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五)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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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跟隨大部隊一起來的還有那六個駐守在方城的部落殘部。一見著少典,首領們就羞愧不已地低下頭。
    少典沒有責怪他們,而是給了他們擁抱,並詢問起方城淪陷的情況。
    “他們已經摸清了我們的規律!春天一到,我們大部分人就會回去,方城隻會留少部分人駐守……”
    “他們從四麵八方爬上城牆,我們抵擋不住,隻好撤回桐柏山那邊……”
    “你們盡力了!”少典拍了拍他們的肩膀。這幾個部族個個驍勇善戰,能把他們打出方城,可見敵勢是如何的強大。
    “不過……他們似乎也沒有信心守住方城,也隻派了少部分人留守。”
    “但我們還是打不過,突圍時我們損失了一大半人……”
    “如果我要守住方城,你們有什麽建議?”少典突然問道。
    首領們你望望我,我望望你,都在等著別人開口。
    “說吧,想說什麽就說什麽!”少典鼓勵道。
    “要想守住方城,您應該遷更多的部落過來,而不是隻把它當成過冬的安置點……”
    少典苦笑起來了。這個辦法他早想過,無奈大家都不願意來。誰願意放棄祖籍世居之地遷到一個陌生而凶險的地方去啊,更何況大家在原有的地方生活得好好的!
    說來說去,還是地廣人稀。一旦南遷,原住地可就沒幾個人了!
    看來我得鼓勵大家沒事多生孩子……但孩子生下來容易,養活卻不是件容易的事。別的且不說,首先就得有足夠的糧食……軒轅丘隨便哪個已婚女子都生了三五個孩子,可最終活下來的也就那麽一兩個,甚至包括任妣!
    唉,做首領真難!做想問題的首領更難!
    正當少典胡思亂想之際,首領們又開始說話了。
    “說實在的,誰守在這裏心裏都沒底,指不準蚩尤什麽時候就會偷偷打過來……”
    “要是您也能在這,那大家就有了主心骨!”
    “我明白了!”少典點了點頭。無論如何,自己都要想辦法守住這裏。
    炎直到第二天早晨還沒見著自己的父親。他的腳板上也磨出了幾個繭子,他很想炫耀給父親看,可聽說父親晚上就帶領一群戰士出去了。
    他有些失望,隻好無聊地坐在木屋外掰手指頭。
    “你爹呢?”元巫師來了,摸了摸炎的頭。
    “他出去了,聽他說要去襄水邊看看。”任妣走出帳篷,對元巫師躬身道。
    “我在要塞裏轉了一下,發現很多地方還需要加強防禦。”
    “他已經交代了我,吃過早餐後我就會帶人去做的!”
    “那就好!”元巫師點了點頭。
    “元爺爺,您說我們要這麽多地幹嘛?”炎好奇地問道:“我們的土地要走很多天才能走完呢!”
    元祭師找著一個大石塊坐了下來。他用拐棍在地上畫了一個圈,然後問道:“在這個圈裏你能找到食物嗎?”
    “我明白了……您是不是說圈著的地方越多,能找到的食物也就越多?”
    “是的!有很多動物一到冬天,就會遷徙到溫暖一點的南方去尋找食物,所以我們隻能跟著它們走。”
    “我知道,力牧說過,大雁和丹頂鶴一到冬天就會往南飛……那它們跑到這裏來之後也會跟其他的動物打架嗎?”
    “吃草的動物不會,但是吃肉的動物會!”元巫師道:“一大片山林隻夠養活一頭老虎,所以它不會允許其它猛獸擅入。”
    “那人不是跟它們一樣嗎?”
    “人比它們可厲害多了!”元祭師苦笑道:“看你爹那麽忙碌,你一切就明白了。”
    “以前我認為我爹很威風,現在卻認為他很可憐。”炎忍不住歎息起來。
    “人活著本來就不是一件容易的事,讓一大群人活著更加不容易!”元站起身來看了看天:“不過還有其他的辦法!”
    “什麽辦法?”
    “就是你爹和你附寶阿姨正在做的那些事。”元祭師道:“如果他們能從土地裏獲得足夠的食物,我們也就用不著遷徙了。”
    “就是那些從土地裏長出來的小種子嗎?它們能養活很多人?”
    “是的,在這件事上,九黎族的人比我們做得要好!”
    “我還以為他們都是野人呢……聽說他們還吃人!”聽到元巫師表揚九黎族,炎覺得很詫異,這跟他原來聽說過的不一樣。
    “不要聽別人亂說,要相信自己的眼睛!九黎族的人跟我們一樣,有很多地方甚至比我們強!”元巫師認真地道:“吃完早餐後你帶著那群猴崽子來廣場上找我吧,我要考考你們,看你們這些天都學到了什麽!”
    早餐後的任妣感覺有些失落。她本以為加固要塞要由她親自指揮,不過各部落的首領都明白自己該做些什麽,早就開始修葺自己的防區,根本用不著她去插手。
    此刻的任妣穿著錚亮的犀牛皮鎧甲,手握盾牌和長矛站在一大群女人中間。那群女人或在給孩子喂奶,或在縫補衣物,都在用疑惑的眼神看著她。
    “除了是女人之外,我們也可以成為戰士!”任妣對她們大聲道:“我們不能成為男人的累贅,我們也能用武器戰鬥,我們同樣能保護自己的孩子和家園!”
    “得了吧,任妣夫人!”一個強壯的男人扔下肩上扛的圓木嘲笑道:“你還是好好告訴她們怎麽做飯吧,今天做的早餐可糟透了!”
    這是他們第一次吃用稻穀做的早餐,很多人都不習慣,看來反響並沒有想象中的那麽好。
    “如果你覺得你能比她們做得更好的話,我不介意你去幫廚。”任妣冷冰冰地回了一句。
    “做飯是娘們該做的事,至於打仗嘛,你們還是省省吧!”
    “你要弄明白,除了做飯,女人還可以做很多事。”任妣有些生氣。
    “對了,還有生孩子!”
    男人們哄笑起來。
    任妣走到了那人麵前:“你錯了!女人同樣可以成為強大的戰士!拿起你的武器吧,讓我看看你是不是象你外表那樣強大!”
    “你最好別跟我打。”那男人搖頭道:“我會弄傷你的!”
    “怎麽,你害怕了嗎?”任妣開始用長矛敲打盾牌。
    圍觀的人們開始起哄。
    “這可是你自找的,任妣夫人!”男人生氣了,他轉過身去拿自己的石錘。
    正在不遠處的炎也看見了,他立刻開始抄家夥。
    “你要去幹什麽?”元巫師急忙喊道。
    “我要去幫我母親!”
    “那是場公平的決鬥,誰都不能去幫他們!”
    “那怎麽辦?你瞧瞧那個人,他跟我爹差不多壯!”
    “你無需擔心你的母親!”元搖頭道:“你應該擔心那個男人才是!”
    “你說我母親能打過那個男人?”聽到這句話炎很開心。
    “那男人是個沒腦筋的傻子,所以你母親絕對會贏!”
    “我不明白……”炎仰頭問道。
    “就算那個男人打敗了你母親,別人會說他隻不過打敗了一個女人;如果他被打敗了,別人會說他連一個女人都打不過。他連這個都想不明白,還去跟你母親打,不是傻子是什麽?”
    經元巫師這麽一說,炎終於放心了。
    人群中,那人已經拿起了石錘揮舞道:“你還是改變主意吧,我不會因為你是少典的夫人就手下留情!”
    “我也不會!”任妣幹脆扔了盾牌,開始象獵豹那樣跳躍。
    這個動作徹底激怒了那個男人。石錘在他的手裏虎虎生風,每一次橫掃幾乎都能擊倒一顆大樹,每一記猛砸都能將地麵砸出一個深深的凹坑。
    而任妣就如同在狂風中飄蕩的落葉。
    幾乎所有的人都在提心吊膽,特別是炎。
    “你母親很聰明!”元卻在不停地點頭:“那麵盾牌根本抵擋不了這樣的重擊,扔了反而更加輕巧!”
    “他不會把我母親給打死吧?”炎用力搖晃著元的手,一臉的擔心。
    “學著吧!打仗得用頭腦,而不是隻用蠻力!”
    “但她根本就沒有還手的機會……”
    “這個人蠻得象一頭牛,誰跟他硬碰都會吃虧!不過至剛易折,必不能持久,看來你母親很明白這個道理。”
    果然不出所料,當那個男人的步伐稍稍停滯,任妣立刻抓住了機會。那男人的脊背被任妣用長矛狠狠地抽了一記,一條長長的血印立刻綻出。
    那人暴跳如雷,攻擊更加猛烈。可無論他怎麽重擊,任妣總能靈巧地躲過,還時不時來幾下致命的反擊。
    終於,那男人的足踝被任妣用長矛用力一掃,龐大的身軀轟然倒地,砸得地麵上灰塵四濺。
    當眼前亂晃的金星方才散去,他就發現那柄鋒利的長矛已然抵住了自己的咽喉。
    所有的人都開始拍掌叫好,特別是炎。他從來都沒想到,自己的母親竟然有這麽厲害!
    “女人可以成為戰士嗎?”任妣的胸前微微起伏著。
    “可以的……”那人的臉羞得如同豬肝色。
    任妣橫過長矛,對那人點了點頭。那男人猶豫片刻,終於還是抓住長矛站了起來。
    廣場上掌聲雷動。
    炎的小臉興奮得通紅,無比崇拜地望著自己的母親。
    “你都學到了什麽?”元巫師用手摸了摸炎的頭。
    “學到了很多!”
    “嗯,去琢磨吧,以後你會用上的!”元鼓勵道。
    人群裏,那男人一瘸一拐的走著,樣子很是狼狽。
    “你用不著難為情,被任妣夫人揍過的男人可不隻你一個!”人群中有人高聲開著玩笑。
    笑聲、掌聲響成一片。
    “你怎麽敢去招惹她?”他的同伴走過來攙扶著他,不停地埋怨道:“她可是有熊氏著名的母老虎!”
    “我哪裏知道她有那麽厲害?”那男人懊惱地回答道。
    廣場上的女人們紛紛放下自己手裏的活計,開始去尋找長矛和盾牌。看來多學點還是好的,能不能打敗敵人暫且不說,起碼以後挨老公的揍可以反抗。
    少典帶著數百名戰士在廣袤的衝擊平原上奔走。這裏水網密布,湖泊眾多,沃野千裏,難怪九黎族被打破了頭都不願意放棄這片土地。
    沿途並沒有發生大規模的戰鬥。這裏的居民知道他們要來,早已遠遠遁去,隻剩下簡陋的茅草屋和周圍廣袤的水田。
    少典下定決心,回去後一定要帶領所有人多開辟一些土地種植作物。在這方麵,九黎族顯然已經走在了他的前頭。
    終於,他們已經能遠遠地看見那條江。那條江叫襄水,北方人心目中的南北邊界。
    他們曾在那條江邊用石頭壘起一個要塞,就象他們在方城所做的那樣。因為地處襄水之北,人們把它叫做襄陽。
    一群人匍匐在一個小山坡上,默默地望著江和要塞。
    要塞的石牆上人影憧憧,旌旗飄揚。江麵上無數獨木舟正在橫渡,黑壓壓的鋪滿整個江麵。
    “我們來晚了!”少典有些惋惜。他回望緊緊跟在自己身邊的戰士,目光所及處,戰士們紛紛挺起了胸膛。
    “元叔叔說過,要想守住我們身後這片土地,唯一的辦法就是守住襄陽!”
    “你下令吧,我們立刻打過去!”
    少典又開始望著那座要塞,半響才道:“我們需要有更多的戰士,還得吃幾個豹子膽!”
    豹子膽是有的,更多的戰士現在可沒有。
    正在此時,要塞裏開始吹起牛角號。
    “他們發現我們了!”
    話音剛落,從要塞裏就湧出了一大群九黎族戰士。
    “呦,他們竟敢跟我們打呢!”少典瞪眼道:“列陣揍他!”
    轟的一聲,幾百麵盾牌立刻樹在了陣前。
    要塞裏的人還在不斷地湧出,嗷嗷叫著朝山坡衝了過來,看得少典心裏發毛。
    “我說首領,今天還是別跟他們打了,他們人太多!”心裏發毛的戰士可不隻少典一個。
    “對,回到方城後再打!”
    “別說了,快跑!”少典大喊一聲,帶頭倉皇逃下山坡。