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2章 回憶與逃避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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帶眼鏡的這個人鏡片都透著算計和精明過人的光芒,接二連三的問題也頗有咄咄逼人的趨勢。他一直在不停地追問我的動機,還打探著我的班級和名字。可引人注目並不是我的本意,我隻想,離龍馬能夠近一點,無論付出任何代價,我都不會再一次失約。
他似乎對網球部的狀況了如指掌,分析起來也頭頭是道,我突然想到,自己可以從他這裏知道一些龍馬的狀況。
“學長,網球部裏的新人有沒有出彩的人呀。”我自以為已經隱藏好了我的心思,可他卻立馬停住了滔滔不絕的分析。
“看來我的猜測果然沒錯,你那天出手的原因,是因為越前龍馬吧,那個受顧問青睞的一年級新生。”他沉穩的說出了自己的看法,果然跟聰明的人交流起來就是這麽一拍即合,輕鬆愉快。
“學長,你真的是半仙,真的是神呀,那你可不可以告訴我。”我雙手擺出拜托,希望楚楚可憐可以打動眼前這個人。不過似乎,徒勞無益。
“可以,不過,你得先做一個自我介紹。”他的眼鏡在太陽的反光下,刺得我的眼晴都難以睜開。果然是有條件的,不過能夠換情報,也不錯。
“高山,學長請多多指教。”一邊感歎人在屋簷下,不得不低頭呀,一邊學長初次見麵就顯露出來的腹黑屬性,一邊卻隻希望他能夠遵守約定。
“你好,我是網球部三年級乾貞治,越前龍馬是我下一場的對手,這是我觀看他比賽收集到的資料,你可以拿去複印研究。”
天空似乎飄過了幾隻烏鴉,看來是我表達含糊不清,乾學長似乎誤以為我也是對龍馬的網球有興趣的大多數人之一。盛情難卻,我接過他手中厚厚的筆記,翻看準備看看。映入眼簾的是整齊而有條理的分析的確,他分析了龍馬的無數個動作來推測他之後可能的動向,在這麽短的時間能夠將對手了解到這種地步,的確是一個不可替代的長處。很完善,卻也很可笑。在南次郎叔叔那樣的強化訓練成長出來的龍馬,又怎麽栽在數據的累積之下,龍馬贏乾學長,隻是時間長短的問題。看著乾學長滿滿的自信,我不禁好意提醒了一句。
“學長,總有因素你掌握不了,沒有人會完全照著資料打的。”
乾學長抱著他厚厚的筆記本,好像被我的話怔住了。我很理解他的感受,人總是很難拋棄自己賴以生存的技能,卻從沒想過那可能是阻礙他們前進的最大絆腳石。而我不禁問了問自己,那我當初的勇氣,現在又到底去哪裏了,為何自己變成了最討厭的模樣。
“阿乾,你在幹嘛,快走了今天我想買阿隆家的星鰻,晚了就沒有了。”遠處好像有人在叫乾學長,聲音張揚而充滿活力。乾學長連忙跟我道別,追著聲音跑去。
突然想起今天是我的值周日。這幾天太過在意跟蹤的乾學長了,連值周日也拋在了腦後,便連忙小跑著回教室,天空中烏雲開始集合,搖曳的風吹著散落的櫻花,別有一番韻味。教室旁的天藍色垃圾桶好像也開始訴說著往日的孤獨歲月。黑板洗過之後總算幹淨了,英語老師永遠喜歡在黑板上重重地寫下字母,散落的粉筆灰彌漫在空氣中的感覺好像是他欣賞的風格。收拾完書包,我看了看窗外的天,已經開始下起了小雨,可工崎叔叔的電話卻一直占線,也許是又和父親出門了吧。
我決定以最快的速度衝出去,爭取少淋一點雨。前麵那個戴著白色帽子的身影,卻讓我硬生生地停住了腳步,時間的流逝讓現在的我似乎連開口跟龍馬說話的勇氣都已經沒了。我拿出書包上層的黑色鴨舌帽,蓋住了自己的眼睛。記得龍馬說過,眼睛使他最容易辨認我,可他卻不知道,眼睛也成了我現在最大的恐懼。
踢踏踢踏的腳步聲還踩著雨聲,很難不引起他的注意,我強迫自己不回頭,繼續向前跑去。
雨越下越大了,我的衣服也濕了一半,萬般無奈之下,隻好躲進了就近的便利店裏,意外的是店主居然微笑跟我打招呼,還招手示意我過去。
“剛剛有個初中生給你留了把傘,叫我給你。”
“不會吧,大叔,你怎麽知道是給我?”我不太相信,畢竟天上掉餡餅這種事實在概率太低。
“我不會認錯的,他說你戴了一頂黑色鴨舌帽,眼睛很漂亮。”大叔臉上,是洋洋得意的表情。
你果然看見我了,龍馬。還在怪我的失約嗎?
手上拿著的傘被雨水衝刷著,腳下的水圈蕩漾得像棒棒糖,可全沒有想象中的甜蜜。我曾試想過無數次與龍馬重逢後的畫麵,全從未想到是今天的這樣局麵,甚至比一言不發,更讓我難受。
我呆呆的拿著手上的深藍色雨傘,站在雨中,美國的時光還曆曆在目,可我們心中似乎已經有了無可磨滅的裂痕。
六年前......
伴隨著南次郎叔叔的敲鍾聲,我穿著熒綠色的運動衣,在廟台下大聲喊著龍馬的名字,回答的卻是南次郎叔叔慵懶起身的身影。
“小橘,青少年已經起床好久,正信誓旦旦地宣稱要打敗我,在後麵場地裏刻苦練習呢!”
的確,即使是龍馬這樣毫無激情的人,也不願屈服於南次郎叔叔的“淫威”之下。我向後麵場地裏跑去,龍馬穿著紅白相間的運動裝,帶著白色的運動帽,帽下的眼神透著倔強和堅強。腳邊散落了無數個網球,可他的雙手依舊緊緊的抓著網球拍。天分使他有更多的捷徑,可也是他難以逾越的障礙。因為他太過於執著於與南次郎叔叔的輸贏,可多年的技巧累計又豈是他一朝一夕能夠趕上的。
我站在一旁,安靜的看著南次郎叔叔用輕佻的動作一次又一次地打敗龍馬,嬉笑著激著龍馬,而龍馬卻始終沒有放棄。倫子阿姨的聲音終於出現,像救兵一樣突然響起。
“南次郎,龍馬,吃午飯了。”我急忙拉上龍馬,慌慌張張地跑向飯廳。
“小橘,你把那小子拉走了誰陪我玩呀。”南次郎叔叔在身後大叫道。我攥著龍馬的手,他的手心意外的發燙,我開始擔心他小小的身體是否能承擔這樣的強化訓練。
倫子阿姨的美式晚餐一直深得我心,父親總擔心我會吃過飽而晚上難以入眠,但我每次都經受不住美食的誘惑。可龍馬似乎吃得悶悶不樂,大概是還沉浸在之前的輸球上。我搖了搖他的的肩膀,發現他的臉色開始變得潮紅起來,倫子阿姨發現過後,連忙摸了摸龍馬的額頭,歎了一口氣,語氣滿是關懷的埋怨。
“不是跟你說了嗎,早上下雨的時候不要去打球,你非不聽,一會兒吃完飯就趕快去休息吧。”龍馬這才乖乖地點了點頭。我以為他是還惦記著跟南次郎叔叔的比賽,便安慰他:“一會叔叔要是嫌無聊,我會陪他打球的。”因為父親的身份,我一直被專業教練教練教導著。我突然想起了什麽,狡黠的笑了笑。
“龍馬,你該不會害怕吃藥吧?”我知道,他一向不喜歡苦的東西。他的臉變得更紅了,甚至紅到了脖子裏,羞澀得可愛。他連忙否認:“怎麽會,你不要亂說。”果然是被我猜中了心思,臉紅已經走向了脖子紅,還在狡辯。
龍馬回房間休息下後,我也準備收拾回家,正準備給工崎叔叔打電話,卻看見南次郎叔叔一個人又在無聊地翻著書,裏麵,少兒不宜......
我看了看手表上的時間,離父親回家的時間還早,工崎叔叔也並未催促我,便跑到了廟台下:“叔叔,我陪你打球吧。”
南次郎叔叔立馬興奮地起身:“還是小橘疼我。”
我還是不太習慣寺廟這樣的場地,而且也高估了自己的實力,世界頂尖級選手果然不是隨意能超越的。球再一次壓線,力量,方向感,還有天衣無縫的實力,所有的連接在一起,讓我無可招架。
短球,連我的動向都能預測到,我重重地摔在了地上,膝蓋不小心擦破了皮。手拿起了球拍,指尖徹骨的寒冷,球拍的溫度甚至讓我感覺有些灼人,我的思緒越來越模糊,視線的東西先是開始搖蕩,漸漸開始一團霧氣。
清晨的鳥叫終於將我喚醒,我起身,守在旁邊的是倫子阿姨和手腕包著白色紗布的南次郎叔叔。
我到底是怎麽了?
南次郎叔叔至今沒有告訴我當初發生的事情,隻留下了手上疑問的白色紗布,至此以後,閉口不提。唯一能給我解答的,隻有倫子阿姨傷心落寞的眼神。
我果然在大雨的照顧下病了,不知道是上天都知道我想逃避嗎?家裏的樓梯瞬間都熱鬧起來,父親焦急地叫來了自己熟悉的醫生,而被告知,我隻是因為受冷而感冒。我在床上昏昏沉沉地躺著,腦海裏是模模糊糊的畫麵,黑白色的校服,步伐輕快的黑色皮鞋,女孩眼角的傷口。我想走近一點看清她的臉,可身邊卻被白霧環繞,找不到前進的方向。
回到學校的時候,網球部的正式隊員選舉已經結束了,而我也沒有一點意外,無論是在美國青少年網球公開賽,還是與南次郎叔叔交手的經曆,都足以讓龍馬應付正式隊員的選舉。我發自心底的為他開心,風聲似乎也在祝賀。遠山的聲音在背後遠遠地叫著我:“小橘,等我一下,不要走這麽快。”我停了下來,她小跑著追上我,“班長讓我把英文競賽的報名單給你,每個班要推薦一個人。我們班當然就是善良可愛的你啦。”
我接過報名單,是一個作文的比賽:“好的,明天我會給班長的。”我毫不猶豫地答應下來,原本隻是想著秉持著一顆為班級爭光的心,可沒想到卻遇見了龍馬。
的確,我真傻,從小生活在美國,接受的外語環境會有很大差距,而老師自然也不會放過我們這樣的人。
我努力顯得平靜,黑色的平跟皮靴卻顯得有些慌張,步伐早已失去了往日的鎮定。雖然教室很大,但我們離得越來越近,越來越近。好像從未遇見一樣,就這樣擦肩而過。我的發梢擦過了他的肩膀,卻隻感到滿滿的陌生感,可怕得讓我想立即衝出去。
題目是寫一個影響至深的兒時玩伴,可在我被重重保護,朋友是一個陌生的詞語,而我接觸的同齡人,更是屈指可數。我很順暢地寫著,寫著我們一起打網球,寫著我坐在大榕樹下看著他閉著雙眼做接球練習,寫著他那雙帶給我無盡動力的眼睛,寫著他獲得美國青少年網球公開賽四場全勝時,我們躺在屋簷上看了一夜的星星。還有我被父親強製帶走,甚至連再見都沒來得及給他說的歉意。
結果是兩天後出來的,班長神秘的來找我。
“據說這次校方破例,有兩個並列第一,一會我們去張貼榜那裏看結果吧,一定有你的。”他滿滿的肯定讓我實在不好意思再謙虛。下課以後,就被遠山滿臉興奮的表情嚇了一跳,以為她又惹了什麽麻煩。
“小橘,你這次是跟一個叫越前的一年級並列第一,你們兩連選材都默契十足,簡直是天生一對。”她的語氣裏滿是對我的祝賀。
我扣住了她的雙肩,使勁地搖晃著她:“你在哪裏看到的!”我的假裝平靜,早已打破了表麵的假象。
遠山有些奇怪我的過激舉動,指了指樓下。我急忙跑了出去。
我停在張貼榜的前麵,龍馬的字母還是那麽賞心悅目,我們的筆跡相似得令人懷疑。的確,朝夕相處的確容易越來越像。我呆呆地看著,看著他記憶中那個永遠充滿正能量的少女,看著他如何在鼓勵下不斷進步,還有那個沒有道別就離開了的少女。
這麽近,又這麽遠。