虎將吳焜！
    劉湘接到自己被任命第五路總指揮的消息，取得了統率川軍的大權，大喜，臉差點笑爛，馬上宣布通電就職，腰杆子繃得溜直的開會，迫不及待地向四川各路諸侯打招呼，大張旗鼓地命令川軍各部分道出兵東下，進攻武漢。
    5月5日，又接到西北軍閥馮玉祥出師潼關，向曹餛直係軍閥宣戰的消息，再大喜。
    5月6日，按捺不住喜悅心情的劉湘，改“聯名”為直接”率“川軍各部發表通電，宣稱
    “吾人誓以全力擁護南京中央政府，對武漢所發一切偽命令，一律認為無效。”
    雖然是同床異夢，但愛火鍋、愛占用重慶人“耿直”名譽的川軍軍閥，見勢不妙，急忙收回準備打出的“峨眉拳”，暫停襲擊劉湘的部隊步伐，紛紛派代表、發通電，扯開嗓子，聲嘶力竭、義正辭嚴地高呼響應劉湘總指揮的出兵號召。
    楊森的第20軍獨立旅，編製兩團加一個手槍營，一個特務連，實際兵員剛過兩千。
    旅長“猛張飛”孟青雲，出行時排場嗨大，規定衛兵要放炮三響，軍號響亮，鑼鼓喧天。部屬先是給他的衛隊中配備了三眼銃數門當作炮響，但由於動靜過大，遭楊森嗬斥，同僚嘰嘲，三眼銃又攜帶不便，改用鞭炮。
    於是，當他從旅部出來時，先是一衛兵掏出一掛鞭炮點燃炸響，接著是輪值隨侍的號兵向東，吹了程號目責任編輯創作的“旅長蒞臨專用號譜”，也就是兩三個長音調，再接著是一麵亮爍爍的銅鑼，由一個鑼鼓匠出身的衛兵，在孟青雲身前兩丈，走幾步“咣”一聲，走幾步“咣”一聲，取“鳴鑼開道”之意。
    旅長身邊，長期隨侍的不但有身材魁梧的副官、參謀，還有一名軍需，方便旅長花費。手槍營正副營長，三個連長，也要在他身邊輪流值班，取“前呼後擁”之意。
    胡洪疆作為今天的輪值軍需官隨在旅長身後，徐允士等人在旅部門前壩子上，懶洋洋地蹲著，望著壩子外馬路上的行人發呆。
    吳焜站在李德彬身邊，問“李處長，你說國民黨和共產黨合作得好好的，怎麽突然翻臉動刀呢？共產黨不是支持北伐麽？共產黨的葉挺獨立團不是衝在北伐的最前麵麽？！可怎麽突然之間，國民政府就這麽恨上了共產黨了呢？”
    李德彬苦笑道“這是一個主義、路線、信仰問題，國民黨視共產主義為洪水猛獸，他們是大官僚、大地主、大買辦的代表，與代表廣大勞苦工農階級的共產黨是格格不入，有根本的利益衝突，共產黨是要讓窮人，人人有飯吃，人人有衣穿，要徹底根除剝削，你說代表地主、資本家、當官的國民黨能同意嗎？！”
    吳焜不由得臉紅，不好意思地笑“這些有錢人真可惡，就不能大家都吃飽飯？大家都有房住、有衣穿。”
    “咦！焜娃，你最近進步很快嗎！”
    “是嗎？我也是朱代表走後，我慢慢想他教給我的道理，想到的。我再也不想發財當官買地的事了，我太不懂事了。難怪當時我說想當官發財，朱代表就不高興。”
    “那你想幹啥？”
    吳焜望著李德彬那期待的眼睛“我想，我想，陳代表教過我，我隻想當一個革命隊伍裏的小兵，死就死吧，為了革命，為了我們中國的窮人，不再像我家一樣這樣慘，死了也值得。”
    李德彬手撫吳焜肩“焜娃，你真的進步了，我真為你高興！不過，這些話你不要再給別人說了，形勢不對呀。”
    吳焜點頭“我明白。”
    旅長經過，眾人起立敬禮。孟青雲今天一反平日的成功人士絲綢長衫豪紳裝，穿著畢挺的國民革命軍軍官服，軍服上折疊式明兜線條清晰，武裝帶佩得齊整，紮成魚鱗式的綁帶，給他增加了一些新軍人的朝氣。
    平時難得一戴的大蓋帽，讓他有不適感，在下石梯時，他取下大蓋帽，吹彈上麵的灰塵，目不斜視的說
    “啷個聽說你跟皮條客在扯皮？”
    吳焜在新兵營的那個軍需官“皮條客”，在新兵營散夥後，用在新兵營克扣新兵夥食的錢，作為發展關係的本錢，通過一番請客送禮，打通了旅長的關節，高升到旅部軍需處。由於會來事，又有拉皮條的“專業”知識，迅速得到旅長等長官的賞識。
    徐允士立正在那裏，知道旅長問的誰，答“他龜兒扯皮，有幾筆帳報不出支銷。”
    孟青雲轉過頭，臉現責備之意“好大個事嗎？要和氣唄。”
    徐允士梗著脖頸“弟兄們的餉錢夥食是有定額的呀，他龜兒用了，弟兄們就要唱臥（餓）龍崗了嘛。”
    孟青雲摸了摸他那硬得象針的頭發，暗想那幾筆帳就是我用了的。戴帽說“總之，要和氣，和氣生財嘛。他是我孟家的一個遠房親戚，你多包涵點，好了，我到軍部開會去了。”
    瘦長子程號目含著煙嘴，挪步過來，一腳踏在石欄上，對孟青雲“大當家，今天你打扮得象個將軍呢，幹啥？”
    孟青雲先皺眉，後曬笑“軍部開會，可能要打仗了，你們要準備起哈。”說完走了。
    徐允士和李德彬等人久久的發傻，半晌，四目對視一下，散了。
    到了楊森軍部所在的高筍塘前，孟青雲遣返了鑼兵和號兵。
    軍部警戒森嚴，每隔三米，就有一個衛兵佇立。
    整理儀容，在一個副官的引導下，來到小會議室。看見主位兩邊，長長的兩排桌椅上，文左武右，坐滿楊森部的軍官文臣，他不敢造次，臉上堆著笑容向大家打過招呼，到左邊最末的一把椅子上坐了，揭了軍帽，放在麵前。
    人到齊後，楊森進來，國民革命軍軍服簇新。
    楊森的嗓子今天有點啞，臉顯疲憊，國內形勢複雜，姨太太們之間糾紛層出不窮，累的。
    “諸君，龜兒子劉湘，端起北伐軍第五路總指揮的架子，發來電報，命令我們第20軍，刻日出川，參加北伐，攻打武漢。大家怎麽看？”
    眾師長麵麵相覷不吱聲，文臣們深情對眼俱沉默，冷了個場。
    楊森心中更煩，年前的湖北之戰，自己親臨戰場，仍損兵折將，鐵杆親信曾述孔被俘，自己的四弟也被北伐軍打死了，對武漢的革命軍，他心中真的怯場“說嘛，有話就說。”
    眾軍官望文臣，文臣們目光逐漸聚焦夏鑄九和黃蒂牧。夏鑄九用目挑視黃蒂物，示意他先說。
    黃蒂牧囁嚅“這個，這個，目前北方的蘇俄極力支持武漢國民政府和共產黨，幫助武裝、教育培訓軍隊、顧問隨軍，兼有廣大的工農支持，雖然兵力弱了一些，但實力強大，不可小瞧。”
    夏鑄九在煙嘴上安上一支新煙，未點，用煙嘴敲打桌麵“這兵出不得。劉湘的槍抵在我們後背，如我們兵力東下，劉湘定會趁虛而入；宋增福先生尚在四川，劉文輝、鄧錫侯、田頌堯等人已有渾水摸魚，擠占劉湘地盤之勢，那時，劉湘部擺到湖北利川、建始和下川東東北一帶的部隊，在失了老窩重慶後，就要紅著眼睛，拚命來搶我們的地盤，不拚命他就要在牆上掛起。”
    白戴中麵沉似水“我也不同意出兵，除了蒂牧先生、夏公兩位的高見外，還有一個原因。”
    眾人目光轉聚在白戴中臉龐。
    “國民政府在廣州時委任您為國民革命軍第20軍軍長，至今沒一個兵員補充，無一槍一彈調劑，職權僅限於下川東和鄂西部分地區，此次蔣介石公布的北伐軍序列，也沒有我部列名，我的意見是繼續在電報、口頭上積極響應，但絕不輕動。”
    文臣們發言了，輪到武將們。
    白駒說“出兵，是個費力不討好的差事，糧、彈、餉，要我們自己出，打贏了，是劉湘這個總指揮的功勞，打輸了，蔣介石要懷疑我們賣火線。”
    此一番話，眾人都紛紛點頭“嗯。”“對頭。”“有道理。”
    楊森低頭用力搓著他那茂盛的頭發，抬眼“可是，昨晚，英國、美國、法國、德國、意大利五國在萬縣的大領班，一齊來找我，要我出兵東下，武器補充、交通運輸他們都可以幫上忙，還有地盤防區，也承諾不讓劉湘占去。”
    眾人傻眼，黃蒂牧立即“這就要注意了，五大領班齊來，這不是劉湘巴壁虎的能量，肯定是南京政府方麵和這些國家商量好了後，這些國家派他們來傳話的！”
    夏鑄九“不能相信洋人，不把劉湘占我們防區的威脅消除，不能出兵。”
    劉建藩“不能出兵！武漢現在是名將雲集，朱培德、唐生智、葉挺等，都是北伐名將，北伐以來，尚無敗績。朱德、劉伯承這些川中名將也在武漢，不論其他，就是朱德、劉伯承，任一個帶兵前來攻擊，我們在座諸君，誰敢迎戰？”