈有銅臭味,從不許之交往。
    以前說起邊城的女孩,誰不說甘氏女是最好的,個個以娶到甘氏的女兒為榮,莫說是嫡係,就是旁支,那也是無比的光榮。
    可現在甘氏女的榮光隱晦,暫時被洛小可壓了一頭。這讓高傲的甘氏女很不服氣,個個憋著勁兒,打算能和洛小可當麵比一比,讓邊城那些“見風使舵”的平民看看,到底誰才是邊城最好的女孩。
    機會很快就來了,天氣回暖後,要開始春耕,賑災的糧款用得差不多了,所以本地知府打算募捐。
    這種場合自然也少不了女眷參加,以洛小可如今的聲望,知府夫人給她下了請柬,自然也少不了請甘氏一族的女孩,還有其他富戶的女眷,基本上邊城有頭有臉的人家,都收到了募捐的請柬。
    本來洛小可並不想去,眼下正是打理葡萄園的時節,家裏一堆事,她不盯著總不能放心。
    張應頻卻鼓勵她多參加這個宴會,可以融進本地的圈子,交幾個好朋友,以後才不至於在遇到孫老爺那種事孤立無援。至於葡萄園,左右他閑來無事,可以幫她照看一二,想來離開小半天,應該不會有什麽要緊的。
    他的話讓洛小可動搖了,思來想去覺得十分有道理,定下去參加知府夫人的募捐宴會。
    她也沒有特意準備,穿了一件緋色交領春衫,水青色繡蝶戀花的留仙裙,頭上戴的還是前幾年京城流行的點翠相思步搖,自己感覺不太紮眼,也不至於失禮,便坐上了去知府宅邸的馬車。
    本以為自己出門夠早的,等到了才發現庭院中已經衣香鬢影,回廊下,水塘邊,都是打扮得花枝招展的女眷們。
    邊城到底不比京城,不講究什麽男女大防,女子大多在回廊下聊天,或在水塘邊垂釣,還有的在戲台那兒看戲。
    男子則在庭院邊的亭台中暢談,有些在切磋武藝,還有的說詩談詞,兩邊互不打擾。
    她的出現讓很多人側目,原本熱鬧喧囂的庭院頓時安靜下來,這讓洛小可有一些尷尬,同時覺得張應頻的話有道理,她確實應該認識幾個人,才不會這種場合落單,顯得像個異類。
    好在東道主知府夫人迎了上來,拉著她的手上下打量一番,讚道:“久聞洛大姑娘的大名,今兒一見果然不同凡響,快隨我來,戲唱得正熱鬧。”
    說罷,她安頓洛小可坐在戲台下麵喝茶看戲,陪著說了幾句閑話。
    不過這場場合她是不可能一直陪著洛小可的,等有別的賓客到時,她不好意思的道了聲抱歉,便去和別人寒暄了。
    洛小可點點頭,示意她自便,然後就百無聊賴的看著戲台上的悲觀離合,咿咿呀呀的她實在欣賞不來,沒一會就覺得昏昏欲睡,恨不得馬上放下銀票,拍拍屁股回家忙自家的事去。
    又坐了一會兒,一個身穿水紅衣裙的女子走來,站在洛小可身邊,道:“是洛大姑娘吧,我能坐這兒嗎?”
    洛小可回神,左右一看,空座位還有許多,不過這又不是自己家,她愛坐就坐唄,便對著女子點了點頭。
    女子道謝後坐下,道:“我是甘家嫡係的七娘,閨名月寧。”
    別人示好不回應很沒有禮貌,洛小可對她笑了笑,道:“我是洛小可。”
    甘月寧淡淡一笑,道:“早就聽聞洛姐姐大名,心中一直向往,隻是聽說洛姐姐忙於家中俗務,又無人引薦,所以一直不敢打擾,今兒能見到,也算是緣分。”
    她的話咋聽著沒什麽,都是些客套的恭維,可細細一想,總覺得讓人心裏不舒服。
    “甘小姐言重了。”
    洛小可不是傻子,對方說話含沙射影的,明顯不是有意交好,她又何必傻嗬嗬地浪費自己的時間,便隻淡淡地回應了一句。
    不料她的冷淡並沒有讓甘月寧知難而退,而是繼續說道:“我真是羨慕洛姐姐,孤身一人也能有現在的成就,比一般的男人還要厲害,對了,洛姐姐的年紀,應該已經許了人家吧,不知誰家男兒這樣有福氣。”
    說著,她掩嘴一笑,道:“洛姐姐這樣的美人,娶到家人財兩得。”
    洛小可正要反駁,旁邊一個圓臉的姑娘插嘴道:“月寧姐姐真會說笑,邊城雖不比中原,可哪個高門大戶稀罕娶一個商賈女子為妻,做個偏房側室都是抬舉了。想來洛姐姐是心高氣傲不願為人妾室,所以才待字閨中的吧?”
    要說甘月寧是陰陽怪氣,那這個女孩說的話那就是赤裸裸打洛小可的臉了,直接說她嫁不出去。
    就洛小可那脾氣,是不可能別人打她左臉她還遞右臉上去的,她隻會馬上打回去!