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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抬腳啊！我這剛擦了的地你亂踩什麽！有病回病房呆著去！”安陽擦了擦汗，看著縮在角落的男人，一看就是個流浪漢，頓時沒好氣的吼道。
    囫圇的擦了兩下，要檢查的。
    拿了拖把去下一層，她腰酸的厲害，卻沒辦法。
    就連這市醫院清潔工的工作，都是好不容易找來的。
    關儂儂來醫院產檢，怎麽也沒想到，再見安陽，她竟然變得這麽落魄，醫院清潔工，當初係花的姿色在麵前這個女人身上看不出一絲分毫。
    蠟黃的皮膚，十分粗糙，弓著腰背，一頭短發，也是同樣灰撲撲的，對著人點頭，眼裏更是沒有半點光芒，完完全全被歲月摧殘成了一個中年婦女。
    關儂儂忽然覺得自己釋然了，不恨她了。
    “看什麽呢？”
    周之琰體貼的摟著她，護住路來路過的人不讓離她太近，媳婦兒肚子裏揣著寶寶，嬌氣著呢。
    “沒什麽，看錯了。”關儂儂收回視線的時候安陽這才看到了她，慌忙拿著拖把提著水桶就往裏跑。
    直到整個人藏了角落裏，心裏的驚恐這才降低了些，抱著膝蓋，蹲著捂著耳朵，忽然小時候記得不甚清楚的畫麵浮了出來。
    …
    “院長說了，這個來的這對夫妻想要收養一個大一點的女孩子，安陽你去吧，你的性子必須得有父母護著……”
    …
    “安陽安陽！這是賣菜王爺爺給我的紅薯，可甜了，我悄悄給你留了一半……”
    …
    “安陽，你什麽都用管，別操心了，沒事，你這麽溫柔這麽幹淨就適合等著我帶吃的回去養你哈哈……”
    …
    “你沒名字呀？那你叫安陽吧，喜歡嗎？”
    …
    “安陽，你笑起來特別溫柔，讓人覺得特別治愈又溫暖，覺得這個世界都美好，你一定要一直這個樣子呀……”
    …
    對不起，我終究是變得讓你失望了。
    ……
    ……
    “娘，娘你別死……”
    “娘……”
    關儂儂睜不開眼睛，先聽到的是一個孩子的哭聲，哭得奶聲奶氣的，巨大的傷心中又夾雜著無盡的恐懼。
    喊自己娘，聽起來特別難過，再跟著聽到的是很多人嘈雜的議論聲。
    “建國娘怕是醒不過來了吧。”
    “誰知道呢，欸，那可是喝了老鼠藥啊，就算能醒過來那腦子還能用嗎？”這個女人的聲音還帶著幾分擔憂。
    “嬸子們，你們別擔心了，小秋她娘腦子原本就不好使，有什麽能受影響的呀……”
    這個沒好氣的罵罵咧咧，還帶著幾分趾高氣昂。
    “正常人哪會吃老鼠藥呀，就算不想著二哥沒回家，也得想這幾個孩子呢哇，一早我就覺得我這二嫂腦子不好使，如今看著總是沒錯吧。”
    “…………”
    家裏安靜了一瞬間，尷尬的沒人說話了，半天又一個婦人的聲音響了起來，難得的公正不偏倚。
    “麗麗呀，瞧你這話說的就過分了，二弟妹再不好也是你二嫂，你這話說的讓二哥聽了成嗎？”
    “嗨呀，大嫂，你這可說嚴重了，我還不是就咱們一家人說叨說叨嘛。”二嫂麗麗笑，也沒覺得自己說錯話，不好意思，“再說了，我也這也是擔心二嫂麽，這大夫找哪去了？咋還不來呢。”
    說著，徐麗麗跑出去找了，至於是真找假照就沒人清楚了。
    關儂儂躺著，能聽見，能感覺見，就是睜不開眼睛。
    躺著也是躺著，關儂儂就聽這些婦人八卦閑聊。
    很快聽這些婦人閑扯了半天大概捋清楚：這家人的二嫂，就是她現如今占的這個身體跟當家老太太鬧矛盾喝老鼠藥尋死要分家呢，她的男人是當兵的常年不在家，就這樣，最關鍵的是她居然能有三個孩子。
    兩兒一女。
    最大兒子的鄭建國八歲，老二是個女兒鄭建秋今年六歲，最小的依然是個兒子，今年才虛四歲。
    真能生！
    關儂儂忍不住想，這啥概率，鄭擎柏不經常回家。
    那就是她這個身體的受孕率太高，發一次中一次。
    “大夫來了，大夫來了……”中音還挺足的男孩急匆匆的跑進來，“建國，你跑慢點，仔細摔著了。”
    後麵的女人聲音沒聽見過，不大熟悉，好像是剛進來的。
    “福寶，你咋回來了？”這個中氣十足的聲音一聽就是老太太的，伴隨著陣咳嗽聲，還有拐杖柱地的聲音。
    “娘，我回來看看二嫂。”女人的聲音還挺清脆利落的，“二嫂沒事兒吧？咋就喝老鼠藥了呀，娘二嫂要是想分家你就同意了唄，反正我以後養娘。”
    “…………”
    眾人安安靜靜的沒說話，老太太捂著嘴哭哭啼啼的感動不能行了。
    “還是我福寶孝順啊，你二嫂就想著分家，好把我這點東西倒騰走呢！不孝順，擎柏不在家她也不說好好孝順我，連我兒擎柏的那一份啊哎呦指望不上……”
    “奶，你先別說了，先讓大夫進來看看我娘咋樣了？”
    大兒子建國急匆匆的打斷鄭老太太的話，拉著大夫就進堂屋去了。
    “…………”
    鄭老太太撇撇嘴，朝裏屋剜了一眼，滿臉的不高興。
    “這咋好好的想不開了，喝老鼠藥了，喝了多少呀。”
    大夫看了看躺炕上麵色慘白的女人，還有氣兒呢。
    “沒事沒事，還有氣兒呢。”大夫結實的鬆了一口氣，笑眯眯的說著，讓建國去化點肥皂水，“化好了喂你娘喝下去，把老鼠藥吐出來就沒事了。”
    這麽壕恨嘛！
    “…………”
    關儂儂可是不想體會那種滋味，眼珠子轉了轉，假裝剛剛醒過來的樣子，看著滿屋子裏的人露出恰到好處的迷茫。
    “怎麽……怎麽這麽多人呢？”
    “娘，娘嗚嗚，你別死……”小孩兒哭的聲音軟軟的，沙啞，同時還有一隻小手在她臉上摸了摸，聽起來很是焦急。
    “小寶啊，娘沒事啊，別怕，娘沒死呢。”關儂儂伸手摸了摸，大概是天生的吧，母愛泛濫。
    麵前的小孩看起來不過三四歲，長得卻是麵黃肌瘦，沒有半點營養，瘦的眼睛都深深的凹在眼眶裏了。
    乍一看，就跟兩眼珠子在眼眶裏似的，都瘦的脫相了。
    這得餓成啥樣啊。
    關儂儂心疼的不行，看來這一次的世界容易吃不上飯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