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十七章《聽風說,你來過》前篇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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咖啡館與書的幻想!
繁重的壓力,瑣碎且沒完沒了的工作。
這就是我每天都要經曆的,同樣的,多年不曾有任何改變的生活。
每日裏不停的重複,不停的奔波。
相信在這個世上不隻是我如此,應該是大部分人都如此。
畢竟天之驕子隻是為數不多的存在,畢竟雖都是孩子,但上天也會給某些孩子一些偏愛。
有時我在想,這樣的自己已經很慶幸,因為我有一個健全的身體,和雖不高但夠用的智商。
這麽普通的我,停留在若大宇宙中的某一處。
宇宙——銀河係——地球——a國——l區——i市——v街——e號。
有時覺得累得喘不上氣,但隻要眼睛在夜晚閉上,在翌日將眼睛睜開。
隻要看清房頂懸著的那串偶爾微響的風鈴,就有一個聲音在腦海中響起——該起了,去迎接新的一天。
說實在的,我每天都是懷著希望去迎接新的一天。
但,新的一天就像中了什麽魔咒,一成不變,仿佛一片死湖。湖的周圍上帝給建造了看不到的牆,風吹不進,雨打不到,永遠沒有一點波瀾。
直到有一天,回到家的我環視了n遍自己的房間後,終於決定打開了電腦。
直到鼠標悠來晃去半天,終於點開了已有五年沒有打開的oicq。
還是那隻可愛的黑色企鵝,它依然係著那條紅色的圍脖。
oicq,一個我曾經六年不停點擊,不停看著它傻笑的軟件圖標。
它就像我曾經的一個夢,時而懵懂,時而甜美,時而憂慮,最終讓我……無比心痛。
一陣風吹進窗子,晃動了屋頂的風鈴。
有風經過我的耳朵,似乎在對我說著話。
它說……
她真的存在,她……真的曾經來過。
十八歲那年,我的微機課中增加了一門《信息技術》的課程。
於是,仿佛有一扇無限高的大門緩緩打開在我的麵前,而在門的另一側是一個從不曾見過的大千世界。
那時的網吧也如同雨後春筍般從地底冒了出來,無論是大街還是小巷,到處都能看到大而醒目的“網吧”兩個字。
凡是標有這兩個字的地方,在給予人們生活上方便的同時,也給予了很多人一個“定所”。
因為有人因為種種原因將這裏當成了“家”。
因為有人將這裏變成了工作。
而我,由於對網絡世界的向往,在一家網吧找了份工作,將那裏當成了“家”。
在高中畢業後的一段空閑時間裏,我順利的成為了一個網吧的網管,半夜人少時,可以免費在網上逛個通宵。
兩聲輕咳,電腦屏幕下方閃動起一個活躍的小喇叭。
點開它,信息來自一個網名叫anl的好友添加申請。
無論是頭像,還是網名,都在向我透露一個對方的信息,身份應該是個女孩。
猶豫之後,也許是因為好奇,也許是因為抱著某種期望,我還是將鼠標放在了同意添加的按鈕上。
於是,我們成了臨時的“好友”。
“嗨,你好,我是佳兒。可以聊聊嗎?”anl很主動,這樣的女孩子並不多見,難免讓我往不好的地方想。
“你好,我叫龍。”我禮貌的做了簡單的回複。
佳兒回了個開心的表情,像是很開心。
“龍是你的真名嗎?聽著好霸氣。”
“謝謝,龍是我名字裏其中一個字。”
“龍,認識你很高興。”
佳兒很健談,那晚我們聊了很多。
我知道了她的很多事。
知道了她和我在同一個城市,也知道了她這麽晚還上網的理由。
她的父母工作很忙,又因為由於身體原因自己也不能做一些劇烈的運動。為了緩解她的無聊,父母為她買了電腦。
從那以後,電腦成了她與世界接觸的主要通道。
她從來沒有見過高山大川,也沒見過白雪皚皚的北方天地,甚至身為南方海濱城市的孩子也沒有見過沙灘。
她說她像一隻天生沒有翅膀的鳥,哪裏都沒去過,隻能窩在一方僅有她自己的小天地中。
她說她活的很委屈。
她……哭了。
“需要我告訴你一些自己經曆過的有趣的事嗎?”我問她。
“真的可以嗎?你願意給我講講外麵的世界嗎?”她發文字過來後,追加了一個興奮的表情包。
“當然,不僅願意,而且我很榮幸。”
於是,我不停的講述,甚至是炫耀。從小時候爬山,爬樹,摸蝦,抓蟹,講到放牛,摘野果,講到騎著心愛的自行車遊遍了城市的各個角落。
我講的一切都讓她無比向往,仿佛我的話給她編織了一個美好而並不遙遠的夢。
不久,假期結束了。
我也按照原來的計劃去了c市讀大學。
那裏西南山區的景色很迷人,於是我又講給她聽。
講那裏的山,那裏的樹,那裏的草,那裏的溪流。
她聽的很認真,還會不時發問。
字裏行間滿滿的都是她對我所說的一切的熱切的向往。
沒了網管的工作,在大學宿舍裏我和同學們過上了多拚的生活。
於是,我們幾個人共用一台電腦。
漸漸的她引起了同學們的注意,因為我與她聊天太過於頻繁。
同學們無意間看到了她給我的一些留言。
同學們問我“她有你的照片嗎?”
我說“有。”
同學們又問“你有她的照片嗎?“
我說“沒給過。“
同學們如同智者一樣對視片刻,然後輪番出於好心讓我對她多加防範。
他們說她八成是個騙子,否則怎麽會一張真人照片都沒給過我。
他們知道我的家境不好,說我已經算是個窮光蛋,別再讓她騙的一分不剩。
我笑了。
我說……
“我現在已經是窮的一分不剩,還有什麽好騙的。”
她知道後很生氣,發了一大堆生活照給我。
果然,和我想象中一樣,她……是個可愛的小姑娘。
記得有一天,她灰色的頭像亮了起來。
以往的她,會馬上給我發開心的表情包。
可那天,我等了很久。
我主動和她說話,言語間直覺告訴我她應該是發生了什麽不愉快的事情。
“你怎麽了,有什麽不開心的事嗎?”我問她。
她隻是一味的沉默,就像一隻快樂的小百靈失去了它美好的歌聲,就像流淌的小溪結了層薄冰。
她不說,我也不再問。
她沉默,我便靜靜的陪著。
終於,等到了她開口。
她的父母走到了婚姻的終點,而且各自有了新的家庭。她感到從未有過的孤單,還覺得自己的存在就像白t恤上被人甩上了多餘的墨點。
我安慰她,開解她,陪著她。
陪著她沉默,陪著她哭,陪著她笑。
不知從何時起,我成為了她看不到的,網絡另一端的依靠。
不知從何時起,我成了她的斷翼天使,成了她的另一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