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三十六章 君子協定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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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兩人跟著淩風來到淩院長專門劃撥的辦公房間內,一路上火花四濺,走在前麵的淩風不用看都能感覺到。
    淩風輕咳一聲,喚回兩人神思,“案子的嚴峻性,大家都已經知道了,我希望你和你能把全部的精力放在案子上,好嗎?”抬手分別指了指兩人。
    莫遙趕緊接腔:“那是自然,現在是危急關頭,我才不會在無聊的人身上浪費時間。”討好的衝淩風送了個笑臉。
    武旭翻了一個眼白給某人,關切的詢問淩風“小風,關於這件案子,你看我們現在從哪方麵入手。”
    淩風想了想側頭詢問莫遙:“你的意見呢?”
    莫遙咧嘴一笑,在紙上開始羅列線索:“我的想法是,我們調查的目的是通過分析出凶犯的特征而將其繩之於法。”用毛筆在紙上左邊寫出“凶犯特征”畫個箭頭指向右側,寫上“抓捕歸案”。
    抬頭問淩風:“那怎樣才能描繪出凶手的特征呢?”
    淩風接過毛筆一邊說一邊在框架圖上話,“通過對縱火現場的調查和目擊者的口供應該能找到些線索。”在莫遙寫的“凶犯特征”處一上一下寫出“現場”和“口供”兩個詞並箭頭直指“特征”。
    “非常好,”莫遙很是滿意的點頭,“不僅如此我還要設一個公共信箱,歡迎提供關於此案的任何線索,信箱地址就設在往教學區的必經之路上。”
    武旭不以為然哼笑一聲:“用信箱,你還不如直接問來的快了。”
    淩風也在思考莫遙此舉的用意,設信箱的目的應該沒有表麵上說的那麽簡單吧,不然就像武旭說的直接去問還好些,不過是為什麽呢?
    看到淩風蹙眉思考的樣子,莫遙把自己的真實意圖給說了出來,“連環縱火犯喜歡操作權利,他們喜歡溝通解釋他們自己,我可不是在等著一個□□人士或證人的什麽信息。”
    “你在等著收到縱火犯的信息。”武旭輕蔑地出聲問道,“怎麽可能有人犯了案,還跑過來說這是她做的,那我們還研究怎麽破案,等著她來投案不就行了。”
    “是的,我等著她的信息,我給她提供一個窗口讓她表現自己,這樣我也能更快的知道她的動機是什麽?”莫遙腰背挺直字字有力的說道:“還有這是我的思路,沒說非要你加入,你可以按你自己的想法去做。”兩位都不說話,誰也不服誰,誰也勸服不了誰,於是把目光都投在了在場唯一的男士身上。
    淩風想了想莫遙的話,心中一番考量,眼神閃了一下看向莫遙,“莫遙,你的一切推斷都是基於對方是一個連環縱火犯,但現在還不確定這一起火災跟之前的是不是同一人所為,還不能定性為連環縱火案,你的策略可以作為一種思路,但是我們這次的思路卻不能局限於你這一種。我看,還是先搜查取證,看看能不能發現什麽線索在決定下一步的行動吧;不過我還是支持你設信箱的想法,能想到的方法盡可能都試一下,總沒壞處的。”
    武旭點頭表示讚同,“小風,那我們倆是不是先去找竇賓問詢一下情況,再有去犯罪現場勘察看看。”
    淩風點了點頭,然後問莫遙:“那你呢,是打算從哪裏入手。”
    莫遙在淩風說出是不是連環縱火案的懷疑時,自己也是心中搖擺不定,暗想不能每次碰到的都是精神病型的罪犯吧,之前的案子是淩風在嚐試了正常的偵破手段無果的情況下,自己才采取的這種側寫非正常型罪犯的特征來破案的;可是這起案件之前沒展開過調查,確實不能斷定是不是屬於連環縱火這個類型,如果自己的假設前提不存在的話,這個論證就沒意義,這道證明題就做不下去。
    心下正是苦惱,聽到淩風的建議,來個雙管齊下也不錯,於是點頭同意,“我認同你們的懷疑,也同意你們的行動,是不是連環縱火案還是需要證據來支持的,不管什麽類型的案件,第一步的調查都是一樣的,我跟你們一起去,也許能找到我想要的線索和證據。還有那個信箱還是要的啊。說到底其實我也不希望這次的凶犯是連環縱火犯,因為如果那樣的話,十天之內不然會再次發生縱火事件而且極其可能有人因此喪生。”莫遙略顯哀戚的望著淩風。
    “那我就找人安置信箱張貼通告,現在我們先去現場看看,怎麽樣?”
    “行”異口同聲的兩人麵麵相覷,顯然不想跟對方有默契,淩風笑了下,先走了。
    武旭和莫遙互相看了會,武旭覺得沒意思,正要追淩風去,莫遙出言擋了一下,“武旭,能跟你來個君子協定不?”
    “嗯?”武旭止步斜眼瞟了眼莫遙。
    “在案件告破之前,我們倆的私怨先暫且放下,放下芥蒂合作,案件告破之後,可以新帳舊賬一起算,怎樣?”略帶挑釁的看向比自己英武數倍的女子,氣場不輸於她。
    武旭上下打量了莫遙一通,酷酷的吐出兩字:“成交。”
    說罷,兩人均向不遠處的莫遙追趕而去。
    玄班的院子現在是沒有人影很是淒涼,想必是大家都不敢在死了人的院子裏住,也怕凶手再在這放把火什麽的。竇賓和孔疏影的房間門窗俱已燒壞,房間內空洞洞的,各種看不出本來麵目的物件散落著。房間門口燒得很黑,青磚的地板上也是焦黑一片,淩風蹲下身子,手指摸了一下焦黑的地磚,拇指與食指相互摩挲的一下,在放到鼻下聞了聞“是火油和硝石的味道。”
    武旭也蹲下觸手聞了聞,“還不止,這還有木炭和硫磺,都是研成了細細的粉末,難怪會燒掉的這麽厲害。”
    莫遙聽了兩人的話,環顧四周,火災發生時間在下午,那個時候大部分人都在上課,孔和竇那班確實休息的,兩人正好在宿舍,院子中沒什麽人走動,不太容易被發現。
    三人巡顧一周,一寸一寸的勘察,沒什麽收獲,除了知道了燃料的成分外,決定先去問問目擊者竇賓後,再理一下思路。
    竇賓在火災發生後就搬離了玄班的院落,因為身上有輕微燒傷,現在住在夫子們的房間由專人照看。淩風三人說明了來意,竇賓顯然還沒有從震驚和創傷中完全走出來,眉宇之間盡是愁雲慘淡、毫無生氣。
    但為了破案需要,還是隻能問一下這個幸存者,淩風錯開身讓出莫遙,衝她點點頭。莫遙會意,上前詢問案發時候的一些細節,“竇賓,你好我是莫遙,是協助淩風來調查這個案件的,有幾個問題需要你回答一下,你的口供將對整個案件的偵破起到至關重要的作用。”
    竇賓靠在床頭上,左手胳膊纏著厚厚的紗布,聽了莫要的話,略微整頓了一下,提提神,疲憊的開口道:“有什麽問題,你就問吧。”
    “起火前你和孔疏影在房內,那發生火災前有沒有發什麽奇怪的事情,火是怎麽著起來的?”莫遙語氣舒緩,對於這種剛從大災中的幸存者,不宜用快節奏的聞訊方式。
    竇賓用未受傷的右手揉了揉額角,慢慢敘述道:“事發那天,因為下午我們班隻有兩節課,第三節是自修,我和疏影覺得無聊就先回來了,關了門,各自坐在自己的書桌前溫習,過了不多久,聽到門外有輕輕的腳步聲響起,我們兩人也隻當是有別的同窗回來了,也沒管,可是卻聽到有細細的水聲從門外穿來,我那時沒太注意,因為我在趕一篇策論,明天要交,疏影呢大概沒什麽忙的,聽到這個聲音後,就走到了門邊,看到門縫處流進來一些黑色油膩的液體,那液體很多,疏影蹲下來看了一下,腳上也不小心沾上了點,衝我問了句,“不知道哪個家夥在門外灑了些東西,這不還弄到我們房間了,倒黴!”我看到她站起身,好像要去毛巾把那堆東西清幹淨,因為疏影有些輕微潔癖,這種不知名的黑色液體她是肯定容不下的。可就在這時,一團火順著門縫就竄了進來,因為她鞋底也沾了些,靠的門又很近,立馬整個人就被火焰給包裹住了,她在地上不停地翻滾向撲滅身上的火,我也急的拿了件衣服就往她身上拍,希望能將火撲滅,但是已經晚了,不管怎麽撲火一點也沒小,液體也在不停的流進來,火勢蔓延的很快,半個房間都籠罩在火光之中,疏影更是全身都被火苗吞噬掉了,我慌了,看到後麵的窗戶,立馬打開跳了出去,僥幸活了,但疏影她,我現在還記得她的哀嚎,救我救我,可是我怕死,我跑了我沒救她,我是個懦夫,我沒用,我沒用!”說到這竇賓情緒很激動,兩隻手不停地拍打自己的頭,嚇得莫遙和武旭趕緊一人架住她一隻手,讓她冷靜下來。
    “你冷靜些,這不是你的錯,你已經盡力了,如果你繼續待下去的話,不僅救不了她,隻是多搭上了條人命而已。”莫遙壓著她受傷的左手,不敢太使勁怕太傷上加傷,但對方好像全然不管自己是傷患還掙紮著要自殘,使勁亂動倒是把莫遙給狠拍了幾下,再聽到莫遙急切的話後,一陣楞神。
    苦笑一聲,“出事以來,我也一直是這樣跟自己說的,這樣安慰解釋能讓自己好過一些,可是過了一段時間我心裏怎麽也過不了這道坎,我眼睜睜地看著我的同窗室友死在我的麵前,而我卻逃了保住了性命,危急關頭棄之不顧,不仁不義,我妄讀這麽多年聖賢書。”
    “你確實妄讀聖賢書,”淩風冷漠的打斷某人的自白,“聖人何時交過你自殘,身體發乎受之父母,不敢毀傷,那你現在做的又是什麽。在盡了一切努力後,仍然改變不了結果,若抱著你那所謂的仁義,葬身火海,你就仁義了。
    不,你那是假仁義。那樣的話,你才是真正的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於君,你讀書明理不就為了有朝一日,能夠報效朝廷,為民請命嘛,寒窗苦讀多年,尚未為國效力卻自毀於此,此為不忠。於親,毀身於火海,棄父母於不顧,讓他們白發人送黑發人,就是不孝;於友,你是唯一的目擊者,你掌握的信息直接關係到案件的偵破,你是想讓你的朋友含冤九泉嘛,此為不義。凶手逍遙法外,可能做出再次傷害書院和學子的事情,你卻不聞不問,此為不仁。如此不仁不義不忠不孝之徒,還有臉稱自己為讀書人。你捫心自問,你擔得起讀書人三個字嗎?”淩風一番慷慨陳詞,對於病床上意圖尋死的竇賓猶如當頭棒喝、醍醐灌頂。
    一臉慚愧的低下頭來,不久聽到輕微的啜泣聲,眼淚一滴一滴的砸在自己的手背上,許久抬頭道:“淩公子,一語驚醒夢中人,竇賓實在是自慚形穢,但今後絕不妄自菲薄輕談生死。剛才有些失態,請三位不要介意。”抱歉一笑。
    淩風神色微斂道:“沒什麽的,我剛才也有些過來,以後切莫輕賤性命,每一條生命都是值得尊重的。”望向莫遙,“繼續吧。”
    “唉!”莫遙收回自己的手,還挺酸的,一邊揉一邊問道,“孔疏影,有沒有什麽仇人,跟同學相處的怎麽樣,有沒有不對盤的人?”
    竇賓搖搖頭,“疏影是我見過的最和善的人之一,她是班長,對同學們都很好,幫助同學那都成了習慣。她還是我們班蹴鞠隊的隊長,經常和隊員們一起練習,有事有人訓練受傷,她都親自送藥什麽的,大家都說,她一點官小姐的架子都沒有,把每個同學都當成姐妹照顧對待,人緣特別好。我還記得去年我生日的時候她鬆了我一方硯台,那是很久之前我和她下山的時候看上的,看是太貴了,我不舍得買,沒想到她記心上了,生日那天買了送我。“回憶往事總是美好的,竇賓的臉上也添了幾抹柔色,“我實在想不出她會跟什麽人結仇,這樣的好人,會得罪誰呢。”
    莫遙衝淩風使了個眼色,我想問的都問完了,你呢。
    淩風想了想,搖搖頭,暫時也想不出要問什麽,看向武旭。
    武旭接到目光後,擺出個沒有的表情。
    於是三人辭別竇賓,回去共商對策。