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69章 牌桌上剿匪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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虎將吳焜!
戰地黃花分外香,朱德軍校學員隊伍回到萬縣,經過戰火洗禮後的部隊,戰勝歸來,精氣神大不相同,亮了萬縣人的眼!
時過陽曆元旦,陰曆冬月,朔風呼嘯,百姓們農家準備年貨過年,城內的“浮屍會”義工,隔三岔五會在街頭路邊,把餓凍而死人的屍體,拖出城掩埋。
國民政府從廣州遷到了武漢,距四川近多了。
楊森從宜昌戰敗歸來,賴心輝奪走了他四川省長寶座。他意興索然,又要強作歡顏,擺出一副徹底革命的架勢,與劉湘等川中軍閥們,搶著往臉上貼革命的標簽。
他把消極的態度,化作效仿古代先賢們的“沉迷酒色”,從而達到淡泊名義的崇高境界。於是,更多的時間用於和姨太太們談心調情,更多的時間,用於積極發展壯大他的姨太太隊伍。這也是古代當權者慣用的無恥低調避禍法。
苦了吳焜這種小軍官,楊軍長剛剛又納一房姨太太過年,讓他的這月軍餉,沒到手就去了一半。肯定還要送禮,楊軍長的其他姨太太,肯定會在冬臘月間,各做一件紅白喜事的。後麵還有參謀長、高參、師長、旅長、團長等等等等,借錢過年是肯定的了。
臘月的一天,朱代表和冉秘書在軍部開會,根據會務要求,警衛任務由軍部管理,所有的衛兵回了自己的駐所。徐允士、李德彬帶著胡洪疆、吳焜回了洋行。
突然,軍部副官長和孟青雲率軍部警衛營一個連,突然來接管了寶隆洋行的防務。
換防後的二中隊,隨著軍部一名副官來到軍校,集合完畢,劉建藩參謀長駕臨。
劉建藩宣布軍長令萬縣分水鄉有土匪出沒,百姓苦不堪言,我軍一貫愛民如子,令軍官學校全體學員隨他前去剿匪。同時請軍校的所有教官,到軍部參加軍政會議,有大事相商。
教官們剛離開,一大群軍部的副官、參謀和各師旅抽來的軍官,分別到各大隊、中隊接管了指揮權後,學員隊立即出發。
來二中隊代理中隊長竟然是“嚴顏”一團長。他說為嚴肅軍紀,防止士兵路途中傷害百姓,敗壞本軍形象,彈藥要先上交校本部,到時發放。
任人都看出了蹊蹺,隊伍到了分水鄉,四野寧靜、街上秩序井然,土匪在哪?
彈藥未見發放,也無人整訓,代理的軍官、副官、參謀們,卻從街上提來麻將,抬來牌桌,開始了牌場鏖戰,就連劉建藩參謀長也坐在牌桌上,聚精會神,孜孜不倦。撲克、川牌、骰子、銅錢等賭具,哦,不!娛樂工具,紛紛進了軍營。
分水鄉有名的麻辣兔、高梁酒流水不斷地送到軍官們的桌兒上,讓三、四、五大隊無軍餉的學員暗吞口水。
有吳焜等袋中羞澀輩的清純學員,準備上街玩耍時,負責值守營門的參謀長衛隊告知,要什麽東西可以叫外麵送進來,吃的、喝的、就是叫青樓姑娘也行,但絕不準出營門一步,違者直接槍斃!
吳焜暗暗發現,軍營外圍,有軍隊遠遠地包圍,挖有戰壕,築有工事,似乎是範紹增這個傻兒師長的部隊。這個部隊的主要成分也是土匪,進軍校的學員寥寥。
將情況悄悄報告給了徐、胡等人。李德彬前幾天剛剛加入黨組織,在四十八槽的一戶農家房裏,秘密地宣了誓,這時也看出情形不對,來找二中隊幾人詢問。
徐允士、胡洪疆、何流、朱福建等嶄新的共產黨員,雖富有軍閥間爾虞我詐的經曆,但在國共兩黨合作仍爾濃我濃的時期,何曾有往壞處想的意識,雖覺異常,也隻冷眼旁觀,湊到牌桌邊觀戰,尋機探聽,無奈這些參謀副官看樣子也屬怔怔懂懂,醉心於自摸、點炮,為杠上開花殫精竭慮。
議不出結果,跟外麵斷了聯係,徐允士、李德彬等,隻能等待。
連續三天的軍營娛樂大賽,當贏錢的軍官學員東躲西藏害病裝睡保利潤,輸紅眼的提刀弄槍脖子粗時,劉參謀長下達了凱旋回城令。
這種奇葩荒唐令,第一、二大隊在籍軍官學員們習以為常,川軍中這種千奇百怪的奇事層出不窮,累見不鮮。
“凱旋之師”剛進城,旋接楊軍長令朱德代表被北伐軍總政治部,調任江西南昌朱培德將軍的第三軍軍官教育團團長,所有下江來的教官,全部調回了武漢總政治部或者第三軍軍官教育團。朱德政治軍官學校學員全部畢業,第一、二大隊在籍學員,回原部隊任原職,第三、四、五大隊學員,有軍籍者回原部隊,無軍籍願意參軍的,聽從安排,不願參軍者,每人發錢三元遣返。即日起軍校關門,食堂熄火。
這個通知,如晴天霹靂,把徐允士、胡洪疆、李德彬、吳焜和眾多的進步軍官擊昏了。更蒙圈的是三四五大隊的學員,一時不知怎麽辦!
原來,中共中央派朱德入川工作的主要目的,是阻止川軍出川後威脅北伐軍左翼,唯北伐的順利進行,楊闇公、朱德、劉伯承、陳毅等共產黨員的努力,瀘順起義後,牽製了川軍的許多兵力和視線,已達成主要目的。次要目的是想借朱德和楊森的生死友情,拉起一支朱德、劉伯承領導的革命隊伍,誰知,楊森出於反動軍閥的反革命特性和軍閥的自保意識,對軍隊嚴密的管控,察覺了朱德的意圖,讓計劃落空。
客觀上,參加瀘順起義的部隊,雖是進步軍官對革命的向往而參加,但大多是朱德和劉伯承在川軍中的知交好友、部下,現在瀘州起義部隊雖正在與川軍激戰,能否成功,取決於全國革命形勢的發展,與朱德在川否,關係已不太大。
情況反映到國民革命軍總政治部後,共產黨員主持的總政治部,認為朱德同誌已出色完成黨交給的入川主要工作任務,既然在楊森軍中發展隊伍的次要任務已無可能,不如讓朱德借與第三軍軍長朱培德的良好關係,到第三軍中去發展黨的組織,開展士兵運動。
這就有了朱德的調動。
另一個原因是革命形勢的變化,國共兩黨交流有了分裂的跡象。朱德的資曆聲望,對楊森落難之時的救命之恩,讓楊森不敢對他輕舉妄動,他采用硬逼朱德離開的辦法,私下對朱德明確表示“我這個攤攤小,不能發大財,請另謀高就。”
朱德離開時,本想帶走一批同誌,可反動軍閥楊森,洞悉軍校學員受到了朱德的影響,就連他自己的侄女,也成天鬧著要革命,何況受朱德數月教誨的軍校學員?不能讓朱德帶走兵卒!
於是,他精心謀劃,才有了軍校學員的三天分水鄉牌桌剿匪之旅。
朱德代表的離去,讓徐允士、胡洪疆、李德彬等軍校入黨的新黨員,因係秘密入黨,失去了與黨組織的聯係,陷入脫黨後的苦惱之中。
回到手槍營的吳焜,心情落寞,鬱鬱沉默。他感覺,離開朱代表,自己似乎失去了生命中某一重要的東西,就象失去父母、失去照哥哥和葉子一樣。
沒有了軍校火熱的學員生活,沒有朱代表、冉秘書他們時常講解革命道理,再過軍閥軍隊的髒苦日子,如同嚼蠟,度日如年。
楊森降了各級軍官的餉,排級餉僅每月六元錢,吳焜似乎永不夠用。
楊森自己生活奢侈,妻妾成群,加上追求西洋歐派生活,開支日用浩大,對軍隊官兵也刻薄寡恩,他的部隊在川軍中軍餉最低,或拖欠發放,或半數發放,發軍餉之時,就是他家有紅白喜事之際,甚至請帖和軍餉一起發放,直接扣除。上行下效,高級軍官們辦紅白喜事成風。
低級軍官的餉,連禮金也不夠,何況還有正常開銷,成家的還有家室之累,更有賭、嫖、喝酒叫角等高檔應酬,怎麽辦?借呀,一是找銀行,可以視職務高低,借多借少份額不定,跟後世的銀行、保險公司,千方百計要公職人員貸款、參保一樣,目的都是想要從你固定收入這個血管裏中,搭上一條管網,固定抽一些血。二是直接找高級軍官借,他們的親友中,大多有人在從事“善良”、“恤貧濟困”的高利貸事業,不怕你不還!因為手續簡便,發放及時,所以利息高,有的高得嚇人,堪比後世的網貸。
眾多連排長級軍官債台高築,盼著打仗,經常到長官處請戰,好撈一筆還帳,也有跟袍哥拉關係,為袍哥坑、蒙、拐、騙、色情和鴉片業務,跑腿出力掙點辛苦錢。至於保駕護航,低級軍官沒得那個能力,沒得那個資格,那是軍、師、團級軍官的業務範圍,他們之間也有各自的市場區域和份額,嚴禁跑邊越界。
軍閥軍隊的夥食,如同豬食,士兵們吃飯靠搶,規定半個月打個“牙祭”,隻能見到一星半點肉渣。平時菜裏也不見多少油,大便不臭,裏麵的菜梗纖維筋節清晰,消化不了。軍官食堂的飯食稍好一點,但僅限三兩雜糧飯,摻雜著比糧還多的紅苕、土豆。冬天的菜主要是蘿卜白菜,和鹹得鹽不要錢的泡菜,有時甚至什麽菜也沒有,直接炒鹽下飯,比士兵食堂明顯的好處是不缺鹽。
這種夥食的熱量,士兵莫說訓練,就是整天躺在床上,也是個餓。
臘月間,軍官們忙著年貨,準備過年,士兵們放了羊,有些士兵直接拿著扁擔上街,當了力夫,希望運氣好,掙碗稀飯錢。