第二十二章 對她不同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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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見主子發脾氣了,一眾家丁哪還敢繼續逗留,一個個連滾帶爬,逃似地離開了庭院,卻是不知道該去哪裏領罰。
    一小簇人擠在月華庭的東拐角處,你一言我一語地,第一次對受罰這種事,表現得如此自覺而積極。
    “你會下棋嗎?”
    “我說會,你信嗎?”
    “畫畫呢?總能畫幾筆吧?”
    “那種高雅的東西,我可不會!”
    “字呢,我倒是認識一些,可是連起來,就不知道啥意思了!”
    ······
    把礙事的人打發走了,空曠的院子裏隻剩下慕容璟與墨傾珞。
    沒有了剛才的吵鬧聲,深夜的月華庭,顯得格外安靜。
    荷塘裏的水蓮已悄然入睡,隻有夜來香還在固執地開放著,散發出陣陣沁鼻的幽香。
    墨傾珞卻是變得更加活躍,蹦噠著輕快的腳步,一會兒圍著合歡樹來回轉圈,一會兒跑上拱橋,嚷嚷著要去摘月亮。
    慕容璟緊緊跟在身後,幾乎寸步不離,小心護著她。他盡量順著她的心意,偶爾還會哄上兩句:“乖,聽話!”出奇地有耐心。
    月華庭很大,他跟著墨傾珞從南麵走到東麵,從東麵走到北麵,一頓折騰下來,涼爽的夏夜裏,身上已經隱隱透著熱意。
    “傾珞,你等等!”
    “我要蕩秋千!”
    一個不留神,眼前玲瓏纖細的女子輕輕一跳,便落在了前後搖晃的秋千上,雙手扶著兩側的粗繩,愉悅地擺動起來,還不自覺地哼起了歌謠:“雲兒飄飄,風兒渺渺,眉兒彎彎童顏笑,一方嫩綠春來早······”。
    秋千掛在高高的葡萄架上,紫色晶瑩的葡萄一串串地垂落下來,濃密的墨綠色藤蔓沿著架子蜿蜒纏繞,幾盞大大的燈籠懸在不遠不近的位置,昏黃的光影一圈圈地散射開來。
    一襲輕盈靈動、婀娜飄逸的粉色嬌影,與周圍的舒緩色彩是那樣地完美契合,動中有靜,靜中有動。
    慕容璟靜靜地站在對麵,貪婪地欣賞著,想把這一幕永遠地記在腦子裏,誰都搶不去。
    他甚至忘了,她還在醉著呢。
    墨傾珞突然用力一蹬,秋千“呼!”地飛至最高處,“飛咯,我要飛咯!”孩童般興奮的歡呼聲從空中傳來。
    慕容璟順著聲音抬頭望去,卻見墨傾珞倏地鬆開雙手,大大地向兩邊展開手臂。
    “糟了!”還不等他反應,秋千上的人已被狠狠拋入空中,隨即便是急速的向下墜落。
    慕容璟從未如此緊張過,臉色瞬間蒼白,全身血液仿佛都在倒流。他一個箭步衝過去,似要用盡所有力氣般騰空一躍,終於在女子掉在地上之前,把人接到了懷裏。
    落回地麵的慕容璟,抱著墨傾珞向後退了幾步才站穩,他慌忙低頭查看佳人情況,見她正笑盈盈地盯著自己,一臉天真無邪。
    “還好,沒被嚇到!”
    慕容璟微微彎腰想將懷中女子放下來,可墨傾珞好像很喜歡這樣被人抱著,她順勢伸出左手,環上男子脖頸,一雙醉蒙蒙、水汪汪的眼睛調皮地眨著,“不要,不要下來!”
    “你?!”
    纖柔的手臂緊緊地纏在自己頸間,絲滑的衣袖垂落而下,一低眼,就可以看到光嫩白皙的臂腕。慕容璟的動作竟有些遲鈍了,他突然想到那日在竹廬,他曾握上她的腕子,舒服的觸感仿佛還留在指尖。
    他任由她無賴地抱著自己,手臂有些麻了也舍不得鬆開。
    不知過了多久,身前的嬌人漸漸沒了聲音,乖巧得令人意外。
    慕容璟再看時,這位始作俑者已經在懷裏呼呼大睡起來。
    佳人在懷,月色皎潔,他的心情從未如此愜意過。
    一陣晚風襲來,似乎拂上了他的心尖兒,帶著一絲絲酒意、一股股藥香,撩撥著他的每一根神經,癢癢的。
    他不打算再忍耐,也不想做什麽正人君子,說他乘人之危也好,說他色迷心竅也罷,此刻,他隻想去接近她、碰觸她。
    臉,越來越近,他可以看清她濃密而微翹的睫毛,鼻尖幾乎碰在了一起,一雙櫻唇近在咫尺,她的氣息甜蜜得令人沉醉。
    他緩緩閉上眼睛,想完完全全地去感受那唇的溫度,距離一點一點地拉近,心跳也一點一點地加劇,就在美好即將被采擷的頃刻,隻聽“啪!”的一聲——預期而來的柔軟卻變成了一個大大的耳光。
    一個不深不淺的巴掌印,出現在了慕容璟的臉上。
    墨傾珞愣是讓慕容璟嚐到了人生的第一個耳光,實實在在、不偏不倚。
    從小到大,誰敢這樣對他,就算他是個不受待見的皇子,底下的宮女、太監表麵上也得恭恭敬敬的,不敢公然冒犯。
    心從高處瞬間落到穀底,他想發火,卻無從發起,無比地憋屈。
    墨傾珞依舊迷迷糊糊的,不老實地在他胸前亂蹭,還不知天高地厚地說道:“癢,我把蚊子打死了!打蚊子!”
    可惡,竟敢說本王是蚊子!
    慕容璟的耐性終於被耗盡了,他冷著臉,將墨傾珞放回地麵,任她如何“撒嬌”、“打鬧”,絲毫不為所動,緊緊攥著她的手腕,大步流星地把她拉到了屋內。
    “你給本王乖乖睡覺!”他將墨傾珞按在床榻上,命令道。
    “不要!”墨傾珞拒絕得幹脆利落,抬起身子就往外跑。
    慕容璟跟抓小雞兒似的,三下五除二,拎著她的後衣襟,把人按回床上。
    許是力道大了些,墨傾珞坐得屁股生疼,她推攘著慕容璟,“你走開!我不要睡覺!”可她那點兒小力氣,哪抵得過身強體健的男人。
    她一次次地站起身,他便一次次地把她按下去。
    折騰了一陣兒,墨傾珞眼珠兒一轉,奔著男子的手背咬了上去。
    自己的臉才挨了一巴掌,手又被她咬出一個深深的血印子,他若是還忍著,就不是慕容璟!
    “墨傾珞,你膽敢咬本王!?”慕容璟氣得牙癢癢。
    他一把將墨傾珞推倒在床,雙手狠狠地壓著她的胳膊,動彈不得,“女人,不要以為你喝醉了,方才的事本王就不計較了!誰給你的膽子,敢一再招惹本王!”
    他緩緩俯下身,離女子隻有一掌寬的距離,危險的氣息驟然接近,蓄勢待發。
    墨傾珞自從喝了醒酒湯,就覺得胃裏不太舒服,悶悶的,與慕容璟一番糾纏下來,難受的感覺更加明顯了。她一個勁兒地想離開房間,除了不想睡覺之外,還想到外麵透透氣。
    可本就頭腦不清楚的她,連話都說不利索,隻知道不停地說“不,不要!我要出去!”
    慕容璟一個大男人,自然看不出她的異樣,想當然地把她的抵觸看做了無理取鬧。
    就在他猛地將墨傾珞按在床上時,女子隻覺天昏地旋,整個胃好像要揪在一起了,漲得生疼,露出痛苦的表情。
    “疼,疼!”
    慕容璟卻以為是她的手臂疼。
    “哼,現在知道疼了?剛才不是很有精神嗎!你若肯向本王說幾句好話,或許會考慮饒了你!”
    墨傾珞根本聽不進他的話,不停地搖著頭,“疼······”兩隻手本能地想掙脫慕容璟的束縛,臉色越來越難看,“求求你,疼!”
    看著緊緊皺在一起的小臉兒,慕容璟猶豫了,他覺得自己的力道還是有分寸的,不至於把她弄得如此可憐。
    他終於有所察覺,“傾珞,你怎麽了?哪裏疼?告訴本王!”他收回緊箍著她的雙手,單手撫上她的額頭。
    就在這時,墨傾珞的力氣突然變大,一下子推開慕容璟,坐起身扶著床沿,不受控製地嘔吐起來。
    慕容璟稀裏糊塗地被吐了一身,褲子上、外衣上、鞋上,狼狽不堪。
    女子一陣發泄後,終於舒服了。
    男子卻臉色鐵青,緊閉雙唇,心裏的滋味難以用語言形容。
    先前的遭遇已經夠倒黴了,可萬萬想不到,竟還有比扇耳光、被咬出牙印兒更糟糕的事情。
    此時此景,慕容璟隻有種“自作自受”的悲催感。
    下人們得令匆忙趕到時,沒人敢跟冷著臉的主子說話,連瞅都不敢瞅,生怕一眼就丟了小命。
    慕容璟雖然心裏極為憋悶,表情也是嚴肅冷酷,卻沒有急著回自己的玉錦軒,連衣服也沒換,而是在外室安靜等待,直至丫鬟將一切收拾妥當,墨傾珞也安然入睡。
    管家在旁邊觀察了半天,不斷琢磨著王爺的心思,見主子盡管表麵上生氣,行為上對墨姑娘卻是關心不減。
    他思忖片刻,走到慕容璟對麵,俯身說道:“王爺,墨姑娘沒有什麽大礙,隻是因著空腹喝酒,加之醒酒湯的催發,才會不舒服,吐了出來,她現在已經睡下了!”
    “嗯!”慕容璟並未多言。
    管家又試探著問道:“王爺,您要不要進去看看墨姑娘?”
    隨著管家的話音,慕容璟的眼神不自覺地飄向內室,卻被一扇高高的屏風擋住視線。
    他很快收回目光,麵色平靜,“不必了!隨本王回玉錦軒!”
    行至門口時,他頓下腳步,似是想到什麽,側過臉囑咐道:“你不必跟著本王了,留在這裏!還有,明日不要吵醒墨姑娘,讓她好好睡一覺!”
    “是,王爺放心,趙福一定讓人照顧好墨姑娘!”
    管家趙福恭敬地送走慕容璟後,看著主子的背影,不禁自言自語道:“看來王爺對墨姑娘是真上心了,跟著他這麽多年,從未見王爺對一個女人能這般忍讓、關心,果然是‘百煉鋼敵不過繞指柔’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