前調(六)太極雙魚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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    雨一直到下班時間也未停過,反而越下越來勁。
    做好最後的收尾工作後,柳絮和其他幾個同事撐著傘,走出了畫廊的大門。人剛出來,畫廊前的停車場處便傳來幾次短促的車鳴聲。
    幾個人的視線朝停車場上看去,空曠的停車場上,此時零丁地停著一輛車而已。
    看那車型和車牌號,柳絮認出了這是飛辰的車,於是便跟幾個同事打了聲招呼,撐著傘朝車子快步走去,心裏琢磨著怎麽突然來接她下班,招呼都不打一聲。
    柳絮拉開了後排車門,一屁股就坐了進去,小心翼翼收起雨傘時,隨口問道:“你怎麽來了?招呼也不打一聲!”,將傘收好後,她用手拍打擦拭包上的雨水,未來得及瞧上飛辰一眼,畢竟她看與不看,那張臉她現在都認不出。
    可不知為何,車內的氛圍有種陰森森的寒冷,柳絮察覺的一絲異樣,停下了手裏的動作,抬起頭看向駕駛座上的那個人,然後微微側目看向汽車的後視鏡,與鏡中的那雙眼睛對視的霎那,那略顯陰惻惻的目光,讓柳絮身後襲升起一陣冷意,全身汗毛瞬間直立。
    這人身穿黑色的帽衫衛衣,蓋在頭上的帽子掩蓋了發型,也遮住了半邊臉,他一言不語地就坐在那兒,透過後視鏡注視著柳絮,沒有表情,也沒有笑容,車裏的氣流都帶著一股莫名的詭異。
    柳絮才意識到自己的失誤,一是飛辰的確沒聯係他說要來接她,這天氣也的確沒有理由招呼都不打就來找她,看樣子許是自己認錯車了。自己實在冒失,臉盲的人,應該要謹慎小心一些才對,最起碼應該先開下車門確認後再坐。
    而且,自從事故後醒來,她的記憶的確是有一部分混亂的,連帶著最近的一些事,她有時也不是百分百地確認,現在再去想這輛車的車牌號,還真是有些叫不準,飛辰的車牌號末尾數字是67,還是76來著?
    什麽事就怕較真,人的記憶一旦要較真兒的話,就都變得模糊不清。
    對方始終沉默不語,目光一如既往地不那麽友善,沒有一樣是可以讓她確認麵前的這個人就是飛辰,幾秒中的時間裏,那個太極雙魚的紋身在腦海閃過,那輛車,那把匕首,還有綁架她的人,還有那翻天覆地的眩暈,恐懼再次侵蝕著身體上的每一根神經。
    柳絮生生地咽了一下口水,緊張地開口說:“我……”可是話到嘴邊,卻又不知道該如何說,“你是……”,柳絮話還沒說完,隻聽哢嚓一聲,兩側車門上了鎖,隨即車子便緩緩地動了起來,“……哎,等下,先別開…….救…….”,她對著駕駛座上的人大聲喊著,同時雙手慌慌張張地要打開車門。
    就在柳絮一副驚恐慌亂之際,駕駛座上的人終於忍不住而爆笑起來。
    “……..”
    反應過來的柳絮一個拳頭便朝飛辰掄了過去,專朝著他受傷的地方捶,“你有病吧,你!…….可不可以不要開這種低級的玩笑?!”,柳絮被嚇得發白的臉頰立馬黑了下來,她的確很生氣,可是想到在香格鎮,因為自己的草率和冒失,害得飛辰一起落難受傷,這氣就怎麽也生不下去了,隻是不知為何,心裏卻感覺異常的委屈,豆大的眼淚順著臉頰就啪嗒啪嗒地掉了下來,為了不讓飛辰看到,柳絮別過頭看向窗外。
    察覺到柳絮的情緒,飛辰的笑聲這才停了下來,“喂,怎麽了?真嚇到了啊?……..怎麽還哭了?我錯了,我錯了,你別哭啊!”,飛辰趕緊停下了車跟柳絮賠不是。
    “怎麽現在成小哭包兒啦?以前上學時總作弄你,也沒見你這麽愛哭呢。”,飛辰探出手臂,拍了拍柳絮的頭,輕聲哄道,“別哭了,以後不敢了,不,沒以後了,不會有下次了!說,想吃什麽?今天兄弟我都給你買!”。
    柳絮看向窗外,抬手擦掉眼淚,堅決不看飛辰一眼,“行了,開車!”。
    ……
    上學時被他作弄不哭,那是因為她喜歡他,她會把他的作弄當成一顆糖偷偷細品,總覺得那裏麵摻雜著曖昧的情愫。
    過了半響,柳絮吸了吸鼻子,啞著嗓子問道:“你怎麽突然來了?招呼都不打一個?”
    “我看雨太大,就想著過來接你,送你回家。”。
    “哦,謝謝。”
    飛辰透過後視鏡瞧了一眼柳絮,“還跟我客氣……不過,你為什麽要坐在後排,不坐在副駕上?”。
    柳絮擺弄著手機,淡淡地開口回道:“你現在是有女朋友的人,副駕駛向來都是女友或者妻子的專屬座位,我可不坐。”。
    “…….”
    飛辰聽得很不是滋味,他從來沒想過他倆人之間還需要避嫌。
    學生時代他就算有女朋友,什麽事也都是先可著柳絮來,他身旁的位置向來都是為他敞開,左右兩側,隨便坐,什麽時候成她坐下就不好了?再說,想當年,也沒見她有這種覺悟,她不知道他有多少個女朋友,就是因為吃他們倆的醋,最後和他分手的?
    怎麽那時候她不覺得,現在就開始這麽矯情了!
    飛辰越想柳絮說的話,心裏越是氣不打一處來,可是卻不知道如何開口反駁她。
    他發覺幾年的時光過去,他再次回到這裏生活,發現柳絮變了很多,不再是他印象中很了解的那個女孩兒。
    不知道她從何時起留起了長發,從何時起學會了化妝,又從何時起穿起了高跟鞋,又是從何時開始不再喝甜甜的奶茶,而是愛上了咖啡……
    他從她的生活裏退缺席得太久了。
    雨滴劈裏啪啦地打在車上,水珠連成線,順著車窗向下流淌著,車裏的廣播放著舒緩的音樂,是伍佰的那首《夏夜晚風》,悠悠的節奏,憂鬱的歌聲,姍姍道來的情衷,讓柳絮的思緒跟隨著音樂旋律,不由地再次回想起那個雨天,那個狼狽的自己,那個曾經一直等愛的她。
    可那些過往,卻也僅僅是往事而已,隻是往事而已。
    兩人沉默許久後,柳絮先開口問道:“對了,住在浮生居時,你有沒有注意到過勇叔和管家手臂上的紋身?”。
    “紋身?……..,勇叔手臂上有沒有,我倒是沒注意,管家手臂上好像的確是有,到那裏的第一晚,我去借被褥時有看到,好像是兩條紅色的魚,當時我還覺得挺酷的,也多留意了一眼。怎麽了?怎麽突然想起問這個了?”。
    “嗯,勇叔的手臂上也有,圖案和管家的一樣,就是勇叔手臂上顏色是黑白色的,兩條魚首尾相接,形似太極。我問這件事的原因,其實是因為我最近想起一些事故當時的畫麵,有一個場景就是拿刀威脅我的那個人,手臂上也露出了這種紋身,因為是夏天,那個人穿的是黑色的短袖t恤,所以當時那個紋身很明顯,後來看到管家手臂上的後,就一直在想,有沒有種可能,這是一個組織內統一的紋身,並用顏色來區分等級,就有點類似於部落圖騰的那種?比如說這個組織叫太極幫,或者雙魚組,或者太極雙魚幫之類的。”,柳絮慢條斯理地將自己心中的想法一一道來,想要聽一聽飛辰的想法。
    “也不是沒有這種可能,雖然不能說有紋身的人就一定是屬於某個組織,但是如果同一種紋身在一定的人際關係網內多次出現的話,那就不能排除你的這種假設。怎麽,你現在懷疑你的那起綁架案和勇叔有關係?”。
    柳絮猶豫該不該讓飛辰知道更多,躊躇了半天,還是決定告訴他,“嗯,勇叔全名叫韓勇,而安排這場綁架案的的最大嫌疑人又是韓雲集團的韓旭峰,我們這次去的香格鎮,又恰恰是我去年去過的地方…….所以,我覺得應該多少有點關係,不過還是猜測。這件事,你知道就好,不要再和別人提,尤其是我爸媽,還有童彤,她嘴可不把門,說不定哪天就說出去了。”
    “好,放心,不會說。回頭我也幫你查查看,看看那個紋身是不是有什麽來曆。”。
    聽了這番話飛辰這才意識到柳絮這次的旅行,並不是單純的散心,而是有自己的目的的。