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99章 溫馨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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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小風,我可以進來嗎?”
淩風正坐在自己帳中發呆,自從那天跟莫遙吵完之後,眾人忙著趕路一直無話,到了軍營直接住進了柳亦安排的營帳,局勢緊張,沒有跟莫遙說過話,反倒有時間好好思索一番,突聞得一女聲,倒是把自己從恍惚中抽了出來。
“旭姐姐?進來吧。”淩風挑開帳簾,看著武旭抱著兩壇子酒,略微錯愕,但還是錯身讓她進來。
“你這是?”
武旭苦笑著著抬了抬夾著的兩壇子酒,“軍營裏其他地方不讓喝酒,借你的地方用一下。不介意吧?”
“旭姐姐,可是遇到了什麽事?”不怪淩風會這麽問,因為武旭從來都是一個理智、堅毅的人,大戰在即,卻跑到這來喝酒,太反常了。
武旭苦笑一聲,搖搖頭,並不答話,拍開封泥一仰脖子,咕咚咕咚喝了起來,也不管倒出的酒液撒了滿地。
淩風見狀尋來個瓷碗放在桌上,遞了一塊毛巾過來。
武旭接過毛巾擦擦下巴、胸口的酒液,“還是做不來這等灑脫之舉,那些老將們舉壇子喝酒怎麽就那麽瀟灑,不像我,小風,不要笑我畫虎不成反類犬。咳咳,反倒還被嗆了幾口。丟人。”
淩風拿過酒壇,給武旭倒了碗酒推了過去,“這樣喝同樣瀟灑,還不浪費。”
淩風揶揄逗趣的話讓武旭聽著心情好了些,擊掌道,“好,喝。”
武旭自顧自地喝著,淩風也當自己不存在,隻是有時也會給她倒酒,不多久一壇子酒已經喝了一半;武旭自己盛滿酒,這次卻被淩風擋了回去,“別喝多了,再喝下去就醉了。”
酒過三巡,武旭有些薰然,雙頰也被酒氣翻湧的泛著酡紅,此刻的武旭意識很清醒,但喝酒的欲望倒是比之前強上很多;酒這東西有時候是越喝越想喝,那種熏然欲醉的迷蒙,感官的漸漸麻痹和神經的高度興奮帶來的反差,往往讓人沉迷,尤其是氣氛好、自己感到安全放鬆的時候,淩風的勸阻顯然是不可能達到效果的。
“小風啊,你讓我好好喝一下,都說一醉解千愁,我就是想讓喝酒,讓我暫時可以不去想那些該死的事,可我怎麽越喝越清醒,越喝越覺得那些事情讓我無法忍受呢?”武旭盯著淩風攔著她的手,視線漸漸上移慢慢聚焦落在淩風的臉上,武旭此時微微泛紅的眼角,讓淩風心裏咯噔一下,不自覺的放開了手。
武旭沒了阻攔,又一口氣喝掉,“小風,你是不是覺得我很沒用,什麽本事都沒有,還成天一副人上人的樣子,莫名的讓人討厭。”
“怎麽會呢,你從小就是同輩中的佼佼者,長輩們都是以你作為榜樣來教育孩子的,我還記得小時候我們之間常說的一個笑話,長輩責罵我們的時候老是用同一句話開頭:你看看人家武旭,再看看你。當時很多小夥伴都因為你優秀而恨得牙癢癢,你要是都這樣想,其他小時候的玩伴們還要不要活。”
“嗬,那豈不是正應驗了那句話:小時了了大未必佳。”武旭並未因淩風的俏皮話而稍顯好過。
“你現在也很厲害,在書院的時候,你就是天字第一班的風雲人物,如今剛參軍沒多久,就升了偏將,長途奔襲解了宣德之圍,還順利帶回隊伍,這些都是你的成就,你何必妄自菲薄呢。”淩風不解,這一向驕傲的武旭,怎麽會滿身的落寂和頹然。發生什麽事情了?
“那和莫遙比呢?”武旭抬眼直直望進淩風的眸子問道,淩風錯愕的表情盡收眼底,“莫遙一個小地方出生的人,身份、血統皆不如我,但是同樣入得尚若書院,同樣在書院如魚得水,結交朋友;
同樣參軍入伍,同樣晉升偏將。但所有人都知道,她才是解宣德之圍的最大功臣,我隻是在她消失的那段時間代理職務而已,算不得什麽。現在她一出現,就可以跟將軍們討論軍務大事獻計獻策,而我隻能像個呆子一般躲在角落裏看著,沒有人察覺到我的存在。”武旭說完,抬手喝酒,瓷碗放回桌上的聲音也比之前沉重和刺耳。
淩風拿了個新碗倒滿了酒,自飲自酌起來。
“旭姐姐,你真多了。”淩風又抿了一口,武旭嗯了一聲,也不知道聽沒聽,“莫遙哪有你說的那麽好,而你又哪有自己以為的那麽差。
你小時候卻是是正麵教材小夥伴們比照的對象,但是也並沒有人覺得在你的光芒之下自己一無是處,剛開始可能有些,到最後想通了釋然了,也發覺了自己的喜好和特長,過的也挺不錯的,如果長期抱持這種想法,估計各個難逃心理扭曲。
你說現在,就拿之前的行軍來說,沒有你,莫遙能這麽順順利利的實現她的構想解了宣德之圍嗎?是,她卻是有天馬行空的想法,但是她的想法如果沒有你這般有能力的人去實現,隻能成為一紙空談,那又有什麽用呢,她其實是個眼高手低的人。如此,你還能說誰比誰更優秀嗎?隻是分工不同而已。
至於旁人的捧高踩低也純粹是從自身利益來的,你又何必在意,曆來都是上有所好下必從之,目前看在莫遙的主意被采納,統帥又器重她,自然有投機心理的人都會蜂擁而至,前一陣子你應該也有過此等待遇,上次是你、這次是她,下次又不知道是誰了,若為此而惱怒,著實沒什麽意思,我覺得你還是喝喝酒消消火吧。”說著舉起瓷碗和武旭的碰了碰,一口喝下。
“不過,因為從小你都是被圍著、被捧著,現在突然這麽一轉換,光環消退心裏不痛快也能理解。”
“那麽你呢?”武旭目光灼灼的望著他,這句話悶在心裏很久了,若不是酒精的催發,可能永遠都不會問出口。
“我?”淩風回道,“我出去的日子太久,看到的也多了,很難有這麽高高在上的想法了,所以,光環不光環的,我還真不在意。”
“你明知道我問的不是這個!”武旭好不容易酒壯慫人膽,怎能容許淩風敷衍逃避,非要得到答案不可,“這麽多年,我對你的心思,你難道不知道,但你對誰都是淡淡的我也就沒有進一步;但我一直在等你,看著你做自己想做的事、一步步的變得堅強、耀眼,想著等你有天累了,我就帶你回家;但是什麽時候開始,你的身邊出現了那個人,她比我好嗎?”
酒真是個好東西,它能讓深埋在心底的話攤開曬在太陽底下,而且沒有壓力和負擔,不在乎後果,麵子、尊嚴全都消失不予考慮,隻為奢望一個想要的答案。
淩風看著麵前的空碗,半響淩風抬眸道,“旭姐姐,你會”找到屬於你的那個人的。
“行了,好了,別說了,”武旭出言打斷淩風的話,心口微微發酸嘲諷自己的不爭氣,也不知是為了維護自己那點卑微的自尊,還是自欺欺人的不想聽到而已,“作為我的青梅竹馬,陪姐姐好好喝喝酒,一醉解千愁。”
淩風也不在意,舉起碗一碰,“一醉解千愁。”各自瀟灑喝幹,武旭本是女中豪傑,惺惺之態也做不得,剛才的小插曲兩人通通消弭在酒中,放開心扉,倒是聊起了小時候的趣事,氣氛愉悅暢快,不知不覺中酒已告罄,兩人也歪斜斜的靠在桌子上眯了過去。
聽到裏麵沒有喝酒暢聊的聲響後,莫遙掀簾邁入,入眼就是兩人的醉態,相靠著歪在一處喝得不醒人事,此時的莫遙心裏卻沒有半絲的憤懣和吃醋,叫來門口衛士將武旭背回去,自己則抱起淩風送至榻上。
莫遙辦完事後就過來找淩風,到門口卻剛好聽到兩人的對話,本沒打算偷聽,但是武旭的問題,莫遙實在想知道,也就做了回小人,後來聽到兩人講述小時候的趣事,就幹脆盤腿坐了下來,聽到好笑之處也無聲的笑了起來,原來淩風小時候這麽有意思,完全看不出長大了會這麽清冷。於是帳內兩人高談暢飲、回憶童年,帳外的這人也是個合格的聽眾,直到裏麵悄然無聲才進去。
這是莫遙第一次完全的抱起淩風,看他無知無覺躺於自己懷中,習武之身很勻稱,不纖細柔弱也不重,加在自己身上,莫遙感覺沉穩、可靠、安心。睫羽翹著一動不動的護著緊閉的雙眸,側臉泛著淡淡的紅暈越發顯得羊脂玉般的透亮溫潤。
輕輕的將淩風小心的放於塌上,拂開額角的碎發,這是兩人重逢以來莫遙離淩風最近的一次,莫遙蹲下來小心的除去他的鞋襪,附上被子,自己則坐在旁邊仔仔細細的端詳著。
“我們認識以來,從沒見過你安然入睡的樣子,以前老以為你肯定就算是睡著了,臉上的神色都應該清冷的,不成想”莫遙抬起手輕輕的摩挲著淩風的臉頰,入手的觸感就像觸摸著一塊上品的暖玉,“是這般的可愛嗬。”睫羽微翹、粉唇輕嘟,兩隻手像嬰兒般蜷在懷中。
“唉,重逢以來,你一直沒給我好臉色,我不是怪你,是我自己欠揍,你要是再不給我點顏色看看,我這染房都要開到國外去了。隻是,你的話也真是讓人傷心,什麽此生不複相見,我跟你說。”莫遙放低身子,唇貼著淩風的耳廓緩緩道,“別說今生,就算是來世,你也跑不出我的一畝三分地,我們注定要糾纏在一起,有時我甚至在想,莫非讓我穿越就是為了遇見你。看來愛自有天意,我們的緣分是老天給的,誰也不能拂逆。不管怎麽樣,我都不會放手。
不過你的愛慕者真多,青梅竹馬的武旭,青梅竹馬,這四個字讓她占據真心有些窩火,“郎騎竹馬來,繞床弄青梅”的情誼真真讓我妒忌,好想占據你全部的記憶和美好,但是這種想法太過幼稚,也很無趣,我已然得到了最好的了,你的現在和未來一定是完完全全屬於我的。
我一直很喜歡張愛玲寫的那句:於千萬人之中遇見你所要遇見的人,於千萬年之中,時間的無涯的荒野裏,沒有早一步,也沒有晚一步,剛巧趕上了,沒有別的話可說,惟有輕輕地問一聲:噢,你也在這裏。以前一直覺得她寫的很美、很夢幻、很真摯。於我而言你就是這種妙不可言的存在,直到遇到了你,我才能夠理解那句,你也在這裏的分量和心悸。
你這麽好,真想馬上把你娶了貼上我的標簽,讓那些覬覦你的人統統滾蛋,老趕這種蒼蠅也挺煩心的,想來想去隻有趕緊把你娶到手,才能一勞永逸。這種設定簡直就是傳說中的迎娶白富美,走上人生巔峰的節奏,想想還真是有點小激動啊。”
莫遙起身取來毛巾,浸泡溫水細細擰幹,又坐回去細心的擦拭著淩風的臉頰、脖頸和雙手。換了盆水和毛巾,熱熱的幹毛巾捂著淩風的雙足,溫柔有力的按摩著穴道,舒緩著沉睡之人一身的疲憊。
“嗬,”莫遙輕笑出聲,“現在這感覺怎麽覺得自己那麽像個賢惠的小媳婦,看來三從四德我也做得來的,隻要對象是你。”
莫遙手法不算老道,但穴位認的準,指力也到位,舒服的淩風就算在夢中也滿足的籲了口氣,莫遙見淩風喜歡,也就繼續,“淩風,我有沒有跟你說過:我愛你。”從唇齒間吐出這仿佛被暈染、咀嚼過無數次的字眼,莫遙的眼神柔的像一汪春水流淌過淩風的發梢、眉間,雙頰凸顯著緊張的紅暈,“我想我早就愛上了那個恣意張揚的名捕,那個白衣翩然的同窗,那個清冷高貴的謫仙,那個勇闖虎穴無所畏懼的男子,那個罵我、氣我、怨我的你,萬般形態我都愛。”說完這一串的話,莫遙感覺自己臉上的溫度可以煮雞蛋了。
“嘿,太肉麻了是不,我也覺得,虧得你現在睡著了聽不見,這麽肉麻的話應該能讓人掉幾斤雞皮疙瘩吧;我想我也不敢當你的麵說。晚安。”莫遙說畢,俯身將自己的唇顫巍巍卻又堅定的印在了淩風的唇上,淺嚐輒止卻曆久彌新,“隻願你的夢中有我。”熄了燭火,落了簾帳離去。滿室隻餘淡淡的酒香和融融的溫情。