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114章 戰火初淬

字數:5183   加入書籤

A+A-


    虎將吳焜!
    18歲的楊革命,初出家門,說不出的活躍興奮,在地上蹦跳前行,時不時到黑熊身邊指地形,後來,吳焜看他比黑熊確實更熟悉地形,幹脆合在一起。
    果然,出了一片老林,富有山林打獵經驗的楊革命,躍上一塊黑黝黝的巨石,往對麵山梁一瞟,急忙蹲了身子,低聲對吳焜“隊長,對麵有人,還不少,有槍。”
    吳焜急打手勢,眾人散開,他先揮手讓黑熊和楊革命悄悄抵前觀察,中軍的人騾藏在了一塊巨石後,鼎罐不顧耬竹竿的眼神抗議,給它戴上了籠口。
    很快,黑熊和楊革命低腰竄了回來,黑熊報“隊長,是敵人,看軍裝是劉瘟牛的人,一個班,向我們這邊來了,速度不快。”
    楊革命補充“11個人,10支長槍,兩支短槍,是劉瘟牛的正規軍,不是團防兵。”唐元明聽了,不禁仔細看了這個小獵人一眼。在他家時,他多次提出用快槍去打獵,被吳焜和唐元明堅決製止了,難怪!
    唐元明“荒山野嶺……”
    黑熊“打龜兒子們的黑槍……”
    兩人說了,這才想起某隊長尚未出聲,自己有點……
    吳焜“怕是大部隊的前衛吧?後麵……”
    楊革命態度確定“後麵不會有人,沒動靜。”
    吳焜看周遭地勢,內心思考沒見血的戰士,不叫戰士,隻能叫兵!沒經曆搏殺與死亡的隊伍,談不上戰鬥力!此去根據地,還要經過敵占區兩個縣十來個鄉,戰鬥必多,不如把第一仗放在這裏,敵明我暗,打得贏就打,打不贏就跑,打傷了送回楊家,嗯“那就打,指……導員。”
    唐元明被幾月來逃亡的猥瑣日子折磨得夠嗆,立即發出低沉的粗莽聲“打!”
    吳焜檢查槍支,先把手槍驗了,再把步槍子彈壓進彈倉,緊了緊挎包,把綁腿裏的匕首按了按,最後係緊了草鞋的繩子,唐元明陳銳等人三兩下早就檢查完了,安守田和鼎罐,手顫抖著,在別人的幫助下,急忙學樣。
    “鼎罐,你和耬竹杆到後麵樹林子裏麵去;黑熊和安守田去右邊那裏,如敵人潰敗,你倆要搶占巨石為製高點。指導員你和陳大漢、白冬瓜在坡中間,是主陣地。我和楊革命在這塊左邊的石頭後麵,以我的槍聲為開始射擊信號,其他行動以我的號聲為信號。如果打散了,第一集結點在楊革命家,第二集結點在銀廠坪。麻子,黑熊,這樣打,可以不?”
    首次單獨指揮作戰的吳焜,還是很謙遜的。唐元明和黑熊點頭支持。
    在黑老林頂,愛玩的楊革命怎麽會放過軍號這個大玩具?吳焜又怎不得瑟顯擺?由此,小隊對號聲熟悉了,就連楊承蘭、楊承誌也聽懂後,吃飯、睡覺也央吳焜吹。
    楊革命興奮地把槍架上石頭,第一次擁有一支槍,他心裏多了些踏實,多了些安全感,這會他有些緊張,感覺這槍跟他的火銃相比,還多了點……殺氣,嗯,就是殺氣。
    他把眼睛往準星上湊了湊,充滿好奇心地瞄瞄這,又瞄瞄那……因為敵人還沒有出現,所以他就把穀地下的樹啊、石頭啊、土堆啊當作一個個假想敵,嘴裏發出輕輕的“啪啪……”聲,想像著他們還不及反應,就一個接著一個地倒在我的槍口下……過癮啊!激動啊!威風啊!
    但是……槍被吳焜扯下石頭。
    “咋啦!”
    “沒打過槍啊,你這個莽娃兒。”說著拉開槍膛
    “你不上子彈,放空槍麽?往這壓彈,五顆,然後這樣這樣……成了,試試……”五顆金燦燦寸來長的黃銅子彈,早被楊革命幾天來擦拭得亮晶晶。
    “哦,謝謝焜哥哥。”
    “叫隊長。”
    沒等楊革命反應過來,頭就被這吳焜重重的拍了一下,楊革命那裏服氣,嘴裏嘟嚷著
    “哼,你隻比我大兩歲……”
    “看好地形,瞄好角度,槍要隱蔽好,這不是打獵。戰場上子彈不長眼睛,要注意打一兩槍後,換個地方再打!”
    吳焜望向其他點,隻見黑熊攥著安守田的手,手把手在教,鼎罐不知何時,也擠在陳銳和唐麻子中間,兩人也在當師傅。
    道路是肉眼可見的蜿蜒山道,盤山而來,可視距離約兩百米,埋伏了好一陣,仍沒動靜,吳焜征詢的眼光望向楊革命,楊革命嘀咕“應該是到了啊?難道……”
    “有岔路嗎?”
    “沒有吧……”
    吳焜給黑熊做了個動作,黑熊跳躍著竄了出去,突然又飛快地跳了回來,沒來得及回到原地,撲進一堆亂石中去了。
    “準備!……戰鬥準備!”
    再次從亂石中探出頭的黑熊,頭上戴了一個枯樹枝速成的草帽,戴在他那纏了諸葛帕的頭上,他遙對吳焜點點頭,示意已經發現敵情了。
    刹時,紅軍黑老林頂小隊的人都收起了笑容,將頭側靠在自己的槍托上,全神貫注地透過準星瞄準著山坡下的路,等著敵人落入包圍圈的那一刻。
    一陣隱隱約約的爭吵喝罵聲傳來,像是一個鼓在楊革命的心裏不停地擂著。據說紅軍是打得過就打,打不贏就跑,可這是8個打11個,雖然有幾個老兵作戰勇猛,但劉存厚這條瘟牛,聽說在日本軍校受過訓,跟王陵基、閻錫山等人都是同學,軍隊到底怎樣?
    “……”
    說話聲越來越大了起來,一個大蓋帽上纏著諸葛亮帕的士兵出現在楊革命麵前,他步槍橫端,刺刀明晃晃,穿著灰黑色的劉存厚軍隊服裝,薄棉襖,皮帶上衣服內鼓鼓囊囊,估計是塞了稻草或樹葉禦寒,背上是被褥,腳上綁腿紮得緊密,與穿襪子的草鞋連在一起,這是個利落的老兵!可戒備之心不高,估計是這邊根本沒敵情,紅軍也從來沒有到這邊活動過。
    十幾米後,是這個班的白軍主隊,當先的是一個衛兵,個子較高,肩扛一支步槍,一支盒子槍掮在背,一副精明強幹的樣子。
    他後麵是一個中年軍官,略胖,左邊挎槍,右邊挎著一個牛皮的公事包,也許是年歲較大,爬坡累,頭上有汗,摘下軍帽拿著,不斷拭著汗。
    第四名是一個普通的兵,牽著一匹馬,馬上馱著兩個被褥卷,可能是軍官和他的弁兵的,還有個小箱子。
    馬後麵是一個戴禮帽的中山裝,提著一個公事包,跟後麵背上插著一把大刀、班長模樣的兵,漫不經心說著話。
    再後麵是5個小兵,扛著木箱,包袱,個個大喘氣,髒嘴上白氣直冒。
    這該是劉存厚的所謂國民革命軍第23軍的正規部隊了,雖然聽不清他們在說些啥,可吳焜覺得他們的裝備跟劉湘的部隊差得太多,就是比楊森的部隊,也差了一大截,步槍似乎全是達縣造,槍身細長,屬達外合資的組裝貨吧?
    劉存厚雖然在日本接受過近代先進的軍事教育,可這人從不提高、提升自己,以至於兩次主政成都的機會,都很快被政敵驅趕下台。他的迷信觀念、荒淫穢亂奢侈的生活、對百姓恬不知恥的搜刮,任人唯親、唯家鄉人的政治生態,讓他飽受世人的譏諷,就是在川軍軍閥中,大多數人也瞧不起他。田頌堯、鄧錫侯等幾個軍閥,都曾是他的部下,忍受不了他的爛德行,紛紛出去單幹,自立了門戶。他的軍隊是沒有多少凝聚力、戰鬥力,全靠對百姓狠毒壓製,四縣民眾對他暗地裏恨之入骨,叫他“劉瘟牛”。
    此時,吳焜親眼看到了這傳說中一地雞毛的劉存厚的“瘟軍”,看到了他們懶散的樣子,懸著的心也不由放下了一些。
    這些家夥雖說軍服整齊,槍械完備,可應該不是我們紅軍小隊的對手吧?
    首戰必勝,他心裏暗想著,這可是紅軍黑老林頂遊擊小分隊的第一仗啊,打的就是立威,力求打得漂亮,打得完美,打出這支小部隊的精氣神!
    他蹲下身,看了手中的步槍,果斷換成了短槍,從石頭的側下方觀察敵人的下半截身子就行,用不著再觀察分辨,敵人中的強手是那個弁兵、班長和前衛老兵,其他的不足論。
    “嗚……嗚……”
    一陣一陣的雪風從空中掠過,埋伏在石頭後麵的紅軍戰士,沒感覺到絲毫的涼意,隻有緊張的熱汗;
    “噗……噗……”
    淩亂的腳步聲由遠及近,象喝醉了酒的鼓手在敲擊,混亂著紅軍戰士的心,莫名其妙的恐懼在心裏油然而生;
    “日他媽……錢……”
    敵人的尖兵已經走進了百米內,後麵人不斷地往前走來,他們談論的是他們生活樂趣中,永遠經久不息的話題——賭博、撈錢,玩女人。
    “唰……唰……”
    吳焜突然注意到,所有的步槍手腰間都有一個刺刀套,而小隊這邊,僅自己交給唐麻子那枝槍有刺刀,其餘皆無,麻煩,不宜近戰。
    附耳在楊革命邊“注意那個弁兵和那個背刀的班長,先打他倆。”
    楊革命已是滿頭大汗,依樣學樣的蹲在石頭後,正要回答,突然槍響了,來自旁邊。
    黑熊前出偵察,來不及退回原陣地,安守田獨自在那裏,緊張萬分,可心中牢記著黑熊教導“隊長不打,不能開槍”。
    隨著敵人的接近,他的恐懼、慌亂,也在加倍增加。
    走第二位的那個弁兵,突然停下,側過身子,手指山頂,對後麵說著什麽。
    安守田心中一急“糟了,被發現了。”
    他不管了,用力扣動扳機“砰”的一聲,子彈在猛烈燃燒的火藥推動下,飛速出膛,消失在空曠無垠的雪山空中。