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五章 劫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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盜寇!
鏢局副總鏢頭梁太付原本在後壓陣,前車翻覆之時,便已知中了埋伏,正待拍馬上前,耳邊忽響起一陣呼嘯之聲,左側樹林之中有兩枚鐵蒺藜已直奔太陽穴而來,緊跟著的是一抹雪亮的刀光飛躍而至,當頭斬下的同時,右側一根镔鐵大棍,也已轟然砸到。
梁太付暴喝聲起,身子後仰讓過暗器,跟著身邊的鐵槍已猛然挑起,竟後發先至,伴著可怖的破風聲中,將那刀光拍的遠遠飛了出去,再與镔鐵大棍相撞在一起,火星四濺。
“竟敢偷襲!”暴怒之中的梁太付回轉身體,看著一個空手,一個手握鐵棍,虎口卻已震裂流血的兩個賊寇冷笑一聲“就憑爾等?”
齊彪邱天貴二人各自駭然。尤其是齊彪,從小天生巨力,使一根镔鐵棍與人對敵,還從未遇過比他力大之人。不料這次偷襲對方,居然還吃了癟,方知梁太付所得確非是虛名,果然如大當家所言,自家兄弟三人,隻怕還贏不了他一人。
梁太付左手勒住韁繩,右手單握鐵槍,指向這兩個蟊賊,恍如天神一般“不是要劫鏢嗎?來啊!”
話音剛落,那兩強盜對視一眼之後,一聲叫喊,便掉頭往右側林中逃去,倒是讓梁太付愣了一下。這般膽小也出來劫道?梁太付不由得冷笑,也不再理會。逃了就逃了,冒然追趕,總是不妥,說不定樹林之中另有埋伏。尤其是看方才那兩枚鐵蒺藜的力道,無疑對方藏有暗器高手,樹林之中空間狹小,躲閃甚是不便。如今戰況正烈,先處理掉那些殘渣,到時還怕這兩人飛上天不成?
念頭既定,便待再次拍馬上前,為一眾鏢師趟子手解圍。哪料就在此時,左側樹林之中,又飛出三枚鐵蒺藜,這次挑選的對象,卻是胯下良駒,力道極是剛猛,三枚鐵蒺藜全打在馬屁股上,印了個品字,已嵌進肉一半有餘。
馬是千裏良駒,卻也耐不住這般疼痛,驚嘶一聲,猛的朝右側空地衝了出去,隻十幾步,便要進了樹林。
騎馬進樹林,曆來是江湖大忌,更何況手中的兵器還是一杆镔鐵大槍,樹林之中,又如何施展得開?
急切間,梁太付臨危不亂,雙腳甩鐙,左手在馬鞍上一拍,整個人已翻身掠起,正在此際,忽聽林中有人哈哈一笑,竟是空手撲來,淩空一拳便朝梁太付麵門轟了過去。
在梁太付眼裏,對這一拳力道雖猛,卻是不懼,隻是人尚在半空卻已失了先機,當下怪叫一聲,將鐵槍用雙手橫住臉前,隻聽轟的一身空響,這镔鐵大槍竟被擊的眼見彎了一彎,而梁太付整個人已倒飛而出三丈開外。
原地之上,隻見一個高瘦的蒙臉漢子正雙手背負站立,看他對著微微搖頭,大為不屑。
驟遇大敵,又遭蔑視,梁太付不怒反喜,好久沒有遇見可戰之敵,反而心癢。
深吸一口氣,梁太付手中鐵槍輕抖,身體前傾,一聲暴喝之後,腳尖用力,人已像箭一般衝出,鐵槍揮舞如鐵鞭,在空中發出幾聲暴響之後,便似洪流泄地一般對著那漢子揮砸而來。
方才人在半空,不得著力,如今蓄勢而擊,梁太付根本不相信,對方的拳頭能硬得過自己這杆镔鐵大槍。
高風確實不能。他的雙拳雖硬,但總比不過镔鐵,尤其是麵對梁太付的全力一擊。所以他並沒有硬接,隻是後退,然後輕輕的說了一句“你的馬被人騎走了。”
梁太付腳下不由的一滯,他怎麽也沒想到,自己方才棄馬,其中部分原因也是認定對方並不知道暗鏢存在。可如今照這漢子的話意來看,分明早就知道自己不但藏有暗鏢,還清楚知道這暗鏢所藏之處。
聽樹林之中的動靜,馬蹄聲正在遠離。梁太付到此方知,自己自從渝州出發以來,這一路之上,一舉一動,隻怕早就落在對方眼裏,官道的岩石塌落,自然也是他們所為,到如今失馬,可以說全在對方算計之內。
梁太付心中憤怒之極,一聲怒喝,手臂肌肉虯結盤起,幾乎要撐裂衣袖,雙腳用力之下,人已騰空躍起,一槍便往這漢子的頭上砸去,鐵槍未到,勁風已至,比起方才橫掃,威力更要猛上幾分。
頃刻間,隻聽轟然一聲巨響,梁太付這一槍之威,生生被對方擋下,隻是對方並不好受,巨力之下,蹬蹬蹬連退三步。梁太付心中疑慮,定睛細看,卻是那漢子手中不知何時多出一根先前見過的那根镔鐵大棍,橫在身前。
梁太付此刻也顧不了許多,馬匹被搶,萬事俱休。一槍擊退眼前這高瘦漢子之後,便迅速閃身衝進樹林,也顧不得裏麵是否有陷阱埋伏,隻管朝馬蹄聲響處追去。
高風在林邊微微一笑,也不追趕,隻將手中的镔鐵大棍握緊,對著入口心中默念數字,果然數到五下之時,便見林中人影綽綽,隨即聽到兵器有如狂風驟雨一般,轟然相擊之聲大作,不一刻,伴隨著一聲不甘心的怒喊,梁太付已倒飛而出。
正守在出口的高風哪會放過如此機會?鐵棍呼嘯掃出,正中梁太付腰腹處,雖被鐵槍攔了一攔,但原本已經受傷不輕的身體,再也無力抵擋,隨即被一棍打飛五丈有餘,一口鮮血噴出,在半空中灑出一片紅色。梁太付也是強悍,如此重創之下,方一落地,便強行起身就跑。若是張阿瑾能夠看到,定會驚訝梁太付的跑路輕功竟如此高妙。
高風原本想追,不知如何又停下腳步,看著梁太付逃跑的身影,又搖了搖頭,轉身入了樹林。
壓陣的副總鏢頭未戰多時便已落敗跑路,剩餘的人眼角瞄到,怎還有心戀戰?再加上盤龍山的幾位當家騰出了手,上前幫忙,尤其是大當家的暗器,簡直防無可防,手忙腳亂之下,更是難以抵擋,倉皇間,已是且戰且退。
張阿瑾如今已看的清楚,知道大勢已定,立時便從樹上快速滑下。
此時倒在地上不能動彈的鏢局趟子手鏢師不在少數,張阿瑾雙眼放光,見人就搜,搜第一個人的時候,還有些膽戰心驚,雙手在其衣襟之內隻會亂掏,轉到第二人便膽大熟練了許多,轉眼間七八人摸過去,隻一會功夫,懷裏便已多出十幾塊碎銀,心中不由大喜,直叫發了發了。
張阿瑾喜滋滋手腳並用轉向另一人,看其衣著也是個趟子手,屍首正倒在一輛輜重車下。張阿瑾爬過去,手剛伸進他的懷裏,那人突然睜開眼睛,口中發出幾聲嘶啞喊叫,雖然甚低,卻將他嚇了一跳,趕緊縮回手合掌到“這位老兄,殺你的可不是我,你死之後可莫要怪罪到我的頭上。”
地上之人恍如未聞,嘴裏還在拚力嘶啞喊叫,隻可惜喉嚨被割得頗深,如今喊叫除了增加流血之外,別無它用。張阿瑾眼中餘光似乎感覺他的手臂在動,轉首看去,隻見這人的右手齊斷,左手卻正死死的攥著衣角,心中疑惑,當下伸手過去,用力掰開這人的手指,一捏衣角,裏麵硬邦邦一長條,果然藏有東西,不由得大喜。
爬出車底,見這人的斷手正在附近,手中還握著單刀,便趕緊取了過來,重新鑽進車底,握住斷手拿刀割破衣角,口中嘮到“老兄,這是你自己用手割的,可不是我。”
雖然這刀連著斷手,不甚好用,好在鋒利異常,一割之下,衣角便整個分離。張阿瑾扔掉斷手,翻轉衣角,啪的一聲從中掉出一枚長條的玉來,約五分寬,二寸長,上麵有幾個古字,卻不認得,不由得大失所望,原以為藏的這般隱秘,十有八九定是金條無疑,哪知是塊破玉。
張阿瑾學識不多,玉是認得,卻不知道這長條的玉,到底有何作用。看著這玉古色古香,也不算難看,想想還是將其放到自己懷裏再說。再轉眼望向這人眼睛,卻早已閉目斷氣了。好在最後在這人懷裏也摸到了幾塊碎銀,不算空歡喜一場。
爬出車底,此時打鬥聲已漸平息,威龍鏢局已是大敗,盤龍山眾強盜一部分在繼續追趕,一部分喜笑顏開,已回來開始打掃戰場。
張阿瑾心想方才做的事情,在大家眼皮底下,可不能再繼續,否則辛辛苦苦搜刮來的錢財,指不定要被交出去充公不可。心思一轉,人便重新躲回樹林之中,反正自己人小無力,也懶得去搬運贓銀,或挖坑埋屍,這等重活,且由他們做去。
這趟劫道,群盜除戰死六人,重傷三人之外,其餘多屬輕傷,已是大勝。高風過來賀喜之後,便自離去,三位當家就是猜不到他們到底得到了哪種珍貴之物。至於趁機暗算,更是毫無機會,尤其見了高風的本領,深知幸好不曾動手,否則隻怕死的還是自己等人。
戰事既畢,三位當家加緊清點人頭,分運贓銀,地上那些鏢局的屍首已是顧不上來,更沒人惦記著張阿瑾懷裏的那十幾塊碎銀。
半個時辰之後,隨著遠去的車駕聲音,除了滿地的殘屍鮮血,丟棄的淩亂車架雜物之外,隻餘幾聲鳥鳴。太陽開始逐漸西沉,亂石崗重新變得寂靜無聲。
隻是盤龍山群盜不知道的是,在他們走後不久,一個高瘦人影已悄悄返回,在一個死去的鏢局趟子手手裏,悄悄的塞了一塊木牌。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