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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晚飯後，新兵們列隊前往荒野裏開墾菜地。
    猴子喊了個新兵帶隊，然後喚住了牧小天，帶著他回到了班裏。
    這是又要單兵操練了嗎？
    牧小天忐忑地回想著一天裏自己的表現，發現除了被某人叫去聊天耽誤了一會兒訓練外，好像沒做什麽錯事。
    “小雲雲，這都要挨整，你他麽有毒啊！”他心中悲歎。
    “這個本子，給你了。”進了班裏後，猴子從床上摸出一個黃色封麵的小本子扔給了他。
    “九分隊人手一個，我們稱它為保命小黃書。”猴子說道。
    牧小天好奇地打開了本子，然後便看到了這樣的兩段話。
    “軍事，我們不如青雲。經濟，我們不如北方。野心，我們不如落日。鬥誌，我們不如月狼。除了千年以來曆盡滄桑飽經磨難的曆史外，今天的大越已經沒啥好吹的了。我從未見過一個羸弱至斯的國家，能在列強環伺下而不亡。落後一定會挨打，今天沒挨打，隻是人家現在不想打你而已。所以，軍人必須做好打仗的準備！”
    “既然戰爭無法避免，那未來注定充滿血與火。你們得先學會無恥地活下去，然後才談得上勝利或其他。希望你們能在老去時驕傲地對後人說：那年亂世降臨，老子挺身而出為你們擋下了風雨！而不是對著親人的墳墓悲歎：那年亂世如麻，願你們來世擁有錦秀年華！”
    牧小天看完，久久說不出話來。
    很多事他不願意去想，他覺得自己想了便是錯。
    但是，在遙遠的邊境上，有這麽一群人已經窺見了未來的一角，然後悄悄作好了打仗的準備。大家都是青年人，這差距似乎有點大了……
    牧小天突然想起一句話：在曆史事件發生時，每一個人都代表著國家。
    這話是林雲說的。
    過去他理解不了，但現在他懂得這話的含義了。
    九號兵站很小，但若敵人來襲，兵站的官兵後退一步，就代表著大越後退一步，就意味著一片國土落入敵手。這份家國情懷，讓他深受觸動。
    “我知道你和頭兒認識的時間挺長了。”猴子說道，“他的腦袋構造，和常人不同。你抽空把他教你的、能公開的東西，抄在這個本子上。每周班會的時候，你就講給大家聽聽，沒準以後大家都能活得久點。”
    “好。”牧小天點頭道。班長們對林雲有著迷之信任，讓他心中非常羨慕。
    “這些天裏，我不是針對你。頭兒跟我說，他希望你從講武堂畢業時，能成為這批學員中最強的那個人。我會用這個標準要求你，你要有心理準備。我不想讓頭兒失望，希望你也別讓我失望！”猴子說道。
    牧小天從班長的眼中，看到了惡狼一樣的綠光。
    “我知道了。”他平靜地說道，“我若連他們都比不過，我挖個坑把自己活埋了！”
    “好！”猴子的臉上，終於露出了一絲絲笑意，“走吧，整菜地去！”
    牧小天小心翼翼地將小黃書塞進了懷裏，跟在猴子身後朝著荒野裏走去。
    菜地還沒平整出來，離播種還有很長一段時間。
    但牧小天心裏，有些東西卻已悄然發芽。
    藍關。
    林雲在距離城牆數百米外便下了馬。
    清晨，正是商旅進出關的黃金時間，拉著各種貨物的車隊在城門前排起了長長的隊伍，等待著邊軍的檢查。
    青雲與大越爆發戰事後，邊境地區局勢變得非常緊張。但兩國的商貿，不僅沒有受到影響，反而變得異常的頻繁。
    道理很簡單，一旦兩國打起仗來，各種物資的價格定然會瘋漲。而開戰前的這段時間，對商人們來說，簡直就是一場撈金的盛宴。
    雖然在非常時期往來邊境走貨有一定的風險，但誰會在意呢？隻要利潤足夠，許多商人瞬間就會變成亡命徒。
    在這條商路上，真正對商人們構成威脅的，不是戰爭，而是那些長期活躍在商路附近深山密林中的盜匪。他們中，有一些是職業團隊，更多的是難以維持生濟的邊民。
    兩國軍方都在剿匪，但收效並不明顯。大多數時候，他們有辦法讓剿匪的部隊隻是虛晃一槍便走了。
    遇上動真格的，他們就亡命地朝山裏跑。
    兩國軍隊通常也不會為了幾個毛賊，大動幹戈漫山遍野地去搜。
    “藍關，咱們還真有緣啊！”林雲遠遠眺望著，心情異常複雜。
    雄關尤在，風流雲散，斯人已遠。
    站在藍關前，林雲不禁回想起了那段曆史，想起了那幾場勢均力敵的戰鬥。
    正所謂一將功成萬骨枯，兩個才華橫溢的青年將領，在這裏展開了一場場較量，在死了無數人後，各自收獲了屬於自己的榮耀，踏上了走向輝煌的路。
    那時候的他們，大概不會想到，許多年後在遠東戰場上，他們竟然會成為戰友。而世人也不會想到，“雙子星”中一人隕落後，另一人竟然就此沉寂了。
    血魂原之戰，成為兩位絕世名將最後的高光時刻。
    在那之後，青雲和大越的關係便和諧了許多。
    藍關這頭戰爭巨獸，也收起了獠牙，搖身一變，成為了兩國邊境上重要的商業樞紐。
    隻是不知道，當有一天戰爭到來，敵人再次兵臨城下時，它還能不能重現當初的風采，還能不能擋住敵人的鐵流。
    林雲在觀望時，有幾輛馬車緩緩從他身邊馳過。
    這是一支從青雲來的商隊，正要前去通關。
    林雲跟著車隊朝前走。
    “少爺，這兩趟的稅太重了，你不去打點下？”一位架車的中年漢子扭頭，皺眉問道。
    “打點個球啊！”馬車車廂裏傳出一聲歎息，“我那兄弟最近不知在搞什麽，鬼影都見不到。我還聽說，藍關目前的防務都不歸守備營管了。中央軍來了，那可是群喂不飽的月狼啊！”
    “這幫鳥人，連公文都沒有，就設了個什麽戰時附加稅。他們這麽瞎搞，就沒人管嗎？”中年漢子歎道。
    “現在邊境亂哄哄的，他們來了，無非是撈一把就走，誰管啊？這種事，沒證據，抓不到現行，你告都沒法告！”車廂裏的男子苦笑道。
    “戰時附加稅？這藍關還能撈錢？”林雲聽了兩人的話，眼神一亮，心裏暗暗嘀咕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